堀川橋上，源博雅邂逅妖女
五
博雅和晴明同時乾下女人倒的酒，接二連三飲盡。
「這宅邸的女主人，今晚要生孩子了。」
經晴明催促，博雅從懷中取出葉二，含在嘴裡。
沒有草叢。
雖不服氣，但看到晴明還是鬆了一口氣。
「再往右走十步。」
「來，來，慶祝一下吧。博雅大人您就再多喝點，這都多虧您的笛聲呢。」
「是大人這樣吩咐我。」
「唔，嗯。」博雅順從地站起來。
「什麼？」
「女主人本來仍是難產，令我有點不安。不過剛剛傳來你的笛聲後，女主人的狀況好多了。」
博雅手中舉著盛滿酒的酒杯，和晴明相對。
「那個人是我？」
「有效果了，博雅。」晴明說。
「就是說，那邊那位女主人，將要產下百年一度的孩子。所以只要夜晚有人駕牛車咕咚咕咚地想過橋，奶娘便會出現在橋上，叫過橋的人安靜一點。湊巧她們住在橋下，如果這橋被拆了，女主人便無法平安生下健康孩子。也因此，奶娘才會拜託過橋的人向皇上進奏，請皇上延遲架橋的期日。」
博雅臉上浮出看似高興，又看似還無法理解來龍去脈的表情。
「我還是聽不懂。」
「唔。」
「清麻呂大人回去後，我來到這橋上，往下探看了一下，馬上知道這兒有宅邸。便過來探訪，順便詢
和-圖-書問詳情，才知道是女主人快要生產了。」
「哎呀……」簾子內首次傳出女主人的叫聲。
「在橋上鋪設結界的大人。」
再度喝光酒杯中的酒。
「博雅，快，這時刻你的笛聲比我的咒語有用多了。」
「是嗎？」
「什麼？」
「唔。」
「……」
雖然看似已經自橋上脫逃，可是，博雅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博雅與晴明同時飲盡杯中酒。
「喝吧。」
「受人之託？受誰的託？」
如此，也不知走了多久。然後晴明的聲音響起：
「往前走三步。」
「唔，嗯。」博雅很不服氣。
「閉上眼睛。」晴明說。
那男人身上穿著白色狩衣，盤腿而坐，臉上掛著爽朗笑容，望著博雅。
「為什麼你不自己說明？」
「等候多時了，博雅大人……」女人俯首致意。
「是。」
「我需要一位證人，讓他理解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事後再向宮中的人淺顯說明事由。」
「是。那橋鋪設了結界，除非具有相當的法力，否則一般人無法自那座橋脫身。」
博雅如墜五里霧中地閉上眼。
「梅津春信大人有點可憐。春信大人來到橋上時，正好碰上難產時分，只好讓他幫忙支撐一陣子。多虧他幫忙，今晚應該可以平安生下孩子。」
「剛剛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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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間昏暗、黑沉沉的房間。
上空沒有月亮，但還能看清周圍的景色。
博雅總算平心靜氣下來。
「就是那個呀。」晴明瞄了一眼屋裡。
冷不防——
「那是大約在一百年前，從大唐來到這倭國的白蛇蛟龍。」晴明回道，「你不但當了生產現場的見證人，而且還用笛聲拯救了她。這不是人人都辦得到的。」
夏天的風，從東方吹了過來。
不久……
「唔……」
一看之下，晴明的面前擱著酒瓶和酒杯。
「生下了！」奶娘發出歡欣叫聲。
「到底怎麼回事？我完全摸不著頭腦。」博雅邊說邊在晴明面前坐下。
「吩咐？是誰？誰這樣吩咐你的……」
「嗯，這風真舒服。」
博雅順從地往前跨出三步。
「唷！」博雅叫出聲，接著說：「晴明啊，這風真舒服。」
「是我設計讓你來的呀。」
「似乎快生了。」晴明回道。
裡屋角落從天花板垂下簾子，仔細觀察，可以聽到簾子後正傳出低沉的嗚嗚呻|吟。聽起來像是女人的聲音。
「等候多時了？你是說，你早就知道我會來這兒嗎？」
「對，是你。」
擱下酒杯，穿禮服外衣的女人立即又在酒杯中倒滿了酒。
「請先往這邊走，博雅大人。」
「為什麼？」
進入宅邸後，女人帶領博雅來到一間寬敞房間。
「沒想到……」
就在博雅私下猜想時，女人滑行般一溜煙挨過來，站在博雅面前。
女人彎下腰，催促博雅前行。
「什麼？」
「嗯？」博雅還是聽不懂。
「可以了。睜開眼睛吧。」
「大概是怕那天晚上預定幽會的女人吃醋吧。那女人似乎以為清麻呂大人撒謊，認為清麻呂大概移情別戀了，才不到她家……」
「等等，等等，晴明你突然這樣說，我根本聽不懂。你先回答我的問題算了。首先，你為什麼會在這兒？先回答這個吧。」
穿禮服外衣的女人拿起酒瓶，為博雅倒酒。
「我也想拜託博雅大人吹笛。」
往右走了十步。
博雅持續吹著葉二，女主人的呼吸看似也逐漸平穩。
「你的笛聲減輕了女主人生產時的痛苦。本來我還擔憂，萬一我無法應付這難產，不知該怎麼辦。還好你來了。」
「注意，千萬要按照我說的走。」
「為什麼……」
「晴明！」博雅叫出聲，「你怎麼在這兒……」
宅邸屋頂是青色屋瓦。
往右走了五步。
博雅聽從女人勸誘，跟在女人身後。
「那是什麼？」
「孩子？」
「昨天中午，清麻呂大人到我家來，拜託我
m•heｔｕｂｏok•ｃom•cｏｍ解決這回的事件。」
「太麻煩了。」晴明坦率回道。
四周環繞著高大圍牆。
天上依稀可見幾顆星子……
「嗯？」
喝著喝著，不知是不是有些醉意了，周圍的風景逐漸朦朧起來。
「話說回來，你的笛聲具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東方上空正開始發白，雲朵在上空飄動。
萬物的分界開始含糊不清。
只是普通的土壤。
「可是，你為什麼刻意叫我來這兒？」
「昨晚，我派了式神到藤原景直和橘友介宅邸，讓式神在他們耳邊喃喃唸著你的名字。暗示他們，如果想再指定別人到橋上，就讓博雅去。」
「喔，好。」
一股難以名狀的香味及醇和甘甜，從喉嚨流進胃臟。
笛聲響起。然後……
「唔。」
有個男人坐在房內。
「可是什麼？」
「博雅，快，再繼續下去。」
「所以他請我出面，幫忙解決這件事……」
「天快亮了。」晴明說畢，站起身來。「博雅，擱下酒杯站起來吧。」
「你先坐吧，博雅。」晴明的聲調跟平常一樣，「酒也準備好了。」
「不錯。」
腳下好像是土壤。
「先喝吧。」晴明說。
眼前有一棟大宅邸。
「受人之託嘛。」
跨進圍牆，再繼續往前走。
「你怎麼事前就知道我會來這裡？」
「為什麼知道？」
「小野清麻呂和-圖-書大人。」
女人剛俯首託付，簾子內的呻|吟聲突然變得很痛苦。
這難道是大唐樣式的建築？
「唔。」
博雅點點頭，仰望著上空。
「晴明啊，我們回來了？」
「這回是往左走九步。」
「喔，太好了。」晴明說。
不知何時，簾子和女人都不見了。
「往右走五步。」
「在橋上鋪設結界的也是我。我猜想，如果你過不了橋，最後應該會跳下橋到這兒來。如果你不來，本來想到橋上接你，結果你自己來了。」
「晴明，快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看得出這宅邸相當大，但宅邸的建築樣式卻很陌生。
跳越欄杆那瞬間，感覺身子輕飄飄地浮在半空，回過神來時，博雅發現已站在這兒。
「如果不能脫身，便會從橋上跳下？」
這兒不是有草有石子的河灘，也不是原來的橋上。
「可是……」
「唔……」博雅現出複雜的臉色。
「再繼續吹笛吧。」晴明說。
「……」
……難道是那女人？
「好。」
博雅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和晴明並立在原來的橋上。
「什麼？」
「當然知道。」
宅邸內出現了一個女人，那女人身上穿著禮服外衣。
「原來如此……」
「往右走兩步。」
痛苦的呻|吟停止了，變成有點急促的呼吸聲。
冷不防，簾子內飄出一股濃厚的鮮血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