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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雅與晴明在月光下喝酒。

「那條被火箸刺瞎眼睛的蛇呢？」

老人雙手顫巍巍接過酒杯，捧到鼻尖，聞了酒味。

「都可以。」晴明回道。

「那你先祖是大唐人……」

兩人悠哉悠哉地喝酒。

「結果，不但沒喝到酒，反而讓火箸刺瞎了眼……」

櫻花花瓣飄落在他眼皮、白髮上。

葉二，是朱雀門的鬼魂送給博雅的笛子。

老人呢喃細語，再度閉上眼睛。

老人往前走了數步，來到晴明面前，問道：「你們來幹什麼？」

「我姓史……」

「你吹一曲來聽聽吧。」

老人聽畢，喉嚨發出咕嚕一聲，伸出裂成兩片的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脣。m.hetubook.com.com

「嗯。」

「是的。」

「喔。」

「可以。」晴明回道。

櫻花盛開時期已過，風一吹，樹枝便飄落無數花瓣。宛如身在飄雪中。

「不是正在喝酒嗎？」

「來吧……」晴明在自己酒杯中倒滿了酒，遞給老人。

「五天前晚上，我聞到久違一百二十年的酒香。實在忍無可忍，想乞討一杯酒……」

「要不要一起喝？」

「博雅，你將笛子帶來了？」

「光是喝酒就行？」

「年輕時，我便很喜歡喝酒。三十歲前，為了酒席上的爭議而殺了人，從此成為江湖郎中，自居道士四十五年。最後，一百二十年前死ｈｔｔps://ｍ.ｈeｔuｂｏok•cｏｍ•cｏm在這株櫻花樹下……」

晴明再度催促，老人便又挨近幾步，坐在毛氈上。

「是剛剛那兩人……」老人喃喃自語。

「這下可以瞑目了……」低聲留下一句話，老人便突然消失。

秦氏與漢氏是古代歸化倭國的兩大移民族群。若說秦氏一族多為技工，那麼漢氏則以文筆能力奉事朝廷。

晴明在博雅的空酒杯中斟酒，博雅接受斟酒後，將酒杯送到脣邊。

吹了一陣子，博雅陶醉在自己的笛聲中，閉上雙眼。

「來了……」晴明竊竊私語。

「真的可以喝？」

花瓣紛紛揚揚飄落。

「反正是酒的回禮，我就全部說出來吧。」

和圖書博雅睜開眼睛，發現不知何時，毛氈上燈火另一方，有個白髮老人佇立在月光下。

「是的。」

「正是想請你喝。」晴明說。

「喔，這香味真甘美……」

櫻花紛紛揚揚飄落，微風徐徐。

「做夢也沒想到，我竟能在這櫻花樹下喝這美酒，聽到這麼優美的笛聲……」老人哽咽，眼睛流下一串接一串的淚珠。

老人睜開原本緊閉的右眼。

「唔，嗯。」老人的舌尖又伸了出來。

「所以才現身？」

「什麼都不做？」

「往昔，我們史部也和這株櫻花一般，盛極一時。現在卻衰退了，血緣也混雜了。今日是藤原一族的時代，我們史部的往昔榮華已不在了。」

「wｗｗ.hｅtｕｂook•ｃoｍ•coｍ我的骷髏在那櫻花樹根附近草叢中。大約六十年前，那條蛇以我的骷髏為窩，住了下來。如果我的渴念棲息在那條蛇上，那我們算是同心一體……」語畢，老人脣間咻地伸出舌尖裂開兩片的長舌，舔著殘存於毛氈上酒杯杯底的酒。

老人似乎在傾耳聆聽笛聲，瞇著眼睛望向兩人。

「葉二的話，都隨身帶著。」

「正是。」老人喃喃自語，「是漢氏的族人。」

博雅擱下酒杯，從懷中取出笛子，將笛子貼在脣邊，開始吹起。和諧悅耳的笛聲自博雅口中滑溜出來。

博雅的笛聲，在夜色中與花瓣婆娑起舞，與月光卿卿我我。

「酒？」

老人閉上雙眼，將酒杯送到脣邊，www.hetubook.com.com啜飲杯中酒。接著，心醉魂迷地飲盡。

「繼續吹。」晴明說。

櫻花紛紛揚揚飄落。

笛聲有如一條青龍，在紛紛揚揚飄落的花瓣中緩緩上升。笛聲攫住月光往四方流動，再融於夜氣中。

「怎麼樣？」

「來喝酒。」晴明回應。

五世紀，朝廷賜予漢氏族群「史」姓，並設立朝廷直屬豪族「史部」，而逐漸發展。

老人閉上雙眼，在紛紛飄落的花瓣中開始講述。

「真是極樂……」老人低語道，擱下酒杯，「呼」地吐出一口大氣。睜開雙眼後，望著晴明，說：「從什麼地方講起比較好呢？」聲音已不再顫抖了。

「這樣就可以嗎？晴明。」博雅問。

櫻花樹下鋪著毛氈，毛氈上有一盞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