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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師05:龍笛卷

作者:夢枕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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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蛇 六

怪蛇

「蛟?」
再仔細觀看晴明懷中的雕像,可發現兩頭黑蛇都不是真正的蛇,而是木雕蛇。
吾今祈請歸命覺者。吾今祈請歸命覺者。吾今祈請歸命教團。吾今祈請歸命金光孔雀明王。吾今祈請歸命大孔雀明妃……
晴明點頭,望著破廟揚聲呼喚:「您在嗎?道滿大人……」
「晴明,真高興你來了……」道滿喜笑顏開地說。
「孔雀有食毒蟲、毒蛇的特性,所以人們才將之供奉為神,成為佛的尊神。雖說是神,但人們加諸於神身上的咒,其意義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有所變化。」
「本來只有兩頭而已。其中一頭雖在好古大人背部變成多數,但碰到孔雀明王親自出現,就恢復成兩頭了。」
「必要?」
晴明說畢,黑暗中傳來道滿的低啞笑聲,那輕微的、像是泥土煮沸的低啞笑聲。
「話說回來,晴明啊……」博雅問沉默不語的和-圖-書晴明,「為什麼不是往東寺前進,而是西京?」
「是蛇是蛟都可以,你認為是什麼,就是什麼。」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可是,為什麼把這個也帶來了?」博雅問。
「誰?」
「因為某位大人住在西京。」
「道滿?是那位蘆屋道滿大人?」
「想要回去?那本來就不是你的東西。」
「唔、唔。」博雅百思不解。
「是嗎?」
「無法進去。」晴明說。
博雅環視腳邊與周圍的草叢。
緊閉紅脣、靜默將視線拋向垂簾外黑漆夜色的晴明,頭也不回地回答:
兩人周圍的草叢,隨著晴明喃喃所唸的陀羅尼經文,開始沙沙搖晃起來。草叢中似乎有某種東西在同某種東西打鬥。打鬥動靜逐漸靜止。
「晴明,你有帶酒來吧?怎樣?進來喝一杯吧。」道滿出聲。
「的確是蛇,但正確說來,和_圖_書也不是蛇,應該是蛟的一種吧。」
四周隱約可聞迫不及待的夏蟲啼聲。
「喔……」博雅叫出聲來。
「是、是蛇?」
「來了嗎?晴明……」人影同時發出聲音,「不進來嗎?」
「結束了……」晴明低聲自言自語,彎腰拾起方才擱在草叢上的孔雀明王像。
「晴、晴明,這麼說來,孔雀腳底踩的、嘴尖叼的蛇是……」博雅問。
祈請尊梵天為主之者,祈請不受任何禍害之者,守護吾輩吧。吾今祈請歸命一切諸佛。大辯才功德天請安樂吧。但願壽命百歲,得見百秋。
下了牛車,腳底下是草地。剛剛才停歇的雨淋濕了雜草,沾溼博雅的鞋子與下襬。
「忽止 輸止 具止 母止 可喜可賀……」
與東京相比,西京顯得很蕭條,人家稀疏。先前零星可見的燈火,現在已全然消失。
「剛剛說過了,我無www•hetubook•com•com法進去。」
「必要的話,或許派得上用場。」
「你剛剛不是也看到了?」
「正是。」晴明點頭低聲回道。
晴明摟著捕住兩頭蛟的孔雀明王,在潮濕草叢中靜悄悄地跨出腳步。博雅跟在晴明身後。
晴明嘴裡唸著陀羅尼經,另一手輕柔地將孔雀明王像擱在草叢上,再站起身。雙脣依然喃喃唸著咒文。
「我來要回您在藤原鴨忠大人與橘好古大人宅邸所得到的東西。」
牛車前沒有任何牧童,只有一頭黑牛,走在夜色下的京城大路,往西前進。
「到了,博雅。」晴明說。
「你要是能收回,就自行來取吧。」
藉著即將西沉的月光定睛一看,原來牛車停在雜草叢生的小破廟前。
「嗯。」
是孔雀明王咒,也是孔雀明王陀羅尼經。
「把咒加諸於神?」
「喔……」
「去了就知道。」晴明膝上擱著那個紫布包www.hetubook.com.com裹。
「這兒呀。」博雅低道。
「喔!」道滿叫出聲。
「有什麼事?」
「……」
浮雲飛快往東移動。不知從何時開始,天空的顏色比浮雲多出許多。
晴明與博雅在牛車內默默無言相對而坐。
若仔細觀看,便能發現附近草叢與四周地面皆蜿蜒匍匐著無數黑色細長的東西。那東西表面黑不溜丟,映照月光,偶爾發出青色亮光。
「可是,剛剛在草叢中不是有一大堆嗎?」
「這本來是天竺之神……」
「南無佛 南無佛 南無三昧耶……」晴明紅潤嘴脣喃喃唸起咒文。
「我已確實收回東西了。」晴明向道滿欠身施禮。
晴明唸畢長長一段陀羅尼經,四周恢復先前的寂靜。
「博雅,即使是神,只要脫離了人們加諸其身的咒,神便不存在於這世上……」
原來孔雀明王座下的孔雀,嘴尖叼著一頭黑色小蛇。唸咒之前,孔雀嘴裡沒有和圖書這小蛇。不僅如此,孔雀左足下也踩著另一頭黑色小蛇。這也是唸咒之前沒有的。
雲朵之間的天色,透明得令人驚歎,星辰在其上閃閃爍爍。即將西沉的月亮掛在西空上。
「我是受東寺明惠和尚之託。」
「別動,博雅。」晴明說。
「好,這就進去。」
「草叢內那一大堆東西,就是這個。」
「喂、喂,晴明……」博雅的聲音低沉僵硬。
破廟中傳出低沉回應,接著又傳來木板咿軋聲,隨即出現一個黑影。
「你也會管陽間人的工作?」哼哼,笑聲響起。「過來取回吧。」
聽晴明如此說,道滿放聲大笑。此時,博雅似乎總算察覺到某事。
晴明轉頭望向博雅,逐漸放慢速度的牛車也同時停止。
太陽已下山,四周完全入夜了。
「某位大人?」
晴明爽朗回應,動手解開摟在腹部的紫色包裹。包裹中出現孔雀明王的雕像。
牛車輾著小石子往前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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