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江湖奇譚

作者:黃鷹
江湖奇譚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六 月圓人杳

六 月圓人杳

三月十六,杜笑天繼續搜索,搜索的範圍卻已擴展至整個聚寶齋。參與搜索的除了傅標、姚坤之外還有十個捕快。杜笑天嚴禁事情外傳。在未經證實之前,他絕不將這種邪惡的傳說在城中散播。他雖然嚴禁,這個傳說還是迅速在城中散播開來。是誰傳出去的消息?杜笑天沒有時間追究這件事,也不容任何人阻礙他們的搜索。整整的一天,他們搜遍整個聚寶齋,崔北海始終不見蹤影。一個人即使死了,也應該留下一具屍體。莫非那些吸血蛾非獨吸乾了他的血,還吃掉他的屍體?
姚坤隨即道:「頭兒,聽姓崔的口氣,似乎真的有吸血蛾那種東西。」杜笑天道:「事實就是有。」姚坤道:「頭兒莫非也見過那種東西了?」杜笑天點頭道:「已見過兩次。」姚坤追問道:「那種東西是不是真的吸血?」杜笑天點頭。姚坤變色道:「頭兒如此肯定,莫非也曾被那些東西吸過血?」杜笑天再三點頭,道:「不過那次只是一隻吸血蛾,它剛開始吸血便被我甩開了。」姚坤這才真的變了面色。傅標一旁忍不住插口問道:「姓崔的怎會惹上那些東西?」杜笑天道:「我不知道。」傅標道:「他自己知道不知道?」杜笑天道:「聽他的話,他顯然知道,就是不肯說,似乎有難言之隱。」他一頓,道:「不過即使他不說,在今天夜裡,我們可能就有一個解答。」姚坤即時說道:「夜,看來已經開始了。」
杜笑天一個起落,落在書齋的門前,連隨高呼一聲:「崔兄!」沒有回答,書齋內一片死寂,可怕的死寂!傅標、姚坤雙雙落在杜笑天左右,姚坤隨問:「頭兒,如何?」杜笑天喝道:「闖!」一個闖字出口,他的右腳就飛起,一腳踢在書齋的門上。砰一聲門被踢開!杜笑天手中刀幾乎同時挽了一個刀花,護住了全身上下。即使門一開,一群吸血蛾就從內裡撲出,這一個刀花,亦已可以暫時將牠們截下。出乎意料之外,並沒有吸血蛾從內裡撲出,一隻都沒有。門內是一片黑暗。杜笑天目光一閃,人伏地撲倒,伏地滾身,刀光隨身滾動,連人帶刀滾入黑暗之中!姚坤、傅標不用杜笑天吩咐,左右撞開了一扇窗戶,一個雙槍護身,一個鐵索飛舞,緊隨左右越窗竄入房內!黑暗剎時將三人吞沒。
也不過剎那間,「嚓」一聲,黑暗中閃起了一團光芒。火摺子發出來的光芒。杜笑天整個人都在這團光芒的籠罩之下,火摺子也正就捏在他手裡。他已站起來,左手高舉火摺子,右手握刀橫護在胸前,一雙眼放光般不住地閃動。傅標、姚坤亦左右剔亮了兩個火摺子。三個火摺子的光芒足以照亮整個書齋。杜笑天看的分明,書齋內除了他,傅標姚坤外,並沒有第四個人。崔北海哪裡去了?燈仍在桌子,燈罩已分開兩片,燈蕊也變成兩截。崔北海先前曾拔劍,那一劍顯然就是劈在燈罩之上。那一劍劈在燈罩之上,當然有他的理由。他並非一個瘋子——吸血蛾!當時他驚呼吸血蛾,莫非吸血蛾就出現在燈罩附近或者燈罩之上,是以他那一劍才會將燈罩劈開兩片,連燈蕊都砍斷?
崔北海一聲和*圖*書輕嘆,並不說什麼,一揮手,那封信脫手飛出。也不等杜笑天將信接下,他便反手將門關上。杜笑天接信在手,亦再無說話。他的目光自然落在那封信之上,前前後後地仔細看了一遍。信的確密封。杜笑天小心將信放入懷中,左右瞟一眼兩個手下,道:「那邊有一個亭子,我們就守在亭裡。」這時候,殘陽的光影已幾乎完全消失,天邊那一輪月亮卻仍然淡如清水。亭子在花木叢中,稀疏的花木並沒有將亭子掩蔽,書齋那邊並不難望見這邊亭子,亭子這邊亦不難望見那邊書齋。亭子與書齋間不過三四丈遠,監視那書齋,這亭子無疑是最適當的地方。亭中還有一張石台,幾張石凳。杜笑天選了一張石凳,面向書齋坐下,心情不由地緊張起來。傅標、姚坤亦一旁坐下。
這若是事實,這麼多吸血蛾如何能夠逃過杜笑天三人的監視,如何能夠進入書齋之內?看來就只有風才能從門窗的縫隙進入,那些吸血蛾縱然其薄如紙,那短短片刻,如何能夠一入就是千萬隻?崔北海看見的吸血蛾到底是什麼吸血蛾?莫非剎那之間,出現的就是群蛾之首之王?莫非蛾王樣子的出現,比他前所看見的吸血蛾恐怖千倍萬倍?由他的驚呼,到他的拔劍,到人劍齊飛,到燈光熄滅,到杜笑天的破門闖入,前後不過短短的片刻!崔北海即使一劍擊出,人就被群蛾撲殺,被群蛾抬起,又如何能夠離開?短短片刻,崔北海簡直就像是化成煙霞,在書齋之內消失,在人間消失。這簡直就是魔法,也只有魔法才能如此!天下間真的有妖魔鬼怪?杜笑天掌燈木立,怔怔地瞪著桌上那灘鮮血,整個人,只覺得如同浸在冰水之中。他額上卻有汗淌下,冷汗!
燈蕊仍可以點燃,杜笑天再將燈蕊燃起。燈光很快又遍照整個書齋,多了這盞燈,整個書齋頓時光如白晝。杜笑天看得更清楚,崔北海的確不在書齋之內。不見人,卻見血,燈座旁一灘鮮血,燈光下閃閃生光。血色鮮明,血光妖異,是人血還是蛾血?蛾血無色,吸血蛾是否就例外?非蛾血那便是崔北海的血了。他的血留在桌上,他的人又在何處?杜笑天以指蘸血,以鼻輕嗅,喃喃自語道:「這該是人血。」他為捕十年,也不知多少盜賊落在他手中,那些盜賊當然不會全都束手就擒,這十年下來,正所謂出生入死,連他都難以記得曾經多少惡鬥,那張刀早已遍染血腥,對於人血的氣味他亦已熟悉得很。
杜笑天道:「你在忙什麼?」崔北海道:「將這十多天所發生的事情完全寫下來……」杜笑天忙道:「可否給我看一看?」崔北海道:「可以是可以,但不是現在。」杜笑天追問道:「不是現在又是什麼時候才可以?」崔北海道:「在我死後。」杜笑天怔在那裡。崔北海微喟道:「我若是不死,這件事也就罷了,再不然,日後我亦會自己解決。」杜笑天脫口說道:「你若是死了又如何?」崔北海道:「那麼你遲早總會找到我留下來的那份記錄,只要那份記錄在手,你便會明白事情的始末,亦不難找出我死亡的真相。」杜笑hetubook.com.com天搖頭,道:「你何不現在讓我一看,那也許我們還能夠來得及找出應變的辦法,來得及挽救你的性命。」崔北海亦自搖頭,道:「只有我死亡才有人相信我那份記錄。」杜笑天瞠目道:「怎麼你竟是要以自己的生命來證明事情的真實。」崔北海道:「這是唯一的辦法。」杜笑天怒道:「你是不是活膩了。」崔北海道:「這種恐怖的生活,無論誰都會活膩。」
杜笑天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崔北海一眼,道:「我看你簡直就像是一個瘋子。」崔北海道:「我倒希望自己真的變成一個瘋子。」他淒然一笑,接下去道:「如果我是一個瘋子,根本就不必再擔心什麼,也都不會再有任何的感覺,無論恐怖仰是痛苦。」杜笑天又怔住。崔北海隨即探手從懷中緩緩地抽出了一封信,道:「我還寫了這封信。」杜笑天問道:「這封信,又是如何處置?」崔北海道:「準備交給你。」杜笑天詫聲道:「給我的?」崔北海搖頭,道:「不是給你的。」杜笑天道:「然則為什麼交給我?」崔北海道:「因為我無暇外出,左右又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只有乘此機會交給你,由你替我送出去。」杜笑天道:「送去哪裡?」崔北海道:「衙門。」杜笑天道:「給誰?」崔北海說道:「此地的太守——高天祿!」
崔北海道:「那些吸血蛾未必會找上他們,即使找上了,你們三人無一倖免,那封信也被毀去,亦不成問題。」杜笑天不明白。崔北海解釋道:「因為我還寫了一封與這封完全相同的信,與我那份記錄放在一起,我們若全都死了,三日之後,它們也一樣會交到高太守手中。」杜笑天更不明白了。崔北海又解釋道:「三日之後我那朋友無論如何都應該趕到,以他的智慧,應該可以將牠們找出來,信封之上已留字送與何人,他應能替我辦妥。」杜笑天道:「你倒也小心。」崔北海道:「如此地步,我怎能不小心?」杜笑天忽又問道:「你那個朋友,是誰?」崔北海道:「常護花!」「常護花?」一聽到這個名字,杜笑天、傅標、姚坤三人的面色都一變。
杜笑天抬眼望天,本是想看一看天色,卻看到了一輪血淋淋的明月。他由心寒了出來——今夜的月雲怎麼都這樣怪?明月旋即完全消失在血雲之中。也就在這時,崔北海那印在窗紙之上的人影突然暴起!一聲恐怖的驚呼同時暴響!「吸血蛾!」這是崔北海的聲音!吸血蛾到底來了!杜笑天的目光應聲急轉回書齋。錚一聲拔劍聲即時傳來!聲音在書齋之內響起,杜笑天三人在亭那邊也聽得很清楚。夜也實在太靜了。劍影與人影齊飛,書齋的燈光突然熄滅!整個書齋,剎那間完全被黑暗吞噬!杜笑天不再猶疑,一聲暴喝道:「快!」刀出鞘,人幾乎同時飛出亭外,急撲書齋!傅標、姚坤也夠快,姚坤雙臂一翻,撒下背插雙搶,「嗆啷」一聲,傅標腰纏的鐵索亦在手,兩人幾乎不分先後越亭而出,緊跟在杜笑天身後!
杜笑天大感詫異,忙問道:「這到底是什麼信?」崔北海道:「其實也不是一和*圖*書封信,是一份遺囑。」杜笑天道:「遺囑?」崔北海道:「我要請高太守替我處理一切身後事。」杜笑天道:「哦?」崔北海勉強笑道:「當然,我若能活到明天,這封信也就不必送出,你要交還我。」杜笑天道:「這是說,現在一定要由我保管的了。」崔北海道:「當然。」杜笑天忽笑道:「只怕群蛾去後,我也變成一具乾屍,不能替你送出這封信,轉而給人拿走了。」崔北海道:「就算你變成一具乾屍,還有你兩個手下。」杜笑天回顧一眼,道:「也許他們亦與我同一命運。」崔北海失笑道:「你的心地原來也並不是怎樣好。」杜笑天一聲嘆息,道:「連你的『七星奪魄,一劍絕命』,也全無保命的把握,他們的兩支短槍,一條鐵索,難不成比得上你那支七星絕命劍?」
夜更深,月更高更明,也似更圓了。月色冰冷,灑下一地冷光,院子中淡霧迷離。霧也不知來自何處,來自何時,月照下,就像寒冰上散發出來的冷氣。杜笑天三人仿佛已被凍僵,動也不一動,目光凝結,始終不離書齋的窗戶。窗戶透出來的燈光更明亮,窗紙雪也似發白。崔北海的半截影子在窗紙之上,不動的影子。從這個影子看來,崔北海是坐在燈旁,焦躁也有寧靜下來的時候。一更、三更、三更的更鼓已然敲響。月正在中央天,鏡一樣的明月,完整無缺的明月。更鼓聲再響,月突然碎裂!一片奇形怪狀的雲,突然飄來,就像是一隻魔手,突然將明月撕裂了。雲是殷紅色,殷紅得一如濃血。明月就像是浴在血中,血淋淋的明月!
崔北海一瞟三人,道:「你們是不是不曾聽說過我這個朋友?」杜笑天道:「不曾聽說過你這個朋友的人大概還不多。」崔北海頷首道:「他在江湖上的確名氣很大,目下江湖用劍的高手若論名次,第一位我看亦是非他莫屬的了。」杜笑天也有同感,道:「我雖然沒有見過他這個人,也沒有看過他的劍法,但目下江湖,論名氣之大,的確還沒有人比得上他。」崔北海道:「你們恐怕怎也想不到我竟有這樣的一個朋友。」杜笑天道:「我與你認識已好幾年,這還是第一次聽你說。」崔北海沉默了下去。杜笑天未覺崔北海神色有異,道:「據我所知你這個朋友是住在萬花山莊。」崔北海點頭。杜笑天又道:「萬花山莊離這裡並不太遠。」崔北海道:「快馬六天可到。」杜笑天問道:「你不是一開始就找他麼?」崔北海道:「初七頭上我才著崔義飛馬將信息送去萬花山莊。」杜笑天道:「崔義?」崔北海道:「對於他,你應該不會陌生。」杜笑天道:「我記得這個人。」
七尺高下的人又豈會變得只有寸許長短,這除非崔北海方才遇上了妖怪,否則他本身只怕就是一個妖怪了。他驚呼吸血蛾,若真的遇上了妖怪,應該就是一個吸血蛾妖!這難道並非傳說,這世間難道真的有妖魔鬼怪存在?杜笑天再三搜索,門窗他都一一仔細地加以檢查。書齋的門窗赫然都是在裡面關上,他將門踢開,門閂就被他踢斷,傅標、姚坤的穿窗而入,亦是窗戶連窗撞碎。整個書齋簡直就完和-圖-書全密封。崔北海即使背插雙翼,也不能就此離開書齋,何況整個書齋都在杜笑天三人監視之下?他絕不會無故驚呼吸血蛾,顯然是真的看見吸血蛾才那麼驚呼。那一聲驚呼的淒厲,恐怖得真使人魄動心離。雖然看不見他的神情,只聽那一聲叫喊,亦不難想像到剎那之間他的恐懼。他不是第一次遇上吸血蛾。如果那隻是幾幾吸血蛾,他絕對沒有理由如此驚慌。剎那之間,莫非在書齋之內,突然出現了成千上萬的吸血蛾,一齊襲擊他?
崔北海道:「他一家世代都是侍候我崔家,我絕對相信他這個人,所以我才著他去找常護花。」杜笑天道:「你應該早些找他去,如此他現在應已在這裡。」崔北海道:「沒有必要我實在不想找他……」他嘆了一口氣才接下去:「因為我們其實已不是朋友。」杜笑天道:「哦?」崔北海沒有進一步說明,目光又落在那封信上,道:「這封信已用火漆封口,而我亦不是一次兩次給高太守送禮,每一次我都付有字條,他即使認不出我的字,兩下對照亦不難分辨得出來。」杜笑天道:「你擔心有人掉換或者竄改你的遺囑。」崔北海道:「的確是如此擔心,所以在信上我還蓋上兩個私印。」他勉強一笑,又道:「好像這樣的一份遺囑,應該不會出亂子的了。」杜笑天微喟道:「你若是一個瘋子又豈會設想得這麼周到?」
書齋的門緊緊地閉著,裡頭已燃起燈火,並不見人影。杜笑天目光落在門上,方在盤算好不好將門拍開,先跟崔北海打個招呼,順便看看他現在怎麼樣,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來。崔北海雙手左右抓著門上,並沒有出來。杜笑天那落在門上的目光自然變了落在崔北海的臉上。他立時又打了一個寒噤。只不過一日不見,崔北海的臉上竟全無血色,青青白白的,就像天邊那一輪淡月,清冷而妖異。他似乎在開門之前已知道杜笑天的到來,又似乎現在才知道,他的聲音也很冷。杜笑天忙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崔北海一愕,道:「沒有什麼事情發生,怎麼你這樣問?」杜笑天道:「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面色多麼難看?」崔北海淡笑道:「一夜不眠,復又整整一天不曾好好的休息,面色不免難看一點。」
杜笑天應聲望天,迷濛的夜色果然已經開始降臨人間。天邊那一輪淡月相應逐漸明亮起來。書齋窗戶透出來的燈光亦自相應逐漸明亮。院子卻逐漸暗黑下去。花樹之間並無燈火點綴,亭裡雖然有凳桌,亦並無燈火。杜笑天三人逐漸陷入黑暗之中,三人已再無話說。夜漸深,月漸高漸明。書齋窗戶透出來的燈光亦漸見明亮,窗紙被燈光照得發白。窗紙上不時現出崔北海的人影。他有時木立,有時頻頻地搓手,有時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雖然聽不到任何聲響,只有崔北海的影子,杜笑天三人卻已感覺到崔北海那份焦躁不安。他們不覺亦焦躁起來,吸血蛾何時方至?
三月十五,黃昏前煙雨迷茫,一到了黃昏,煙雨卻就被晚風吹散。空月黃昏,晚日蔥蘢。這邊太陽還未下沉,那邊月亮便已升起。十五月圓,月圓如鏡,殘陽的光彩中,只見淡淡https://m.hetubook.com.com的一個輪廓。杜笑天突然發現這一輪淡月。「怎麼這樣早月亮就升起來了?」他猛打了好幾個寒噤。這一輪淡月竟仿佛裹在森冷的寒冰之中,給人的是寒冷的感覺,妖異的感覺。他現在正在聚寶齋之內。崔北海早已吩咐下來,所以杜笑天一來,僕人就將他帶往書齋,卻只是帶到書齋之前。這也是崔北海的吩咐。那個僕人隨即離開,因為崔北海還吩咐,杜笑天一到,任何人都不得再走進書齋。他顯然不想牽連任何人。杜笑天明白崔北海的苦心。他卻不止一個人到來,還帶來了傅標,姚坤兩個捕快,他們都是他的得力手下,都有一身本領。
現在他仍不敢太肯定。他雖然見過吸血蛾,並沒有見過吸血蛾的血。那些與一般迥異的吸血蛾在吸過人的血之後,也許就將人的血儲在體內。也許在吸過人的血之後,那些吸血蛾的血亦因而轉變成人血一樣。也許那些吸血蛾體內的血液原來就是與人相同。杜笑天沒有再想下去,他怕自己的頭腦太亂,目前還有更重要的問題需要他解決。無論是活人抑或死屍,他都得先將崔北海找出來。他將火摺子放下,卻將那盞燈拿在手裡,整個人浴在明亮的燈光之中。人移動,燈光亦隨著移動。他走遍整個書齋,搜遍整個書齋。傅標、姚坤當然絕不會袖手旁觀,杜笑天搜過的地方他們都加以搜索。三個人這樣搜索,崔北海縱然變了只有寸許高下,相信亦會被他們找出來。
三月十七,搜索的範圍擴展至全城。不是杜笑天的意見,是太守高天祿的命令。高天祿也是崔北海的朋友。崔北海在這個地方,到底也是一個大財主,一個有相當身價的人。這一來,全城都知道了這件事,也有不少人自動參加搜索。搜索並沒有結果。三月十八,高太守命令再次搜索聚寶齋。這一次並不是杜笑天統領群捕,是楊迅。總捕頭楊迅終於出動,親自主持這一次搜索。楊迅一直認為自己遠比杜笑天精明,比任何人都精明。杜笑天並不反對這種說法,楊迅在場的時候,他也很少有自己的意見。他不是好名的人,也不在乎別人對自己如何說法。十年來,他只知盡忠職守。
清晨的風如水般清冷,楊迅踏步走在前面,一身鮮明的官服迎風飛舞。他一步踏上門前石階,隨即一轉身,雙手「霍」一掠身上官服,目光旋即閃電一般射向身後眾手下。好不威風的一個姿勢。杜笑天看在眼內,實在有些佩服,雖然他也是一個官,而且已經當了十多年,到現在為止,仍然擺不出這種姿勢,顯不出這種官威。楊迅接著一聲吆喝道:「誰與我進內通傳?」杜笑天應聲兩步跨出,聚寶齋的門亦同時從裡面打開,一個小廝從裡面探頭出來。楊迅的嗓子向來夠大,那一聲吆喝最少可以遠傳十丈。杜笑天這邊還未與那個小廝說話,長街那邊就傳來一陣鈴聲。鈴聲如急風疾吹簷前鐵馬,卻遠比風吹鐵馬動聽得多。眾人不由自主地偏頭望去。兩騎快馬正從轉角處竄出,疾風般奔來。聲鈴是來自第一騎。金鈴紫馬,淡紫色的長衫,雪白的披肩,黃金吞口紫皮鞘的寶劍,馬上的騎士,年輕英俊,簡直就像是微服出遊的王子。常護花!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