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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譚

作者:黃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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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無頭公案

七 無頭公案

楊迅道:「你不是親眼看見……」杜笑天道:「片面之詞不足為憑,況且那件事是不是太難以令人置信?」楊迅道:「這麼說……」杜笑天道:「除非崔家的人立即就報案,或者我們發現死屍,要不我們在這裡,始終是客人身份。」楊迅嘟喃道:「這如何是好?」杜笑天道:「由得常護花。」楊迅道:「莫叫他沾了這份功勞,教我們面上無光。」杜笑天笑道:「他是一個江湖人,何功勞之有?」楊迅道:「這也是。」杜笑天又道:「即使是由他找出事實真相,對我們也是有利無害。」楊迅摸了摸鬚,又是那話:「這也是。」瞧他這表情,分明已有了主意。杜笑天看在眼內,道:「不過為了自己的顏面,我們這方面也得一盡心力,能夠的話最好就是搶在他前頭,先他將事情解決。」楊迅點頭道:「這個還用說?」他連隨加快腳步。
杜笑天接著問道:「他還告訴你什麼?」常護花道:「由初一到初六那六天所發生的事情他約略都有提及。」楊迅目光一閃,又要插口追問,杜笑天的說話卻已接上。「初二那天我與他在湖畔遇上兩隻吸血蛾,我給其中的一隻刺了一下這件事,他是否也有提及?」「有。」常護花反問:「是不是真的有這件事?」杜笑天點頭,道:「絕對假不了。」常護花動容道:「天下間竟然有吸血蛾那種東西?」杜笑天道:「本來就有的。」常護花道:「你說得好肯定。」杜笑天道:「這因為,我原籍就是瀟湘。」常護花道:「哦?」杜笑天道:「那種蛾就是瀟湘山野林間的特產。」常護花道:「牠們真的會吸血?」杜笑天輕聲道:「這一點我還不敢太肯定。」
入了月洞門,繞過院中的亭子,一行終於來到書齋。楊迅、杜笑天雙雙放步直入。門仍在地上,碎裂的窗戶亦是,一切都保持原狀。這個人做事實在非常小心。常護花也很小心,並沒有移動任何東西,楊迅、杜笑天進入之後,他正負手站在那張桌子的前面,正望著桌子上那一灘血漬。血漬已發黑,崔義的目光卻是在常護花臉上,人就在常護花的身旁。常護花雙眉忽然一皺。崔義看見,忍不住就問道:「常爺,你看這可是人血?」常護花道:「我看就是了,不過舊血沒有新血的容易分辨,這最好還是問杜捕頭。」他不必回頭,已知道杜笑天的進入。杜笑天道:「那該是人血,但我同樣不能夠肯定。」常護花道:「為什麼不能夠?」杜笑天苦笑道:「因為我雖然見過吸血蛾,可沒有見過吸血蛾的血,並不知道吸血蛾的血是不是人血一樣!」
常護花也不與他多說什麼,轉顧杜笑天,說道:「崔兄失蹤的時候,是在什麼地方?」杜笑天道:「聚寶齋的書齋之內。」常護花道:「書齋之內當時可有其他人?」杜笑天道:「沒有。」常護花道:「書齋之外呢?」杜笑天道:「有我與兩個手下。」常護花道:「你們三人當時在書齋之外幹什麼?」杜笑天道:「我擔心十五晚上他真的出事,所以一早帶來兩個手下,原是想助他應付一切。」常護花道:「既然如此,你們怎麼不與他在一起?」杜笑天道:「因為他堅決拒絕。」常護花道:「哦?」杜笑天道:「他不想朋友冒險。」常護花道:「所以你們三人就只等候在書齋之外?」杜笑天點頭。常護花接問道:「事情到底是怎樣發生的?」杜笑天道:「我們三人當時守候在書齋外院中的那個亭子裡頭,監視著整個書齋,由初更到二更,由二更到三更,一切都顯得非常平靜,可是一到了三更……」常護花脫口道:「怎樣?」
常護花轉問道:「事前你們沒有看見吸血蛾?」杜笑天搖頭道:「沒有。」常護花道:「事後又有沒有看見吸血蛾飛走?」杜和_圖_書笑天又是搖頭,道:「也沒有,我們破門而入,一隻吸血蛾都沒看見。」常護花道:「他的人卻就不見了?」杜笑天點頭。常護花目光環掃,道:「當時的書齋莫非就是現在這個樣子?」杜笑天道:「一切我都盡可能保持原狀。」常護花道:「這兩日之間,你們想必已將這裡徹底搜查清楚。」杜笑天道:「已經夠徹底了。」他四顧又道:「這書齋有多大地方,便將整個聚寶齋來一次徹底搜查,也不用一天的時間。」常護花道:「聽你這麼說,你們已將整個聚寶齋,徹底搜查過了。」杜笑天點點頭道:「昨天我們搜索的範圍已經擴展至城中的每一個角落。」常護花道:「可有發現?」杜笑天道:「沒有,他就像一縷煙,一蓬灰,煙滅灰飛,已經不存在人間。」
常護花道:「也許那是來敵的鮮血,他是將來敵擊退,乘勝追出去了。」杜笑天道:「書齋所有的門窗都是在內關上,我們破門進入,是連門閂窗栓都撞斷,他如何離開。」常護花皺眉道:「你們沒有弄錯?」杜笑天說道:「我們已經一再檢查清楚。」常護花沒有作聲,沉吟了起來。杜笑天輕嘆一聲道:「除非那短短片刻,他便被吸血蛾連骨頭都吃光或者在蛾王蛾精的魔法之下灰飛煙滅,不然他就是還有穿窗入壁的本領,否則他絕對沒有可能離開書齋……」常護花突然道:「書齋在什麼地方?帶我去看看。」杜笑天還未來得及回答,崔義在旁邊就搶著應道:「常爺請隨小人來。」他隨即趕步。看樣子他比常護花還心急。常護花亦步亦趨。兩人迅速從楊迅身旁走過,並沒有理會楊迅,仿佛根本就沒有將他放在眼內。
楊迅迫視常護花,道,「你又怎知道蛾王當時曾經出現?」常護花道:「誰說我知道了?」楊迅道:「你不是說蛾王在十五之夜,月圓之時……」常護花截道:「我方才的說話之中還有『習慣』兩個字。」楊迅道:「蛾王的習慣你也知道?」常護花道:「我既已知道吸血蛾的傳說,又豈會不知道蛾王這種習慣?」杜笑天頷首道:「你何以肯定崔北海的失蹤與吸血蛾這傳說有關係?」常護花道:「我何嘗說過『肯定』兩個字?」楊迅道:「你沒有說過。」他轉口問道:「你怎麼知道這兩件事有關係?」杜笑天插口問道,「是不是崔兄給你的那封信之中,已經提及月初所發生的怪事?」常護花點頭。杜笑天接問道:「他信上怎樣說?」常護花道:「吸血蛾日夜窺伺左右,命危在旦夕。」杜笑天點一點頭,道:「所以你急急趕來?」常護花道:「看來我仍是來遲了。」
杜笑天道:「書齋之內傳出他的一聲驚呼。」常護花道:「你們聽得出,是他的聲音?」杜笑天點頭道:「當時他的影子也正印在窗紙之上,驚呼聲一響,他人就長身暴起,劍同時嗆啷出鞘!」常護花道:「他驚呼什麼?」杜笑天道:「三個字——吸血蛾!」常護花問道:「他拔劍出鞘之後又如何?」杜笑天道:「人劍齊飛!」常護花道:「七星奪魄,一劍絕命,縱使他這三年以來沒有再練劍,這一劍亦不是普通人所能抵擋。」杜笑天道:「可惜這一次他對付的不是人。」常護花急問道:「他一劍出手,又有什麼事發生?」杜笑天道:「書齋的燈光突然熄滅,所有的聲響亦在剎那之間完全靜止,到我們三人破門闖入去之時,他的人已經消失不見,就只是桌上被利器削成兩片的那盞燈之旁,留下了一灘鮮血。」
杜笑天道:「我看就並不簡單。」常護花道:「你們是不是曾經在這裡化過一番心機,卻並無發現?」杜笑天默認。常護花接口道:「你們之中可有懂得機關的人?」杜笑天搖頭。常護花又問道:「玄機https://www.hetubook.com.com子這個名字你可有印象。」杜笑天道:「你說的可是被稱為一代巧匠的那一個玄機子?」常護花道:「就是那一個。」杜笑天道:「那一個玄機子與他有何關係?」常護花道:「他正是玄機子的關門弟子。」杜笑天一怔,道:「倒沒有聽他說過這方面的事情。」他旋即笑了起來,道:「即使他懂得機關,將那些東西放在機關內,我們那樣子搜索,就算那機關設計如何巧妙,亦應已被我們找出來。」常護花笑道:「是麼?」他目光旋即一落,道:「這地面可曾找過?」杜笑天道:「只差沒將地面倒轉。」「屋頂?」「也已搜遍。」「牆壁方面有沒有問題?」「沒有。」杜笑天環顧周圍,道:「這裡每一件東西我們都已一再細心檢查,若是有機關,裝置在什麼地方?」「任何地方都可以。」「哦?」杜笑天一臉懷疑之色。
杜笑天接道:「找到那份記錄,據說便會明白事情的始末,亦不難找出他死亡的真相!」常護花皺眉道:「這麼說簡直就是自知必死,明知道生命危險,怎麼他不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暫避一夜?」杜笑天道:「這是因為他認為無論走到什麼地方都是一樣。」他嘆了一口氣,又道:「他似乎已經肯定那些吸血蛾就是妖魔鬼怪的化身,古人相傳,妖魔鬼怪豈非大都無所不知,無所不至?」常護花不由亦嘆氣,道:「據我們所知,他這個人向來亦是不相信有所謂妖魔鬼怪,怎麼一下子變成這樣?」他張目四顧,接又喃喃自語道:「聚寶齋也不算一個小地方,要找一封信和一份記錄,又談何容易?」杜笑天說道:「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心。」常護花道:「哦?」杜笑天道:「他開門與我說話之前,方將那信封與那份記錄寫好,之後他並沒有踏出書齋半步,信與記錄應該就留在書齋之內。」常護花道:「這就簡單得多了。」
崔義到現在才聽出楊迅是將自己當做嫌疑犯看待,苦笑道:「聚寶齋與萬花山莊之間,來回最快也要十一二天。」楊迅道:「是麼?」崔義道:「楊大人若是不相信小人的話,盡可以派人調查一下,小人前後落腳的客棧,還沒有忘記,待會兒取過紙筆將那些客棧的名字寫下來。」楊迅卻揮手道:「不必。」崔義道:「楊大人這是相信了。」楊迅道:「言之過早。」崔義嘆了一口氣,方待說什麼,常護花已然道:「崔兄到底出了什麼事?」杜笑天說道:「他已經失蹤有兩天多。」常護花一驚,道:「可是十五那天晚上的事情?」杜笑天道,「正是。」楊迅連忙接上口,追問常護花道:「你何以知道事情發生在十五那天晚上?」常護花淡應道:「因為兩天之前正就是十五,蛾王習慣在十五之夜,月圓之時才出現。」這句話出口,楊迅、杜笑天不約而同變了面色。
楊迅這口氣如何咽得下,定眼看著他們,正想開聲喝止,杜笑天已走到他身旁,道:「頭兒,我們也該進去了。」楊迅應聲回頭,翻眼瞪著杜笑天,一副要罵人的樣子。杜笑天鑑貌辨色,忙說道:「這個常護花名威江湖,武功機智;據說都不是尋常可比,有他從旁協助,事情必然容易解決得多。」楊迅冷笑道:「沒有他從旁協助,難道事情解決不了?」杜笑天道:「話不是這樣說,有捷徑可走就犯不著繞遠路,頭兒大概也想這件事早些解決。」楊迅道:「你焉知我走的就不是捷徑?就不能將這件事早些解決。」杜笑天淡淡地說道:「我只知我們現在還留在這裡,即使頭兒你一眼便能夠找出事情關鍵,就一步之差,包被他們搶先發現。」楊迅點頭道:「這才是道理。」他立即回頭,一揮手,道:「兒郎們,還不隨我進去。」一群捕快在楊迅率領和*圖*書之下,浩浩蕩蕩地直奔聚寶齋的書齋。當然沒有人阻止,崔義、常護花的進入也一樣。崔義是崔家的管家,崔北海不在,除了易竹君,便到他了,這些事他還可以作主。易竹君並沒有現身,很可能到現在仍未有人將話傳進去,她仍未知道這件事。
常護花道:「從崔兄那封信看來,那種蛾,卻非獨會吸血,而且形態奇異而美麗。」杜笑天道:「形態奇異而美麗這句話倒是真的。」他一頓又接道:「即使沒有看見過這種東西,只聽牠們的幾個名字,已可以想像。」常護花道:「牠們有哪幾個名字?」杜笑天道:「在瀟湘,一般人都叫牠們做吸血蛾,但也有叫牠們做鬼面蛾、魔眼蛾、雀目蛾。」常護花忍不住問道:「這種蛾到底什麼樣子?」杜笑天道:「外形與一般蛾差不多,顏色卻與眾不同,通體青綠如碧玉,一雙翅亦是碧玉一樣。」常護花笑道:「碧玉晶瑩而美麗,何恐怖之有?」杜笑天道:「這碧玉一樣的蛾身蛾翅上卻遍布血絲一樣的紋理,在第二對翅之上更有一雙鮮紅如鮮血的眼狀花紋,它的一雙眼亦是鮮血般鮮紅。」常護花這才明白,道:「怪不得有那些名稱。」
東風滿院,撩亂花飛,一行人穿過花徑,楊迅忍不住又道:「我是這個地方的總捕頭,管他名動江湖,未經我許可,根本就不能踏進案發現場半步,否則我隨時可以用嫌疑犯的罪名將他拘控!」杜笑天笑笑,道:「應該是可以這樣,只可惜崔家的人根本沒有報案。」楊迅一怔。杜笑天接道:「我們現在與他並沒有分別,同樣是以崔北海的朋友的身份進來,並不是查案,只不過來探朋友。」一頓他又道:「現在崔北海不在,女主人或者崔義這個管家若不是歡迎我們留下,莫說進入書齋,就在這裡多待片刻,只怕也成問題,他們隨時都有權將我們請出去。」楊迅道:「崔北海不是已經失蹤?」杜笑天道:「他們說不是,我們又如何?」楊迅道:「那他們就得將崔北海這個主人請出來與我們見上一面。」杜笑天道:「他們若是說主人不想見客那又怎辦,再不然,就說主人外出不在家也一樣可以。」
常護花忽問道:「是不是因為我的話,你才想這地方可能裝置了機關?」杜笑天道:「此前我已考慮到這種可能,只是並不是肯定。」常護花道:「是以此前的搜查,有很多地方你都可能因此疏忽過去,玄機子秘傳的機關也不是容易發現得到的。」杜笑天道:「怎麼你如此肯定這裡裝置了機關?」常護花道:「他的說話中,已經在暗示。」杜笑天道:「你可是已發現了?」常護花搖頭作答,又舉起腳步。這一次,他的腳步移動的更加緩慢,目光卻變得凌厲非常。他走走停停,在室中踱了一圈,竟一直走出門外。杜笑天、崔義急追在他身後,楊迅一旁看在眼內,不由自主地亦跟了出去。院中陽光已普照,花樹間的霧氣仍未盡散。
常護花想問,楊迅已一翻眼,瞪著他,道:「來者何人?」他雖然在打官腔,語聲並不兇。常護花的衣飾並不像普通人家出身,對於非出身普通人家的人,他向來都不願開罪。常護花不答反問:「你又是何人?」楊迅自然一挺胸膛,道:「這地方的總捕頭。」常護花道:「楊迅?」楊迅一怔道:「你也認識我?」常護花道:「不認識,只是路上崔義與我提及。」楊迅「哦」一聲,道:「你還未與我告上名來。」這個人無論說什麼都大打官腔。常護花方待回答,崔義已一旁替他應聲答道:「楊大人,這位是我家主人的朋友……」楊迅截口道:「叫什麼名字?」與崔義說話,他的官腔更打得十足。常護花自己回答,道:「常護花。」「常護花?」楊迅的語聲充滿驚訝,對於這個名字和圖書他顯然並不陌生。
常護花截口問道:「見面的時候他可曾對你說?」杜笑天搖搖頭,道:「問他,他都不肯說。」常護花道:「聽方才你的說話,卻好像全都清楚。」杜笑天面上微露歉意,道:「要不是如此,也套不出那番說話。」常護花不怒反笑,道:「你在六扇門多少年了?」杜笑天道:「十年多了。」常護花道:「難怪連我也不覺被你套出說話來,你平日套取犯人的口供,用的想必也是這一套。」杜笑天笑道:「不止這一套。」常護花道:「以後與你們這一行的人打交道我看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杜笑天隨又問道:「崔兄在信上還告訴你什麼?」常護花還未答話,楊迅那邊已急不可待插口問道:「那封信還在不在?」常護花道:「在。」楊迅道:「你有沒有帶在身上?」常護花道:「沒有。」楊迅道:「你將它放在什麼地方?」常護花道:「萬花山莊。」楊迅道:「萬花山莊什麼地方?」常護花冷睨著他,道:「萬花山莊我的書房中。」楊迅道:「我派手下去拿來。」常護花淡淡地道:「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夠在萬花山莊我的書房中取走任何東西。」楊迅愕在當場。
杜笑天跟在常護花身後,當然看不見常護花面上的笑容,卻立即發覺常護花腳步的輕快。他腳步隨即加快,走到常護花身旁,道:「常兄,是不是已有所發現?」常護花點點頭,腳步不停直入書齋。楊迅在後面聽得清楚,看得分明,腳步立時也快了,入門的時候,已搶在杜笑天的前面。常護花沒有理會他們,繼續前行,一直行到向門那面牆壁之前三尺才將腳步停下,目光也就落在那面牆壁之上。那面牆壁之上掛滿了書畫,還釘嵌著兩幅老大的木刻。
常護花終於趕來了。鈴聲一落,紫馬在聚寶齋門前收住四蹄,常護花一掠披肩,「刷」地縱身下馬,左手旋即將披肩卸下在手中。緊緊追隨在後面的崔義相繼亦滾鞍下馬,本來筆直的身子早已然挺不起來。他的體力不比常護花,何況一連十二天,每一天都是大半天坐在馬上趕路。馬已換過兩匹,他的腰骨還未跑斷已經值得慶幸。他手牽韁繩,忙走到常護花身旁。常護花沒有理會他,驚望著石階上的楊迅。沒有事發生,又豈會大清早捕快群集在門前,縱然不是聰明人,也應該看得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杜笑天一旁即時上前兩步,道:「原來是常兄,崔兄日前已跟我說過,你肯定會來。」常護花應聲偏過半面,上下打量杜笑天一眼,道:「可是杜笑天杜兄?」杜笑天點頭道:「崔兄想必亦曾在你面前提過我。」常護花道:「聽他說崔兄與你是很好的朋友。」杜笑天道:「說到交情還沒有你與他的深厚,我與他認識不過這三兩年之間的事情。」常護花道:「交情的深淺,並不在時日的長短,有些人一見傾心,有些人相識十年,始終是點頭朋友。」杜笑天笑道:「你的說話並不是全無道理,不過他與你的交情無可否認是遠比我與他的交情來得深厚。」常護花順口道:「何以見得?」杜笑天道:「就現在這事來說,他始終不肯對我細說分明,卻早已準備給你一個坦白,由你找出事實究竟。」常護花「哦」的一聲,一面疑惑。他的確聽不懂杜笑天的話。
常護花門外轉過身子,倒退出三丈,已來到那座亭子之前,其間距離兩尺都不到。他卻似背後長著眼睛,立時收住了腳步,就站在那裡。杜笑天連忙上前,道:「當夜我們也就站在這個亭子裡頭監視那邊書齋。」常護花漫應道:「這個位置,實在不錯,唯一不好就是望不到書齋後面。」杜笑天道:「幸好書齋後面的牆壁並無窗戶。」常護花道:「最好也沒有暗門。」杜笑天一怔道:「暗門?」常護花卻沒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再說什麼,舉步走回書齋那邊。杜笑天、楊迅二人步步相隨,竟好像變了常護花的兩個跟班。常護花並沒有進入書齋,繞著書齋一路走過去。
書齋的周圍花徑縱橫,花開似錦。三月雖已過了大半,畢竟花開季節,早開的幾種花儘管已開始凋零,不少花才開始開放。常護花卻無心欣賞,只是在書齋後面停留了片刻。書齋後面有一朵薔蔽,幾棵芭蕉。風吹綻芭蕉兩叉,露滴濕薔薇一朵。書齋正對著東方,初升的旭日還照不到書齋後面。露珠既未被蒸發,霧氣更濃重。薔薇欲放未放的花,顫抖在風中霧中,美麗而淒涼。常護花的目光卻是落在薔薇花後的牆上,薔薇架下的地上。停留了片刻,他便又舉步,繞過書齋的另一面,再一折,又回到書齋門前。他的臉上已有了笑容,腳步也變得輕快,仿佛繞著書齋走了這一圈,已有所發現。
杜笑天轉回話題,道:「那幾天所發生的事情,也實在太奇怪,太難以令人相信。」常護花道:「我也有同感,世間何來妖魔鬼怪,他的妻子又怎會是一隻吸血蛾的化身?是一個蛾精?」這種話出口,所有人都為之震驚。楊迅失聲道:「誰說他的妻子是一隻吸血蛾的化身,是一個蛾精?」杜笑天亦問道:「是不是他自己在那封信之上這樣寫?」常護花一愕,道:「那天所發生的事情你似乎並非全都清楚。」杜笑天並不否認。常護花道:「你只是知道初一那天所發生的事情?」杜笑天道:「初一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他也曾對我提及,由初三那天開始我便奉命外出,回來時已經是三月十四的傍晚。」常護花道:「十四十五兩天你有沒有見過他?」杜笑天道:「兩天都有……」
杜笑天接道:「至於你,一接到崔義送去的消息,就趕緊上路,飛馬到這裡,若不是交情深厚,又焉會如此。」常護花淡淡一笑,轉過話題道:「你們大清早群集門前,莫非聚寶齋之內發生了非常嚴重的事情。」杜笑天道:「不錯。」崔義一旁忍不住插口問道:「是不是我家主人出了意外?」杜笑天尚未回答,楊迅那邊突然反問道:「你怎知你家主人出了意外?」崔義一愕,道:「我只是推測。」楊迅冷笑道:「你推測得準確。」崔義不由得面色一變,驚問道:「我家主人現在到底怎樣了?」楊迅不答他,卻問道:「你什麼時候離開聚寶齋?」崔義道:「三月初七。」楊迅接問道:「哪裡去?」崔義道:「奉主人之命,送一封信到萬花山莊。」楊迅又問道:「給何人?」崔義轉顧常護花,道:「萬花山莊的莊主,也就是這位常爺。」楊迅道:「其間可有私自折回來?」
常護花雙眉緊鎖,緩緩在室中踱起步來,他踱著,忽然喃喃自語地道:「密封的書齋,不過短短的片刻,那麼大的一個人,竟然在裡頭完全消失,簡直就像是魔法。」杜笑天奇怪地望著他,道:「你也相信有所謂妖魔鬼怪?」常護花淡淡應道:「不相信。」杜笑天道:「然則,這件事你如何解釋?」常護花沒有作聲,他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他腳步不停,靠著牆壁踱了個方轉。杜笑天的目光跟著他轉動,忽然道:「有件事我幾乎忘記了告訴你。」常護花腳步一頓,道:「什麼事?」杜笑天道:「十五那天晚上,我與兩個手下方到書齋門外,他就開門出來,與我說話。」常護花忙道:「他如何說話?」杜笑天道:「他告訴我已經派了崔義去萬花山莊請你,你就會到來。」常護花道:「還有什麼?」杜笑天道:「他又說已做了一份詳細的記錄將那十多天所發生的事情完全寫下來,連同一封信放在一起。」常護花道:「放在哪裡?」杜笑天道:「這他沒有說,他只說以你的智慧,應該可以將牠們找出來。」常護花不由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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