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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亦只有嘆氣，她實在很想輔助龍飛，可惜在這裏，連他也束手無策。

翡翠脫口道：「我們划向螢火那邊去。」

翡翠搖頭。

那是公孫白的衣服，龍飛一眼便已認出，脫口呼道：「公孫兄！」

翡翠道：「一定的。」

杜殺滿頭白髮瀑布般潟下，一雙眼睜大，眼中佈滿了紅絲，面色卻蒼白得有如死魚肉一樣。

水晶又說道：「一個隨時都準備為朋友死的人，只是一個好朋友，並不是一個理想的伴侶。」

水晶接說道：「三年前，有兩件事情，我始終放心不下，所以我形神雖然暫滅，最後仍然再凝結。」

水晶道：「我明白。」

火摺子的光芒由強漸弱，終於熄滅。

龍飛由心寒了出來，可是他的手仍然那麼穩定，右手操舟如飛，左手高舉火摺子，亦始終那麼穩定。

她的面上一些表情也沒有，眼瞳中也是死氣沉沉的一些生氣也沒有。

語聲未落，他們就聽到了公孫白的呼喚聲：「水晶——」

小舟駛前了兩丈，在他們的周圍，已儘是螢火，可是仍然沒有公孫白，甚至水晶的蹤影。

龍飛道：「我現在擔心的只是一件事——公孫兄的安危……」

這眨眼之間，水晶那葉小舟已無聲消失在石柱間。

水晶淒然一笑，道：「往事俱已，何必再提？」

龍飛著實給她嘛了一跳，忙問道：「什麼事情？」

龍飛嘆息道：「他本來就是要找水晶。」

——杜殺的屍體怎會出現在這裏？還有杜殺的頭——龍飛突然有一種嘔吐的感覺。

周圍剎那被黑暗吞噬，翡翠不由自主的輕呼一聲。

水晶道：「從這裏向前去，在第三條石柱後，你們就會看見他，倒在突出水面的一塊岩石之上。」

龍飛搖頭，道：「沒有，你呢？」

龍飛實在想不通。

翡翠點頭，一聲嘆息。

那實在是一種很奇怪的聲響，完全就不像是人聲，倒像是幽冥鬼魂的呼喚。

因為他知道，現在他若是露出驚慌之色，只有令翡翠更加恐懼，此外並沒有任何好處。

龍飛道：「那只有希望，在他遇到水晶之前給我們找到。」

龍飛嘆了一口氣，催舟更速，他右手操竿，左手捏著火摺子，面上不由自主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人鬼殊途，除非她真的有意要與公孫白同赴地獄，否則應該就不會傷害公孫白。

龍飛脫口道：「為什麼？」

龍飛道：「姑娘，你應該明白我現在的心情。」

水晶道：「你隨時都準備為他們死，只要你認為值得。」

翡翠道：「也許——她生前卻絕對不敢在杜殺面前怎樣。」

白衣滑落，一襲奇怪的衣服就出現兩人眼前。

每一聲都激起無數的回ｈｔｔps://m.hｅｔｕｂoｏｋ.ｃｏm.ｃｏｍ音，殿底中「水晶」之聲嗡嗡的不絕。

她的面色病態蒼白，一個身子不停的顫抖，好像隨時都會昏倒。

火摺子一目，他就看見了公孫白，水晶並沒有說謊。

翡翠即時尖叫了一聲。

水晶反問道：「你說呢？」

水晶笑接道：「三年前我是一個水晶的精靈——三年後的今日我可以說是一個鬼魂。」

小舟再一轉，龍飛連方向也都分辨不出，這早已在他的意料之內。

螢火無聲，鬼火般幽然飛舞在石柱間。

第二個火摺子又熄滅。

翡翠很聽話，繼續在嘔吐，嘔吐出來的都是苦水。

翡翠道：「只怕水晶對他已動了殺機。」

不過他總算沒有嘔吐出來，在他身旁的翡翠卻已經開始了嘔吐。

她嬌笑不絕，那種笑聲卻越聽，越令人心寒。

仍沒有反應，翡翠突然驚呼道：「血！」

龍飛一怔。

公孫白那一聲驚呼之後，就再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龍飛伸手將翡翠扶住，道：「不要看，將頭別過去。」

水晶道：「我應該怎樣說？你也不用等多久就會明白了。」

跟著又一聲。

公孫白應道：「不用替我擔憂，水晶她——」

杜殺的頭顱抓在一隻晶瑩碧綠的手中。

那一點光芒並不怎樣強烈，但黑暗之中，卻奪目之極。

公孫白即時道：「龍兄。」

只留下無數點螢火，一聲銀鈴般的嬌笑。

那完全就不像是一個人的眼睛，無論是死人抑或活人。

他的目光剎那一寒，安慰道：「不用怕！」目光卻緊盯著杜殺的面龐。

龍飛點頭道：「說不定。」

龍飛道：「那些鴿子怎樣了？」

龍飛道：「哦？」他實在不明白水晶的說話。

翡翠嗚咽道：「我……我不怕。」

龍飛道：「你是說……」

翡翠道：「她就是要殺公孫白，相信公孫白也不會反抗的。」

翡翠嚶嚀一聲，縮入了龍飛的懷抱。

火光卻並不穩定。

龍飛道：「那兩件事情？」

龍飛已看見，在前面不遠，一個人身穿白衣，頭低垂，背向他們，坐在一葉小舟上。

龍飛忍不住問，「走去那裏？」

翡翠道：「可是現在的水晶，與昔日的水晶已不同。」

翡翠好像看透龍飛的心意，道：「你不用慌張，這些石柱並沒有經過特別排列。」

龍飛適時將小舟停下，探袖去取第二個火摺子。

——難道這竟是杜殺的屍體？

龍飛又怔住。

水晶道：「女人最需要的是安全，是安定。」

龍飛道：「怎會的。」

翡翠看來也一樣想不通，她顫聲說道：「她不是……不是已死了。」

龍飛道：「你與杜殺有什和-圖-書麼仇恨？」

水晶道：「只是杜殺一個頭顱的鮮血，絕對染不紅這個湖，是不是？」

他已經醒轉，但仍然臥在右上：看見了龍飛到來，也沒有移動，混身的氣力彷彿都已消散。

龍飛道：「她化為厲鬼，未必就會喪失本性。」

他竿交左手，右手一探，搭住公孫白的肩，還未將他的身子拔過來，一股寒意已從他的心頭湧上來。

龍飛道：「不錯。」

水晶道：「鴿飛九霄，天災便快將降臨，你留在這裏，可能會送命。」

然後他們聽到了公孫白的回答：「龍兄？是不是你在叫我？」

龍飛道：「是——」

他手中木竿接起，點在公孫白雙肩雙膝的穴道上，每一下都恰到好處，解開了公孫白被封住的穴道。

龍飛「嗯」一聲。

翡翠聽著輕呼道：「莫非他已找到了水晶？」

水晶並沒有加以解釋，又道：「但你若是離開這裏，翡翠卻非死不可。」

龍飛一怔，道：「是人！」

小舟在他的划動之下，飄然穿過了兩條石柱。

翡翠輕聲道：「這不是辦法？」

那笑聲實在嬌得很，完全不像是杜殺的笑聲。

這句話輸出埠，小舟又一轉，翡翠倏的失聲道：「看！」

杜殺！

搖曳的火光之下，宮殿底有如鬼影重重。

龍飛道：「嗯。」

龍飛忙問道：「公孫兄，怎樣了？」

她的語聲陡沉，道：「你也是與公孫白快離開的好。」

方才杜殺那個無頭的屍體，水晶拋給他杜殺那個頭顱，當然亦不無影響。

水晶倏然幽幽地一聲嘆息：「你不該來的。」

龍飛道：「哦？」鬆開手，小舟向前滑行，轉了一個雙，環顧周圍，就只見一條條的石柱。

水晶道：「因為沒有人替她證明杜殺是死在誰手上。」

水晶道：「一個人只有一條命，無論你如何可愛，都不會例外。」

龍飛道：「好！」刷的剔亮第二個火摺子，竿一落，催舟駛向螢火飛來的方向。

公孫白既沒有轉身，也沒有抬頭，更沒有回答。

龍飛嘟喃道：「在那裏？」

他只有呼道：「你千萬小心。」

龍飛道：「你能否描述白得一些？」

翡翠道：「她現在已經是一個鬼……所以對於杜殺也敢膽冒犯。」

翡翠道：「事情未必如我所說的那麼惡劣。」

翡翠道：「他沒有跟你說過？」

正當此際，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點碧綠色的光芒。

龍飛不由苦笑，他知道公孫白並沒有說謊，這就等於公孫白問他，他也一樣的回答不出。

龍飛道：「姑娘你可有其他辦法？」

一聲驚呼即時傳來！

水晶莞爾又一笑，道：「幸好我並沒有喜歡你。」

龍飛思潮起伏，都盡向不好的方面和圖書想去。

螢火飛舞在她的周圍，她一手抓住杜殺的頭顱，一手輕拂在水面之上。

笑聲雖動聽，在這個環境，這種倩形下，給人的卻仍是心寒咐感覺。

龍飛一聽，急嚷道：「公孫兄，發生了什麼事？」

水晶道：「與杜殺的仇恨——現在也已解決了。」

水晶道：「說你也不會相信。」

龍飛打了一個寒噤，忽喝道：「誰？」

語聲甫落，第二點螢火又出現。

他的膽子一向都很大，但將一個人頭接在手裏，今夜卻還是破題兒第一趟。

龍飛再呼道：「公孫兄，怎樣了？」

龍飛道：「有很多男人也是。」

水晶隨即道：「給你！」將手中杜殺的頭顱向龍飛拋去。

火摺子的光芒並不怎樣強烈，但也不需怎樣的強烈。

小舟應聲停下，水晶的嬌笑聲也自一頓，道：「你叫我？」

翡翠道：「就正如你的懷疑，那並非水晶，公孫白碰上去，為了維護她自己的安全，也許立即就會刺殺他！」

所以他心頭發寒，其實只因為那些螢火蟲實在太妖異。

——怎麼又有一個杜殺出現？

小舟迅速的左穿右插，在他們的周圍，除了那些石柱外，卻始終什麼也不見。

龍飛道：「你說得不無道理。」突然振吭大呼道：「公孫兄——」

龍飛道：「若是已找到，就不會這樣亂叫。」

有生以來，龍飛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遭遇，也從來沒有到過這樣子的地方。

每一個回音都不同，就像是無數人在呼喚水晶的一樣。

龍飛目光及處，輕呼道：「螢火！」

龍飛道：「並不多。」

他的手在顫動。

龍飛不由自主將杜殺的頭顱拋出，拋落載著杜殺那個無頭屍體的那葉小舟之上。

龍飛道：「也許她本來就不喜歡杜殺。」

說話間，龍飛手中竿不停。

龍飛感覺到翡翠的恐懼，又再安慰道：「翡翠，有我在，不用怕。」

龍飛並不陌生，翡翠也一樣，他們都認出那是杜殺穿的衣衫。

翡翠道：「聽來就是了。」

翡翠道：「他這樣叫實在不是辦法，水晶循聲不難知道他所在。」

龍飛入耳驚心，脫口道：「他是必看見了水晶！」

龍飛轉回話題，道：「還有的一件事？」

翡翠截口道：「原則上，水晶應該不會殺他的。」

當時他一樣感覺非常難受，比翡翠甚至只有過之，可是他始終忍受下來。

龍飛循她的目光望去，面色立時也一變。

龍飛亦已經發覺，一插竿，小舟迅速的接近那葉小舟，也就在那葉小舟旁邊停下。

水晶幽怨的望了龍飛一眼，道：「為什麼我要騙你？」

小舟幽然從石柱後穿出，駛進另一條石柱後。

可是他始終忍耐得住，左手將hｅtuｂｏoｋ.coｍ•ｃｏｍ竿子一擺，小舟斜蕩了開去。

幽冥鬼魂的呼喚是否如此？龍飛不知道，可是那剎那，他卻生出這樣的感覺。

龍飛再也忍不住，高呼道：「水晶——你給我停下。」

龍飛沉默了下去。

那隻手出現不久，手主人也出現了——是水晶！

一葉小舟從石柱後駛出，杜殺的頭顱即時飛起來。

龍飛道：「你是說，我不來，這裏本來很太平，一來就亂了？」

嬌柔的肉體，淡淡的女兒幽香，龍飛不由得心頭一蕩，卻只是剎那。

水晶道：「你都看見的了——這還是開始。」

翡翠道：「也沒有。」

血從公孫白那襲白衣滲出，還看倒不覺，一接近，不難就發覺一團血正在公孫白後背的衣衫緩緩滲開來。

水晶又截道：「你心中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是不是？」

龍飛總算已有些明白，道：「我不會走的。」

水晶道：「我的話你全都忘記了。」

他現在到底怎樣？

龍飛倒抽了一口冷氣，道：「你沒有看錯。」

她是真的害怕，因為她親眼看見杜殺死在水晶劍下，可是杜殺現在又出現在她眼前。

屍體齊頸斷下，斷口鮮血奔流，因為向前俯，鮮血都流在前面衣襟之上。

公孫白苦笑了一下，道：「沒有事，只是被水晶以劍封住了雙肩雙膝四處穴道。」

龍飛道：「為什麼？」

公孫白沒有回答，龍飛連叫幾聲也一樣，手中竿更急，小舟在石柱之間迅速穿插。

在石柱後面不到半丈的地方，有一塊岩石突出了水面。

水晶道：「我是不會傷害他的，只是他糾纏不休，我只好將他擊昏。」龍飛追問道：「在那裏？」

這時候，他總算看清楚那竟然是一具無頭的屍體。

公孫白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他也嗅到了血腥，濃重的血腥。

因為他們目光所能及的範圍並不大。

他心中縱有千言萬語，這剎那竟然有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

龍飛急問道：「公孫白現在……」

入耳驚心，龍飛面色鐵青，左手火摺子不覺已起了顫動。

翡翠沉吟了一會，道：「是一種黑色的油，來自極西的地方。」

水晶盯著他，嘆息道：「你到底是一個聰明人還是一個呆子？」

翡翠忽然道：「龍公子，你已聽出聲音的方向？」

那麼多螢火，小舟從中穿過，難免有幾點撞在龍飛翡翠兩人的身上，翡翠驚呼，龍飛雖然心頭發寒，表面上卻若無其事。

「是——」龍飛忍不住問道：「水晶——你到底是……是什麼東西？」

龍飛道：「沒有。你知道？」

一種難以言喻的惆悵陡然又襲上龍飛的心頭。

只是一個頭顱，齊頸斷去，血仍從斷口滴下，滴在水中。

而且有經驗和-圖-書在先，那些螢火蟲並不會帶給人任何傷害。

龍飛道：「有時我也不清楚。」

翡翠道：「水晶對他也是的，否則不會送給他那張羊皮地圖。」

也許就為了令翡翠好過一些。

小舟從螢火之中穿過，向前無聲的滑進。

龍飛冷不防有此一著，不得不伸手接住。

龍飛皺起眉頭。

龍飛取出了第三個火摺子，催舟不停，到他將第三個火摺子剔亮，小舟已又穿過了一條石柱。

龍飛回答不出。

龍飛隨即發覺公孫白雙肩雙膝的衣衫之上都各有一條裂縫。

龍飛急應道：「是！你在那裏？」

杜殺的面龐正向著他，龍飛由心寒出來，翡翠更叫了起來。

水晶道：「你沒有看見那些鴿子？」

龍飛苦笑。

龍飛道：「以我看，他對於水晶顯然癡心一片。」

這片刻之間，螢火已增至二三十點。

龍飛的咽喉不期也生出一陣痲癢的感覺。

能夠這樣保持鎮定，就連他自己也感覺奇怪。

翡翠更驚惶，眼淚忽流下。

龍飛心急如焚。

龍飛道：「你沒有……」

他一聲嘆息，又划動小舟。

一個人正探頭從那條石柱後面窺望，不是別人。

水晶道：「以我所知你有很多的朋友。」

龍飛道：「不知道他與水晶是什麼關係？」

龍飛道：「這……」

霹靂一樣的呼叫聲迅速在殿底傳開去，剎那間回聲四起！

翡翠苦笑道：「很難說，她也許與生前並沒有什麼不同，但，難保會想到與公孫白攜手地獄。」

水晶忽然莞爾一笑，道：「無論如何，你總是一個很可愛的男人。」

龍飛並不否認。

翡翠近乎呻|吟的一聲驚呼，整個身子的緊靠在龍飛的懷中。

一聲嬌笑突然從杜殺那邊晌來。

龍飛將小舟泊在石旁。

水晶嬌笑，道：「你看我可像一個人？」

翡翠一個字也說不出，身子不停的在顫抖，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瞪著另一條石柱。

水晶道：「一件是公孫白的恩——現在總算了結了。」

一種無可奈何的悲哀。

他的一雙眼睜大，眼中充滿了疑惑，也充滿了悲哀。

龍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盯穩了杜殺的頭顱。

他現在倒希望水晶真的是個鬼，那最低限度，公孫白絕不會威脅到她的安全。

公孫白就臥在那塊岩石的上面。

他並非第一次看見無頭的屍體，但從來都沒有這樣接近。

他不由自主縮手，那襲白衣就隨他的縮手滑下，赫然就只是披在屍體之上。

——那葉小舟上的屍體難道並不是杜殺的屍體？

石柱間陰風陣陣，小舟從水面上滑過，亦發出一陣陣寒人的聲響。

龍飛道：「我……」

她嘆息一聲，又道：「我也該走了。」

語聲突然一頓，一尖：「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