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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髏殺手

作者:黃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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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命劍客 化屍毒散

奪命劍客 化屍毒散

沈勝衣道:「尚未請教…」赤燕霞道:「他叫做郭藥。」沈勝衣對於這個名字完全陌生,道:「他並不是一個江湖人。」赤燕霞道:「不是。」沈勝衣道:「他的醫術相信非常高明。」赤燕霞道:「到目前為止,我還未見過他有醫不好的病人。」沈勝衣道:「完全無可救藥的人,相信例外。」赤燕霞道:「他認為完全無可救藥的病人大都已病入膏肓,死期將近。」沈勝衣道:「不過如果那種藥真的是能夠起死回生,那種病人必然也一樣可以被他治好?」赤燕霞道:「不錯。」沈勝衣道:「與天爭命,如此名醫有機會我非要見他一面不可。」赤燕霞道:「現在就是機會了。」沈勝衣道:「是麼?」赤燕霞道:「我平生最喜歡就是結交英雄豪傑,有幸遇上,正想請你前去舍下一坐。」沈勝衣立即道:「恭敬不如從命。」
秋風蕭索。一陣秋風吹下了無數楓葉。紅葉舞秋風。一片舞入了赤燕霞的手中。他抓住又放開。那片紅葉再飛出他手中的時候,已碎成了血粉一樣。血粉還未落地,三個道士已來到他面前,在他面前一丈停下了腳步。胖道士連隨合掌道:「我們都來遲了。」赤燕霞還未答話,瘦道士接口道:「幸好還不算太遲。」不胖不瘦的那個道士,跟著說道:「不過,我們仍然很抱歉,所以我們趕緊給你準備好一份禮物。」他將左手抓著的那隻杜鵑提起來。這隻杜鵑莫非就是他口中的禮物?他還有話說:「你收了這份禮物之後,就不要再生氣了。」這句話說完,那隻杜鵑便從他手中飛了出來。
赤燕霞道:「你日殺一人,你已經無恨,今天既已連殺兩人,就算死在今天,也應該死得瞑目的了。」無恨子冷笑。赤燕霞接道:「我一心殺人,打算殺的三個人,給你殺掉了兩個,還有這一個,卻要我罷手,這如何說得過去?」無恨子只是冷笑。赤燕霞又道:「據講三人中你是老大,三人中手段最毒辣的無疑也是你,好像你這種人本就是非殺不可,我若是罷手,也對不起你兩個同伴!」他掌中長劍再展。無恨子雙掌亦自揮出,右手打出三顆鐵彈子,左手卻飛出了七支毒藥短箭。箭後發,勁道卻在鐵彈子之上,剎那追上了那三顆鐵彈子,其中的三支竟然不偏不倚,正中那三顆鐵彈子。「波波波」三聲,三顆鐵彈子,一齊爆開,爆出了三蓬化屍散,迎向赤燕霞衝前來的身形!
無憂子卻問道:「殺誰才好?」赤燕霞道:「這件事在我死後你們再傷腦筋也不遲。」無憂子道:「是極是極!」他反手取下插在領後的一支麈拂。無樂子連隨在腰間抽出了一柄劍。那柄劍長足三尺,劍鋒竟然有他的手掌那麼寬闊,好像這樣的一柄劍殺起人來一定很乾脆。無恨子只是一攤雙手。他雙手戴著的鹿皮手套在秋陽下泛起了一種異樣的光輝。上面並沒有暗器,一顆也沒有。一個暗器高手根本就無須將暗器握在手中。赤燕霞全都看在眼內,他的劍卻仍在劍鞘裏。
秋風吹落葉,也吹亂了無憂子手中的麈拂。無憂子手一捋,將麈拂捋回原來的樣子,倏的又問道:「刺瞎了你的眼睛,是否會影響你的魂魄?」赤燕霞道:「不會。」無憂子道:「這我就放心了。」「了」字未了,他手中的麈拂已擊出。拂尾「沙」一聲散開,無數尖針般刺向赤燕霞的雙目。無樂子的闊鋒劍同時刺向赤燕霞的胸膛。無恨子也不慢,雙手一翻一揮,十多二十點寒芒,從他手中飛出,射向赤燕霞的頭,肩、胸、腰、膝。寒芒慘綠,他用的是毒藥暗器——毒箭,毒針!他們已不是第一次這樣聯手出擊,所以時間上配合的非常緊密。他們出手的迅速,更不是一般人能夠比得上。這一擊,對方縱然不被無憂子的麈拂傷目,視線亦很容易被分散,無樂子的闊鋒劍即使落空,無恨子的毒藥暗器也應該有所作為。幾年來,也不知有多少英雄豪傑慘死在他們這聯手一擊之下!他們然還有其他更厲害的絕招。不過這一擊,已經夠敵人應付的了。
那剎那,他亦已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痛苦,刺肉的痛苦!他低頭望去,就看見傷口附近的肌肉已開始消蝕。赤燕霞那一劍刺入他的胸膛同時,劍上沾著的化屍散果然同時進入他的胸膛。化屍散的厲害他比誰都清楚,這下子他心中的恐怖已不是任何言語能夠形容。他整個身子彷彿都僵硬,呆立在那裏,所有的動作都全停止。赤燕霞若是在這個時候,一劍就可以將無恨子擊殺。他卻沒有再出手,劍垂指地面,冷然盯著無恨子。劍尖有血滴下,但沒有化屍散灑下。劍鋒晶瑩,上面沾著的化屍散,已完全消失。他一劍劃破無恨子的胸膛之時,已然將劍鋒上沾著的化屍散盡震落在無恨子的胸膛上,傷口上了。所以他根本已不必再出手。
赤燕霞不禁打了一個寒噤。無恨子的身軀抽搐起來,道:「你若是害怕,只管就手下留情!」他突然放聲狂笑起來。這笑聲卻比哭聲更要難聽。笑聲未絕,他突然反手將手中的雙鋒筆刺入了自己的咽喉!血怒激!他浴血倒下。不知何時,他胸膛傷口附近的肌肉已經消蝕殆盡,露出了一條條的白骨。這種肌肉消蝕的痛苦絕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是一個人所能夠忍受。赤燕霞又打了一個寒噤,忍不住回顧無憂子無樂子。無憂子無樂子已經消失。消失的是他們的肌膚。他們伏屍的地方只剩下一具穿著道袍的白骨,兩個頭顱亦已變成了兩個骷髏。兩個骷髏都咧著嘴巴,彷彿在慘笑。赤燕霞這一次一連打了十幾個寒噤。——好厲害的化屍散!他由心寒了出來。正就在這個時候,他彷彿聽到了腳步聲。
杜鵑並不是一種毒鳥,血中本來一些毒都沒有。毒在那個不胖不瘦的道士手中。他雙手都戴著鹿皮手套。通常只有用毒藥暗器的人才會戴著這種手套。這個道士並沒有例外。赤燕霞目光一閃,道:「好禮物!」不胖不瘦的這個道士搖頭道:「如果好,施主已收下。」赤燕霞冷笑道:「若是收下,你就算踢我一腳,我也不會再生氣的了。」死人根本就不會生氣。不胖不瘦的道士立時一合掌,道:「無量壽佛,貧道向來都不會用腳踢死人。」赤燕霞道:「你是無恨子還是無憂子?」旁邊的瘦道士插口說道:「貧道才是無憂子。」胖道士接道:「貧道無樂子。」赤燕霞道:「殺人無憂,不殺人無樂,日殺一人無恨,你們三人這五年來,殺的人沒有一千,只怕也有八百了?」
腳步聲來自楓林那邊,赤燕霞轉頭望去,就看見了一個長髮披肩,約莫二十四五歲年紀的白衣人——沈勝衣!赤燕霞雖然不認識來的這個白衣人就是沈勝衣,卻知道來的是一個高手!沈勝衣仍在遠處,他已經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威迫力排山倒海的湧過來。只有高手才能夠散發出這種威迫力,也只有高手才能夠感覺到這種威迫力的存在。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這個人莫非是一個道士邀來助戰的朋友?如果是,何以他方才袖手旁觀?是不是因為他現在才到來?赤燕霞疑惑的望著沈勝衣。無論怎樣看,沈勝衣與無憂無樂無恨都是兩種人。赤燕霞實在難以相信他們是朋友。他正在疑惑,沈勝衣已漫步走到來。赤燕霞脫口道:「止步!」沈勝衣應聲停下。赤燕霞道:「你是不是無恨無憂無樂的朋友?」沈勝衣道:「不是!」赤燕霞道:「高姓大名?」沈勝衣道:「沈勝衣。」赤燕霞一怔道:「幸會。」沈勝衣道:「閣下又是那一位?」赤燕霞道:「赤燕霞,這個名字相信你一定會很陌生?」沈勝衣搖頭道:「我知道有你這個人。」赤燕霞道:「是麼?」
無樂子道:「這個更加簡單。」赤燕霞詫聲道:「如何簡單?」無樂子道:「他跟著死入陰間就成了。」赤燕霞道:「你也相信有所謂陰間?」無樂子道:「不相信。」赤燕霞說道:「因為你從來都沒有到過陰間?」無樂子道:「我現在活生生跟你說話。」赤燕霞道:「我那個女婿卻非獨相信有所謂陰間,而且相信一個人縱然死去,只要他的魂魄未散,應該有辦法將他救回陽間。」無樂子道:「他想到那個辦法了?」赤燕霞道:「這四年來,他苦讀醫書,窮究藥物,終於給他找出了一個起死回生的辦法。」三個道士又是一怔。赤燕霞接道:「他煉成了一種藥物,只要死人的魂魄未散,就能夠利用那種藥物起死回生。」無樂子道:「你相信他的說話?」赤燕霞道:「他是一個老實人,同時也沒有理由欺騙我。」
化屍散爆開,赤燕霞的身形又已沖天。毒箭化屍散在他腳下發散射出,他人如天馬,凌空猛一步跨出,刷一聲,連人帶劍凌空斜向下射落,劍斬無恨子!無恨子也知道那些暗器必然落空,他目的亦不過藉此暫阻赤燕霞的身形。暗器一出手,他人就往後飛退。這種情形下,如果是一個聰明人,應該就拔腳開溜。他正是一個聰明人。只可惜他那些暗器並未能夠將赤燕霞暫時截下來。他才飛退三丈,赤燕霞的劍已到了。無恨子一聲微喟,左手一翻再翻,打出了一蓬毒針,三支毒箭,右手同時從腰間拔出了一支雙鋒筆!雙鋒筆是暗器,也是兵器,現在他卻是當兵器來使用。他不退反進,配合暗器的出擊竄前。這簡直就是在拚命。因為他知道到這個地步,只有拚命才或者能夠保命。
三個道士相顧大笑。笑聲忽一落,無憂子忽然問道:「你那個女婿住在什麼地方?」赤燕霞道:「就在我赤家莊之內。」無憂子道:「赤家莊在那裏?」赤燕霞道:「我懷中有一副地圖,你們拿著它,不難找到去。」無憂子道:「你…」赤燕霞截口說道:「這一戰,死的不是你們就是我,死的若是我,勞煩你們將我的屍體送到赤家莊,交給我那個女婿,一試他那種藥物。」無憂子道:「我們為什麼……」赤燕霞又截口道:「你們的好奇心一定不比我小,一定也想知道這結果。」三個道士只有承認。赤燕霞道:「我出門之前,已經吩咐家中所有的人,無論什麼人將我的屍體送回來,都不可開罪。」無恨子笑道:「我們三人從來都不怕別人開罪。」
秋山泣杜鵑。鵑聲淒楚而孤獨。只是一聲。這一聲鵑啼方落,山路上就來了三個中年道士。三個道士一個胖,一個瘦,還有的一個既不胖,也不瘦。身材迥異,相hetubook.com•com貌亦不同。三個道士卻都是一面笑容。他們走過的地方,留下了一條血路。不是他們的血,是鳥血。鵑血。既不瘦,也不胖的那個道士的手中抓著一隻杜鵑。鳥血從他的指縫中滴下,他右手五指全都已插入鳥肉內。出家人切戒殺生,這個道士卻連一隻鳥都不肯放過,活生生將那隻杜鵑抓死。山中並無道觀,三個道士走來這裡到底有什麼事?莫非就為了殺一隻杜鵑?
殘秋。黃菊綻金錢,紅葉胭脂染。赤燕霞冷然獨立在秋山中的一株楓樹下,幾朵黃菊前。他人瘦如黃菊,一身衣服卻比楓葉還紅。紅得就像是浴在血中。鮮血!
赤燕霞轉問道:「你是否很想見識一下那種藥物如何能夠起死回生?」沈勝衣也不否認道:「這正是我此行的目的。」赤燕霞道:「你的好奇心原來也不小。」沈勝衣微笑道:「豈止不小,簡直大得出奇。」赤燕霞大笑道,「我何嘗不是!」沈勝衣道:「所以你不惜親自替他製造這三具屍禮。」赤燕霞道:「我已經好幾年沒有殺過人的了。」沈勝衣道:「只希望那種藥現在已完全成功,若是不成功,最好就完全失敗。」赤燕霞道:「哦?」沈勝衣道:「否則成功了一半的話,你以後就忙了。」赤燕霞道:「忙著製造屍體?」沈勝衣道:「說不全連我也忙起來了。」赤燕霞大笑。沈勝衣目光一落,皺眉道:「你現在找到的可不是三具屍體,是三副白骨。」赤燕霞道:「郭藥說過白骨也無妨,只要是武林高手,又新死不久。」沈勝衣無言。
無恨子目光一轉,道:「你真的全都預備妥當了?」赤燕霞道:「我這個人,從來都不喜歡說謊。」無恨子嘆了一口氣,道:「我本來還以為你不是一個瘋子,就是一個醉鬼,但現在看來,你好像比我們還清醒得多。」赤燕霞笑道:「總之,死的若是我,希望你們將我的屍體送回去,縱然那種藥物無效,我不能夠起死回生,在陰間對你們也是感激得很。」三個道士相顧一眼,齊皆頷首,無恨子道:「我們一定不會令你失望。」無樂子道:「因為我們的好奇心的確不比你小。」無樂子接道:「你還有什麼遺言?」赤燕霞道:「給我一個全屍。」無憂子道:「這個簡單。」赤燕霞道:「此外我那個腦袋千萬不可敲碎它。」無憂子道:「這又為了什麼?」赤燕霞道:「一個人的魂魄據講就載在腦袋中。」無憂子道:「好,也依你。」赤燕霞抱拳道:「多謝。」
無恨子的頭終於抬起來,瞪著赤燕霞,一臉的痛苦。他的臉已因為痛苦扭曲變形。赤燕霞倏的問道:「化屍散滋味如何?」無恨子勉強開口,道:「好!」赤燕霞道:「這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無恨子悶哼。赤燕霞接道:「你既然已知道中了化屍散這樣難受,再世為人時就切記不要用這種東西去害人了。」無恨子忽然道:「若是你那個女婿的藥物真的能夠起死回生,你最好也不要忘記立即將我們再殺一次。」赤燕霞道:「我的記性一向不錯。」無恨子道:「我這樣提醒你,也是為了你們設想。」赤燕霞道:「哦?」無恨子道:「你應該知道一個人中了化屍散,將會變成怎樣子。」赤燕霞道:「好像變成一副白骨。」無恨子道:「只剩白骨。」他齜牙咧嘴的接道:「那,種藥除非能夠肉白骨,否則我們復生後不過只有一副白骨。」赤燕霞點頭。無恨子接問道:「一副白骨若是會說話,會走動,會殺人,你能否想像那是怎樣恐怖的一回事呢!」
說話間,馬車已來到。雙馬大馬車,車廂中放著三副棺材。方才發生的事,莫根張成都看在眼內,他們雖然沒有被嚇呆,一張臉已被嚇得發白。他們總算還有氣力將那三副棺材搬下來。黑漆棺材,既不厚,也不薄。他們將棺蓋打開,正想把那三副白骨搬進棺材,突然被赤燕霞喝住:「不要用手去碰這三副白骨!」莫根張成伸出來的雙手慌忙縮回去。赤燕霞旋即上前,用劍將那三副白骨連衣服一一挑進棺材內。他這才回劍入鞘,道:「回到赤家莊,那些化屍散應該失效的了。」沈勝衣信口問道:「由這裏到赤家莊,需要走幾天?」赤燕霞道:「馬車四天必到,我們大概五天。」沈勝衣道:「郭藥是否在你回去之後,才試驗他那種藥物?」赤燕霞道:「放心,我已經吩咐過他的了。」他回身吩咐道:「你們將棺蓋蓋回去。」。張成莫根忙將棺蓋蓋好。赤燕霞跟著又問道:「棺材釘有沒有準備妥當?」張成道:「在車裡。」他趕緊從馬車裡捧出來一大包棺材釘。
無樂子道:「那麼是為民除害了?」赤燕霞道:「我退出江湖亦已經十年。」無恨子道:「然則你找到我們頭上到底是為了什麼?」赤燕霞道:「一個月之前,我問一位仍然在江湖上行走的朋友——在江湖上最兇惡的三個人是誰呢?」無恨子道:「他告訴你是我們?」赤燕霞頷首。無恨子道:「你那個朋友還算老實。」赤燕霞道:「我仍然親自出來調查了半個月。」無恨子道:「結果證實的確是我們?」赤燕霞道:「所以我約戰你們。」無恨子道:「你還未說出原因。」赤燕霞道https://m•hetubook•com•com:「我需要三具屍體。」無恨子道:「哦?」赤燕霞道:「這三具屍體武功必須屬於高強,又必須窮兇極惡。」無恨子道:「正如我們?」無憂子問道:「何以必須武功高強?」赤燕霞道:「只有武功高強的人,神經才堅韌,魂魄才雖死不散。」三個道士怔怔的望著赤燕霞。
毒箭毒針還未來到赤燕霞面前,已經被赤燕霞的劍絞碎。赤燕霞劍勢未絕,直取無恨子。哧一聲,劍從無恨子脅下刺過。無恨子乘勢貼著劍鋒一個轉身,那一支雙鋒筆車輪般飛舞,刺削赤燕霞握劍的右手。雙鋒筆長不過一尺,必須貼身才能夠完全發揮這種兵器的威力。無恨子現在已很接近赤燕霞的身子。他的雙鋒筆左手交右手,右手交左手,飛輪般轉動,一下子將赤燕霞迫退了七步。只是七步。赤燕霞身形變化的迅速,並不是無恨子所能夠比得上,他連退七步,已退出了雙鋒筆攻擊的範圈,長劍猛一落,就將無恨子的攻勢斬斷!劍跟著反擊。一劍平刺,簡單而迅速,迅速如電閃!劍光一閃,血光崩現!這一劍其實並不簡單。無恨子眼看著這一劍刺來,竟然也來不及閃避!劍鋒劃開了他的胸膛!入肉只不過半寸,傷的並不重,無恨子的一張臉卻已變成死灰色。他並沒有忘記赤燕霞那支劍的劍鋒之上沾滿了化屍散。
杜鵑已被他一抓抓死,現在只是被他屈指彈飛出去,去勢的迅速,卻遠在活生生的杜鵑之上。赤燕霞沒有收下這份禮物,他閃身避開。這一閃迅速之極。那隻杜鵑從他身旁飛過,跌在菊叢中。鳥屍中仍然有血流出。鮮紅的鳥血不知何時已變成紫黑。鳥屍鳥血一落下,那叢菊花就開始枯萎!迅速的枯萎死亡!
赤燕霞接在左手,右手拇指連隨拈起了一根好幾寸長的棺材釘,往身旁的棺蓋上插落。「篤」一聲,那根棺材釘一直插入棺木之內,他鬆開拇指,轉用食指往上一捺,整根棺材釘就給他完全捺進去。別人用槌子也沒有他這樣快。也不過片刻,他就用手將三副棺材一一釘起來。一副棺材六根釘子。六根釘子已可將棺材蓋釘穩。他將棺材釘好,拍手道:「釘上釘子,馬車就算翻倒,棺材裡面的屍體也不會跌出來的了。」這件事,他實在是賣力得很。沈勝衣不相信赤燕霞的說話也不成了。他卻是非常奇怪——郭藥真的煉成了能夠起死回生的藥物?
無樂子一旁突然大笑起來。赤燕霞奇怪的望著他,無憂子無恨子也顯得有些意外。無樂子大笑不絕。赤燕霞忍不住問道:「你在笑什麼?」無樂子大笑道:「我聽到規在,才知道你原來一心找死!」赤燕霞道:「哦?」無樂子道:「你既無必勝的把握,就不應挑戰我們三人!」赤燕霞一笑道:「我雖無十把握取勝,九分卻是有的。」無樂子道:「那麼你何必交代身後事?」赤燕霞道:「不怕一萬,最怕萬一。」他轉問三個道士:「你們又可有遺言?」無憂子道:「出家人,四大皆空,並無牽掛。」無恨子道:「我們若是死而復生,在我們再死之前,最好給我們有機會說幾句話。」無樂子接道:「一個人死兩次就夠了,我們死而復生,生而復死之後,千萬不要再來一次才好啊。」赤燕霞道:「一定一定!」無樂子又望了那邊楓林外的馬車一眼,問道:「那輛馬車之中,你到底預備了多少副棺材?」赤燕霞道:「三副。」無樂子道:「可惜。」赤燕霞道:「可惜什麼?」無樂子道:「棺材舖子一向都是貨物出門,恕不退換,剩下來的那兩副棺材要之無用,棄之可惜。」赤燕霞道:「由這裏到赤家莊,最快也要五天,這五天之內,你們大可以再殺兩人,當然最好也都是你們這樣的高手。」無樂子撫掌大笑道:「真可謂一言驚醒夢中人。」無恨子亦自道:「好主意好主意。」
無樂子嘆息道:「慚愧,才不過七百九十九。」赤燕霞道:「據講你們殺人向來都只是因為自己想殺人?」無樂子道:「這是事實。」無憂子連隨道:「殺人無憂。」無樂子接道:「不殺人無樂。」無恨子亦道:「日殺一人無恨。」赤燕霞道:「你們這種人好像並不多。」無樂子道:「好像只得我們三個。」赤燕霞道:「所以,很多人都認為你們該死。」無恨子說道:「可是,我們到現在仍然活著。」無憂子笑接道:「認為我們該死的人卻反而很多都死了。」赤燕霞忽然點頭道:「很好。」無憂子一怔道:「什麼很好?」赤燕霞說道:「好在你們這三個到現在還活著,否則,我也不知道到那裡再找三個好像你們這樣的人。」無憂子道:「你派人給我們的那封書信上寫著要與我們決一死戰!」赤燕霞道:「不錯。」無憂子道:「為了揚名?」赤燕霞道:「二十年之前,我已經名滿江湖。」無憂子不由點頭。
赤燕霞接道:「只要你們的魂魄不散,片刻之後你們雖然死在我劍下,不出十日或者又可以復生。」三個道士更加奇怪。無樂子忍不住問道:「你的腦袋是不是有問題?」赤燕霞道:「一些問題也沒有。」無樂子道:「人死豈會復生?」赤燕霞道:「我有一個女婿,他父親就是一個名醫。」無樂子道:「那麼,他只怕也和-圖-書是一個名醫了。」赤燕霞道:「他十八歲的時候,醫術據講就已經凌駕他父親之上。」無樂子道:「這個人是一個天才。」赤燕霞道:「可惜他父親病逝的時候,他也一樣是束手無策。」無樂子道:「他父親當時有多大年紀?」赤燕霞道:「七十有三。」無樂子道:「該死的了。」赤燕霞道:「他是一個很孝順的兒子。」無樂子道:「如此他儘可以每一天都到墳前去拜祭!」赤燕霞道:「他卻認為侍候左右才可以盡孝。」
他的輕功也不錯,沖天一拔兩丈多,一個翻滾,頭下腳上,斜衝了下來。人在劍後,劍在人前。劍未到,劍氣已迫人眉睫!他人方翻滾,無恨子已然一聲「退!」語聲一響,他右手就打出了三顆烏黑發亮的鐵彈子,人同時後退,一退丈半。無憂子無樂子退得不比無恨子慢。對於那三顆鐵彈子,他們似乎有所顧慮。那三顆鐵彈子「品」字形飛射向赤燕霞,去勢並不在這之前無恨子所擊出的兩次暗器之下!這到底什麼暗器?赤燕霞並不知道。敵人的言行舉止他卻無時不小心。無恨子那一聲「退」聽在耳中,聽得很清楚,手中劍嗡的突化千鋒。劍光飛閃,劍氣並未飛散。那三顆鐵彈子剎那已飛至,叮叮的兩聲,其中的兩顆被劍尖左右震飛。一飛出,「波波」的便自爆開,爆成了兩團粉末,左右正好向無憂子無樂子當頭罩下。
沈勝衣道:「方纔你與那三個道士說及赤家莊的時候,我應該就想得到是你的了。」赤燕霞道:「你已到了很久?」沈勝衣道:「三個道士一到,我亦到了。」赤燕霞道:「這麼巧?」沈勝衣道:「我本來就是追蹤著他們。」赤燕霞道:「為什麼?」沈勝衣道:「我準備就算不將他們擊殺,最低限度也廢去他們的武功。」赤燕霞道:「你與他們有仇?」沈勝衣搖頭道:「我只是覺得他們殺的人已夠多,不想他們再殺下去。」赤燕霞大笑道:「我幾乎忘記了你是一個俠客。」沈勝衣一笑道:「現在我卻可以省回這氣力了。」赤燕霞道:「早知道我留下一個給你。」沈勝衣忽問道:「你要他們的屍體真的是為了那個原因?」赤燕霞道:「方纔的說話你已聽到了?」沈勝衣道:「我的聽覺一向不錯。」赤燕霞正色道:「事實的確如此!」沈勝衣道:「你那個女婿真的有把握起死回生?」赤燕霞道:「他一向都不喜歡開玩笑。」
沈勝衣說道:「我初出江湖的時候,就已打聽清楚,二十年來江湖上的名劍客的姓名住址。」赤燕霞道:「何故?」沈勝衣道:「因為當時我有意以掌中一劍逐一挑戰他們。」赤燕霞道:「結果你沒有。」沈勝衣道:「前輩劍客,我只是挑戰了一個祖驚虹。」赤燕霞道:「一戰成名,這幾年下來,你更加有名了。」沈勝衣淡然一笑,道:「有名無名在我來說都是一樣。」赤燕霞道:「我知道這幾年來你做的事情,並不是志在出名。」沈勝衣道:「哦?」赤燕霞道:「我雖然早已退出江湖,門下弟子有不少在江湖上走動,所以江湖上發生的事情,多少我都知道一些。」他一笑接道:「不過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實在大出我意料之外。」
赤燕霞連隨向楓林那邊一揮手。楓林那邊的兩個中年漢子看見,忙躍上馬車,驅車向這邊駛來。赤燕霞回對沈勝衣道:「他們是住在我那個莊院附近的兩個仵工,一個叫做莫根,還有一個叫做張成,雖然都有些傻氣,做事卻非常盡責,所以我可以將這三副白骨放心交給他們運回去。」沈勝衣道:「你不是打算親自護送這三副白骨?」赤燕霞道:「沒有這個必要,也沒有人會發生興趣,打馬車主意。」沈勝衣點頭。赤燕霞道:「我也很久沒有出來這附近走動,正要趁這個機會,到附近幾間有名的菜館子去回味一下,你意下如何?」沈勝衣道:「上館子當然比上棺材車好。」赤燕霞道:「我也是這個意思。」
那兩顆鐵彈子才被震飛,還有的一顆鐵彈子已然在赤燕霞劍下爆開。亦是波一聲,一蓬粉末從劍下湧上。赤燕霞的劍勢幾乎同時暴收。千鋒頓化回一劍。那蓬粉末竟然亦隨著收束,吸附在劍鋒之上。赤燕霞人劍旋即落地,一額的汗珠。這一劍顯然已耗去他不少氣力。他左右望了一眼。無樂子無憂子的肌肉赫然在消蝕。他面色一變,目光轉落在無恨子的面上。無恨子就站在那邊丈外,他亦在望著赤燕霞,一張臉比紙還白。赤燕霞沉聲問道:「化屍散?」無恨子不覺點頭,脫口道:「想不到你的劍術已經練到了『劍羅秋螢』的地步。」赤燕霞道:「若非如此,我現在只怕亦已經皮消肉蝕。」無恨子道:「現在你得到兩具屍體。」赤燕霞道:「還差一具。」無恨子道:「你真的連我也要殺掉才肯罷手?」赤燕霞道:「無憂無樂,其實是死在你的暗器之下。」無恨子皺眉道:「他們應該可以及時閃避開去。」赤燕霞問道:「你這種暗器,用過多少次了?」無恨子道:「十一次。」赤燕霞道:「沒有一次落空?」無恨子道:「這一次是例外。」赤燕霞道:「他們都是以為這一次也不會落空的,方才是必在準備欣賞我如何倒在這化屍散之下。」無恨子道:「相信是的。」赤燕和圖書霞道:「否則以他們的身手,的確最少也應該有一個人能及時閃避。」無恨子道:「我亦是這麼想。」赤燕霞道:「也許,他們根本就想不到你的暗器,除了殺敵人之外,自己人也一樣可以殺。」無恨子道:「也許。」
赤燕霞卻竟然從容接下來。無憂子的麈拂方出手,他的劍已出鞘,拔劍的迅速,遠在無樂子之上。他的劍並未出擊,身形卻飛閃!一閃,再閃,三閃。麈拂,闊鋒劍,毒藥暗器,一齊落空。三個道士吃驚未已,赤燕霞的劍已刺向無憂子!也是三尺劍,劍鋒卻只得兩指寬闊,毒蛇般標向無憂子的咽喉。無憂子也可謂手急眼快的了。他偏身一閃,麈拂一挑,「滋」一聲,竟給他用麈拂捲住了赤燕霞那支劍的劍鋒。好機會!無樂子闊鋒劍急上,無恨子毒藥暗器再次出手。赤燕霞的劍被麈拂纏住,身形亦被牽制,這一擊應該不會再落空。卻偏偏落空!那剎那,赤燕霞突然一聲暴喝:「斷!」纏在他劍鋒之上那條麈拂應聲盡斷。他身形旋即沖天高飛!闊邊劍暗器相繼在他腳下飛過。三個道士這才知道對方厲害!無憂子那支麈拂乃是馬尾毛精製,那樣纏著赤燕霞的劍,沒有可能是還會被赤燕霞的劍削斷。因為劍鋒根本就無處著力,馬尾毛又是何等堅韌。事實卻出現眼前!赤燕霞那柄劍固然是一柄好劍,他的內力修為亦不可謂不厲害的了。
棺材又回到車廂。希聿聿馬嘶聲中,馬車疾駛了出去。車廂中的乘客就是躺在三副棺材中的三副白骨。生死人!肉白骨!天下間真的有這種名醫?無憂子無樂子無恨子這三個死人真的到了赤家莊能夠復活?
赤燕霞淡笑道:「赤家莊上下二百人無一不懂武功,其中至少有一半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無恨子沉默了下去。赤燕霞膽敢挑戰他們三人,一定有幾下子,他一手訓練出來的人,即使每一個都只得他三成本領,莫說二百個,五十個加起來也不是他們能夠應付得來的了。赤燕霞接道:「你們如果是懷疑我的說話,不肯冒這個險也無妨,我已經找來了棺材馬車,還有兩個仵工,你們將我的屍體交給他們就是。」他說著手指那邊楓林。果然有一輛馬車停在那裏,旁邊還有兩個中年漢子。
無憂子道:「你這樣賣力,對你有什麼好處?」赤燕霞道:「我年紀已不少的了。」無憂子恍然大悟道:「你是希望在你死時,他那種藥物已經完全成功,及時將你從陰間裡救回來?」赤燕霞道:「這是一個原因。」無憂子道:「還有什麼原因?」赤燕霞道:「我的好奇心一向都很大。」無憂子道:「你希望早些知道那種藥物的效果?」赤燕霞道:「希望得很。」無憂子道:「你卻是找上了我們。」赤燕霞道:「你們無疑是適當的對象。」無樂子道:「何以你選擇的對象一定要窮兇極惡如我們的?」赤燕霞道:「因為這樣我出手殺人的時候,就不會於心不忍。」無樂子道:「原來如此。」赤燕霞接道:「還有那種藥物即使失效,你們死了,我也不用太難過。」無樂子道:「萬一那種藥物真的有效又如何?」赤燕霞笑一笑,說道:「我就再殺你們一次!」
無憂子無樂子一退丈半後就沒有再退。他們已不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經驗告訴他們,退出丈半已經足夠,沒想到這一次最少退出三丈才可以。赤燕霞以劍迎擊那三顆鐵彈,他們都看在眼內。那麼鐵彈子應該就在赤燕霞劍下爆開,只是被震飛,震飛才爆開,而且在他們頭上爆開,實在大出他們的意料之外。驚呼未絕,粉末已然罩下。無憂子手中麈拂疾掃,抽身忙再退。才退出五步,他突然慘叫倒地!他倒地亂滾,手中麈拂狂掃,掃在他自己的手上、面上。面龐手臂的肌膚已被麈拂掃裂,他仍然不肯罷手,簡直就像已瘋了。無樂子並不比無憂子好到那裏去,他不過多跑了三四步,亦倒在地上。他怪叫連聲,揮劍狂削自己的肌肉!一片片的肌肉從他的手上面上飛開,他竟似完全不感覺痛苦。看來他瘋得還要厲害。不過片刻,他們已變成了兩個血人,終於倒臥血泊中,動也不動。
無樂子道:「那麼,他父親是否已經復活了?」赤燕霞道:「沒有。」無樂子道:「這就奇怪了,他既然是個很孝順的兒子,竟然不肯讓父親起死回生。」赤燕霞道:「不是他不肯,而是他有心無力。」無樂子道:「為什麼?」赤燕霞道:「他父親已經死了差不多五年,而且身體一向都不好。」無樂子點頭道:「人死五年,魂魄應該盡散的了,可是,身體不好有什麼關係?」赤燕霞道:「身體不好,神經一定脆弱,死後魂魄自然亦會很容易消散。」他一頓接道:「任何藥物都必須經過無數次實驗改進,才能夠成功,他目前煉成的藥物只是對神經特別堅韌的人才有效。」無憂子插口問道:「他那種藥物到底實驗過沒有?」赤燕霞道:「沒有。」無憂子道:「難道,他不想盡快知道結果嗎?」赤燕霞道:「很想,可惜一直都找不到適當的屍體,我那些朋友全都很健康。」無憂子道:「所以你只有出來找。」赤燕霞道:「可惜又一樣找不到。」無憂子道:「於是你只好替他製造幾具屍體。」赤燕霞道︰「只有這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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