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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髏殺手

作者:黃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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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盜烏鴉 銷魂美人

怪盜烏鴉 銷魂美人

赤仙娃道:「你那麼小心,有沒有好好的將那批珠寶收藏起來?」郭藥道:「就放在那副棺材裏頭,已經夠安全的了。」赤仙娃道:「是麼?」郭藥道:「這件事只有我們夫婦知道。」赤仙娃道:「你沒有告訴其他人?」郭藥道:「沒有!」赤仙娃道:「不知道這件事的人,的確不會走去藥樓,打開那副棺材來看。」郭藥道:「除非那個人,對死人特別有興趣。」赤仙娃道:「那兩個死人你是否也仍然放在那兩副棺材裏面?」郭藥點頭道:「現在並沒有準備要將那兩個死人搬出來,等爹回來之後,我才拿他們來證明我那種藥物是否真正的有效。」赤仙娃忽然問道:「你難道完全不害怕那兩個死人?」郭藥道:「誰說不害怕?」赤仙娃道:「三副棺材既然都是相同,你明天將珠鍊放回去,一時忘記了,打開一具放著屍體的棺材,我看你準會大吃一驚。」郭藥道:「這個你可放心,我是不會弄錯的。」赤仙娃道:「哦?」郭藥道:「那副珠寶棺材我特別放在兩副死屍棺材當中。」赤仙娃道:「這果然不容易出錯。」郭藥道:「我這個人一向都非常謹慎。」赤仙娃漠然一笑,道:「爹大概什麼時候回來?」他一頓接道:「吃過午飯後,我就在大堂等他。」赤仙娃立即贊成,道:「這樣做才對。」她連隨伸了一個懶腰。郭藥望了一眼窗外,道:「不早了。」赤仙娃說道:「你先睡,我的眉毛還未畫好。」她坐下,又對鏡畫起眉來,姿勢美妙而動人,但——現在是什麼時候?郭藥不由的搖頭嘆息。嘆息在心中。
那個鏢師擔心的問道:「方纔我們那樣做,他知道之後,不知道是否亦會生氣起來。」楊雄道:「很難說,希望不會。」他嘆息接道:「失去珠寶,開罪潘太師,鏢局大不了關門,開罪他,我們不難全都賠上性命!」旁邊另一個鏢師憂愁的道:「不知道那兩個仵工是否會在他面前搬弄是非?」楊雄道:「我相信不會,他們不像是那種人。」鏢師道:「萬一他們正是那種人,那可如何是好?」楊雄道:「只好聽天由命,這以後再說,目前還是先尋回那珠寶要緊!」他策馬奔前,一面大喝道:「我們走!」眾鏢師應聲紛紛上馬。馬嘶聲此起彼落,狂奔的馬蹄濺飛一地泥濘。他們當然不知道那批珠寶已隨那輛棺材馬車遠去。烏鴉也可謂老謀深算的了。
赤仙娃卻沒有再理會張成莫根,她偷眼望了一下月洞門那條竹徑,道:「他就是這麼多鬼主意的。」這個「他」當然是指郭藥。她旁邊的近身侍婢小香接口道:「小姐要不要進去看看?」赤仙娃道:「死人有什麼好看的。」小香道:「那種藥是不是真的能夠生死人肉白骨?」赤仙娃道:「很難說,他整天埋頭在藥草書裡面,這幾年來,真的給他研究出能夠生死人,肉白骨的藥亦不可知。」小香道:「聽說老爺一回來,就會來一次試驗,到時候小姐去不去看一看?」赤仙娃點頭,道:「好奇心每一個人都有的。」小香道:「可是那種情形也許很恐怖,小姐只怕受不住。」赤仙娃嘆口氣,道:「你放心,到時在場的人一定少不了,人一多,我的膽子自然亦會大起來的。」她伸手扶著小香的肩膀,道:「我有點不舒服,你扶我回房去休息。」小香當然點頭。赤仙娃就扶著小香向那邊走去,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她人雖美麗,身體並不怎樣好。赤燕霞將她嫁給郭藥,一半的原因,據講也就是因為她體弱多病,實在需要一個精通醫術的人悉心照料。這樣的婚姻,未必就是美好的婚姻。
珠鍊一拿出來,房中的燈光彷彿便暗了下去。赤仙娃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她瞪著那串珠鍊,忽然叫起來:「給我。」郭藥將珠鍊遞上。赤仙娃雙手接下,反覆再三細看,愛不釋手。郭藥笑問道:「你是否喜歡這串珠鍊?」「喜歡極了!」赤仙娃笑應道:「你買來送給我?」郭藥搖頭道:「不是。」赤仙娃笑容一斂,冷聲道:「那麼,你要送給誰?」郭藥道:「這串珠鍊根本就不是我的。」赤仙娃不禁愕然,問道:「不是你的,是誰的?」郭藥道:「不知道。」赤仙娃一面的不相信之色。郭藥看得出來,道:「我真的不知道。」赤仙娃道:「然則,你從那裡得到這串珠鍊?」郭藥道:「棺材裡。」赤仙娃更為奇怪,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郭藥道:「今天中午有兩個仵工送來三副棺材。」赤仙娃道:「那是爹爹叫他們送來的。」郭藥點頭道:「爹爹殺了無憂子,無恨子,無樂子三個道士,將屍體放進棺材,交由他們送回來,可是,我方才打開棺材一看,卻只得兩副棺材載著屍體,還有的一副棺材……」赤仙娃截道:「就載著這串珠鍊?」
馬車一停下,烏鴉人便凌空撲向鎮遠鏢局的鏢車。爆炸發生的時候,烏鴉已落在鎮遠鏢局那個車把式的身旁。那個車把式驚呼未絕,人已被他踢下了馬車。他搶過韁繩,立即飛車疾衝了出去。馬車飛一樣在長街奔馳,一轉再轉,由西城到東城,駛入了一幢荒宅之內。雖然還是黃昏時分,因為下雨的關係,天色已暗得很。荒宅陰森,庭院中野草叢生,到處頹垣斷壁。草已經開敗枯萎,草叢中放著一副棺材。全新的黑漆棺材。棺蓋已打開,棺中並沒有死屍。烏鴉將馬車停在庭院之中。他縱身跳下,一個箭步竄到車廂後,一腳將門踢開。車廂內放著一個大箱子,上面交叉貼著封條,還有一把大鎖。箱子並不怎樣重。烏鴉很容易就將這個箱子搬下來。他從髮髻上拔出了一支銀針,隨隨便便的挑幾下,竟然就將那把大鎖打開。箱子裏放著十多個錦囊盒。烏鴉下手如飛,將那十多個錦盒全都放進棺材內。他跟著將棺材蓋蓋好。棺材旁邊還有一把大鐵鎚,十口幾寸長的棺材釘。烏鴉將那十口棺材釘都釘進棺材裏,反手一揮!那柄大鐵鎚「呼」的被他擲上了瓦面,他連隨托起那副棺材,大踏步走了出去。荒宅對面是一片荒地,風雨下這個時候更沒有人蹤。
張成莫根只見烏鴉的嘴唇在動,可是完全聽不到烏鴉在說什麼。他們奇怪的望著烏鴉。烏鴉也發現到了,他一笑隨口道:「這一次實在辛苦你們。」張成搖頭道:「烏老闆怎可以這樣說,我們賺你那六十兩銀子實在很輕鬆。」烏鴉試探著問道:「赤大爺回莊沒有?」張成道:「還沒有,我看他最快也要明天才會與沈大俠回來。」烏鴉道:「沈大俠?」張成道:「我是說沈勝衣沈大俠,相信你也聽說過他這個人?」烏鴉點頭,一顆心幾乎沒有跳出口。他豈會不知道沈勝衣這個人。張成接道:「這時候,他們大概又喝酒去了。」莫根道:「他們說過要吃遍那附近有名的館子。」烏鴉道:「這是一個好主意。」莫根道:「我也是這樣說。」烏鴉道:「是了,赤大爺不在,你們將棺材交給誰?」莫根說道:「赤大爺吩咐,交給他的女婿郭藥。」烏鴉道:「郭藥是赤大爺的女婿?」莫根道:「這之前我們跟你說過的了。」烏鴉道:「我們在小吃店第一次碰頭的時候,你們已經說得很清楚。」
那幅牆的左側掛著一張幾乎有一丈高的華陀畫像。他掀起畫像,左掌壓在壁上一推一轉,牆壁上便出現了一道與畫像差不多寬闊的暗門。暗門內一片黑暗。郭藥毫不猶豫的跨進暗門,走入那一片黑暗之中。那幅畫像相應落下,遮住了那一道暗門。郭藥在畫像後走出來,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他出了暗門,竟一直走向樓外。方才那半個時辰他走去了什麼地方,現在他又打算往那裡去?郭藥簡直就像幽靈一樣,腳步起落幾乎完全沒有發出聲響。幸好烏鴉的耳目特別靈敏,一發現郭藥,連忙閃入小徑旁邊的竹林之內。他終於找到赤家莊的藥樓來了。郭藥並沒有發現烏鴉,也不是向小徑那邊走過去。他走到藥樓右側,突然一縱身,飛鳥般掠上了一株竹樹上。烏鴉看在眼內,大感詫異。這個人是否就是郭藥?他到底在幹什麼?
赤仙娃一笑,張成莫根幾乎就魄散魂消。他們總算還能夠站穩腳步。赤仙娃笑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張成搶著道:「我叫做張成,他叫做莫根,是兩個仵工。」赤仙娃一皺鼻子,道:「我見你們方才是將一副棺材搬進藥樓去?」張成道:「不是一副,是三副。」赤仙娃道:「棺材裏頭載著什麼東西?」張成道:「當然是死人。」莫根道:「棺材本來就是載死人用的。」赤仙娃伸手掩口,好像要嘔吐。她沒有嘔吐出來,只是打了一個噎,轉問道:「誰叫你們將死人送來?」張成道:「赤大爺。」莫根道:「這件事大爺難道還沒有跟小姐說及?」赤仙娃想想,道:「說過了,卻是想不到真的會這樣做。」她連隨揮手道:「沒有你們的事了。」張成莫hetubook•com•com根只好離開,不時卻回頭偷偷的張望。赤仙娃到底是一個很吸引人的女人。
兩日後的中午,馬車終於回到了赤家莊。棺材終於送到了郭藥的面前。郭藥是一個年輕人,最少比赤燕霞年輕了一倍。他長得五官端正,雖然說不上怎樣英俊,但是絕對不可以稱之為醜陋。他很高,高而瘦,一派弱不禁風的樣子,面色蒼白的驚人,終日木無表情,甚少變化。好像這樣的一個人,若是陌生人,在黑夜中如果遇上了他,不難就以為他是幽冥出來的幽靈。事實上他的行動亦幽靈一樣飄忽,混身上下彷彿還透著一股陰森的鬼氣。他好像知馬車在什麼時候到來,張成莫根才將馬車在莊院廣場停下,他就在馬車邊幽然出現,道:「棺材送來了?」張成莫根冷不防給他嚇了一跳,莫根幾乎就一個觔斗摔落馬車。他們回頭看見郭藥,忙跳下馬車。張成道:「送來了。」莫根補充道:「一共是三副。」郭藥道:「是否載著無憂子無恨子無樂子三人的屍體?」張成點頭。郭藥冷然一笑,道:「果然有幾下子。」張成聽得出這句話是說赤燕霞,道:「他們根本就不是赤大爺的對手!」莫根接道:「赤大爺一亮劍,他們就會倒下來了。」
透戶一簾風,穿窗半彎月。月色蒼白。燈光與月色同樣的蒼白。赤仙娃獨坐窗前,右邊臉照著月色,左邊臉映著燈光,整張臉,簡直就像是白玉雕琢出來。玉白中隱泛玉青,完全不像是一塊人臉。郭藥進來房間的時候,她正在窗前對鏡畫眉,畫得似乎正入神。她的確沒有留意郭藥的進來,一直到郭藥笑起來她才發覺。郭藥笑得很開心。赤仙娃瞪了郭藥一眼,問道:「你在吵什麼?」郭藥道:「我不過在笑。」他又笑,笑得很開心。赤仙娃也發覺了,奇怪道:「什麼事令你這樣開心?」郭藥道:「我發現了很多有趣的事。」赤仙娃不耐煩的道:「到底有什麼事?」「你先看這串珠鍊。」郭藥從袖中取出一串珠鍊。那串珠鍊是用一條白金鍊子,十二個白金托子,十二顆珍珠組成。每一顆珍珠都有鴿蛋那麼大,十二顆珍珠無一不散發著眩目的光輝。縱然不是太識貨的人,相信可以看得出那十二顆珍珠絕不是尋常可比。好像那樣的珍珠,就是找一顆也不容易,何況是十二顆之多。
出了月洞門,張成莫根才緩住腳步。他們方舒過一口氣,旁邊就傳來「噯!」的一聲。這一聲來得非常突然,他們不由的齊皆渾身一震。那個聲音連隨問道:「你們慌張什麼?」張成莫根循聲一望,就看見一個女人。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張成立即傻笑道:「原來赤小姐。」莫根接道:「不知道赤小姐叫住我們有什麼事?」那個女人也許不認識他們。他們卻認識那個女人就是赤燕霞的女兒赤仙娃。赤燕霞有八個兒子,但只得赤仙娃一個女兒。對於這個女兒他當然寵愛之極。他的八個兒子都給他叫到江湖去吸取經驗,這個女兒他卻一直留在身邊。赤仙娃的名字也是他改的。這個名字並不貼切。赤仙娃無疑非常美麗,美麗的不類凡人,但是並不像天仙化人,只是像天魔化人。她的相貌,她的一言一笑,一舉一動廣無不是透著一股妖氣,帶著一種難以令人抗拒的魔力。赤燕霞雖然是父親,有時候看見她,亦不由自主胡思亂想起來。其他人更就不用說了。
車廂裏頭放著無恨無憂無樂三人的棺材,兩副在下,一副在上。烏鴉看了一眼,道:「到了赤家莊才到我那家,我若是將棺材放在上面,是給你們添麻煩。」莫根道:「不要緊,我們哥兒兩還有幾斤氣力。」烏鴉道:「這可不好意思,我這副棺材還是放在下面的好。」他隨即放下托著的棺材,走過去將上面的那副棺材移到下面的一副棺材,再將下面的另一副棺材搬出來,將他那副棺材放進去。然後再將搬出來的那副棺材放到他那副棺材上面。他一個人幾下子就做妥這件事。張成看得直眨眼,道:「烏老闆的氣力果然大得很。」莫根接道:「幸好烏老闆不是我們這一行,否則我們如何保得住飯碗?」烏鴉笑了笑。張成忽然說道:「怎麼四副棺材都一個模樣?」烏鴉道:「棺材大都是這個樣子。」張成道:「那麼我們非要小心認清楚不可,否則弄錯了如何是好。」烏鴉道:「這個放心,我那副棺材上有記號。」
藥樓也就是郭藥平日煉藥的地方,在莊後,是一幢兩層的樓子。樓下到處堆滿了藥草,還有鼎爐等東西,當中是一張八仙桌,圍繞擁著八張椅子,左側一道樓梯直通往樓上。樓上是一間書房,書房前面空出一丈寬闊的廊子。梯廊的一側,都設有攔干。郭藥就吩咐張成莫根將棺材擺放在書房的房門左右。張成莫根雖然覺得很奇怪,並沒有多問。他們並沒有忘記自己是什麼身份。藥樓的四面都是竹樹。整座藥樓其實是建築在一片竹林之中。入月洞門,一條小徑竹林中穿過,直通藥樓。風吹竹動,竹濤一陣又一陣,好像這樣的地方,給人的應該幽雅的感覺,就因為郭藥住在這地方煉藥,反變得陰森起來。現在再多了三副棺材,更顯得陰森。張成莫根已經感覺到這種陰森。他們將最後的一副棺材搬進去放好,問清楚可以離開之後,連忙就急步離開。郭藥目送他們離開藥樓,面無表情。一直到他們消失不見,才露出一絲笑容。陰森的笑容,詭異的笑容。
莫根插口道:「可是你怎知道我們這時候到來?」烏鴉道:「我並非有意在這裏等你們,只是實在太倦了,不得不在這裏歇息一下,誰知道你們在這時候來了。」他笑接道:「這也好,省得你們多走一段路,再費力將棺材搬進我家裏。」張成道:「你是說,我們在這裏將棺材交給你就可以了?」烏鴉道:「可以了。」他旋即走到馬車後,拉開車簾子。車廂內還有一副棺材,上面貼著「烏門張氏」那張白紙。烏鴉的目光一落在那副棺材上,面色就一變。他手按棺蓋,忽然回頭這樣問:「四副棺材路上有沒有給你們添什麼麻煩?」張成道:「馬車還未出城麻煩就來了。」烏鴉道:「是什麼麻煩?」張成道:「一個鎮遠什麼鏢局的總鏢頭帶著好幾個鏢師突然將我們截下來,說我們車上載著四副棺材之多大有問題,一定要打開那些棺材一看。」莫根接道:「結果他們打開其中兩副棺材,卻給棺材裏那兩副身穿道袍的白骨骷髏嚇呆了。」
目送馬車離去,楊雄不由嘆了一口氣。八個鏢師的目光不約而同,集中在他的面上。楊雄左右望了一眼道:「這一次我們幾乎就闖出大禍來。」一個鏢師脫口問道:「赤燕霞到底是什麼人?」楊雄道:「是前輩劍客,心狠手辣,殺人無數。」那個鏢師道:「殺的大都是……」楊雄道:「大都是無惡不作之徒,不過就算是好人,開罪他的話,他一樣劍下無情。」「睚眥必報?」「必報。」「他的武功是否真的很厲害?」楊雄道:「無憂子無恨子無樂子三人的武功,你們就算沒有見過,也應該聽過是怎樣的厲害的了?」眾鏢師一齊點頭。楊雄道:「他們三個人都一齊死在他的劍下,你們也應該想像得到他的武功是否真的很厲害的了。」眾鏢師不由點頭,一個連隨道:「怎麼我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個人?」楊雄道:「他已經退出江湖多年!」他一頓接道:「這一次突然重出江湖,擊殺無憂子無恨子無樂子三人,大概是三人不知什麼地方開罪了他。」
楊雄是最鎮定的一個,他一皺眉頭,道:「你們是否知道道士是誰?」張成道:「知道是知道,不過變成這樣子,相信就是赤大爺也分辨不出那一個是無憂子,那一個是無恨子,那一個是無樂子的了。」這話一說出,不單止那些鏢師,楊雄亦變了面色。無憂子無樂子無恨子名震江湖,他們當然知道有這三個人。以他們三個人的本領,有誰能夠殺死他們?楊雄懷疑的問道:「棺材裏載的當真是無憂子,無恨子,無樂子他們?」張成道:「我騙你們做什麼?」楊雄道:「殺人無憂,不殺人無樂,日殺一人無恨?」張成一怔,道:「原來你也知道這幾句說話?」楊雄青著臉問道:「誰殺死他們?」張成道:「可不就是赤大爺。」楊雄道:「你說的是那一個赤大爺?」張成道:「赤燕霞赤大爺。」「赤燕霞!」楊雄的面色又再一變。他居然也知道赤燕霞。
郭藥並沒有等到赤燕霞回來才將那三副棺材打開。張成莫根離開後不久,他便已一一打開了那三副棺材。那批珠寶當然被他發現了。好像他這樣的一個聰明人,當於亦不難推測得到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卻坐對著那批珠寶發呆。呆了兩三個時辰。一直到下人請他出去吃晚飯,他才如夢初覺的站起身。那個下人只是在和*圖*書樓外呼喚。未經他許可,都不能夠踏進藥樓。也沒有人願意走入這樣的地方。他應了一聲,打發了下人回去,將棺蓋一一蓋好,才離開。郭藥回到藥樓的時候,更鼓已敲起了。月亮亦已升起來。藥樓在月色下尤其顯得陰森。樓內比樓外更陰森。郭藥剔亮了燈火,又將那三副棺材打開。他繞著那三副棺材緩步踱了幾個圈,停在那副載著珠寶的棺材旁邊,俯身將放在棺中那些珠寶盒子一個個拿出來。他早已準備了一個大布袋,他就將那些珠寶盒子一個個放進去大布袋之內。然後他拿著那個大布袋下了樓梯,走向樓下對門的那一幅牆壁。
楊雄他們的話,張成莫根一句也聽不到,甚至沒有留意他們從後面追上來。兩人的耳目本來就不怎樣靈敏,何況他們又正在聚精會神,商量怎樣安排那十兩銀子。一直到楊雄策馬奔過他們身旁,大叫停車,他們才在意。張成的目光轉落在楊雄面上,道:「是你叫我們停車?」楊雄道:「正是我!」張成正想問什麼事,旁邊莫根已附耳道:「也許又有生意了。」張成連忙將馬車停下。楊雄亦自勒住了坐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張成莫根幾遍。莫根張成無論怎樣看都不像江湖人。楊雄奇怪道:「你們是幹什麼的?」張成道:「我們是兩個仵工。」楊雄一怔,道:「仵工?」莫根連隨就問道:「你是否也有棺材需要運送到什麼地方?」楊雄尚未回答,張成已搶著說道:「不過,只限一副,我們這輛馬車只能再多載一副棺材。」莫根接道:「但如果你多等七八天,就算再來四副棺材也可以。」
楊雄接問道:「你們現在有什麼打算?」張成道:「到城外寺院投宿,那些地方一向都百無禁忌。」楊雄道:「好主意。」他回身揮手道:「你們快將棺材釘好,放回原處,好讓這兩位兄弟及時出城。」眾鏢師聽得吩咐,連忙將那些釘子用刀柄打回去。幾個人七手八腳,一下子就做妥這件事。他們將棺材放回原處去的時候,其中一個鏢師不小心,肩頭碰在下面一副棺材上,竟然將「烏門張氏」那張白紙擦下地上。那張白紙給雨水打濕,本來就黏的不怎樣穩的了。幸好旁邊一個鏢師立即就發現,忙將那張白紙拾起來,貼向棺材上。他記得那張白紙是貼在下面的一副棺材上,好像就是左面那一副。所以他就將「烏門張氏」那張白紙貼到左面那一副棺材去。他是記錯了。那張白紙,本來是貼在右面那一副棺材上的!張成莫根並不知道這件事,他們的視線完全被那些鏢師隔斷。這一錯是錯定了。貼著「烏門張氏」那張白紙的棺材,內裏應該是載著鎮遠鏢局被劫的珠寶,現在卻變成一副骷髏白骨。沒有人知道這錯誤,糾正這錯誤。
郭藥接道:「如果你們在外面玩女人,你們的老婆也若無其事的話,除非他們的氣量特別大,否則,你們那頂綠帽子相信戴定了。」他笑笑又道:「據我們所知,女人的氣量一般都是狹窄得很。」張成莫根相望了一眼,莫根摸著頭,道:「看來我們都沒有戴上綠帽子。」張成傻笑著點頭。郭藥忽又嘆了一口氣,說道:「庸人多福厚。」張成忙問道:「這句話又是甚麼意思?」郭藥道:「這是說你們都好福氣。」張成道:「那麼郭少爺一定比我們更加好福氣。」郭藥冷然一笑,轉過話題,道:「你們替我將那三副棺材搬到藥樓二樓。」張成莫根道:「藥樓在那裏?」郭藥道:「隨我來。」張成莫根連忙將一副棺材從車上搬下來,跟著從車內取來繩子擔挑。他們做仵工這一行,當然少不了這兩種工具。郭藥等他們將棺材抬起來,才轉身舉步,幽靈一樣踱出去。
棺材一入目,烏鴉便已知道,不是他那副棺材。除了「烏門張氏」那張白紙之外,棺材上還有其他的識別。將棺材托上肩膀的時候,他更加肯定棺材裡載的不是珠寶,是死屍。載著珠寶的那副棺材現在是放在赤家的藥樓中。所以他立即趕去赤家莊。他希望郭藥等明天赤燕霞回莊的時候才打開那三副棺材。只要珠寶的秘密未被發現,他自信就有辦法將那批珠寶取回來。
烏鴉不作聲,從車上拉出了那副棺材,托在肩膀上。張成忙問道:「真的不要我們幫手了?」烏鴉幾步走過去,將棺材放上自己的馬車,才說道:「不用了,現在我以為你們還是趕快回去的好。」張成莫根齊聲問道:「我們為什麼要趕快回去?」烏鴉道:「你們回到赤家莊的時候,有沒有回家走一趟?」張成道:「沒有。」烏鴉道:「可是你們的老婆相信已經知道你們回來了。」張成道:「我們在路上曾經遇到過好幾個鄰居,他們勢必會回去通知一聲。」烏鴉道:「那麼你們的老婆現在一定在懷疑為什麼你們現在仍然不見人,究竟是走去了什麼地方。」張成莫根不由一齊點頭。烏鴉道:「雖然你們的理由非常充份,但回得太晚,說不定一進門仍然要捱棒子。」張成莫根下意識伸手摸著腦袋。烏鴉接道:「所以為了你們的腦袋設想,現在最好就飛車趕回去。」張成莫根慌忙跳上馬車去。
這一趟,楊雄連自己在內,只用了十三個人,其中包括了那個車把式。人太多反而令人生疑。不過雖然只得十三人,每個人都是好手,那個車把式也不例外。入了城,不單止楊雄,其他的人全都放心。車廂門忽然開啟,呼延炳縱身跳下。他已經脫下了那身官服,換過一套灰色的勁裝。雨水很快打濕了他的衣衫,他卻一些也不在乎,飛步走到楊雄馬旁,大笑道:「我這個官到現在總算做完了。」楊雄笑問道:「做官的滋味如何?」呼延炳道:「苦透了。」在旁的鏢師不由的全都笑了出來,也不覺全都拉慢了馬匹。保護在馬車旁的兩個鏢師亦自將坐騎勒轉,其中的一個接道:「我們這兩個大老爺的侍從更不易做。」另一個亦道:「有時真的想暫時客串一下大老爺,進車廂內好好的睡一覺。」呼延炳道:「睡覺並不是一件好事,一路上我最少有十天睡得腦袋發昏。」楊雄道:「沒有人強迫你睡的。」呼延炳道:「除了睡覺之外,我實在想不到第二個打發時間的辦法。」他一笑接道:「睡著無可否認也是比坐著來睡的舒服。」
他們這輛馬車一直離開烏鴉,烏鴉就上前拉起韁繩,牽馬猶自己那輛馬車拖入林中。他將馬車停在林中深處,將其中一匹馬的韁繩,栓在一株樹幹上,另外的一匹馬則解下來。然後他取過掛在車轅上的那籠烏鴉,翻身上馬,策馬走出林外。這時候張成莫根那輛馬車已經不見了。馬一快,罩在鳥籠上的錦布便揚高。籠中的烏鴉隨即呱呱叫起來。「呱呱」的烏鴉聲中,烏鴉飛騎向赤家莊那邊追去了。
烏鴉托著棺材走過荒地,穿過了一條長巷,出到了一條橫街。一輛馬車正停在巷口附近。馬車上坐著兩個車把式。他們其實是兩個仵工,也就是張成和莫根兩人。他們替赤燕霞運送那三副棺材回莊,來到了這裏。為什麼停在這裏?烏鴉一直走到張成莫根面前,道:「兩位久候了。」張成道:「我們已經等了你差不多兩個時辰。」莫根道:「若不是看在那五十兩銀子,我們早走了。」烏鴉道:「抱歉抱歉,我再給你們十兩銀子買酒吃。」張成咧開嘴巴,道:「這個怎好意思?」烏鴉道:「也算是我給兩位賠罪。」莫根道:「二三兩銀子,已經足夠我們路上買酒吃。」這兩個人非獨有傻氣,而且還很老實。烏鴉心中在笑,仍然一面誠意的道:「兩位回去可以買酒吃的。」張成道:「這倒是。」烏鴉道:「我本沒有理由一定要限定兩位在路上吃光這十兩銀子。」張成道:「那麼我們收下了。」莫根忙道:「多謝烏朋友。」張成更正道:「他是烏老闆。」烏鴉道:「怎樣稱呼也是一樣。」
他一頓接道:「也不知道是否有意或無意,他用的棺材完全一樣,不同的只是棺材上多了一張寫著『烏門張氏』的白紙。」赤仙娃道:「烏老闆的妻子姓張?」郭藥點頭,說道:「看那張白紙,應該就是了。」赤仙娃道:「既然有那張白紙做識別,這應該不會出錯的了。」郭藥道:「可是那張白紙顯然曾經被雨水打濕,黏的相信並不會太穩。」赤仙娃道:「就算半途曾經脫落,張成莫根應該會將它貼回原來那副棺材上。」郭藥道:「可是這兩個仵工,都是有些傻氣。」赤仙娃點頭道:「看得出來。」郭藥道:「所以他們將白紙貼到第二副棺材之上也不足為奇。」赤仙娃道:「你認為烏老闆託他們運回去的那副棺材載的並不是他妻子的屍體,而是那一批珠寶?」郭藥道:「我認為就是的了。」赤仙娃道:「為什麼他要這樣做?」郭藥道:「也許他是一個保暗鏢的鏢師,以這個辦法來避開賊人的注意。」赤仙娃道和_圖_書:「也許他是一個盜賊,那批珠寶,是他搶劫得來,利用這個辦法將賊贓運回去。」郭藥道:「不管他是盜賊也好,鏢師也好,這時候說不定已發覺這件事,相信不久就會來換回那副棺材。」
他一笑接道:「我應該多謝兩位才是。」張成道:「你多謝我們什麼?」烏鴉道:「若不是兩位幫忙,我也不知道如何將老婆的棺材運回去。」張成道:「這個小意思。」莫根道:「反正是順路。」烏鴉道:「這一次幸得兩位幫忙,我感激不盡。」張成道:「那裏說話,我們一定好好的將老闆娘的棺材運回去,你放心好了。」烏鴉又是多謝。莫根目光落在那副棺材上,道:「你托著的就是你老婆的棺材?」烏鴉道:「正是。」莫根道:「你的氣力可真不小。」烏鴉道:「一個人傷心起來,氣力也會大起來的。」莫根道:「不錯不錯。」張成道:「可是人死不能復生,烏老闆也不要太傷心!」烏鴉點頭。張成連隨跳下車,道:「來,我們替你將棺材搬進車裏去。」莫根連忙亦跳下。烏鴉道:「我自己可以了。」他悽然接著道:「多陪伴這副棺材一刻也是好的。」張成聽著眼睛也有些濕了,道:「烏老闆實在長情,老闆娘應該閉眼了。」烏鴉嘆了一口氣,走向車後。
風雨黃昏。鎮遠鏢局的鏢隊風雨中入城。總鏢頭楊雄到現在才鬆一口氣。他望著前面的一輛四馬大馬車,面上露出了笑容。這是他二十天以來第一次露出笑容。鎮遠鏢局接的這一趟鏢實在太重。在前面那輛馬車的車廂之內,有一個大官員。官服是真的,官員卻是假的。副鏢頭呼延炳化裝大官員,在車廂之內已經呆了二十天。表面上看來,鎮遠鏢局這一趟是保護一位大官員前往上任。從鏢局流傳出去的消息,也是這樣。事實,他們保護的卻是一箱價值連城的珠寶。那箱珠寶是當地馬太守搜購籌備了整整三年,為他那個岳父,也即是當朝潘太師六十大壽準備的賀禮。馬太守恐防有失,是以特別委當地名氣最大的鎮遠鏢局護送。楊雄並不想接這趙鏢,因為他深知鎮遠鏢局的份量,很難保得住這趟鏢。他卻也不敢開罪馬太守,只有硬著頭皮將這趟鏢接下來。一切都在秘密進行,再加上他們掩飾得好,經過二十日提心吊膽的行程,終於到達目的地。現在他們只需將那箱珠寶送到城中太師府,就完成任務。
楊雄截口道:「你們那四副棺材之內,載的是什麼東西。」莫根道:「死人。」張成傻笑接道:「不用來載死人,難道載活人?」楊雄道:「是否用來載死人,一看就知道了。」莫根道:「你的眼睛能夠看穿棺材板?」楊雄道:「沒有這種事。」莫根道:「那麼你……怎樣看?」楊雄道:「打開棺材蓋來看。」莫根奇怪道:「打開棺材蓋?為什麼你要這樣做?」楊雄道:「就為了看清楚棺材裏載著的是不是真的死人!」莫根道:「這與你有何關係?」楊雄道:「關係就大了。」莫根忽然面色一變,道:「莫非你是那三個道士的人?」楊雄詫異道:「那三個道士?」莫根立即又搖頭,道:「不是的,那三個道士如果是有同黨,赤大爺怎會將棺材交給我們?」張成接口道:「你要看棺材裏面的死人必得跟我們回去,問准赤大爺。」楊雄道:「我們現在就要看。」張成道:「現在不可以。」楊雄道:「不可以也要可以。」
烏鴉正在詫異,郭藥忽然與那株竹樹緩緩的凌空落下。那株竹樹弓一樣彎落在二樓的一扇窗戶旁邊。窗戶左右打開,郭藥一手搭窗櫺,偏身竄入窗內,那株竹樹亦隨著伸入了樓內。烏鴉更加詫異,他亦縱身上了一株竹樹。他的輕功本來就非常好,風吹竹濤,更掩去他弄出來的聲響。到了窗戶那邊,他也就烏鴉一樣停留在一株竹樹之上凝目向窗內望去。這樣停留在半空,烏鴉當然不怎樣舒服,半個時辰後,他渾身上下已逐漸麻木。可是他仍勉強支撐。莫非他看到的事情引起了他很大的興趣?到他收回目光的時候,藥樓內的燈火已開始熄滅。燈火終於完全熄滅,藥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郭藥黑暗之中走出來,走入了竹林內的小徑,一直走出去。
說話間,已追上前面的馬車。楊雄旁邊那個鏢師搶先一把拉開車簾子。車廂內放著四副棺材,沒有人。那個鏢師脫口一聲:「棺材。」忙將簾子放下。另一個鏢師立時叫道:「這輛車子非常可疑。」楊雄道:「是因為車子裏的四副棺材?」鏢師道:「即使真的禍不單行,但,一連死四個人,亦未免太多,現在並不是瘟疫流行的季節啊。」「他們未必是一家人。」「那麼四副棺材更加沒有理由放於同一輛車子之內。」「世間的事情有時就是這麼巧。」「縱然這麼巧,死者的家屬?」楊雄沉默了下去。一個鏢師想想又說道:「棺材中的死者倘若是城中的居民,絕對不會將棺材這樣處置,顯然那就是客死異鄉,死四個人?太巧了。」楊雄道:「那或者都是空的棺材,新造好,現在送到棺材舖子去。」那個鏢師說道:「這分明是大富人家的馬車。」楊雄不由得苦笑。以他的經驗,應該早已看出來,可是竟然會完全疏忽。他的心實在太亂了。那個鏢師接道:「利用棺材偷運贓物已經是常有的事情。」楊雄點點頭,道:「我們先將這輛馬車截下來!」他一催坐騎,箭一樣從馬車旁邊奔過,振吭大叫道:「停車!」其他鏢師亦催騎左右衝上。
他連隨又問道:「赤大爺用化屍散殺死他們?」張成搖頭道:「化屍散是他們用來對付赤大爺的東西,可是給赤大爺一劍迫回去,死的就變了他們。」「原來如此。」楊雄沉吟又問道:「赤大爺為什麼與他們打起來?」張成道:「好像是因為他們三人到處亂殺人……」楊雄點頭道:「你們現在將他們的屍體運到那裏去?」張成道:「赤家莊。」楊雄道:「赤大爺的赤家莊?」張成道:「不錯。」楊雄道:「這是赤大爺的意思?」張成道:「正是。」楊雄試探著問道:「赤大爺要他們的屍體不知有什麼用?」張成道:「據講是用來試藥。」楊雄道:「什麼藥?」張成說道:「一種能夠生死人,肉白骨的藥。」楊雄「哦」一聲,怔住在那裏。莫根插口道:「你們是否還要打開其他的兩副棺材。」楊雄搖頭道:「不用了。」莫根道:「如果要,就趕快,因為我們還要出城去。」楊雄道:「現在已經不早了,你們何不在城中歇宿一夜。」莫根道:「可惜沒有一間客棧讓我們這輛棺材車留下來。」楊雄恍然道:「這裏我也沒有熟悉的客棧,否則我一定替你們解決這個問題。」張成莫根有些受寵若驚。
看見一切都弄妥,楊雄連隨對莫根、張成兩人抱拳道:「一切都是出於誤會,兩位請勿放在心上。」張成道:「你們到底在找尋什麼?」楊雄道:「一批珠寶,是潘太師生日禮物。」張成道:「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得罪潘太師?」楊雄道:「知道就好了。」張成又問道:「你們在什麼地方失去那批珠寶?」楊雄說道:「在西城,我們保護著那批珠寶,才進城,一個不小心,就連珠寶帶馬車都給劫走了。」張成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楊雄道:「前此還不到半個時辰。」張成道:「這兩個時辰,我們都沒有離開東城。」莫根插口問道:「你們那輛馬車,是怎樣的?」楊雄道:「那是一輛四馬大馬車,車廂是棕色,你們是否曾見過?」莫根思索著道:「這半個時辰,並沒有一輛棕色四馬大馬車駛經這附近。」張成接道:「是了,你們怎會懷疑我們這輛馬車?」楊雄道:「因為車內有四副棺材之多。」張成點頭道:「這的確太多了,我們也想不到赤大爺竟真的會如數殺人!」楊雄道:「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你們這輛馬車並不像載棺材的馬車。」
他的手已指著那個記號。那是張長一尺,闊一掌的白紙,上面寫著「烏門張氏」四個墨字。白紙就貼在棺材上。墨字多少已被雨水打花,卻仍然可以看得很清楚。張成看著那紙上的字,道:「老闆娘原來也姓張。」莫根道:「也許與你是同鄉。」張成道:「這不無可能!」莫根道:「那你就非要特別賣力不可。」張成道:「這個還用說。」烏鴉這下子忽然又上前,無限愛惜的輕撫著那棺木。張成看在眼內,道:「看,烏老闆又想起他的老婆了。」莫根忍不住對烏鴉道:「烏老闆你不與我們一齊回去?」烏鴉道:「可惜我的事還未辦妥。」莫根道:「老闆娘也是,她應該留在家中,這一來便不至客死異鄉,也不必令烏老闆這樣煩惱了。」烏鴉道:「她不是不想留在家中,但她實在放心不下我。」莫根道:「好像你們這樣恩愛的夫妻實在少見。」
說說笑笑間,馬車已駛離了眾人兩丈多。車把式https://m.hetubook•com•com沒有留意到這一點,繼續驅車向前行。因為楊雄並沒有吩咐他將車停下,也沒有吩咐他將車緩下。他是一個責任心很重的人。楊雄忽然發覺大夥兒已落後這麼遠,揮手道:「我們快追上馬車。」呼延炳大笑道:「在這裡難道還有人打這輛車的主意?」笑聲未絕,一輛馬車突然從長街左側的一條街衝出來。雙馬大馬車,一衝就停下,橫擋著長街,截住了楊雄等人的去路,截斷了他們的視線。馬車一停下,一個黑衣人就在馬車上標起,箭一樣射出。他不是撲向楊雄這邊,是撲向那邊。鏢車在那邊。楊雄何等經驗,一聲「不好」,振吭道:「劫鏢的來了,快過去保護馬車!」他第一個策馬衝前。呼延炳縱身掠上了旁邊一個鏢師的坐騎,兩人一騎,相繼衝出。其他鏢師更不怠慢!
烏鴉道:「後來又怎樣?」莫根道:「他們向我們打聽那兩副白骨骷髏的來歷,一知道死的原來是無憂子無恨子無樂子三人,更加是大吃一驚。」張成道:「再知道他們是死在赤大爺劍下,我們是在替赤大爺將棺材運回去,那個總鏢頭慌忙就吩咐那些鏢師將兩副棺材釘好放回原處,跟著還給了我們十兩銀子買酒吃,叫我們在赤大爺面前說幾句好話。」烏鴉道:「他們當然沒有再給你們添麻煩了?」張成道:「當然了。」烏鴉道:「一路上還有什麼事情發生?」張成道:「只是那一件。」烏鴉沉默了下去。他的右手忽落在「烏門張氏」那張白紙之上,用指甲一挑,再用姆食指捏著紙角一揭,那張白紙竟然就這樣給他揭下來。他捏著那張白紙,點頭自語道:「這張白紙想必是給雨水打濕了,黏不穩脫下,或者給那些鏢師不覺碰跌下來,他們拾起貼回去的時候,卻貼錯在這副棺材之上。」這一次他的語聲非常低沉。
烏鴉道:「你知她放心不下我什麼?」莫根道:「什麼?」烏鴉道:「她擔心我在外面找上第二個女人。」莫根一怔,失笑道:「老闆娘原來是一個醋罈子。」張成試探著問道:「烏老闆以前在外一定風流得很?」烏鴉道:「沒有這種事!」莫根道:「那麼,老闆娘何以會這樣不放心?」烏鴉道:「因為她天性多疑。」莫根點頭道:「大多數女人都是這樣。」他嘆了一口氣,道:「好像我那個老婆,這一次不也就嚷著要跟我出來。」張成傻笑道:「我那個老婆也是。」烏鴉一笑道:「總之一切拜託了。」張成道:「烏老闆放心。」烏鴉抬頭望一眼,道:「天色已不早,你們應該啟程了。」張成微喟道:「我們本來也不想這樣趕路,可惜城裏的客棧,都不肯給我們這輛棺材車子留下來。」烏鴉道:「他們若是給你們留下來,店子裏的客人最少跑掉了一半。」張成說道:「棺材本來就是很不吉利的東西。」莫根道:「一副棺材已經是惹人討厭,何況是三副之多?」烏鴉接口道:「現在再多一副,更加不得了。」張成道:「幸好那些寺院卻是百無禁忌,否則我們只怕要在棺材上睡覺了。」
郭藥道:「爹是一個正義的劍客,我們根本無法說服他,況且我一生中亦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不正當的事情。」赤仙娃冷笑道:「這又不成,那又不成,你這個人就是什麼都不成!」話中似乎還有話,郭藥面色一變,閉上了嘴巴。赤仙娃轉問道:「你到底打算怎樣?」郭藥道:「將那批珠寶交給爹,索性由他來處置。」赤仙娃不住搖頭,道:「你對於那批珠寶真的完全無動於衷?」郭藥道:「是真的。」赤仙娃道:「什麼原因?」郭藥說道:「就因為那批珠寶是別人的東西。」赤仙娃一揚手中珠鍊,道:「如此怎麼你拿走這串珠鍊?」郭藥道:「我只是拿來給你看看,明天一早就會放回去的了。」赤仙娃道:「不是自己的東西有什麼好看?拿回去。」她將那串珠鍊拋向郭藥。郭藥慌忙接下,說道:「摔碎了我可賠不起。」
張成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揚雄道:「我是鎮遠鏢局的總鏢頭,他們是我手下的鏢師。」張成莫根這才留意除了楊雄之外,周圍還有七八個大漢。莫根思索著道:「鏢頭鏢師好像並不是什麼官。」張成點頭道:「並不是,所以他們沒有權這樣做。」莫根挺起胸膛道:「他們如果敢亂來,我們立即將官差叫來。」楊雄道:「即使有官差到來,他們也不會干涉我們的行動。」張成莫根一面的疑惑。楊雄接道:「因為我們現在正在替當朝潘太師工作。」張成莫根脫口道:「潘太師?」他們顯然也知道潘太師這個人。楊雄道:「你們自問惹得起潘太師,不妨就阻止。」張成莫根相望一眼,莫根道:「由得他們將棺材打開好了。」張成無可奈何的點頭。楊雄即時揮手道:「兄弟們動手。」八個鏢師應聲紛紛下馬,走到馬車後面。張成莫根連忙亦跳下車座奔去,一面大叫:「小心不要讓屍體跌出來。」他們一來到馬車後面就被兩個鏢師攔住。一個鏢師道:「我們會小心的了。」張成莫根只好一旁乾瞪眼。其他六個鏢師這時候已經將放在上面的兩副棺材搬下來。楊雄馬上吩咐道:「就先將這兩副棺材蓋打開。」六個鏢師應聲拔刀。
郭藥道:「還有一大批珠寶,我只是順手拿了這串珠鍊來給你看一看。」赤仙娃道:「這是說那批珠寶中還有比這串珠鍊更珍貴的東西了?」郭藥道:「最少有十件。」「真的?」赤仙娃情不自禁的站起身子,連隨問道:「爹爹什麼地方得來那批珠寶?」郭藥道:「那批珠寶是別人的東西。」赤仙娃道:「事情到底是怎樣的?」郭藥道:「運送棺材的兩個仵工……」赤仙娃道:「他們一個叫做張成,一個叫做莫根。」郭藥道:「你見過他們?」赤仙娃道:「他們離開藥樓的時候遇上我,我順便問了他們幾句話。」她奇怪問道:「這件事,莫非與他們有什麼關係?」郭藥道:「他們在路上遇見了一個烏老闆,那個烏老闆託他們將妻子的棺材運回家,他的家據講離開這裏並不遠。」
烏鴉也笑了。目送馬車去遠,他面上悲痛的神色一掃而空,換過了一面得意的笑容。他的第二步計劃,又順利成功。現在他只需趕到約定的地點,等候張成莫根那副棺材到來。他本來的計劃並不是這樣,遇到了張成莫根兩人才將計劃改變成這樣。他非常滿意這個改變。以他的經驗,當然看得出張成莫根是怎樣的兩個人,但仍然一再試探,證實了自己的判斷並沒有錯誤,才放心將棺材交給他們,他一向都是這樣小心。所以他一直能夠逍遙法外。笑著他舉步,又走入那條小巷。穿過小巷,走過荒地,烏鴉回到荒宅。馬車仍然在院中,整幢荒宅仍然只得烏鴉一個人。這幢荒宅據講是凶宅,附近的居民平日很少走到這裏,下雨天這個時候更不在話下。楊雄與各鏢師當然亦不會這麼快找到來。可是烏鴉仍然很小心的,觀察一番才走進去。這一次他沒有理會那輛馬車,一直走進荒宅的大堂內。到他出來的時候,已換過一身錦繡長衫,相貌也好像已經有些不同。他右手還多了一個大鳥籠。鳥籠外圍繞著一方錦繡,看不到鳥籠內養的是化麼鳥。但不時傳出一陣陣呱呱的鳥叫聲。這樣叫的鳥好像只有一種——烏鴉!
六柄長刀齊下,很快就將那兩副棺材蓋上的釘子撬出來。棺蓋一打開,撲鼻一陣奇怪的氣味。躺於棺材內的赫然是兩副身穿道袍的骷髏白骨。骷髏沒有眼珠的眼窩彷彿在惡狠狠的瞪著他們,彷彿在怪責他們的無禮。眾人雖然終年江湖,膽量都大得很,這下子仍然不由自主的齊皆打了一個寒噤。張成立即嚷起來:「看清楚沒有?是不是死人?」一個鏢師脫口道:「人都已化成白骨骷髏,怎麼衣服還是這樣完整?」張成反問道:「你知道他們死了多久?」那個鏢師道:「多久了?」張成道:「還不到兩天。」那個鏢師奇怪道:「何以兩天屍體就變成這樣?」張成道:「因為他們中了化屍散!」「化屍散!」八個鏢師七個失聲驚呼,還有一個亦怔在當場。
烏鴉仍然等了半盞茶之久才從竹樹躍下,他躡足走進藥樓,打著了一個火摺子,周圍搜索。他隨身帶著兩個特製的火摺子,可以用上大半個時辰。大半個時辰過後,第二個火摺子將滅的剎那,烏鴉面上流露出來的仍然是一片失望的神色。他並未找到那批珠寶。那批珠寶,是否郭藥他收藏起來?收藏在什麼地方?郭藥他方纔那樣做到底有什麼目的?烏鴉滿腔疑惑的離開藥樓。
張成莫根繼績向東行。兩個時辰之後,他們遠遠已看見了一個小鎮。附近有一座青龍山,這個小鎮就叫做青龍鎮。一條大路直通青龍鎮,路左側是一片濃密的樹林。才來到這片樹林,張成莫根就看見烏鴉。烏鴉身旁有一輛雙馬馬車。他俟著馬車站在hetubook.com.com那裏,一面的笑容,身上仍然是那襲錦衣,那籠烏鴉則掛在車轅上。他立即打了一個招呼。張成莫根這樣才發現烏鴉站在那裏,一齊瞪大了眼睛。他們連忙將馬車停下,停在烏鴉的身旁。張成刷的跳了下車,道:「怎麼你會在這裏?」烏鴉道:「你們走後第二天,我便將事情完全辦妥。」張成道:「這麼快?」烏鴉道:「我也想不到這麼快,看見沒有其他事,於是就駕車趕回來,以便料理我老婆的身後事。」張成道:「你卻是比我們還要快。」烏鴉道:「因為我這輛車比你們的那輛輕便得多。」張成道:「我們的馬車載著四副棺材,的確是笨重得很。」
烏鴉道:「出城半里我記得有一間不大不小的寺院。」張成道:「我記下了。」烏鴉道:「不過你們最好立即就動身,因為一起更,城門就關閉。」張成道:「這樣,我們非要立刻動身不可。」莫根鸚鵡學舌一樣跟著道:「非要立刻動身不可了。」兩人別了烏鴉,慌忙回到車座上。鞭落馬嘶,馬車向前駛去。張成一面揮鞭,一面又說道:「赤大爺五十兩,烏老闆六十兩,這趟出門,我們合共賺了一百一十兩銀子,也算是好樣的了!」莫根道:「聽你的口氣,好像仍然不滿足似的。」張成道:「誰說不滿足,我是想這種生意一年有兩次就好了。」莫根道:「一次也好了。」張成點頭道:「我有一個主意。」莫根道:「是什麼主意?」張成半眯著眼睛說道:「一百兩我們存起來,還有的十兩,我們就拿來在路上好好地享受一下吧!」莫根摸著下巴道:「好主意!」兩人相顧大笑起來。
郭藥無動於衷的道:「是麼?」他轉身舉步,走到馬車後,掀起車簾子一看,奇怪道:「怎麼有四副棺材?」張成道:「其中有一副是烏老闆的。」郭藥道:「烏老闆?」張成道:「烏老闆是一個行商,半路就死了老婆,見我們運棺材經過,此間離開他那裏不遠,所以託我們將他老婆的棺材運回家去,我們見順路,答應了他。」郭藥惑然道:「怎麼他帶著老婆出門做生意?」張成道:「因為他老婆是一個醋罈子,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在外面。」郭藥道:「他是否因此煩惱?」張成道:「聽他的語氣,好像就是了。」郭藥忽然歎了一口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就是這樣。」張成奇怪道:「這也是一種福氣?」郭藥道:「一個女人如果不喜歡你,又怎會為你吃醋?」張成莫根怔怔的聽著。
赤仙娃道:「你準備將棺材連帶所有的珠寶交回他?」郭藥點一頭道:「這到底是他的東西。」赤仙娃道:「就算賊贓也交回給他?」郭藥點頭。赤仙娃忽然道:「不交出去也可以的。」郭藥道:「哦?」赤仙娃道:「只要你一口咬定沒有這件事,他又能夠怎樣?」郭藥道:「不得回珠寶,他一定不肯罷休的。」赤仙娃道:「那怕他帶人來強討,有爹在這裏,還有我們赤家莊的二百劍手,準叫他們落荒而逃。」郭藥道:「這不成!」赤仙娃道:「怎麼不成?」郭藥道:「他若是一個鏢師,我們這樣做,豈非就盜賊一樣?」赤仙娃道:「他若是盜賊又如何?」郭藥道:「我們豈非黑吃黑?」赤仙娃道:「你就是這麼多道理。」郭藥道:「好像這種不正常的所為,給爹知道了,除了挨罵,最後還是得把那批珠寶原數交出去。」赤仙娃道:「我們可以連爹也瞞起來。」郭藥道:「這種事如何瞞得過爹?」赤仙娃道:「我們可以說服他的。」郭藥道:「不成。」赤仙娃瞪眼道:「不成?」
也就在這下,「轟隆」的一聲,橫擋著長街的那輛馬車突然爆炸!火光暴閃,車廂四分五裂。群馬驚亂狂奔,眾人雖然拚命將馬匹拉住,仍然有三個鏢師掉落馬下。呼延炳也摔落馬,左半身鮮血淋漓!他與那個鏢師兩人一騎正準備從車廂後衝過去,車廂就爆炸。那個鏢師比他傷的更重。楊雄也衝不過去。他一騎才來到馬車前面,爆炸已發生,拖車的雙馬受驚狂竄,幾乎就將他連人帶馬撞倒地上。雙馬繼續曳著馬車向他衝來。他雖然心急如焚,也只好策馬回奔閃避。長街上一時間大亂!人的驚呼聲,馬的驚嘶聲,此起彼落!曳著馬車的那兩匹馬橫衝直撞,使到鎮遠鏢局的一眾鏢師更加狼狽。炸碎的車廂之內黑煙滾動,殘餘的木板仍著火焚燒!這樣的一輛馬車到處亂竄,就算撞不到人,也驚擾著馬。楊雄一看不是辦法,嘶聲道:「殺馬!」兩個鏢師長刀急展。刀光一閃再閃,那兩匹馬的一條前腳都被刀斬下。馬血飛激中,馬倒車翻!楊雄同時勒穩了坐騎,振吭吩咐道:「于傑留下來照料傷者,金彪到太師府請人協助阻截,其他人跟我追!」他匹馬當先追了出去。鎮遠鏢局那輛馬車這時已經不知所蹤。到了目的地,鏢車才被劫,這實在大出他們意料之外。
風雨依舊。九騎人馬風雨下在長街上奔馳。楊雄一馬當先,後面是他手下八個鏢師。他們逢人打聽,終於追到東城,可是劫鏢的那個黑衣人是否將車駛到東城?他們已不敢肯定。城中的街道也實在太多,四通八達,雖則是風雨天,仍然有不少的馬車來往。一路東來,他們已截停了三輛馬車。外表看來不錯有些相同,但走近看清楚,都就分辨得出,是別人的馬車。坐在車廂內的都是城中的有錢人,若非他們帶著兵刃,一身江湖人的裝束,不挨罵才奇怪。他們全都渾身濕透,一面水珠,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雨水。一出街口,楊雄後面的一個鏢師就嚷道:「前面又有一輛馬車。」揚雄道:「看到了。」那個鏢師道:「總鏢頭,要不要將這輛馬車截下來?」楊雄瞇起眼睛,道:「這輛車款式不同,絕對不是我們的馬車。」鏢師道:「也許那劫匪已經將那箱珠寶搬到第二輛馬車上。」楊雄頷首道:「嗯,我們不妨將它截下來,若是又弄錯,賠罪就是了。」
烏鴉所做的案子往往就是這樣出人意料。他本來的名字並不是叫烏鴉,改做烏鴉,只因為他實在喜歡烏鴉這種雀鳥。烏鴉這個名字在江湖上,現在已很響亮。尤其是鏢行的朋友,一聽到這個名字就頭痛得很。幾年來,他劫去的鏢車沒有一百輛,只怕也有九十輛!不過他雖然劫鏢,很少會動手殺人。他也是因此自豪。死於他陷阱之下的人,他卻是認為與他無關。他安排那些陷阱,用意不過是為了方便脫身,至於別人怎樣說話,他卻是很少理會。他劫的當然都是重鏢,正如這一次。這一次他追蹤鎮遠鏢局的鏢車已經有十多天。鏢隊出發的時候,他便已探悉秘密,便已追蹤在後面,隨時準備下手了。最後他還是決定在這裏才下手。
莫根道:「郭少爺的醫術實在了不起,他的說話也很有道理。」烏鴉道:「哦?」莫根道:「他點收棺材的時候,曾經說過烏老闆你好福氣。」烏鴉不大明白。莫根解釋道:「因為你娶的老婆是一個醋罈子。」張成接著道:「一個女人如果不吃醋,一定就不喜歡她那個男人。」烏鴉道:「郭藥這樣說?」莫根道:「這是否很有道理?」烏鴉點頭道:「那麼說,你們豈非也是好福氣得很?」莫根,張成連忙就一齊點頭。烏鴉又問道:「郭藥叫你們將棺材搬到房裏去?」莫根大笑道:「房間是睡覺用的,怎會將棺材放在裏頭?」張成接口道:「他是叫我們將棺材搬進藥樓。」烏鴉道:「藥樓?」張成道:「那相信是他煉藥的地方,樓中堆滿了藥草。」莫根道:「那個地方在一片竹林之內,很陰森,周圍的竹樹,給風一吹,沙沙的響動,更就聽得人心都寒了。」張成道:「何況裏面還多了三副棺材?」
張成說道:「這輛馬車,本來是用來載人的。」莫根道:「可是我們沒有馬車,赤大爺一時間也找不到一輛載棺材的馬車。」楊雄道:「這輛馬車原來是赤大爺的?」張成道:「總鏢頭如果還有疑問,可以隨我們回去赤家莊一問赤大爺。」楊雄連忙搖頭道:「用不著這樣,事情現在已經弄清楚,完全是出於誤會。」張成道:「弄清楚最好。」楊雄說道:「事關重大,對於任何可疑的事物,我們都不得不這樣做,希望兩位能夠明白。」張成道:「我們明白的。」莫根亦自點頭。楊雄隨即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塞入張成的手中,道:「這裏有十兩銀子,是請兩位喝酒的。」張成道「這……」楊雄截口道:「這算是楊某人給兩位賠罪,赤大爺面前,尚請說幾句好話。」張成道:「你們並沒有做過什麼壞事。」莫根道:「現在你們既然替我們弄好那兩副棺材,這件事就算了。」楊雄一聲:「多謝。」張成莫根亦自連聲多謝。十兩銀子也不少的了。他們高高興興的跳回車座上面,又開始商量起來。多了那十兩銀子,他們當然要重新安排。張成總算還沒有忘記趕路。馬車繼續前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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