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妳也不能不填飽肚子呀。」我說。
「是賴先生嗎？」
「你不送我回去？」
她喝完杯裏的酒，站起來，手放在臀部順一順裙子的皺紋，挑逗性地一笑：「要不要陪你出去吃些宵夜，回來決定這一次的交易。」
「我是該想一想。」我說。
「七點半。」
「目前是和我自己。」
「我倒是有一個好建議──不知你自己有沒有主意？」
「精神的，熱情的，還是瞻望未來的？」
「所以他們讓妳那麼晚在這裏等我？」
「我看一個人要付這樣高的租金，賣汽油可有得賣了。更何況還要造加油站的錢──」
「夠久了。」
我說：「我還在想我給妳的建議。」
卜愛茜看看餐單，對我說：「我想我應該點三元二毛五的索爾斯堡牛排。」
「不行，我叫好車送妳回去。我突然想到一件要緊事要做。」
離開電梯，我把鑰匙插|進公寓房間門的時候，她說：「這傢伙耳朵大得很。」
「這樣好了，我告訴你。我會在明天中午到明天晚上之間打電話給你，到那時你把情況告訴我好了，我要說再見了。」
「我這個人主意多得很。」
她安閒輕鬆地走向門口，我替她把門打開，讓她走進走道。
我說：「為什麼不試試五元五的菲莉牛排。」
「不幹？」
「什麼生意？」
愛茜降低聲音：「早見到了。所以我才想跟你上去。」
「像什麼？」我問。
「白莎要我們縮緊開支。」
「像買花──」她說：「給乘計程車回家的小姐，也可以付計程車費──假如她每次都不肯上樓的話。」
我點點頭。
「夠久做我女朋友了。」
「要想多久？」
「刮鬍鬚，吃早餐。」
她低下頭在研究我的意和_圖_書思。
「唐諾，你能不能真正的告訴我，我們目前在做什麼工作？」
「喔！這個！」
「妳是搞房地產的？」
「假如她改變意見呢？」
她兩腿伸得很直，腳尖向前，在足踝部位交叉，露了很多的尼龍絲|襪。她說：「你對我一定很好奇吧？」
「我是說對這塊地。」
「誰？」
「也許。」
「之後呢？」她問。
「什麼建議？」
我大聲嘆口氣，說道：「既然妳一定要回去。我給妳叫車。」
她笑著搖搖頭說：「暫時說我會和你聯絡，唐諾──你幾點鐘起來？」
「能不能四百七十五元？」
侍者離開。
「每一次上車之前，妳都看好地圖要到什麼地方的嗎？」我問。
「我自己當然不便這樣講。」我告訴她。
「為什麼在大廳表演呢？」
「多快？」
「我肯，」她告訴我：「我有些事要和你討論，上樓比在這裏合適。你有蘇格蘭威士忌嗎？」
「戲裏沒有這一幕，我也不知道會有什麼變化。」
「不肯。」我說。
「至少我要知道什麼地方一定要停車。」她說。
「誰知道，」我說：「也許抵抗來侵的病菌。」
她大笑，自己過去在長沙發坐下。
「不行。這是高度機密。妳的任務祇是做我的女朋友。」
「白莎要看帳單，而且會問你有公司車為什麼要坐計程車。」
「凌珮珠，」她說：「自己是自己的老闆，不受任何人控制做生意。
「我不能這樣答應妳，我要等妳先提出這個價錢。」
侍者把雞尾酒拿來。
「假如你說我們出四百七十五元你絕對接受這生意，我就同意你努力試一下。」
我又點點頭。
「我該算認識你多久了？」
侍者過來和*圖*書，我對她說：「兩客菲莉牛排，七分熟。一杯曼哈頓，一杯不甜的馬丁尼，蝦肉冷盤，沙拉用千島調味料。」
「一定要指這塊地，我也有不少主意。」
我們花了很久時間在吃飯上。我解釋給愛茜聽，白莎曾堅持，我回公寓的時候，愛茜要跟我回去。
「他當然好奇，我向他問起你的時候，他從頭到腳的看我。」
她說：「長期租賃這一塊地，每個月四百六十五元。租約滿期的時候，造在地上的建築物也歸你所有。」
「我會告訴她，有人會抄下公司車碼去調查的。我就告訴她我看見有人在附近鬼鬼祟祟。」
我走進大廳，走向櫃檯，問有沒有我的信件，兩人走到電梯口開始演戲。愛茜似乎要答應跟我上樓了。眼光淘氣地一眨，她也見到了大廳的另一端，一位長腿金髮女郎冷眼靜靜地在觀察這邊的這一幕演出。
「假如到時候我幹了。跟你上電梯，又如何？」
「那當然。」她說：「但是你可以隨便寫張同意書來敲定，然後我們請律師來辦手續。」
「配得很好。」我說。
「妳想把我和什麼人湊在一塊兒去呢？」
「我還不知道妳姓什麼呢。」我說。
「我們不喜歡給你一個價錢，你又跑到另一面去哄抬物價。這不是為商之道，我現在已經給了你一個價格了。」
我走進小廚房，混和了一杯威士忌蘇打，自己做了一杯杜松子活血酒，回進客廳。
我看看她，一鞠躬。
「他好奇而已。」
「再說，」我告訴她：「導演說我不要送妳回家。這齣戲白莎早已全部設計好。她認為有人會在大廳觀察我。我要好好演，妳不肯上樓，我叫輛計程車送妳走路。」
「時間不是太緊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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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妳出價──？」
「有沒有想到過出租？」
「再見。」我說。
「不要擔心，」我說：「白莎會高興的，我會記在帳上，兩隻漢堡，每隻一元二角。其他的報在計程車費裏。」
「白莎那裏管我紳士不紳士，祇要有效率就可以了。」
「十點鐘妳會打電話給我？」
「妳有什麼特別理由要和我『熟』嗎？」
「出租？」我說：「我倒是想造一個什麼賺錢的建築物。」
「再見了。」她說。
「喔，上去吧。」我說：「不要扭扭捏捏。我也不過想請妳喝杯酒而已。」
「我倒沒有這樣講死。」
「這種煩惱你可以留給我們。」
「他們付我錢，叫我和你聯絡。」她說：「我問櫃檯知道你出去了，我和職員講好，你進來的時候叫他指給我知道。你和一個年輕女人一起進來了，我當然不來打擾，假如她聽你說的話，我祇好明早再來了。但是她沒有，所以──我講的是老實話，希望你別見怪。」
愛茜猶豫著：「我──我想我還是回家好，唐諾──我──」
「夠久如何了？」她問。
櫃檯職員迅速好奇地向我們一瞥，又假裝瞎忙。
她和我一起走向電梯。
「你看，你有一塊拐角地，我們給你一個開價，祇給你考慮到明天的中午，也不會再漲價，也不會反過來不認帳，別人也許給你四十八小時考慮，但是我們祇給你十二小時，明天中午為止，懂嗎？」
我說：「妳不問我，他還是要看的。」
「有又如何？」
「白莎也許想法不同。」
「不和我一起走？」
https://m.hetubook.com.com「四百六十五元。」
我看看她挑撥性的眼，又看看她嘴角翹得恰到好處的笑容。
「蘇打水？」
「之後，」我說：「我問櫃檯有沒有我的信，然後託辭在電梯旁請妳上樓，妳說最好送妳回家。」
「酒可以抵抗病菌來侵犯。」我說：「我開車是沒有停車信號的。」
「表示我是個健康正常單身漢。」
「不是，」我說：「我陰險一點，是乘虛而入的濾過性病毒。還沒有抗生素來制。」
「那樣不夠紳士呀。」
「老實說。」我說：「我目前不願接受，我能不能明天早上告訴妳──十點鐘如何？」
「不幹。」
「樓下站櫃檯的。」
「你算不算是病菌，唐諾？」
「不幹拉倒是嗎？」
「時間當然緊湊，」她說：「所以我才會來找你，有人找你想在那地上設個加油站。我的人正好也看中了那拐角地，我的人倒不會十分在乎地的租賃價格，主要是防止對手有的汽油賣出去，不使他們多一個加油站。」
「人嘛就是這樣才會認識的，一回生，二回熟。」
「一開始，我總是照她方法玩的。」我說。
「四百七十五元。」
「多情種子？」
「七點半到八點你會做什麼？」
「因為這是一個高競爭的行業，我們對我們的同行冤家當然要瞭解才行，這件事的經費計算我不瞭解，對什麼公司已經給你出價也不瞭解，不過我知道真正的背景是兩個大石油公司的競爭，我的人代表的公司，不願意來找過你的人家再多一家加油站，再多賣出去一加侖汽油。」
「可能是妳對我好奇。」我說。
「要體力幹什麼？」
「想到我有了決定。」
我向她耳語道：「看見那金髮的了嗎？」
她搖搖頭，看看我的表情和_圖_書，快快加一句道：「我想是不行的，我可以替你問問看，也會再告訴你，但是我相信沒有這個可能，四百六十五元是最高價了。」
「打電話？」
「你受她管制？」
「我不喜歡這樣，」她說：「我的人也不會喜歡這樣，所以，我說我最高出價是四百六十五元。」
「她不肯跟你上去喝杯酒？」
「一百八十元在手，總比沒有好多呀。」
「你在長春路迪奧街有一塊拐角地空著？」
卜愛茜一路在研究我講的話，所以我們開車回公寓的時候大家沒有吭氣。
「不。」
她舉一舉酒杯，拿低一點說道：「前途無量。」
「妳怎麼會都知道的呢？」
「我想給你開個價，做筆生意。」
她變換了一下姿態，把兩隻腳換一個方向架起來，笑著說：「別把我意思弄錯了，唐諾。我也不是大閨女，也不是隨便的人，我祇是一個生意人。」
「我的朋友有很多地在考慮，所以要儘快可以知道。」
「可以這樣說。我是搶帽子的，我把合適的人湊到一塊兒去。」
「體力還是要保持的。」我說。
「四百六十五元，」我說：「這倒是真巧，有人出──我是說才有別人給我出過一個價。」
愛茜又好像想改變初衷了。我扶住她手，帶她到門口，把她送進計程車，給計程車差不多的錢，告訴駕駛地址，輕輕吻一下愛茜，說聲晚安，自己走回大廳。
「我們須要有律師給我們起草和合法化。」
「這個。」我說。
金髮的在裏面等我。
「那會花很多鈔票的。」
卜愛茜看看我，搖搖頭。
「我知道。」她說：「四百五十元，我們多出十五元一個月，十五元一個月是一百八十元一年，一年多一百八十元可以買不少東西。」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