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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勝衣更快，耿亮撲出之時，他的人最少已在兩丈之外！

可兒點點頭，道：「其實我也害怕的，不過因為叔叔在這兒，膽子才大了起來。」

沈勝衣點頭，目光轉向聽濤院那邊，道：「昨夜先後好些人進進出出，今早雪又已開始溶化，最靈通的鼻子，到這時只怕也已起不了作用。」

沈勝衣搖頭道：「我的心中其實還是亂草一堆。」

他幾乎是跳著趕往林家。

那條狗不僅不兇，簡直完全沒有火氣，低嗚一聲，反而挨向可兒。

林天智沒有答話，人已經昏迷過去。

沈勝衣一想，道：「據我所知，銀鵬本來的確姓丁，至於是否就叫做丁傑，那就不得而知了。」

耿亮嘆息道：「明天的一戰，死的如是銀鵬，高興的固然不止我一個人，但，死的如果是你，同樣不止我，很多人都會深感難過。」

小菊接道：「事後他才表露本來的身份，小姐當時痛不欲生，卻給他甜言蜜語說服，其後半個月，他都是跟小姐在一起，也只是半個月，他說是回去先行打點一切，盡快來迎娶小姐便自走了。」

「他聽了之後怎樣？」

目光一轉，落在張送牽著的那條老狗上，可兒忽地走上前，伸手往狗脖子摸去。

張送一頓，補充道：「先後的次序大概錯不了，現場的情形，與及事發時只聽到林大公子的慘叫聲亦都充分證明了這一點——照你說，兇手的本領如何？即使他昂首闊步離開，又有誰阻擋得住？」

沈勝衣點頭。

血漬仍未乾，形狀卻完全一樣，右掌的掌印，只有四隻手指。

耿亮眼望門外，緩緩問道：「我雖然不能解釋，有一個人一定可以找出其中的原因。」

小菊的臉上抹上一層難言的悵惘，嘆息道：「小姐跟我情同姊妹，那件事發生之際我又是侍候著她，多少本來就已知道，所以她也不對我隱瞞，全都說了，以後的事也是一樣。」

「看來林天方非常尊重妳家小姐。」沈勝衣忽問道：「那件事他可曾知道？」

耿亮在聽著。

說話間那邊又見一個人跳著走來。

耿亮點頭，從沈勝衣手中接過林天智的身子。

這地方本來是一間新房，現在卻變了人間的地獄！

鬼簫方玄離開的時候，簡直就從容不迫，在散步一樣。

沈勝衣奇怪道：「怎麼昨夜妳不說？」

樓下的前面是廳堂，後面是書齋。

「這一來，房門窗戶的緊閉，雪地的不留痕跡，完全就不必解釋了！」沈勝衣說著忽又搖頭，「不過這一來，問題又發生了，最重要的當然是動機這個問題！」

可兒道：「他是人家走後才忙的。」

沈勝衣道：「那妳就陪著她好了。」

沈勝衣轉問道：「是了，小菊！到底妳憑什麼懷疑兇手可能是銀鵬？」

張送默默的將那個鸚鵡棺材蓋好，放了回去。

耿亮倏地大聲道：「明天我與你聯手對付他！」

喬康臉一沉，悶哼道：「然則這件事又怎樣解釋？」

兩人轉回門那邊之際，喬康、林保，甚至可兒，林老夫人都已上來了。

耿亮接問道：「之後鬼簫方玄又去了什麼地方？」

小菊遂道：「我已在這裡等了你大半個時辰！」

沈勝衣卻笑道：「那有這種事。」

「香蓮！還有林天方！」

沈勝衣道：「妳家小姐，當時是必很高興了。」

小菊更就不敢作聲。

一道血口自他的右肩劃至胸膛，沒有一寸最少也有八九分深淺，鮮血仍然在往外冒！

耿亮道：「以他們所說與及現場所留下的證據，還有事發之後的跡象等等看來，我也有這種懷疑，不過事情實在太奇怪！」

林天智眨著眼睛，道：「發現了什麼？」

小菊那邊卻走了過來，輕聲說道：「沈公子。」

信封上的字已變成暗淡血色，信箋上的字也是一樣！

耿亮轉轉顧林天智，說道：「你小心照顧他們！」林天智無言頷首。

沈勝衣道：「也是一樣。」

沈勝衣卻在沉吟。昨日中午，他突然出現，要將馬車留下，話雖說劫鏢，目的原來在劫人！

沈勝衣沒有理會小菊，只望著可兒，道：「妳說的當真？」

他的一張臉已痛得扭曲，一雙眼仍睜的老大，眼瞳中充滿了驚懼！

沈勝衣又嘆了一口氣，道：「你既然知道現在是四更天，也就應該知道現在並不是請人喝酒的時候。」

沈勝衣道：「我現在不是活著？」

沈勝衣道：「這句話讓別人聽到，準說我們幸災樂禍。」

耿亮嘆息道：「莫說死這麼嚴重，你就是為了這件事負傷，我也是過意不去。」

鬼沒有血。

耿亮點頭作應，沈勝衣隨口問道：「張兄看來很開心，昨夜的事莫非想通了？」

這的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那是什麼信？」

小菊點頭道：「三年前春初的一日，小姐帶著代保一趟暗鏢北上間縣，不知何故走漏了消息，中途遇上了劫鏢的燕山三十六友，對方人多勢眾，又預先作好了準備，眼看就是凶多吉少，卻就在那危急的當頭，走來了銀鵬，打走了燕山三十六友。」

其他的人完全沒有動。

他的話簡短而清楚。

放在盒子裡面的就只有這些東西。

耿亮道：「四更！」這個人原來還清醒。

林保閉上嘴巴。

耿亮還是不明白。

張送道：「只是覺得可疑。」

沈勝衣道：「所以，方才我說多少已找到了一些頭緒。」

沈勝衣道：「房中並沒有這種兵刃，如果說林天方自殺之後破窗將兵刃拋出，以常理推測，那兵刃不在走廊就該在下面附近雪地！」

語聲很微弱，沈勝衣、耿亮聽的還算清楚。

林天智道：「此外還有什麼？」

耿亮道：「很少。」

說話的林可兒更就面都白了。

新房的後面也有一扇窗戶，看樣子亦是在內關上，一隻蒼白的幾無血色的手穿破花糊紙，從房內伸出窗外！

沈勝衣淡笑道：「那最好，不過這地方風大，沒有事，我看妳還是不要逗留。」

耿亮說道：「請你去幫忙找一個殺人的兇手。」

沈勝衣道：「多方面，譬如說殺人的動機，譬如說鬼簫方玄這個人的存在……」

沈勝衣沒有作聲。

廳堂的左側一道樓梯直上。

可兒眼珠子一轉，道：「你說呢？」

唰一聲，門閂兩斷，兩扇門戶往內左右彈開。

那邊的雪地上果然又有一行腳印。

沈勝衣更奇怪了。

張送苦笑道：「這樣做未免太過多餘。」

耿亮忽問道：「你有幾分把握？」

張送喝住了那隻狗，放下刀，雙雙手捧起了那隻盒子。

沈勝衣道：「六分！」

沈勝衣道：「我看就有些做作，他的臉好像掛著一個面具，表現出來的，以至所說的，並不是他的本來。」

沈勝衣淡笑道：「那看來我明天非要十分小心不可了，我並不想任何人因為我難過。」

張送遂向他問道：「你家大少爺當時怎樣？」

小菊搖頭。

沈勝衣輕拍可兒的肩頭，道：「但無論如何，現在妳也應該是休息的了。」

林天智大吃一驚，道：「有這種事情？」

沈勝衣一怔，急問道：「怎樣了？」

點燃著這蠟燭的卻一定是人，不是鬼。

林天智往那上面望了一眼，變色道：「莫非是這隻鸚鵡作怪？」

他收住了未完的話，轉口道：「我記得銀鵬約了你明天中午見面。」

「娘就在樓下，我現在先去說了！」可兒跳著走下樓梯。

可兒接道：「牠是我養的，前天死掉，三哥替我在這裡挖一個洞，就將牠葬在這裡。」

耿亮道：「那麼他必然死了。」

林天智呻|吟一聲，道：「來到這樓下又給我看到上面隱約有燭光閃動……」

沈勝衣淡笑道：「登萍渡水距離如果不太遠，倒不是一件難事，至於踏雪無痕，也許我見識淺薄，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見過，你不妨一想，一個人有多重，雪有多輕，這種事是否有可能做到？」

林天智道：「我們這裡只有一個地保。」

耿亮嘆息一聲，道：「如果是明天中午就好了。」

「奇怪？」耿亮嘟喃一聲，皺起眉頭。

林天智堵住房門，耿亮打醒十二分精神和-圖-書，徹底來了一個搜索！

林天智亦發出了一聲驚呼。

張送苦笑。

林天智沒有立即跟上，轉望著那副鸚鵡棺材，道：「還不是那隻鸚鵡的棺材，你們把牠挖起來是什麼緣故？」

沈勝衣接道：「其實是林天方先殺了耿香蓮，然後再自己自殺！」

到底是走慣江湖的人，雖然遭逢大變，心神還能保持安定。

沈勝衣道：「那的確收拾得很乾淨。」

「我明白你的心情。」沈勝衣亦自輕嘆。

松樹那邊的樹腳，填起了一個雪丘，那看來就是那隻狗在吠的對象。

沈勝衣一搖頭，沉聲道：「天下間沒有絕對的秘密，事情即使再詭異，遲早總會有一個水落石出！」

林保道：「不就是紅兒的墳墓。」

那幾個血掌印分別在桌子的雲石桌面與及門閂之上，全都是右掌的掌印！

沈勝衣望著他們，忽地嘆息道：「是誰錯也好，現在都已是一樣，我們現在要做的，只是追查兇手這件事。」

可兒急問道：「那麼，叔叔你留在這裡多久？」

沈勝衣道：「我一向小心。」

耿亮忍不住道：「門可是在內緊閉，我們進來的時候的確先要弄斷門閂！」

林可兒也湊上一份。

語聲陡頓，沈勝衣右手往身旁欄桿一拍，整個身子颼的箭一樣越欄飛出，飛過雪地上空，飛過短牆，手一伸，抓住了牆外一支竹樹，收住了勢子！

沈勝衣道：「他如何招呼。」

耿亮伸手一推不動，窗戶果然又是緊閉。

小菊接道：「我聽說過很多有關你的事情，肯定你可以信賴，同時，你又是在調查這件事……」

沈勝衣轉望喬康、林天智，兩人亦點頭。

天上仍然沒有雲，陽光輕柔得就像是情人的手。

燭臺旁邊的雲石桌面上，又多了一個血掌印！

沈勝衣臉色一正，說道：「那是一場公平的決鬥！」

掌聲未歇，沈勝衣反手一拍竹樹，借力使力，人又飛了回來，居然就落在原來的地方。

沈勝衣道：「我看就不會了。」

沒有尾指的右掌掌印！

窗戶門戶全都在內閉上，屋頂亦完整無缺，行兇的兇手應該還在房內！

可兒點頭，拉緊了沈勝衣的手。

血色已暗淡，給人的刺|激鮮明！

沈勝衣淡笑。

林天智遂轉向沈勝衣，道：「沈大俠對於昨夜的慘事可有頭緒了？」

「我看就不少的了。」沈勝衣嘆了一口氣，道：「你可知現在是什麼時候？」

黃昏逝去，黑夜便已降臨。

中午，又是中午。

林天智插嘴道：「遍地積雪，那只怕起不了作用！」

他的傷勢本來就不輕。

小菊道：「我是有事的。」

沈勝衣亦沒有再作聲，旁邊的可兒卻對著張送嚷了起來：「怎麼你還不將這鸚鵡棺材埋回地下？」

沈勝衣截口問道：「那封信，他怎麼樣處置？」

地上的兩行腳印，原來是這個原因。

張送點點頭，說道：「這一點我方才已注意到。」

沈勝衣道：「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聽到這種話。」

張送笑道：「不過這對於牠的鼻子，並沒有影響。」

沈勝衣道：「林天烈無疑是在說謊。」

「那件事？」

林保道：「他說沒有事……」

耿亮嘆息道：「不怪才怪。」

沈勝衣勃然變色！

耿亮接問道：「他是用什麼兵刃，傷得你這麼嚴重？」

張送道：「也無妨一試。」

沈勝衣道：「這個時候，你也應該休息的了。」

耿亮道：「早有預防，又怎會落到這個地步？」

喬康一怔道：「什麼原因？」

他們正要問，可兒已經走上前去，牽著錦衣人的袖子道：「二哥，怎麼你現在才回來？」

初更異常的平靜。

小菊點點頭。

吹入房中的冷風一剎那間彷彿陰森起來，就連搖曳的火燭亦變得詭異。

「我……」小菊一個我字才出，可兒已過來牽著她的衣袖，卻對沈勝衣道：「叔叔，這位姐姐可給嚇怕了，老是在樓下一角發抖，又沒有人理會她。」

院子裡沒有血漬，只有腳印。

夜空星屑閃爍，長街一片淒清。

一隻紅鸚鵡出現在眾人眼前。

兩下打了一個照面，沈勝衣、耿亮不由齊皆一愕，那個錦衣人赫然是他們昨日中午百家集外道上所見的一個。

比起沈勝衣，他當然慢上許多，到他穩定身形的時候，沈勝衣已將浴血倒在門外的那個人扶了起來。

火光的照耀下，腳印更清楚，沈勝衣跟著這兩行腳印，來到小樓的前面。

沈勝衣繼續說下去：「除了動機之外，兵刃也是一個問題，以我的觀察，兩人的傷口是由一種鋒利，扁薄而略呈弧形的兵刃造成！」

另一邊，窗下的一張檀木椅子之上，倒伏著林天方。他的左手抓著茶几，右手卻穿窗而出，後心一個血洞，鮮血濕透衣衫！

他思索的實在不是時候，因為就在這時，不遠的那邊傳來了好幾聲狗吠！

本來還有幾個鼠竊狗偷，不過自他回來之後，經過幾次接觸，全都服了這位地保爺，不能改邪歸正的，也溜到第二個地方去了。

林天智閉上嘴巴。

的確是張送帶來的那隻狗狂吠。

沈勝衣淡笑道：「我正是這個意思。」

沈勝衣霍地望著耿亮，道：「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夠明白。」

「哦？」耿亮詫異的望著張送。

沈勝衣微喟，道：「結果勢必完全沒有那回事。」

林天智似乎亦想到了耿亮奇怪的是什麼，臉上的神色亦變得有些異樣，道：「是不是破窗入去？」

耿亮苦笑。

今天總算是好天氣，所以沈勝衣的腦袋雖然還是塞著一大堆亂草也似，心情仍很好。

耿亮的眼瞳也在閃光，淚光。

——錦衣人到底是哪一個。

錦衣人赫然是林家三兄弟的老二林天烈！

簫聲赫然又是從聽濤院那邊傳來！

他的眼中充滿了憤怒，對於這兩個字，他實在深惡痛絕！

沈勝衣柔聲說道：「不要急，慢慢地說清楚。」

「決鬥的結果不必理會，但兩人顯然與這件事都有關係，鬼簫方玄不在話下，銀鵬的突然出現，要你將馬車留下，只怕另外有原因，並不是綁鏢那麼簡單！」

「去那兒？」沈勝衣更加奇怪。

沈勝衣道：「你何不將這個包袱，暫時放下？」

「不清楚。」

沈勝衣詫聲道：「小菊，妳到底知道了什麼？」

耿亮沉吟著道：「我在路上，也聽人說過！」

新房的門緊閉，林天智、耿亮一推不開，不約而同分開左右，順著樓外的走廊繞了過去！

可兒怔怔地看著，哇的突然哭了出來。

眾人不解而瞠目結舌。

沈勝衣道：「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等天亮再說。」

耿亮一個身子卻暴退，九環刀橫護胸前！

沈勝衣搖頭。

打開房門，看見站在房外的竟是耿亮，沈勝衣不由一怔。

張送追問道：「紅兒又是什麼人？」

信果然還在林天方懷中。

沈勝衣皺了一下鼻子，道：「你喝的酒似乎不少。」

耿亮道：「你雖然得勝，卻不免負傷，銀鵬既然不下於曹金虎，明天的一戰，你難保亦會傷在他劍下。」

沈勝衣笑問道：「昨夜睡得可好？」

張送卻道：「這也許是事實，我卻想不透兇手這樣做有什麼作用？」

耿亮雖不是以輕功見長，但這小樓也並不太高，所以還難不倒他。

沈勝衣給這天真的小女孩逗的笑了起來，道：「不是不可以，這可得相當時日，還要吃得苦。」

張送沉吟道：「我們挖開來看看。」

在牠的面前，是一株枝幹虯結的松樹。

林天智附耳說了幾句，錦衣人的面色便變得異常奇怪。

可兒不假思索道：「昨天。」

小菊想了想，道：「面色很難看，不過很快就平靜下來，反而安慰小姐說，過去的已成過去，不必記掛在心。」

林保在旁邊也道：「昨夜我也聽到了。」

沈勝衣、耿亮也沒有，他們等下去。

「可能是銀鵬，昨日在路上突然走來要留下我們那輛馬車的那個銀鵬！」

語聲未落，和圖書一旁耿亮的身子已箭一樣射了出去！

沈勝衣揮手淡笑道：「那只是假設。」

林夫智沉吟著道：「他只是約略提過，黑衣人就是鬼簫方玄。」

張送未到黃昏便已離開，那隻老狗雖然通靈，並沒有發現什麼。

小菊再搖頭。

這一次他更仔細，殺人兇手雖然找不到，卻給他找到了幾個血掌印！

一聲呻|吟立即由小樓上飄下！

張送道：「怎麼這雪丘好像堆起不久？」

耿亮手指右邊道：「你是說那邊？」

「這就更奇怪了！」沈勝衣一個頭立時大了好幾倍。

喬康倒不怎樣，張送、林天智聽說不約而同瞳孔暴漲，長身欲起。

這種簫聲耿亮已不是第一次聽到。

張送的右手牽著一條狗。

望著兩人的背影消失，沈勝衣忽道：「我記起了一件事。」

看到這些掌印，林天智臉都青了。

還有話的只是可兒，她盯著張送的背影，忽然道：「大哥要是活著，一定不許他帶著那隻狗進入聽濤院。」

殺人兇手就像是一陣風，打從縫隙溜掉。

張送望著沈勝衣，忍不住問道：「沈大俠可是已有所得？」

「怎麼那一次才說？」

耿亮的眼中佈滿了紅絲，口中還有酒氣。

小菊苦笑，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給可兒拉走了。

這位三少爺原來也只不過是個孩子，他還有什麼話好說。

百家集這個地方實在平靜。

耿亮道：「銀鵬這個人實在有幾下子，你得要小心應付！」

耿亮道：「我也想不通。」

「曹金虎？」耿亮對於這個名字似乎很陌生。

耿亮不由的怔住。

耿亮追問道：「後來又怎樣？」

江湖上近日所發生的事情這麼多，兩夜也未必說得完，只可惜耿亮的口才並不好。

「而且一開始就要做。」張送嘆了一口氣，道：「只可惜這幾年我的腦袋已開始發鏽，事情既來得突然，又如此嚴重，那能不方寸大亂，失卻分寸？」

「哦？」沈勝衣一愕。

雪丘已開始溶化，插在雪丘前面那塊木板之上刻著「紅兒之墓」四個字。

「奇怪！」張送雖然鬆過一口氣，兩道眉毛不覺已鎖上。

耿亮道：「我……」

狗吠聲更急。

沈勝衣點頭。

沈勝衣當場怔住。

耿亮道：「所以我認為你現在最好就去休息。」

沈勝衣一頓，接下去：「如果目的是這樣，這個兇手我就懷疑不是鬼簫方玄。」

他忽然嘆了一口氣，道：「今天到現在為止，都還算得上平靜，今夜卻又不知怎樣。」

小菊道：「沈公子跟我們走在一起，可是在他意料之外，明知打不過，便藉故離開，晚間再下手！」

沈勝衣轉顧耿亮，道：「你先替他包紮好傷口，照顧著他，我到那邊看看。」

沈勝衣一聲微喟，道：「妳不必擔心，耿鏢頭對妳相信有妥善的安排。」

張送道：「以前不清楚，我當上地保這十多年，一件也沒有。」

小菊的面色異常蒼白，眼睛中盡是驚懼之色。

張送追問道：「他可有說過什麼？」

他接著又一聲嘆息，舉起了腳步。

鸚鵡的屍身下面，鋪著薄薄的一層棉花，棉花的下面，是那幅白府綢的另一截。

「黑簫？莫非真是方玄？」耿亮沉吟著突喝道：「先通知官府。」

「沈勝衣！」耿亮的語聲充滿了信心。

林天智搖頭。

沈勝衣忽問道：「你怎會走來這裡？」

張送道：「什麼時候的事。」

耿亮赫然就站在那邊的一座假山旁邊！

耿亮道：「銀鵬是約了你在後日中午。」

耿亮道：「我並不是來請你喝酒的。」

走出了房門，順著走廊繞了一圈，他忽然停下腳步，回過頭去。

林天智目光一垂，落在雪地上，倏地道：「我聽說輕功提縱練到爐火純青的武林高手能夠登萍渡水，踏雪無痕！」

寒夜燭熒熒。

可兒趨前阻止道：「這只不過是個鸚鵡的墳墓。」

聽濤院那座小樓之中竟然燃燒著蠟燭。

耿亮凝神細聽了一會，揮手道：「小兄弟，我們進去！」

他所費的氣力，所做的調查工作，比耿亮、林天智最少多幾倍，所得的卻是一樣。

耿亮咬牙切齒道：「只恨我沒有你那種本領！」

張送連忙將話岔開，道：「耿兄對於這件事又是何意見？」

耿亮一怔，道：「只有六分？」

林天智應道：「據講在他的腰間插著一管黑簫。」

沈勝衣瞟了林天智一眼，點頭道：「這的確也有可能。」

「何以又啟齒？」

沈勝衣道：「說不定。」

沈勝衣問道：「妳們當時，知不知道他就是銀鵬？」

耿亮道：「我們昨日在百家集附近分明見到他！」

耿亮看在眼內，脫口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那些腳印也實在令人奇怪，每一個腳印都非常清楚，深淺更幾乎一樣。

張送沉吟道：「我在縣城當捕頭的那幾年之間，也遇過類似的案子，後來卻查出兇手是藉著繩子鐵釘的幫助，在門外將門關上，門關上之後再拉動繩子，將繩子相連的那枚鐵釘從門閂拉下，就完成了那一件密室殺人案。」

林天智截口道：「你是說這件事與鬼簫方玄沒有關係？」

殺人兇手四隻手指的右掌掌印，竟然出現在鸚鵡的棺材之內，這事情豈止奇怪，已近於詭異。

到他坐下來的時候，他的確已累得不想再動。

「那又怎久曾相約在落魂壑決鬥？」沈勝衣摸了摸鼻子：「這件事，見面的時候，非要問清楚銀鵬不可！」

「如果不喜歡，盡可以不娶，立心要娶了，實在沒有理由正當這洞房花燭之夜痛下毒手，那除非——」沈勝衣沉吟道：「林天方的腦袋有問題……」

入眼是一幅白府綢，綢面上血漬斑駁，隱約仍可以分辨得出那是一個掌印！

二更現在正敲起，沈勝衣、耿亮還在被寢室前面的院子徘徊。

小菊道：「有好些話我要跟你說。」

好在耿亮終於記起了一件事。

在他的臉上，盡是悲痛之色，沉思著什麼，可想得知。

沈勝衣奇怪道：「那找我為什麼？」

沈勝衣解釋道：「江湖朋友的話除非全部都信口開河，否則方玄這個人雖然正邪不分，一切只憑自己的喜惡，但敢作敢為，好像暗殺這種事情，還不是他那種人做得出來的。」

沈勝衣道：「銀鵬那種人無疑手辣心狠，事情一如你所說亦未可知，但綜合所得的資料，鬼簫方玄同樣成問題，好在我與銀鵬就約在明天中午一戰，到時最低限度可以證明他方面的疑團！」

「不知道！」耿亮苦笑道：「有人懷疑是鬼簫！」

沈勝衣搖頭苦笑，忽又問道：「譬如說有些東西，弄污了，又不能洗刷乾淨，他是否又還會留下來？」

張送道：「沈大俠不妨說出來讓我們研究一下。」

沈勝衣不假思索，說道：「我這就與你去一趟。」

可兒正想再說什麼，沈勝衣已經拍著她的肩頭，說道：「事關重大，妳就讓他們挖開來看看。」

地保叫做張送，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年青的時候據講在縣城當過好幾年的副捕頭，一次在辦案之際腳上中了賊人的暗器，傷了筋骨，不良於行，無奈辭去職位，回來百家集這老家。

「那簫聲昨夜我也聽到！」可兒忽然又從樓梯走了上來，一雙手拖著一個少女，赫然是耿香蓮的陪嫁丫環小菊。

「哦？」耿亮望著沈勝衣。

張送點頭道：「現在你打算怎樣？」

林保只有幫上一把。

耿亮道：「總算你走運，要是這傷口左面開始抑或再深幾分，你便死定了。」

他使得一手好刀，頭腦也相當靈活，可惜百家集這個地方根本用不到他那張刀，尤其是這幾年，他幾乎感到自己的腦袋在生鏽。

在他的身後，跟隨著耿亮、張送、林天智、喬康、林保。

可兒轉瞪著那隻狗道：「奇怪牠竟也忍受得來。」

林保突然想起了什麼，啞聲道：「昨日中午那個黑衣人曾經交給我一封信，要我轉給大少爺。」

「哦？」沈勝衣更加奇怪。

耿亮破口大罵道：「這小子真他媽的混帳透頂！」

耿亮又一和圖書聲嘆息，仰眼望天。

「沈兄，耿兄！」張送招呼著趕緊走過來，大概酒意全消，今天他更顯得精神。

張送笑著道：「幸好我的鼻子一直就有毛病。」

這話入耳，最少有兩個人打了一個寒噤。

沈勝衣這才留意到小菊。

這兩個字出口，他的身形亦已撲出！

耿亮拍門的時候，沈勝衣已經起身，並且穿好了衣衫。

「哦？」張送一怔。

林天智只好閉嘴。

耿亮道：「今夜，最好當然就不要這樣平靜。」

耿亮趕到的時候，沈勝衣亦帶著可兒趕到了。

林天智道：「也許我大哥早有預防！」

沈勝衣正要答話，耿亮突然道：「老管家今年好像已不止六十。」

沈勝衣笑得有些無可奈何，耿亮笑得卻是難言的苦澀。

耿亮道：「於是你就走上來？」

沈勝衣、小菊、林保亦不禁莞爾，只有耿亮例外。

小菊道：「那些話，可不能給其他的人聽到。」

沈勝衣淡笑截口道：「那不過小孩子天真的玩意，我看這家人，就只有她的話還值得相信。」

沈勝衣道：「我是假設這件事根本就沒有兇手的存在！」

沈勝衣正要再說什麼，院子的那邊突然傳來人聲，並且向這邊移來。

「只可惜他沒有那樣做，否則我現在也用不我這麼頭痛！」張送摸著腦袋，苦笑道：「緊閉的門戶雖然可以有一個解釋，但之後兇手如何離開聽濤院，我就不知如何解釋了，這小樓四周，距離最近的一道短牆也在兩丈開外，牆頭的積雪並無脫落的痕跡，牆外亦無異樣，那個兇手除非他會飛！」

沈勝衣、耿亮又是一愕。

林保想阻止都來不及，張送瞟了他一眼，道：「不必擔心，牠並不兇。」

可兒幾乎沒有跳起來。

這下子，張送已將那幅白府綢揭開。

盒子下面並沒有任何東西，張送還有用刀往下面的泥土插了幾下，完全確定了才將刀放下，小心將盒子打開。

地上也有血，梅花也似地四散！

「他對我家小姐倒是一片真心，由於那件事，小姐對男人並沒有多大的好感，著實要他吃了不少的苦頭，可是他毫不介意，兩年多下來始終如一，我家小姐最後還是給他一片誠意感動了，亦是在小姐答應了之後，他才敢著人登門說親。」

他一個人徘徊在聽濤院前面，林家的後院中，只想清理一下腦袋裡頭那一堆亂草。

鸚鵡已死去多時，血紅的羽毛，亦早失去了光采。

林保道：「我見他放入懷中。」

沈勝衣下手封住了林天智肩頭及胸側的幾處穴道，阻止鮮血再往外湧，方問道：「傷你的是什麼人？」

林家這頓酒，也有他的一份，豈料回家睡著著不久，便又給喚到林家。

耿亮驚呼道：「那就是鬼簫！」

林天智顫聲道：「那個黑衣人的右掌據講就只得四隻手指！」

積雪下面是泥土，翻開了泥土，就見到一個半尺寬闊，一尺長短的木盒子。

「沈公子！」

可兒道：「就跟一般人一樣。」

左右兩側都有窗戶，卻全都在內關上，兩人左右繞過，幾乎同時來到新房的後面，也幾乎同時驚呼失聲！

張送正在問林保道：「那雪丘裡到底是什麼東西？」

在他的心頭，簡直就像是壓著千百斤大石般。

林天智道：「是關於那方面的？」

來的並不止林天智一個人，還有一個錦衣中年人。

沈勝衣聽著已覺得有些倦。

可兒不假思索，道：「不好。」

小菊道：「因為當年他臨去之際曾經說過，他到手的東西絕不許他人染指，小姐只能嫁給他一個人，否則就莫怪他心狠手辣！」

小菊道：「她高興極了，發誓以一生來補償那一次的過失。」

林天智的聲音。

林天智看見是沈勝衣，面色才沒有那麼難看，呻|吟著應道：「四隻手指的黑衣人！」

小菊嘆息一聲，道：「他只不過看中了我們小姐。」

張送道：「他似乎沒有這樣做的必要！」

「我知道你曾經替官府解決過兩件大案，憑你的武功智慧，相信你同樣可以解決這件事情，所以我深夜來打擾你！」耿亮垂下頭。

可兒多看了兩眼，道：「那塊木板似乎不是插在昨日的地方。」

張送一怔，道：「大約七八個月。」

百家集內只有兩間客棧，要找沈勝衣的確很容易。

林保緊緊的跟在後面。

好幾個人打了一個寒噤。

耿香蓮一面的驚惶，下半身臥在床上，上半身卻擱在床邊，咽喉一個血洞，鮮血不停滴下！

這半日不見，耿亮彷彿已老了十年。

沈勝衣道：「這的確違背常理，也許有他不得不這樣做的原因，亦可能他是利用這極不自然的一點掩飾某極其自然的一點，更可能他是有意以此引領追查這件事的人走入歧途！」

「就是我家小姐跟林大公子的被殺……」

地上的積雪逐漸溶解。

耿亮霍地回頭，盯著喬康，道：「人間之所以有這許多神鬼的傳說，你可知是何原因？」

張送冷冷道：「我這隻狗吠的通常都是血腥或者腐屍的氣味。」

耿亮冷哼一聲，道：「我還沒有見過人會飛！」

沈勝衣在旁一句話也沒有，看樣子，那腦袋似乎又再大了好幾倍。

沈勝衣聽著面色越來越凝重。

「現在想起來，我也有這種懷疑！」耿亮苦笑道：「就所發生事情來看，他們兩個人簡直就一對搭檔，聯手在做著一件事情。」

沈勝衣搖頭，目光轉回耿亮、張送、林天智這邊，忽然道：「方才我私下曾經作過一個很大膽的假設！」

沈勝衣道：「這點我還沒有放在心上。」

沈勝衣接問道：「耿鏢頭又怎樣？是否也知道？」

可兒哭著道：「是紅兒作怪，牠害死了大哥！」

林天智眼望右邊，欲言又止，一雙眼霍地翻白。

這濤聲現在聽來一若群鬼呼嘯。

沒有人，甚至兇器也沒有。

張送道：「好壞並不難知道，我這就帶牠進去聽濤院檢驗一下。」

林天烈似亦覺察，有意無意，避開了兩人的目光。

「也許現在還在！」沈勝衣霍地轉身！

沈勝衣截口道：「在我死後你要怎樣都可以，不過我相信，你是不會因此就希望我死掉的。」

可兒道：「這段時間你就住在我們這裡好不好？」

張送道：「那一帶我已跟耿兄徹底搜查過，並沒有發覺什麼兵刃！」

林可兒笑道：「我才不怕吃苦。」

沈勝衣轉問道：「後來又怎樣？」

張送道：「據我所知，林大公子一身本領，這地方，包括我在內，沒有人是他的對手，而耿姑娘，以你所說，亦是家學淵源，要同時刺殺他們兩人，並不是一件易事，你也看到的，床上的枕被很整齊，他們兩人的衣服也是一樣，在這種情形之下，兇手能夠先將耿姑娘刺殺床上，再在林大公子慘叫奪窗逃走之際將他刺殺！」

耿亮道：「我明白。」

可兒卻皺起了眉頭，忽地問張送道：「牠多少天沒有洗澡了。」

林天智一旁插口道：「既然一切只憑自己的善惡，我以為就不難做出這種事情，誰說他沒有可能突然喜歡用暗殺的手法來將這件事情解決？」

耿亮點頭道：「我也有這種感覺，這家人的確大有問題，就連那可兒，也竟弄出了什麼鸚鵡棺材……」

這種天氣，這個時候，要換是別人，少不免埋怨幾句，他卻連一句也沒有，相反興奮得就像一個突然收到了一份自己夢寐以求的禮物的大孩子。

張送道：「那麼奇怪的殺人案子就任何地方來說相信亦罕見。」

沈勝衣道：「不是嗎，接連兩次的出現，僅見四指的血手印，還有那簫聲……」

小菊道：「事情得從三年前說起……」

耿亮亦嘆氣，頓足道：「事情到這個地步，他應該提出來，大家商量一下才是！」

張送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牽著那隻狗走了出去。

沈勝衣搖搖頭，道：「他的朋友相信並不多。」

可兒頷首道：「只看他居住的那座聽濤院便知道了。」

所有的眼睛一時間全都睜大。

耿亮追問道：「後來又怎樣？」

小菊結結巴巴地說道：「小姐……小姐www.hｅｔuｂook.cｏｍ•cｏm只怕你生氣……」

小菊！

可兒點點頭，道：「我從來就不說謊。」

門大開，一個人浴血倒在門外！

沒有人自內撲出，房中甚至是一片死寂！

雪已霽，風更酷。

火摺子已熄滅，沈勝衣彷如陷身地獄。

張送一指剛覆上的那幅白府綢布，道：「我想說沒有，只可惜事實就在眼前。」

小菊道：「我們只道他是一個俠士，更不會想到那許多。」

「香蓮！」耿亮撕心裂肺的一聲怪叫遂在房內響起。

一個聲音，正在這時傳來，道：「又發生了什麼？」

「手！」

看見是耿亮，小菊臉都青了。

蠟燭連燭臺放在那張雲石桌面之上，樓中卻沒有人！

耿亮微喟道：「這一次實在太麻煩你。」

「門後。」林天智苦笑，道：「初時我還以為來了鼠竊狗輩，聽得聲息，趕緊溜了，便大著膽子入內一看，那知道身後隨即一聲冷笑，回頭就見他由門後閃出，我竭力閃避，最後還是傷在他的簫刃之下……」

沈勝衣道：「聽你說，這地方似乎很少發生殺人案子。」

耿亮遂道：「你是說鬼簫方玄？」

可兒並不知這許多，接又道：「昨夜家裡發生了一件大事……」

他們顯然亦聽說過沈勝衣這個人。

林天智卻嘆了一口氣，道：「說是今夜，就是今夜，這個人倒是言出必行！」

張送、耿亮不約而同一點頭。

夜空更暗，星光依舊在閃爍。

耿亮道：「你相信明天中午他一定依約前來？」

「妳的面色很不好，莫非是有病？」

這是誰都想知道的一件事。

「鬼簫！」他幾乎同時脫口一聲怪叫。

耿亮、沈勝衣不由的面色齊變，各自一縱身，疾往小樓上撲去！

張送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兇手可能是經門而入，門閂上留有血掌印，顯然是行兇後又經門而出……」

沒有人作聲，林天智的一張臉卻已鐵青。

「那說不定是個鬼！」一個嬌嫩的聲音突然一旁響起。

一個女孩子正在那邊的一株樹後轉出。

耿亮、林天智一眾聽得怔住。

林天智呻|吟作應。

他似在想著什麼，動作緩慢的令人心滯。

「妳怎會這樣想？」

他正想回答，「嗚」的一聲怪聲突撕裂夜空！

「那一次回來，我亦發覺妳們的神態有些異樣，不過妳們說一路平安無事，各方面事實亦無變故，才沒有追究，萬想不到事情嚴重到那個地步。」耿亮甚至語聲都抖了，道：「妳們為什麼不跟我說？」

沈勝衣道：「所以，你根本用不著過意不去。」

沈勝衣接道：「不過要越過這片空間，又要避免在雪地上留下痕跡，也不是全無辦法，譬如說，用一根竹子借力——那邊花徑的花樹周圍，不是插著不少扶植用的竹子。附近的雪地插著一根那樣的竹子，又有誰在意？還有更簡單的辦法——」

耿亮的臉色當然更難看，不單止雙手，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在場的人不由得目定口呆。

他霍然抬首，說道：「那隻狗莫非有所發現？」

龍鳳花燭的照耀下，血光格外顯得觸目。

血漬穿門而出。

耿亮只有點頭。

簫聲！

可兒噗哧笑道：「最低限度，他得將人家坐過的椅子，用過的杯子洗刷乾淨。」

他遂問道：「誰殺的？」

耿亮強忍悲痛，嘶聲狂呼：「殺人兇手，出來！」

「不知道！」回答的，卻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死人的手當然是冷的。

可兒嘆息道：「不乾淨才怪，沒有必要，他根本不讓人進入。」

沈勝衣道：「哥哥大喜的日子，弟弟路過而不入，寧可在附近徘徊，翌日才回家，我實在想不通是什麼道理。」

小菊道：「之後他陪我們走了一程，入夜還在同一間客棧投宿，也就在當夜，他藉故走入小姐的房間，將小姐姦污了……」

林天智猶有餘悸，顫聲道：「一管簫，一動就發出怪聲，簫管的一端，同時舉出一支利刃！」

張送道：「四隻手指的右掌血印！」

張送揉了一下鼻子，點頭道：「我本來還在埋怨老天為什麼給我這樣的一隻鼻子，現在看來，這似乎還是值得高興的一回事。」

這個人在說謊——沈勝衣、耿亮相望一眼，隨即一轉，盯著林天烈。

沈勝衣道：「不是方玄又是誰？」

沈勝衣脫口問道：「誰死了？」

喬康隨口問道：「誰？」

沈勝衣應聲說道：「據講，妳大哥素有潔癖。」

沈勝衣忽然說道：「你是否覺得這家人很怪？」

張送道：「這個時候的確是很難再怎樣，我亦是準備天亮之後再來，在我那兒還養著一條鼻子靈通的老狗，說不定也有些用途。」

耿亮道：「那我就不再說了。」

沈勝衣、耿亮同樣奇怪，不約而同的起了個疑問。

「林家莊！」

上面是臥室，亦即是今夜的新房所在。

張送又只有「哦」一聲。

小菊面色異常的蒼白，一個身子不住在顫抖。

沈勝衣、小菊大吃一驚，不約而同的回頭望去！

林保走在左邊，右邊的那一個正是張送。

耿亮說著江湖上近日所發生的事情。

耿亮無言頷首。

沈勝衣沉默了下去，似乎在思索什麼。

林保道：「六十五。」

耿亮一旁接口道：「這比較方便，我也是這個意思，回頭我就跟妳母親說。」

耿亮冷笑一聲，道：「是因為大多數的人無知。」

沈勝衣緩步走近去，道：「怎麼？還在害怕？」

耿亮的腳步始終是那麼的沉重，心情也是一樣。

密室的殺人事件沈勝衣這已不是第一次遇上，這一次與他前所謂上的卻並不相同。

沈勝衣「嗯」的應了一聲。

那個人赫然就是林天智！

沈勝衣接道：「我與銀鵬的決鬥並不是因為你抑或香蓮，完全是因為銀鵬這個人！」

沈勝衣向她問道：「妳是說，本來是沒有的？」

可兒點頭，拉著小菊就走。

沈勝衣苦笑：「現在我的心中簡直就像塞了一團亂草。」

沈勝衣「哦」的一聲。

耿亮點頭，道：「除了可兒，其他的人我總覺得跟這件事脫不了關係。」

可兒皺了皺鼻子道：「對於我的鼻子卻有影響！」

這種悲痛沈勝衣早已感到，但目前，亦唯有嘆息。

張送道：「或者牠覺得那種氣味很香。」

小菊說道：「一切都說好之後，他曾經見過我家小姐一面，就在那一次，小姐才跟他說了。」

「鬼簫方玄？」

林天智聲也抖道：「昨日黃昏有一個黑衣人出現在集外那間小茶館，向賣茶的老婆子打聽我們林家的所在，到今天中午，黑衣人出現在我家門外，交給保叔一封信，要他拿給我大哥。」

可兒點點頭，想著道：「我記得一次，有個朋友帶醉來找他，扶著他嘔吐了起來，不過弄污了他長衫的下襬，事後他卻將一身的衣服鞋襪全都扔掉了。」

林保道：「大少爺當時變了面色。」

語聲方落，林可兒已走到他身旁，牽著他的袖子，叫了一聲：「叔叔！」

沈勝衣道：「那麼朋友到訪又怎樣？」

沈勝衣道：「林天方的潔癖，林天智的話語氣、表情，亦無不怪異。」

「這也有可能。」張送轉望沈勝衣，道：「沈兄意下又如何？」

可兒無奈點頭道：「叔叔也這樣說，要怎樣就怎樣好了。」

張送道：「一切似乎證明兇手就是鬼簫方玄！」

來的是兩個人。

張送接在手中，嗅了一下，說道：「血寫的！」

林天智吃吃的道：「黑衣人，一定是那個黑衣人！」

沈勝衣緩緩地沉聲說道：「多少已找到了一些。」

「我也是。」張送說道：「事情也實在詭異。」

雪已溶，剩下遍地的泥濘，泥濘上兩行腳印！

耿亮思索道：「依我看，兇手是失落了什麼，又或者找尋什麼，不知怎的找到鸚鵡的墳墓，無意中在那幅白府綢之上留下了掌印。」

他一回頭，眾人的視線亦落在他的臉上。而他的視線卻落向張送，緩緩道：「門閂甚至窗栓並沒有針釘之類的東西釘過的痕跡。」

可兒不耐煩地一推林保，道：「保叔，你來吧。」

黃昏。很快又已是黃昏。

林天智即時又是一聲冷笑，道：「我大哥本和-圖-書來就沒有可能自殺！」

他的腳步已放慢，耿亮終於追上，急問道：「發生了什麼？」

他說的倒是老實話，那條狗牙都已老掉，至於鼻子是否靈通，就難說了。

林保顫聲插口道：「鸚鵡據講也是一種精靈的代身。」

耿亮道：「只可惜我心中太多的憂愁，帶著憂愁上床，等如背著包袱睡覺。」

耿亮的臉孔驟然收縮起來，道：「你可知那個黑衣人又還有什麼特徵？」

作夢他也想不到，在這個地方，竟然會發生殺人案子！

小菊囁嚅道：「他們可能不是那個什麼鬼簫方玄殺的。」

張送苦笑道：「還是一堆亂草，沈兄方面又如何？」

林家仍然保持著平靜。

院子裡花木凋零，雪煙瀰漫，說不出的淒汪，就連陽光，在這院子裡看來，也是充滿了冷意。

沈勝衣奇怪道：「這又有什麼忙？」

沈勝衣所以儘管披著陽光，並沒有溫暖的感覺。

耿亮九環刀放手一揮，斜插入門縫，開聲吐氣，猛一聲：「斷！」右手往刀背一托！

林天智嗯聲緩步踱了開去。

可兒臉都白了，脫口驚呼道：「怎麼會有這隻掌印？」

耿亮會意道：「事情要是真的與他們有關，話傳開去，少不免惹起一番猜疑，甚至行動，來掩飾事實真相，只要我們留意，真的找到頭緒亦未可知。」

他當然明白沈勝衣是怎樣的一個人，銀鵬又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同樣小心，耿亮、張送未及注意的他都已予注意。

「前幾天我在一間飯店用膳的時候，旁邊有好幾個江湖人在高談闊論，其中有人曾提及，十二連環塢的銀鵬約鬼簫方玄在落魂壑決鬥。」

林可兒卻拍起手掌來。

耿亮道：「人在什麼地方？」

沈勝衣道：「更可能五分，銀鵬的劍術並不在曹金虎之下！」

林天智這一次沒有答話，只是在呻|吟。

耿亮並不死心，再一次搜索。

「小孩子別亂說話！」喬康喝住林可兒，自己卻囁嚅道：「也許真的是鬼作祟！」

冬日的陽光本來就比較短。

沈勝衣道：「我只是懷疑。」

沈勝衣抬頭望了一眼。

耿亮雖然江湖中人，見多識廣，亦不由心裡一聲佩服。

兩行，驚心動魄的八個字，下面畫著一支簫，並沒有署名。

沈勝衣愕然道：「銀鵬好像不是這種見義勇為，抱打不平的人。」

沈勝衣目光一閃，道：「可兒也來了。」

有風，風動竹濤！

「不是人，是一隻鸚鵡。」這一次回答的是可兒。

沈勝衣問道：「事情怎麼妳會知道的這樣清楚？」

小菊急聲道：「我真的沒有病。」

耿亮冷笑道：「這個未必，我那九環刀雖然不濟，但他若是這樣做，不難就驚動與我同入集中的一支劍！」

沒有人出來。

兩人相顧一笑。

耿亮搖頭道：「還是破門比較好！」

這兩日的天氣就像是多數年輕女孩子的脾氣，實在不容易應付。

沈勝衣道：「利刃穿心，林天方即使不是立即斃命，亦沒有可能，還有足夠氣力將之拔出，拋出那範圍！」

所以近這幾年，他的日子過得實在太過平淡。

耿亮冷笑道：「六十五歲的一個人，不成還相信那些騙小孩子的話？」

耿亮跌足道：「我即使生氣也不會對她生氣，那本來就不是她的錯，要怪也只怪我自己讓她在江湖上走動。」

「那位林大公子又怎樣？」

圍牆的下面並排著左右兩個腳印，沈勝衣旁邊腳一點，縱身越過圍牆。

沈勝衣應聲回頭。

耿亮追問道：「什麼黑衣人？」

可兒道：「可夠他忙的了。」

「哦？」林天智奇怪地望了沈勝衣一眼，無可奈何地舉步追在林天烈身後。

林可兒立刻走上前去，牽住了沈勝衣的手，嬌聲道：「叔叔，你這功夫教給我可以不可以？」

沈勝衣看得出，也聽得出耿亮不像在開玩笑。

沈勝衣道：「兇手也許有更好的辦法在離開之後，自外將門或者窗關上。」

沈勝衣道：「衣服鞋襪是可以清洗的。」

耿亮道：「那邊？」

天很清，太陽高懸在中空。

可兒道：「三兩個總有，不過近兩年好像都沒有再來探問他了。」

沈勝衣道：「在未能確定之前，我不便多說什麼。」

錦衣人亦自一愕，轉顧林天智，輕聲道：「那兩個是什麼人？」

一隻正常的手掌，應該有五隻手指，那幾個血掌印，卻只得四隻手指的指印，獨不見尾指。

林天智乏力地點頭。

張送大笑。

小菊點頭道：「小姐等了大半年，不僅人不見，甚至信息也沒有，才完全絕望，我幾經勸阻，她終於打消了尋死的念頭，卻決定終生不嫁的了，那知道不久，走鏢途中給她遇上了林大公子！」

林天智道：「我倒地之前彷彿見他由那邊離開……」

張送接又道：「繩子可以用更幼細的東西代替，鐵釘也可以改用針子，這房門的縫隙雖然不大，要實行這詭計也不難。」

「我睡不著，外出散心，不覺來到這聽濤院的月洞門外，無意中發現地上有一行腳印，一時好奇便跟著腳印追到樓下……」林天智的語聲更微弱。

沈勝衣一旁突然插口道：「這件事應該昨夜做的。」

院子裡雪煙瀰漫，地上是刺眼的白，情人到了這院子就彷彿變成了死人。

耿亮沉痛地垂下頭。

張送輕嘆道：「也許還能起多少作用。」

可兒瞪著眼，道：「所以你完全不知道這隻狗有多臭？」

沈勝衣鄭重地道：「要是有病，切莫隱藏，正所謂病向淺中醫，如果怕開口我替妳跟耿鏢頭說一聲！」

林天智應聲跟著耿亮衝了入去！

「這件事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林天智冷笑截口道：「我大哥的腦袋向來很正常！」

沈勝衣追著腳印，來到圍牆的下面。

耿亮乘機將沈勝衣拉過一旁，悄聲道：「你到底找到了什麼頭緒？」

小菊道：「當時他自稱丁傑。」

沈勝衣點頭無言。

可兒悶哼道：「或者牠的鼻子就給臭壞了。」

林天智道：「我上來的時候，門雖然大開，裡面卻沒有人，只有支蠟燭放在桌面上。」

耿亮詫聲道：「林天智的說話語氣，表情到底怎樣了？」

是一隻右手，五指屈曲，彷如要抓住那要離開的生命！

張送的一張刀立即出鞘！

可兒道：「也許他擔心那些污穢的東西已經滲入了絲線裡頭。」

耿亮垂著頭，視線落在雪地上，彷彿在沉思。

林天烈淡然一笑，道：「我路上有事。所以趕不及回來！」

耿亮也根本沒有理由開這種玩笑。

耿亮實在笑不出來。

他的神色很奇怪。

沈勝衣道：「幾時知道的？」

沈勝衣道：「曹金虎是十三殺手中的用劍高手，我一條左臂當年幾乎就斷在他劍下！」

看到這兩行腳印，沈勝衣便打起了一個火摺子。

喬康拉也拉不住，搖頭道：「這孩子就是這樣放肆，沈大俠莫要怪她。」

「要非自殺就是被殺。」沈勝衣回憶著道：「曾經有一個江湖朋友對我說過，鬼簫方玄那支黑簫的一端，可以彈出半尺長的一截利刃，簫管是圓形，藏在管中的利刃不是圓形就該呈弧形，弄出來傷口也應該就是那個模樣！」

耿亮面色又是一變，道：「你大哥可曾說過什麼？」

沈勝衣搖頭笑道：「叔叔可不能在這兒留下來。」

林天烈一聲嘆息，道：「妳三哥全都跟我說了，我現在就是去看一下。」

樓外四面的雪地上並無足跡，那條花徑之上雖然有，卻是耿亮他們所留下，在他們未進入之前，也一樣並無足跡，這一點，他們都可以證明。房間的門窗在內緊閉，兇手如何進來？如何離開？

沈勝衣說道：「好像這樣的地方，倒很少有。」

沈勝衣說道：「他若不來，事情只有更簡單！」

他是給人聲吵醒的。

「嘎！」沈勝衣這一驚非同小可，他瞪大了眼睛，盯著耿亮。

「這種事小姐實難啟齒！」

「他對小姐那麼真誠，小姐實在不忍對他虛偽。」

雪院中忽然傳來了一聲呼喚。

外面是竹林，日間也許景色怡人，夜裡卻是陰森恐怖！

張送只有「哦」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