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寒梅
「你可以直呼我姓梅的……」
竹公子道：「我卻是覺得太少，以致白雲觀落到這個地步。」重重的一頓，卻又道：「但犧牲一個白雲觀，能夠將他們這一群飛雁一網打盡，相信也不會是一宗賠本買賣。」
雖然是他心愛的弟子，但他更珍惜自己的性命。
松道人仰首道：「形勢已經很明顯，你這位竹公子，有何打算？」
石泉才衝上，高風一道銀線已從旁邊飛出，纏住了石泉的咽喉，常護花的劍跟著刺入了石泉的心窩，左手同時發出了七枚暗器，迫住了雲泉。
他性格急躁，亦甚自負，既不知道常護花是什麼人，也沒有將常護花放在眼裏。
那雖然只是劃出一寸，常護花已看在眼內，松道人再施展這一招，對他來說也起不了多大作用的了。
竹公子道：「像老人家這樣小心的人並不多。」
竹公子道：「一入天地會，終生都是天地會的人。」
竹公子右袖一拂，右扇與身形風車般一旋，劃向常護花腰肋，一招三式，一式七個變化。
常護花的劍不偏不倚，正迎上松道人這一劍，他的劍勢若是仍然有變化，絕對可以再反擊，傷松道人於劍下，但就在雙劍「叮」地交擊的剎那間，柳玉簪的雙刀與竹公子的摺扇已經攻到了。
松道人身形鬼魅般一閃，暗器、長矛齊皆落空，黑衣人「鯉魚打挺」，翻身拔起來，長矛追刺松道人。
二人若無其事，腳步不停，松道人當先走出月洞門，一道銀光隨即向他的咽喉飛纏過來。
竹公子道：「龍飛教導他們的第一件事，必然就是視死如歸。」
常護花道：「可惜我們改了在今夜進攻，而現在，天地會方面相信已只剩下你們三人了。」
滾動的雙刀滾斬向常護花下盤，松道人自然早就心中有數，身形不動，劍勢不變，竹公子一樣配合得恰到好處，凌空擊下，擊的正是常護花的上方。
松道人笑了笑，說道：「我們不妨賭一賭。」
竹公子道：「也許就因為看見他那麼老了，活著也沒有意思，所以我才請他盡早上路。」
在常護花的前面只有雲泉一個敵人。
竹公子道：「所以他說很清楚就一定很清楚……」
松道人一揚眉，道：「你殺了一個不該殺的老和尚。」
松道人忽然嘆了口氣，道：「可惜姓常的不是一個人。」
常護花道：「天地會的規矩果然嚴厲的很。」
竹公子竟道：「我也想不出。」
沒有竹公子的侵擾，常護花應付起來當然是非常輕鬆，他的劍從下迎上，在雙劍交擊的剎那間，半身已然翻騰起來，凌空向松道人反攻。
常護花仰首向天，道：「松、竹、梅歲寒三友，常某人今日有幸，總算全都認識了。」
常護花應道：「我所以不開口，只是我要說的，都已給我這位兄弟說出來。」
梅傲霜道：「那一戰的慘烈你是看到的了，我、竹公子與一百八十個殺手全力襲擊大樹坡，在我們二人合力擊殺柳玉簪之後，我們的人亦只剩下十七個人。」
那邊竹公子亦同時向這邊撲回，他連攻幾招，已迫得高風喘不過氣來，但突然又放棄高風，反撲常護花。
松道人忽然問道：「你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明知道我們不簡單也衝過來？」
松道人目光一轉，問道：「你是說雲泉？」
他當然不是瘋子，與松道人也並無任何關係，但縱然他的劍不深入，亦難以脫出那雙刀、一扇的攻擊範圍了。
松道人道：「這當然主要是我們這邊犯了錯誤，被他們發現了。」
高風冷冷道：「殺弘一大師的相信就是你。」
竹公子道：「有時不懂，但在這種情形下，一定懂的。」
高風道：「不用作暗算，怎稱得上暗器？」
竹公子看看松道人，笑笑，悠然揮扇，也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激厲的慘叫劃空傳來。
竹公子即時問道：「你我誰動這個姓常的？」
竹公子似乎已看出，又似乎仍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繼續在搖他的摺扇，一搖再搖，摺扇陡然一合，人扇疾撲向常護花。
松道人道：「也許是的，但他不清楚我們的身分，也當真是一個原因。」
柳玉簪立在對門的石徑上，擋住了從外面衝進來的道士，雙刀飛舞，連斬四人，身形突然掠回來，道：「這個道士交給我，你留心那那個松道人隨時會出現。」
竹公子的確已想出來，臉色變得更難看。
竹公子頷首道：「否則他便應該通知其他人，我們在這兒。」
高風立即退回原來的位置，後背靠著牆壁，整個身子都藏在暗影中。與他一組的另外八個飛雁殺手分據在不同的八個位置上，從殿堂內衝出來的其他道士沒有一個能夠躲得開他們的暗器狙擊。
高風道：「你現在就是要痛改前非，也沒有用了。」
松道人的劍又是凌空飛來，人劍一道亮光，飛越長空，一眨眼便到了常護花面前。
常護花劍勢的變化比竹公子的扇招還要多，非但截住了竹公子的扇招，而且還可以回攻三劍。
竹公子冷冷地道：「那個老禿驢早就該死的了。」
竹公子嘆息著道：「我其實也沒有做錯什麼，只是殺錯了一個和尚。」
高風道：「現在知道並不遲。」
三更鼓響，高風他們三組人中的兩組，立即採取行動，襲擊他們的目標，只留下高風與其他八個殺手的一組，仍然藏在常護花、柳玉簪二人的附近。
柳玉簪沒有否認，道：「不錯。」
竹公子接道：「我實在不明白這個時候在敵人面前謙虛，對你有什麼好處？」
柳玉簪目光一轉，在高風身上停留了片刻，一皺眉。
剩下的一半也沒有一個能夠走近常護花，廝殺和-圖-書激烈而迅速，很快又下來，但立即又被一聲慘叫劃破。
呆在那邊的柳玉簪也就在這個時候動了，纖手一掄，刀花滾動，疾向常護花、松道人這邊飛滾了過來。
常護花道：「這就是投靠天地會的下場，可惜沒有有其他人在，否則他們真要重新考慮。」
她隨即脫口讚道：「好！閃得好！」
竹公子接道：「合我們二人之力，雖然將柳玉簪擊倒，仍不免負傷。」摺扇隨即往左肩一抹，道：「這當然都是輕傷，但對龍飛手下的實力，我們不能不重新估計。」
竹公子說道：「我若賭不是，必輸無疑。」
「石泉一向比雲泉急躁，他們若是同時遇上常護花，第一個出手的一定是石泉。」松道人又一聲嘆息，步伐卻仍不變。
竹公子立時又道：「這個身上奸像有劍傷，但頭部顯然亦受重創。」
常護花人劍齊轉，將三劍接下，緊迫上前，松道人一面劍出不停，身形一面斜斜地落向地面，身法之巧妙，劍勢變化之靈活，突然不多見。
竹公子回答道：「我其實應該開溜，暫避鋒頭，可惜我的好奇心又很大，想一看這些人有多大本領。」
「雲泉、石泉？」竹公子問道。
高風冷笑道：「你知道的秘密實在太多了。」
松道人三綹鬚子捋下，突然笑起來，道：「的確太遲了。」
話聲甫落，那個黑衣人已然將銀線收回，身形一閃，消失在一叢花木內。
常護花道：「但以我所知，很快就會有第一個的了。」
即使不截住，竹公子的摺扇亦已起不了作用，常護花同時也被震得倒飛出丈外，腳尖著地隨即又一點，橫越四丈，落在高風身旁。
竹公子摺扇擊掌心，道：「你可知道自己也有一個很大的缺點？」
竹公子道：「就是很多時都忘記了自己是什麼身分，說一些不是你能夠說的話。」
松道人道：「也當然不是白雲觀我這兒的人所犯的錯誤。」
竹公子道：「換句話，他們的主力現在已集中在大殿那邊了。」
松道人又是一聲冷笑，道：「不是說，你的計畫一向都非常完美，又怎麼在這個關頭給看穿？」
兩柄劍一剎那間千鋒，化成兩朵閃亮耀目的劍花，一閃即逝，松道人的劍仍然是那一個變化，勢子反扭劃向常護花心胸。
一個高冠古服的老道士同時在月洞中出現，後面是一個風度翩翩，手握摺扇的青衣青年。
雲泉揮劍急擋。
松道人道：「憑我們的本領，的確可以不必將常護花放在眼內，除掉了常護花，那群飛雁相信也不會太難解決，問題只是在，常護花之外，是否還有其他人？」
竹公子道：「當然是你這位老前輩，一出手便將這個人刺殺。」
松道人道：「能夠殺抱一全身而退的人，貧道絕不認為你能夠佔多少便宜。」
松道人笑笑道：「無論如何，到大殿那邊，總會有一個答案。」
常護花道：「說出來對於你們相信亦沒有任何影響。」
松道人一笑道：「所以到現在仍然不死，當然有他存在的價值，他自然已經是一個老人，你就是不殺他，相信他也不會再活多久。」
竹公子嘆了一口氣道：「也許你老人家現在仍然懷疑晚輩的話。」
「那個老和尚……」
松道人長袖一拂，暗器被捲飛，叮叮噹噹散落地上，竹公子摺扇打開，暗器亦被擋了回去。
「不錯。」竹公子摺扇輕搖，道：「但天地會給他們的好處並不少，所以就我所知，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要後悔。」
「若是真的有七分，大概還不會這麼快給放倒地上。」
兩個道士正從那邊的月洞門奔出來，前面那一個才奔出，後面那一個已倒下，一個黑衣人接出現在月洞門中，一隻大蜘蛛似的拔起來。
雲泉給喝得心頭一凜，方自回劍劃出，柳玉簪雙刀又到，立時手腳大亂！
「貧道又何嘗不是？」松道人轉身舉步，往大殿那邊走去，不快也不慢。
並沒有暗器射至，高風只是虛喝，在雲泉手腳大亂同時，柳玉簪把握機會，劈出了十三刀。
那兩支瓦面透風鏢被他回劍擊落，他一劍方自先砍殺高風，柳玉簪雙刀已到，左右齊削向要害之處。
在鮮血濺開同時，慘叫聲亦斷。
柳玉簪接道：「這兩個人倒下，松道人也應該現身了。」
竹公子點頭道：「我同意這番話。」
松道人笑了笑道：「死人就是死人，怎樣死的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分別。」
當然是慘叫聲、呼救聲。
常護花道：「這本來就不是一場光明的決鬥。」
他半身一閃，又回到暗影中，柳玉簪身形向風車般凌空一轉，再一個起落，亦回到原處。
松道人道：「我們這邊措手不及，陣腳已亂，若是在白天、在平地，還可以將要逃走的人喝止，在這種環境之下，是無望的了。」
松道人冷然頷首，高風接說道：「歲寒三友只來了你們兩位，實在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接著柳玉簪人刀從雲泉的屍體旁邊掠過，再三刀刺出，從殿內衝出來的三個道士無一倖免，先後被砍翻地上。高風暗器射出，接著二人亦被射倒。
松道人道：「他只是太貪心，若是他只攻你我任何一人，總不會在一招之間倒下。」
高風面容一緊，雙手迅速在身上游走一遍，肯定每一樣兵器、暗器的位置，隨即靠著牆壁坐下。
「哦？」高風冷冷地一笑。
他的身形倒翻過欄杆，雙腳猛一頓，蹬在旁邊的柱子上，身形借這一蹬之力，箭似的飛射。
松道人笑道：「貧道一直都不清楚自己是怎樣的一和*圖*書種人，正好向公子請教。」
這的確在常護花意料之外，以那種速度，那種變化，竟然能夠一剎那間將勢子完全扭轉，實在不容易，松道人在這方面顯然曾經下過一番苦功。
竹公子笑問道：「你老人家難道一些辦法也沒有？」
「柳玉簪這名字也不錯。」梅傲霜接問道：「你是否想知道她現在那裏去了？」
柳玉簪選擇這個時候出手，到底是看出松道人劍勢中另藏殺著，還是因為松道人全力攻擊常護花，後背空門大露，可以趁這機會與常護花合力一舉將之擊殺？
常護花笑道：「如無意外，合我們三人之力，要解決一個松道人相信也不是一件難事。」
高風道：「這一宗買賣現在才是開始，賺蝕如何，未免言之過早。」
竹公子看在眼內，道：「出手夠快，夠狠，身形也很靈活。」
松道人道：「可惜他們是留在大殿內，一聽到殿外有異聲，那還不衝出去，正遇對方的主力，現在相信已凶多吉少。」
「現在我已經有些心動了。」竹公子摺扇不住地搖動。
他們只是計算錯誤了一點，那就是常護花劍上所用的力道。
刀劍一接觸，雲泉才知道對方武功之高更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松道人笑了一笑，道：「人老難免眼花，貧道實在看不清楚那是什麼東西弄出來的傷口。」
沒有一刀不致命，退出那丈許，雲泉已冷汗直冒，高風這時候又喝一聲道：「看暗器！」
到他從石泉身旁轉出，面對雲泉的時候，石泉已經變成了一個死人。
柳玉簪目光再一轉，壓著嗓子道：「那是竹公子。」
常護花目光又回到梅傲霜臉上道：「若非現場那樣子，我早已懷疑？只憑鄒四爺、彭一刀、蛇郎君是否有足夠的能力摧毀大樹坡，又能否將妳擊傷？」
兩柄劍彷彿變成了兩個光球，兩個人都裹在光囚內，迅速地撞擊，百招之後，流星般飛散。
松道人同時撲出，一柄形式古拙的長劍同時在手中，直迫常護花眉心。
那展開的扇面也正好擋住了竹公子的三處要害。
松道人道：「絕無疑問，這個人就是龍飛秘密訓練的那一群飛雁之一，那一群飛雁數目也許沒有我這兒的道士多，但每一個若是都有這般身手，不到天亮這兒的道士必會給他們殺個乾淨。」
高風道：「現時的形勢是以三對二，也莫要忘記還有一大群飛雁殺手很快就會趕來。」
松道人接矛出矛，動作一氣呵成，看準那個黑衣人身形彈起那一剎那間露出的空隙，只一矛便將其刺殺！
松道人最後一劍攻出，「獵」地一下異響，身形從常護花出頭上翻過，同時又劃出三劍。
雲泉擋了十刀，第十一刀將他用劍的右手齊腕斬斷，慘叫聲中，第十二刀劈進他的胸膛，再一刀將他的人頭砍上半天。
竹公子道：「我絕不否認殺你們老和尚是一個錯誤，否則你們也不會改在今夜偷襲白雲觀。」
竹公子摺扇輕搖，又是視若無睹的樣子，那個黑衣人立時想起了松道人。
慘呼聲中，那個黑衣人凌空飛摔在地上，另一個黑衣人同時從花叢中竄出，貼著地面，毒蛇一樣撲來，左手一揚，一蓬暗器射出，手中長矛同時扎向松道人的小腹。
竹公子道：「但無論如何，你那兩個徒弟一定不會走的。」
松道人道：「你若是喜歡跟他動手，貧道樂於玉成。」
松道人道：「貧道卻清楚這個人只可以忍受死亡，不能夠受失敗。」
常護花截道：「我卻也知道他們雖然是同門，本質上完全是兩種人。」
高風立時道：「穿杏黃道服的兩個就是松道人的入室弟子雲泉、石泉。」
松道人又一聲道：「很好！」
慘叫聲是從旁邊的月洞門外傳來，一條人影曳著慘叫聲接從那邊飛出，隆然飛墜在石徑之上。
松道人點頭道：「能夠逃走自然就不會拼命，只要有一部分人想到要逃走，這一戰便輸定了。」
松道人笑聲已停下來，目光轉向高風，道：「你練暗器有多年了？」
松道人木立不動，緩緩地笑接道：「會主早就一再提醒我們，絕不可輕視龍飛，甚至龍飛的下屬。」
松道人步伐不變，繼續走前來，竹公子亦步亦趨，亦是一派悠閒的樣子。
他縱然可以擊殺松道人，亦不免倒在雙刀一扇之下，除非他是一個瘋子，又或者與松道人有不共戴天仇，也要拼了命去擊殺松道人，否則他的劍絕不會再深入。
竹公子道：「這個人臨敵的經驗雖然不多，但真正致命的弱點，的確還是太貪心，否則也不會將致命空門這麼容易暴露出來。」
松道人道：「我相信連貧道在那兒，他們亦已經弄清楚，根本不會考慮到貧道這個時候竟然會在這裏。」
松道人立時一笑，道：「也許你現在已經想出來了。」
話口未完，一條閃亮的銀線已然從那個黑衣人手中飛出，凌空射落，纏住了前面那個道士握劍的右腕。
松道人的推測並沒有錯誤，石泉、雲泉兄弟二人的確是一齊從殿堂內衝出來，而搶先出手的也的確是石泉。
看樣子，高風的擾亂，已然觸動了他怒氣。
松道人又一笑，屈指正彈在那條銀線之上，那條銀線被彈得倒飛了回去，「哧」地筆直飛入了那個黑衣人的咽喉。
竹公子冷冷截口道：「你以為他跑得了？」
竹公子笑笑道：「也許那位常公子的武功遠勝他們兩人，他們想支持多一會也不成。」
竹公子笑接道：「據說他們追隨你已經多年，已經得到你的七分真傳？」
長矛從他的胸膛上非https://m.hetubook.com.com過，竹公子一把抄住，一轉身，回擲高風。
竹公子沉默了下去。
竹公子摺扇一合，道：「可惜我已經殺了。」
竹公子冷笑道：「那一個？」
柳玉簪雙刀攻擊的對象並不是松道人，而竟是常護花。
松道人笑笑道：「我看你主要還是深信雖然已輸掉頭注，但仍然有很大的翻本機會。」
「我知道。」常護花淡應道。
那是一條銀線，另一端在一個黑衣人手中，那個黑衣人也就俯伏在月洞門上。
竹公子的臉色立時變得竹子般青白，那柄摺扇一合又張開，用力的搧動起來。
竹公予閃得恰到好處，半身一轉，便待配合松道人的劍回攻，一支長矛已經擲到。
竹公子搖頭問道：「你老人家到底打什麼主意？」
應付一個常護花，松道人已經不容易，再加上一個柳玉簪，實在不敢想像。
常護花目光落在松道人身上，亦再沒有任何的表示，雙手且仍背負。
前行還不到三丈，前面月洞門人影一閃，一蓬暗器迎面向二人射來。
竹公子道：「我只是聽出他已經接近！」摺扇唰地打開，「叮叮叮」三聲，三枚暗器正擊在扇面上，他向一旁飛開去。
「有道理。」松道人又笑起來，道：「貧道原以為正派白道用的暗器與旁門左道用的不一樣。」
他一心要刺殺松道人，冷不防竹公子橫裹一腳踢來，正踢在他腰眼上。
梅傲霜冷然點頭，常護花接道：「他們若是知道投身天地會不過是送死，真不知有何感想？蛇部君臨陣退縮，在某一方面來說，未嘗不……」
雙刀、摺扇、一劍立即收住了勢子，柳玉簪身子一轉，面向常護花，竹公子左右掠到她身旁。
常護花應聲讓開，柳玉簪也不說什麼，雙刀旋轉著攻向雲泉。
竹公子目光一轉，忽然嘆了一口氣。
松道人目光一轉，望向那邊的月洞門。
高風那邊冷笑道：「你只是認為他除了敲鐘之外，什麼用也都沒有，認為我們也不會將他放在心上。」
竹公子「哦」了一聲，松道人已笑接道：「這裏只有兩個人，但兩個豈非都已同樣小心。」
柳玉簪雙刀飛舞上下，一下子將雲泉迫出了丈外。
松道人道：「你應該看得出的。」緩緩抬起右掌，左右一晃。
這種人當然最容易對付，何況在常護花旁邊還有一個高風。
竹公子跟隨在松道人身後，不禁心寒，他已經懷疑這個松道人會隨時為了保護自己的性命而犧牲他的性命。
竹公子道：「這一點你大可以不必為我擔心的，只要能夠將你殺掉，再滅掉那一群飛雁，功足抵過。」
高風道：「我的確不知道什麼話不能夠說，什麼話能夠說。」
「似乎？」竹公子又笑笑道：「連你這位老江湖也不敢肯定？」
竹公子道：「火勢三面強，一面弱，這是告訴我們，他們的包圍仍然有空隙，我們仍然有機會突圍逃走。」
高風閉上嘴巴。
「很壞！」松道人的語聲毫無感情地道：「連貧道的兩個得意弟子也給殺掉了。」
松道人道：「這只是因為，倒在我們面前的兩個人兇狠有餘，武功經驗仍然是不足。」
高風暗器多而勁，但仍被竹公子拂袖掃下來，竹公子已同時閃開常護花的劍，但他摺扇的攻勢亦被截下。
竹公子道：「消息傳來，只是常護花一個人。」
高風連發十二枚暗器，都追不及竹公子的身形，眼前竹公子直撲常護花，扣在手中的暗器再也發不了出去。
竹公子道：「連老前輩一招都接不下的人，那說得好身手？」
無論如何，這一次她的確是全力出擊，雙刀飛滾，顯示出前所未有的狠勁。
竹公子卻笑道：「生死有命。」
「很好。」松道人目光再轉落在石泉的屍體。
這一腳將他踢出了丈外，手中長矛奪的刺入了一株樹幹，悶哼聲中，他右手已從矛杆上鬆開，左手颼地拔出了一柄長刀，凌空往竹公子刺下。
這支長矛不同一般暗器，竹公子當然不會硬接，急一招鐵板橋讓開。
常護花在劍上竟然用了所有力道，雙劍一擊，松道人硬生生被震開了半丈，手中劍被震得疾揚了起來，截住了竹公子的摺扇。
竹公子摺扇唰地打開，暗器悉數被擊下，身形陡長，天馬行空一樣撲向高風。
柳玉簪微喟道：「他只是看穿了我們的行動。」
「只是他老人家劍下留情！」
常護花道：「很不錯，可是你們配合卻更好。」
高風道：「所以倒下的是他們。」
東南西三面的殺手同時採取行動。
松道人接道：「貧道算下來，這還是有賺。」
松道人應聲嘆息道：「雲泉已經倒下，石泉只怕也凶多吉少。」
常護花聽說，神情一黯道：「她已經死了？」
「你。」常護花亦一聲冷笑道：「這件事就壞在你手上，難道你認為只是一句一時錯誤，便可以了事？」
常護花、松道人這片刻之間，已然互拆了百招，竹公子若是能夠配合松道人長劍當頭那一插，常護花真還不易應付。
「英雄出少年，果然不錯。」松道人接問道：「聽說抱一就是倒在你劍下？」
松道人那一劍的威力這時候才顯示出來，嗡然震出了千百道劍影，常護花若是仍然在原地，渾身上下只怕沒有一處地方不在松道人長劍攻擊之下。
竹公子半瞇起眼睛道：「一個好像是死在刀下。」
笑語聲未已，幾個道士又從殿堂內衝出，迴廊兩邊亦有十多個衝來。
松道人道：「這只是因為我希望在到達大殿那邊的時候，本身精神、氣力仍然能夠保存在巔峰的狀態。」
竹公子悶哼一聲，道：「可是他們怎知道計畫已經和-圖-書洩漏？」
高風剎那間亦自一滾身，一蓬暗器打向竹公子，背插長矛同時握在手。
竹公子亦步亦趨，同樣不著急，這時候，喊殺聲四起，火也從四面冒起來。
他與這個松道人的關係也還沒有石泉、雲泉的親密。
開始的時候，一切仍然在寂靜中進行，但很快就有了聲響。
常護花還未回答，松道人已然冷笑道：「這個人是一個瘋子，竟然將全身的氣力都用在那一劍之上。」
高風沒有回答，竹公子又道：「你不必否認，我絕不相信龍飛能夠將每一殺手都訓練到你這般身手。」
常護花一眼看出，那是一個飛雁殺手，柳玉簪道：「要來了。」
竹公子道：「我是佩服你老人家的鎮定，到現在仍然一些也都不著急。」
常護花道：「就是後悔，也只有認命的了？」
高風道：「以他那個年紀，相信亦未必能夠再活多久。」
竹公子接問道：「你就是那群飛雁的頭兒？」
這一劍看似一些變化也沒有，常護花看在眼內，神色反而更凝重，一劍亦自平胸迎前去，卻就在兩劍方要相交的一剎那間，他的身形迎著來劍卻倒飄了出去。
竹公子笑顧高風，接道：「聽清楚了，你雖然懂得把握機會，暗器發得還不是時候，應該在他與常護花動手的時候才出手。」
松道人悠然道：「你難道看不出他已經看出我們是高手，改由側面襲擊？」
「很多。」松道人笑了一笑。
雲泉一看柳玉簪刀勢，已知道又是高手，耳聽身後破空聲響，一回，身形同時暴退！
高風沒有作聲，卻不能不承認竹公子說得有道理。
松道人目光落在常護花身上，道：「你難道沒看出這位公子似乎還沒有出過手。」
竹公子風車般一轉，凌空落下，道：「好身手。」
竹公子接道：「可惜膽子就是小了一點。」
一個既令人意外，又可怕的答案。
長刀從他的身旁刺空，竹公子的摺扇隨即點在黑衣人的咽喉上。
「這實在可惜得很。」
竹公子道：「常護花只是一個人，我們有三個，以三對一，應該穩操勝券。」
松道人奇怪地問道：「是什麼地方令你嘆氣？」
松道人道：「貧道還以為你是說這個人。」
松道人目光一掃，道：「主持這一次攻擊行動的一定是一個聰明兒童。」
松道人打了兩個哈哈，目光回到常護花臉上道：「常護花？」
高風只要是機會就不放過。
「不是沒有，只是他們在見過我之後，都會變成死人。」一頓，又接道：「我叫做梅傲霜。」
柳玉簪有意無意避開常護花的目光道：「我以為你已經清楚了。」
松道人笑道：「其實這個道理已很足夠的了。」
「砉」地一下異響，那個黑衣仍斜裏飛撲了出去。
「據說你的記性一向都很不錯。」
竹公子道：「當時我就在附近，所以給了他一個痛快，若是回到分壇內，只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些道士看見雲泉、石泉伏屍地上，氣勢已經弱下來，那一群飛雁殺手的出手，又是那麼凌厲，連敵人藏在那兒都還未清楚，已自倒下了一半。
竹公子道：「何況我眼睛這麼尖銳，在旁押陣，你老人家可以放手教訓姓常的，不必擔心有暗器射來。」
松道人目光一掃，道：「雲泉、石泉就是這樣死在你們的手下？」
常護花目注柳玉簪，忽然問道：「我應該怎樣稱呼妳才對？」
竹公子接道：「誰殺的也一樣？」
竹公子道：「我們這邊……」
竹公子道：「他若是瘋子，絕不會活到現在，他若是將本身的氣力都用在那一劍之上如何有有多餘的氣力退到那麼遠？」
這一退實在恰到好處，松道人那一劍的威力完全被他誘發，千鋒一現即聚為一劍，在與劍勢完全相反的方向劃向心胸，但才劃出一寸便已收住。
「沒有了。」竹公子「唰」地打開摺扇一搖。
松道人視若無睹，黑衣人一矛還未刺上，突然怪叫一聲，連人帶矛急疾跌了開去。
柳玉簪悶哼一聲，道：「為什麼不問姓竹的？」
竹公子摺扇一合即開，一面輕搖一面道：「想不到我們合作起來，成績也如此美滿。」
「五年能夠有這個成績，很難得。」松道人接問道：「龍飛平日就是這樣教你們的？」
梅傲霜道：「你大概也不會否認，殺掉這樣的一個人，遠比將她囚起來簡單容易。」
松道人淡淡地道：「原來你也是一個很懂得禮貌的年輕人。」
更多的慘叫聲緊接傳來。
竹公子笑道：「那一個與其動手本來也是一樣，但白雲觀是你老人家的地方，他們又殺了你老人家那麼多弟子，我看你老人家現在一定很想殺奔前去，狠狠地教訓這個姓常的一頓。」
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一瞬之後一切都有了答案。
那片刻之間，在他的身前一連綻開了十幾朵劍花，每一朵劍花都被常護花的劍擊碎，到身形著地，他的劍卻由變化萬千而變得平淡，平胸一劍劃出。
難道他與松道人早有默契，在他攻擊常護花的同時，松道人就抽身去迎擊柳玉簪。
柳玉簪道：「你難道看不出那個老和尚就是不殺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雲泉的劍也不能說慢的了，可是柳玉簪雙刀輕輕也不知要快多少，柳玉簪十刀之中，他最多擋得七刀。
一支長矛應聲從花木叢中飛出，疾射松道人小腹，三道暗器同時急打竹公子要害，那個黑衣人緊接現身，手中已多了一柄刀，地趟刀展開，身形貼地翻滾，斬向竹公子下盤。
道士驚呼未絕，三道閃亮的暗器已然打在他的後腦上，當場倒斃！
那支長矛插在他身旁牆壁上，沒入盈尺，這一擲之力和*圖*書猶在高風之上。
竹公子唰地摺扇一開，才一搖，松道人便又說道：「合你我之力，貧道實在想不出，比貧道倒下之後你才出手，壞到那裏去。」
柳玉簪、竹公子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距離、速度完全計算準確，毫釐不差，而他們也顯然並不是第一次聯手。
躲藏在暗影中的飛雁殺手，看準機會，暗器、兵器一齊出手，激烈的廝殺立即又展開。
「他們接到的命令就是率領手下在竹子林設下陷阱，阻止你在我們攻擊大樹坡的時候趕到去，而他們三人則前赴大樹坡協助。」
高風連聲冷笑，松道人沒有再理會他，目光在常護花臉上一轉。
高風仍然背靠牆壁坐在那裏，應道：「五年。」
他們甚至連常護花能夠閃避的範圍都已經算計在內，一擊之下，即使不能夠將常護花重創，也絕對有信心不讓常護花全身而退。
松道人淡然一笑道：「這些消息，還是不要太相信。」
竹公子道：「那個老和尚？以他那個年紀，早就該死的了。」
常護花只是問道：「在大樹坡那兒？」
松道人點頭，道：「你們這一次是偷襲，還有什麼手段用不出來，貧道倒是未免大驚小怪。」
竹公子、松道人相顧一眼，松道人才道：「已經足夠了。」
「好名字。」常護花語聲很低沉。
竹公子道：「不管消息正確與否，在我們眼前，只有兩條路，是戰是逃，我已經決定了。」
竹公子道：「我這個人沒有什麼缺點，就是自以為是，總認為別人也是自己那樣想。」
松道人仰天大笑，三道寒光立時向他的胸腹射至，既急且勁。
松道人冷冷道：「說那一個？」
不等竹公子回答，他的目光已轉向柳玉簪，問道：「是妳殺的？」
竹公子目光一轉，道：「但他能夠將他們藏到現在，我們亦佩服得很。」
常護花揮劍迎去，「叮噹」一陣急響，雙劍竟然已交擊十三下。
松道人絕不比他稍慢，身形凌空未落，劍勢已然十三變。
一道銀光接從花木叢中飛出，纏向竹公子的右腕，竹公子摺扇一抬，又將那線銀光震開去。
松道人身上多了三道口子，常護花左脅亦被劃了一劍，兩人所受的都是輕傷，行動一些都不受影響，身形一分即合。
松道人站在那兒卻一些出手的表示也沒有，而就在黑衣人目光轉向那邊的剎那間，竹公子身形已然暴長，只一閃，便到了黑衣人身旁。
梅傲霜道：「他們的作用，也只是要令你相信我就是柳玉簪。」
劍勢一頓立即又展開，松道人竟然又是那一招攻向常護花。
竹公子一旁以扇輕敲掌心，道：「好一種暗器，好一種暗器手法！」
常護花道：「幽冥中死在閣下劍下的冤魂多的是，閣下一會兒盡可以問一個清楚明白。」
所以他立即決定無論如何也不會第一個出手，也不會與松道人聯手。
松道人拈鬚微笑，道：「他若是聰明人，現在便應該開溜。」
高風那邊沒有撲過來，雙手卻倏地一揮道：「看暗器！」兩支瓦面透風鏢飛向雲泉後背。
竹公子道：「我看，你也不明白我的話。」
到現在為止，他仍然一些也不緊張，腳步也仍然不變，竹公子當然更加不會著急。
常護花也是那樣的一劍迎前，這一次他沒有倒退，千鋒一劍與之同時迎向松道人。
看情形，竹公子是因為松道人處境危險，趕回來救助，奇怪的只是，他不去阻止柳玉簪，只是攻擊常護花。
「是的。」松道人悠然一拂長鬚道：「現在最重要的一件事，還是我們的生死。」
常護花淡淡地道：「除了暗示你們三人聯手，絕不是我們能夠應付得來之外，你的話還有什麼意思？」
竹公子身形陡拔，凌空飛離了地面，暗器與刀俱落空，黑衣人身形方自彈起，一支長矛已然洞穿了他的胸膛，將他釘在一株樹幹上。
竹公子道：「這位松道人跟抱一是同門師兄弟。」
「一點也沒有。」
「也是說，他們是在大樹坡被摧毀之後才到達的了？」
常護花微一頷首。
松道人長劍凌空一豎一拜，身形亦風車大轉，「錚錚」聲中，劍將暗器擊下，一轉之間，向常護花當頭插下。
要封擋這樣的一劍在他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但他卻看不出這一劍的重心所在，若是他的劍也化作劍鋒迎前去，松道人千鋒聚為一劍一下重擊，位置若不是在他意料之中，他不難就傷在那一擊之下。
松道人目光及處，道：「那群飛雁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你現在看到的了。」
松道人在五丈之外停下腳步，四顧一眼，搖搖頭，竹公子更就連看也懶得看一眼，卻是他開口問道：「情況怎樣了？」
「據說梅姑娘的身分最神秘，除天地會的要員，見過梅姑娘的人絕無僅有。」
「他們是你的入室弟子。」
高風急閃，暗器同時出手。
松道人右臂急落，衣袖獵地將那三道寒光捲起來，他原是打算將那三枚暗器射回去，那知道「哧哧哧」三聲異響，那三枚暗器竟然穿透他的衣袖才散落地上。
所有的聲響都非常短促。
常護花看了看竹公子，道：「我也不明白，為甚麼這不可能是事實？」
松道人道：「他們要殺光白雲觀的人還得花些時間，即使現在能夠空出身子，以他們的身手，上來也是送死，而你們可堪一戰的，亦只有一個常護花，何足畏懼？」
「他們從來翠有見過妳？」
常護花的反應並不慢，劍動暗器出，三種九枚暗器射向松道人，劍戳竹公子。
「這所以你只配做一個殺手。」竹公子轉顧常護花，道：「姓常的就比你聰明得多了。」
「正是。」常護花是那麼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