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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護花道：「也許。」

伍鳳樓輕嘆一聲，目注常護花，道：「長江後浪推前浪，這句話可真不錯，你一來，非獨將我這個老頭兒的威風趕掉，而且連我那寶貝女兒的信心也動搖了。」

常護花也一樣瞧不出。

常護花道：「就是沒有留意。」

伍鳳樓上下打量了常護花一遍，表面上雖然沒有任何表示，內心已有如浪濤衝擊。

跟著常護花那一箭便射在山雞上，伍鳳樓的第二箭已射至，卻是正中常護花那支箭的箭桿，兩支箭立時左右彈飛。

可是到他看見常護花，那種笑容便突然一斂，眼瞳中又露出了詫異之色。

秋雁不依地道：「這麼大了，還是孩子？」

常護花抱拳一揖，道：「晚輩年輕不懂事，倒沒有兼顧到這方面，侯爺數十年經驗，理當比晚輩考慮得更周詳，也知所取捨的了。」

伍鳳樓目光落在常護花臉上，道：「就是這個？很年輕啊。」

伍鳳樓未置可否，秋雁已點頭道：「這也好，你不妨看看，到底是你那座萬花山莊美麗，還是我們這座莊院美麗。」

秋雁道：「不就是他嗎？」

伍鳳樓最感憤怒的只是這一點，可是他竟然忍得住不將心頭的憤怒透露出來。

舉凡園林中應有的景物，如亭臺樓閣花樹池橋等等，這座莊院都應有盡有，配合得極其自然，不能多一點，也不能少一點，不能疏一點，也不能密一點。

伍鳳樓道：「因為妳還是個孩子。」

伍鳳樓道：「很好的口才，看來我是很難將你說服的了。」

秋雁道：「我去跟爹說，爹亦很疼我，一定會答應的。」

秋雁道：「他接不下我雙刀，答應整天要侍候在我身旁。」

一隻山雞即時從三丈外的草叢中飛出，伍鳳樓立即取過弓箭，彎弓搭箭，一箭疾射出去。

常護花道：「侯爺不知道？」

常護花道：「侯爺作主。」

伍鳳樓這一箭比方才那那一箭顯然更凌厲，可是常護花射出的一箭卻較之更加迅速。

伍鳳樓轉對常護花道：「什麼也是一句，公子既然是江湖人，何必拘束？」

莊院的建築完全是宋朝的體制，小巧玲瓏，精美簡潔，雖然甚多人工點綴，仍不損其天然之美與山水之真，而設計之精巧，技術之神妙，非胸中有萬千丘壑，難以弄得出來。

常護花同時一箭射出，後發先至，正射山雞的頭部，山雞的頭剎那一偏，和_圖_書伍鳳樓射出的一箭就間髮之差一旁射空。

——他們竟然利用到我的女兒？

秋雁道：「當然是真的。」

伍鳳樓轉顧常護花道：「想不到小女的武功一下高了這許多，連聞名天下，被稱為最有前途的劍客也不是她的對手。」

秋雁策騎不停，直往前奔，沒多久，已遠遠看見那座肩輿。

「不錯——」伍鳳樓點頭，目光陡然一緊。

常護花搖頭道：「萬花莊已經給燒掉，我也沒有留下多大的印象。」

常護花道：「我只是擔心，令尊雖然不會對你生氣，卻不難遷怒到我這個陌生人的頭上。」

伍鳳樓打了一個哈哈，道：「常公子乃是有名的大俠客，爹倒是放心得很。」

伍鳳樓一怔，脫口道：「常護花？」

秋雁立即嚷道：「常大哥，你得準備了。」

常護花只有追上去，那些山雞、野兔這時候已經走得一乾二淨，放目望去，前面草原浩蕩，草原盡頭，一座巨大的莊院，也不知有多少個院落。

秋雁接道：「我爹爹是不高興你將他叫得這麼老！」

常護花道：「任何人都有大意疏忽的時候。」

秋雁道：「爹卻落空了！」

常護花道：「那該怎樣稱呼才好，莊主還是侯爺？」

伍鳳樓淡然一笑，抽出另一支箭，對準了一隻正由那邊飛過來的山雞。

他若是不利用秋雁，要進入這座莊院，只有偷進來，那想仔細的搜一搜這座莊院，當然是沒有可能的事情，雁秋卻是一個如此清純的女孩子。

秋雁也不管那許多，策馬繞著肩輿走了一圈，才在伍鳳樓身旁停下，細意打量起伍鳳樓來。

相距雖遠，可是他仍然有一種感覺——失落的感覺。

秋雁道：「那你就留在這裡兩三天，或者四五天，看過飽好了。」

伍鳳樓仍然忍下來，道：「有這種事？」

伍鳳樓道：「你能夠明白我實在很不想費這些氣力的就好了。」

常護花道：「這又要怪晚輩為什麼是江湖人了，江湖人以情義為重。」

常護花完全可以肯定，秋雁非獨不知道伍鳳樓的秘密，伍鳳樓甚至在盡力隱瞞，不希望秋雁知道，但這件事能夠隱瞞多久，常護花雖然不敢太肯定，卻知道不會太久。

伍鳳樓接道：「而且常公子光明磊落，也不會像那些卑鄙的江湖人，需要時刻防著他。」

秋雁道：「你不認識他？」

伍鳳樓道：「https://m.hetubook.com.com看來常公子是準備不擇手段對付天地會的人了？」

「公子不在萬花山莊，跑來這裡，不知有何要事？」

秋雁也好像省悟起來了，轉口道：「不管你願意或且不願意，反正我去到那兒，你都要隨我到那兒。」

話中有話，伍鳳樓彷彿沒有聽出來，目光轉向山雞中箭墮下之處，道：「常公子這一箭射得倒也快！」

伍鳳樓道：「江湖險惡，人心尤甚，這是爹的經驗，遠離一些，總是好的。」

秋雁聽得出，遂道：「爹是怪我將常大哥帶來？」

秋雁知道了伍鳳樓的秘密，將會有什麼結果，知道自己在利用她又將會如何？常護花亦不難想像得到。

「如此說，常公子對天地會是毫無好感的了？」伍鳳樓笑問。

秋雁有些驕傲道：「就是我爹爹，你看比你那座萬花山莊怎樣？」

秋雁不高興地道：「怎會這樣的？」

秋雁笑道：「那是因為這個寶貝女兒一向都麻煩得很，說不定又會給那個爹氣上一氣，若是不先趕快將原來的氣消掉，準得會給脹死。」

由向這邊望來開始，他的神態已然兩變，原是一臉的憂慮之色，看見了秋雁，一下蕩然無存，眼瞳中換過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嘴角也綻出了笑容來。

伍鳳樓道：「我年輕的時候，膽子也很大，卻未必會射出這樣的一箭。」

「全消了。」伍鳳樓笑了笑，這笑容之中彷彿藏著些什麼，可是秋雁瞧不出。

常護花笑笑道：「這大概也就是所謂身在福中不知福。」

現在伍鳳樓就是要退出，天地會的人也不會答應，不管怎樣，都是一個很悲慘的結局。

秋雁道：「爹不是時常結交江湖豪傑嗎？」

伍鳳樓道：「江湖上的事情，我知道的並不多，但也不算少的了。」一頓一嘆，道：「吹縐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可是爹什麼時候走過江湖了？侯爺也不是什麼綽號。」

伍鳳樓失笑道：「這已經不是對爹爹該說的話了。」

常護花道：「敝山莊已化為一炬。」

秋雁道：「女兒就是不相信。」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常護花仰首望天，道：「而且侯爺也應該明白，好像一個我這樣不在乎名利的人，若不是給迫進官場，是很難會走進去的。」

秋雁又問道：和*圖*書「爹的氣全消了？」

常護花看不到伍鳳樓的神情變化，卻是突然有些緊張。

伍鳳樓道：「那是意外，爹沒有提防，不會再有同樣情形發生的了。」

伍鳳樓道：「若是真福，絕不會不知道的，年輕人畢竟是年輕人，知道的總不會太多。」

伍鳳樓道：「妳懷疑爹說謊？」

常護花道：「這一箭意外而無禮，可以說是有些不擇手段，難怪侯爺不悅。」

伍鳳樓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情有可原，可是一個江湖人不在江湖，卻走進官場中，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那就真的罪無可恕的了。」

常護花道：「要侯爺費這許多氣力，晚輩實在很感不安。」

伍鳳樓乾笑一聲道：「爹可不知道什麼天地會，也不知道江湖上的事情。」

以常護花推測，這個伍鳳樓當然也比那些人更加難應付，現在他們要接觸了。

常護花現在是什麼身分，他當然很清楚，常護花怎會在這裡出現，他多少亦已猜想得到，而來意如何更就不在話下了。

「侯爺說得是。」

伍鳳樓笑笑道：「我已經盡了全力，也是你要迫我盡全力將那支箭截下來。」

「怎會這樣的？」秋雁有些兒奇怪。

常護花道：「這本來就不是一場公平正直的決鬥。」

「又是這種話。」秋雁笑得太開心，道：「爹年輕的時候，無論什麼總是沒有人比得上的？」

伍鳳樓微笑道：「他真的接不下你雙刀？」

確實上，這麼久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秋雁跟一個男孩子走在一起。

伍鳳樓道：「幸好射出去的箭不像潑出去的水，要收，還是可以收回來的。」

常護花點頭，伍鳳樓道：「你的箭也實在不錯，可惜射得遲了一些。」

秋雁道：「本來沒有的，現在有些了。」隨又笑起來。

常護花點頭道：「而且一直與天地會的人作對，可以說勢不兩立。」

常護花只笑不語，秋雁接問伍鳳樓道：「爹，讓常公子進去看看成不成？」

秋雁道：「是天地會的人幹的。」

伍鳳樓心頭一凜，道：「天地會的人，不是說替天行道，怎會做出那種事？莫非常公子與他們有什麼過節？」

常護花道：「萬花山莊只有花可看，這座山莊卻是一亭一橋，一草一木，都是非凡，縱使看上兩三天，也難以畫出其中巧妙。」

伍鳳樓笑道：「我以為年輕人都不會甘於現狀。」

也hｔｔｐs://ｍ•ｈetｕbｏok.ｃoｍ•ｃoｍ就在這剎那，伍鳳樓射出了第二箭，這一箭竟然比第一箭還要快。

那對於秋雁來說，無疑是很殘忍，然而誰也不能扭轉這局勢，即使伍鳳樓，也一樣不能。

常護花一路走來，忍不住讚道：「好一座莊院！不知道是出於何人設計？」

伍鳳樓搖頭，反問道：「我說過認識他的？」

伍鳳樓倏地一笑道：「風聞常公子不重名，不好利，可是當真？」

伍鳳樓道：「也許我也有這樣不錯的運氣。」

天地會每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屬下都絕不簡單，這之前，他已經見識過好幾個，而現在的伍鳳樓，身分都是在那些人之上。

常護花道：「也要看現狀如何，只要有些經驗的年輕人，相信都會看得出來不會盲從附和。」

常護花一聽，心頭一陣茫然，也一陣歉疚，真有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

伍鳳樓佯作嘆息道：「不得了，我這個女兒越來越聰明，什麼也騙不過她。」

伍鳳樓說道：「爹卻不是江湖人，現在既然退隱了，當然更不想過問江湖的事情。」

秋雁道：「本來是要繼續射獵的，可是他的箭法那麼好，贏了也是他在讓著我，沒意思，倒不如到處走走算了。」

兩騎來到肩輿前面的時候，伍鳳樓的面色已回復，那是秋雁心目中的正常面色。

秋雁一點也沒有感覺不妥，反而拍起手來，道：「爹原來也不比我強，快不過常大哥。」

常護花笑道：「江湖人有些的確卑鄙得很，尤以加入天地會的，稍微有些正義感的都無不恥為伍。」

伍鳳樓聽到這句話，心裡總算舒服一點，笑道：「妳說好，爹怎敢說不好？」

秋雁插口道：「爹，常大哥的後發先至，不是射中了？」

這難道就是命運？

常護花道：「也總算射中了目標。」

伍鳳樓道：「在爹眼中，孩子永遠都是孩子。」一頓轉問道：「你們還要到那兒去？」

秋雁拍手叫好，常護花亦由衷道：「侯爺神乎其技，晚輩佩服。」

伍鳳樓替常護花回答，道：「妳爹在江湖上本就不是無名之輩。」

秋雁道：「想不起來了，可是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他是年輕一輩最負盛名的劍客。」

伍鳳樓點頭道：「這倒是不錯，看來雁兒的運氣真還不錯。」

秋雁道：「我說侯爺最好了。」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你知道我爹爹是侯爺？」

秋雁隨即道：「我帶了個人來見你和*圖*書，在江湖上很有名氣的，你一定會高興。」

常護花道：「侯爺過獎。」

常護花道：「常家在京城還有很大的生意，說到名，若是好名的人，相信都明白，立即能夠到手的總比茫然無期的實際得多。」

「雖有此意，只怕令尊不會滿意。」

就好像秋雁已經不再屬於他，連他自己也奇怪，為什麼竟然會產生這樣的一種感覺來。

伍鳳樓嘴唇一掀笑道：「不敢當。」

語聲一落，伍鳳樓一箭射出，常護花的反應也很敏捷，隨即拔箭，上弦，迅速射出。

伍鳳樓道：「那些山雞是我們養的比一般笨得多，射中了不見得就是本領。」

「知道什麼？」伍鳳樓反問。

伍鳳樓笑問道：「怎樣了，爹有什麼不妥當嗎？」

伍鳳樓搖頭道：「你與常公子先行，我還要在這兒待一會。」

常護花道：「晚輩已經在步步為營，盡可能避免出錯的了。」

常護花道：「晚輩雖已明白，可是箭已離弦，不能罷休。」

秋雁嬌笑道：「那有做父親的當著女兒面前對別人稱讚自己的女兒？這就是真的，也變成假的了。」

秋雁道：「爹不是在生氣？」

他隨即抱拳，道：「晚輩常護花，見過老前輩。」

秋雁道：「你不是住在那兒？」

與之同時，伍鳳樓的第一箭已射中了那隻山雞。

秋雁道：「是真的，難怪朝政腐敗，難怪爹要退出來了，爹，害你的原來是天地會呢。」

常護花接道：「侯爺的府邸據說冠絕洛陽，晚輩倒想趁這個機會參觀一下。」

伍鳳樓乾咳一聲道：「爹老了！」

「本來是的，但看見自己的寶貝女兒到來，什麼氣也消了。」

伍鳳樓轉顧秋雁道：「你現在打算要他侍候妳到那兒去？」

常護花的目光非常銳利，可是仍然一些反應也沒有，他更加相信，眼前這個人，比較這之前他遇上的天地會任何一個都要難以應付。

常護花還未回答，秋雁已嚷道：「爹，你不知道的了，天地會的人全都是壞人，還與朝廷命官勾結哪。」

伍鳳樓打了一個哈哈，沒有再作聲，常護花也不說話，秋雁看了看他們，搖搖頭道：「你們怎樣了？說的全都是那麼難懂的話。」

秋雁笑起來，接問道：「爹現在要回去了？」

秋雁嬌笑道：「有我在旁邊，你擔心什麼？」一帶韁繩，接又往前奔出。

伍鳳樓仍坐在肩輿上，弓斜擱在腳旁，目光已向秋雁這邊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