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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刺客

作者:黃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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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殺手崖下喪 劍奴傳武功

第四回 殺手崖下喪 劍奴傳武功

他一連幾個起落,滾身躲入了一個樹叢中,同時將一塊石子擲進前面的林子內。謝曉天、阮筠便雙雙掠回來,在附近轉了一匝,掠回去山莊那邊。杜雲亭仍等了一會才移動。走出了半里,杜雲亭才在一個小山城停下,挨著一株大樹躺下來,他好像有很多心事,就躺在那裡,想著想著竟然睡著了。長夜終於消逝,曙色漸現,朝霧如煙,杜雲亭也終於張開眼睛。一捲畫軸同時迎面飛來,杜雲亭一驚探手接下,一抖抖開來。那赫然是他的畫像,他又是一驚,目光及處,「啪啪」羽翼聲響,一隻宿鳥從草叢中飛出來,他目光隨著一轉,再落下,草叢中已多了一個人,秦獨秀!
「義父由劍客變成一個鑄劍師,本就是希望憑自己的一雙手,鑄出另外的一柄劍。」杜雲亭面容凝重道:「謝曉天天資過人,只有學會神龍九式才能夠將他打敗。」燕北沉吟著忽問道:「秦獨秀也打不過謝曉天?」杜雲亭一怔,實在想不到燕北有此一問,但臉隨即沉下來,道:「不管怎樣,劍鑄好之後你就帶著暗中離開,到那個秘洞,這幾年我已經替你打好了根基,只要你肯下苦功,應該學得成神龍九式,成為一個大劍客。」「那義父……」「自有分寸。」杜雲亭緩緩站起來,臉上絲毫懼意也沒有,他不是秦獨秀的對手,所謂分寸,又是什麼?
「方纔秦獨秀那樣做……」「只要迫我承認就是杜雲亭,然後下殺手。」「謝曉天請他?」「當然是請他殺我。」「對——」燕北點頭道:「秦獨秀是一個殺手,你千萬不要承認。」杜雲亭苦笑道:「沒用的——」接著將手中劍舉起,瞇著眼睛細看著。燕北奇怪地問道:「義父,你鑄這柄劍……」「謝曉天雖然聰明,但百慮仍難免一失。」「你是準備以這柄劍與當年的那柄配合,將寶庫打開,取出神龍九式?」「好聰明的孩子。」「義父,一定成?」燕北有些懷疑。
謝曉天、阮筠地相顧一眼,杜雲亭恨恨地接道:「想不到這又是一個圈套!」語聲一落隨即一聲怪叫,陡地往上疾拔了起來。「大師兄,你別走——」謝曉天這句話才出口,嘩啦聲中,瓦礫紛飛,杜雲亭已穿破瓦面竄了出去。謝曉天、阮筠雙雙奪門而出,杜雲亭在瓦面上一揮手,一條飛索飛出,纏鉤住了高牆外的一株樹,「颼」一聲,身形凌空疾蕩了出去。謝曉天、阮筠看在眼內,又相顧一眼,身形齊動,追在後面。杜雲亭看見,動作更迅速,飛索交替射出,眨眼便消失在黑暗的樹林中。
接近黃昏,秦獨秀出現在臥虎溝的忠義堂上,標槍一樣。錦衣蒙面人仍像此前一次,靠坐在椅上,胡南平則侍候在一旁。杜雲亭的人頭直滾到錦衣蒙面人腳下,蒙面人目光一落,彷彿凝結在人頭上,一聲不發,胡南平則撫掌,道:「秦爺果然名不虛傳,佩服佩服!」秦獨秀冷冷地道:「杜雲亭的人頭已經送到了。」胡南平轉望蒙面人,蒙面人雙掌一拍,一個小廝從堂後轉出,雙手捧著一個錦盒,跪倒在秦獨秀面前。胡南平一旁接上,摺扇一揚將盒蓋挑開,一股淡紅色的毒煙直噴秦獨秀面門。秦獨秀驚呼未絕,小廝已中毒倒地,胡南平摺扇即時一翻,「嗤嗤」連聲七支藍汪汪的長針射出,都射在秦獨秀身上。
劍奴冷冷地道:「那不是劍術,是劍招,只是因為你沒有耐性,連劍術都沒有學會,便以為成功,急著去刺殺謝曉天。」燕北垂下頭,慚愧至極,他不能不承認劍奴所說的是事實,劍奴隨即正色道:「我一生之中沒有見過出劍比你更快更準,變化更靈活的人。」燕北神情激動地道:「這是說,我絕對可以擊敗秦獨秀、謝曉天?」劍奴點頭,燕北奔過去,抓著劍奴肩膀,道:「秦獨秀現在在哪裡?」「秦獨秀已經死了。」「誰?是誰殺死他的?」「出錢請他殺你義父的人,這當然是滅口。」「謝曉天?」「只有謝曉天才能夠殺他。」劍奴低首嘆了一口氣,道:「他帶著你義父的頭顱去覆命,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在第七天早上,我才在一個斷崖下找到他的屍體。」燕北咬牙切齒地道:「可恨!」劍奴笑了笑,道:「但這豈非更簡單?只要你殺死謝曉天便一了百了。」
晚霞如血,築在水邊的劍閣在如血的晚霞中似幻似真,更令hetubook.com.com人有一種出世的感覺。老管家在劍閣門外停下,道:「秦爺,我只能送到這裡,請——」秦獨秀冷然一笑,逕自步向劍閣。劍閣門大開,上了石階,便可以看見謝曉天盤坐在閣中一面屏風前!素白的屏風上只有一個龍飛鳳舞的「劍」字。鼎爐香煙裊裊,謝曉天淒迷在裊裊香煙中,猶如神仙中人。秦獨秀直入劍閣,在適當的距離停下,謝曉天拈鬚微笑,悠然道:「盛名之下,果無虛士!」「哦?」秦獨秀盯著謝曉天,似懂非懂。謝曉天接道:「好重的劍氣。」秦獨秀冷冷地道:「我什麼也感覺不到!」「劍可以傷人,劍氣亦可以,本就該收藏起來。」謝曉天語氣仍然是那麼的輕柔。
謝曉天被殺的消息很快便由劍奴送到杜記老店。「什麼?謝曉天被人刺殺?」杜雲亭震驚。劍奴肯定地道:「是秦爺親眼看見,山莊的人還誤會秦爺是兇手。」燕北追問道:「到底是不是?」劍奴道:「他說不是。」燕北道:「這個人下三濫,說話不足以置信!」劍奴不以為然地道:「他從來不否認是一個殺手,若真是他殺了謝曉天,只有怕別人不知道。」杜雲亭沉聲道:「劍奴說得很有道理,那在一個殺手來說,是莫大的榮耀!」燕北道:「不是他是哪一個?」劍奴道:「可不是,有誰能殺死謝曉天?」杜雲亭沉默了下去。
「你——」杜雲亭驚呼一聲,又倒退一步。謝曉天一聲嘆息,道:「大師兄,你終於來了。」杜雲亭又倒退了一步,後背撞在一條柱子上,雙手不覺反抱著柱子,惶然望著謝曉天。門即時打開,阮筠當門而立,一臉的哀傷之色,亦一聲:「大師兄——」杜雲亭目光一轉,回到謝曉天臉上,道:「你其實沒有死。」「沒有,昨天那樣做,只是要將你引出來。」謝曉天接道:「你來偷那柄劍的時候,我便已知道你就在附近。」阮筠隨即又道:「曉天說你一定會再來的。」謝曉天點頭道:「因為你偷去的那柄劍是假的,真的那柄藏在暗壁內。」
劍奴望著燕北,燕北急得團團打轉,突然停下來,道:「劍奴,你可曾見過我義父?」劍奴點頭,顯得有點沉痛的,燕北沒有在意,又問道:「他現在在哪裡?」劍奴不作聲,燕北盯著劍奴,突然狂叫起來,道:「劍奴,你說!」劍奴垂下頭,道:「我看著他從神龍門走出來,謝曉天、阮筠夫婦雖然追之不及,但……但是……」「但是怎樣?」燕北追問。「秦爺已在前面等著。」「你是說……」「秦爺從來沒有失過手。」劍奴垂下頭。燕北悲嘶道:「劍奴,你說的都真的?」劍奴頭垂得更低,道:「都是……」燕北雙手握拳,轉身突然衝出,道:「我去找他們!」劍奴身形急動攔住燕北道:「找誰?」「謝曉天!秦獨秀!」燕北大叫道:「我去找他們算帳。」劍奴力阻,道:「不能去,這樣去只是送死!」「我一定要去!我一不怕死!」燕北吼著衝出,劍奴出手,封住燕北的穴道,燕北猝不及防,又缺經驗,如何閃避得開,應指倒在地上。
秦獨秀只擊他的劍卻大出他意料之外,他的手力氣雖然不小,能夠揮動大鐵錘打掉燕北手中的劍,那只是燕北經驗不足,不懂得卸力,又讓他擊在最弱的一節上,與一般高手比較,他只是比一般高手差不多,與秦獨秀比起來,簡直就是他與腕力未練好的燕北差不多。當然,他比燕北有經驗,倉猝間仍然懂得如何將力道卸去,但也因此而破綻大露。秦獨秀立即拔起來,長劍剎那間連震七次,將杜雲亭的劍勢完全震散,凌空風車大翻身,再一轉,一劍削飛了杜雲亭的人頭。杜雲亭完全沒有還手的餘地,他看出秦獨秀劍勢的變化,卻心有餘而力不足。秦獨秀凌空反手接下了杜雲亭的人頭,手中劍隨即擲出,飛插在樹幹上,大踏步離開。劍奴在他走出了數十丈之外才出現,拔出了插在樹上的劍,呆立在朝霧中。
燕北若有所悟道:「畫軸上畫著的那柄劍莫非就是金銀雙龍之一?」「不錯!」老杜冷笑道:「謝曉天實在是一個聰明人,懂得利用秦獨秀。」燕北吃驚道:「義父若是配著那柄劍,秦獨秀就能夠立即肯定義父的身份?」老杜「嗯」一聲,燕北又道:「劍奴已經在懷疑了。和圖書」「根本就已經肯定。」「那麼,秦獨秀這一次找來,是劍奴……」老杜搖頭道:「是天意,讓他撞到來,正好看見我正在鑄造的這柄劍。」燕北目光落在老杜手中的劍上,喜悅地道:「我早就看出,劍奴不是那種人,不會出賣老朋友。」老杜淡然一笑,道:「可惜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杜雲亭怔怔聽著,阮筠跟著道:「知道你仍然在世,我們為了要找你,已花了五千兩銀子。」杜雲亭冷笑道:「沒有五千兩銀子,如何請得動秦獨秀這種殺手來殺我?」阮筠惶惑地道:「大師兄,你別要誤會。」杜雲亭又一聲,冷笑道:「誤會?」「大師兄——」謝曉天步出棺外。「謝大俠,謝門主,大師兄這個稱呼,杜某人擔當不起。」「當年……」「承謝大俠劍下留情,杜某人才活到今天。」「大師兄你聽我解釋……」杜雲亭冷笑道:「不用了,什麼真劍假劍,杜某人也不懂,二十年後的今天到來,只是想知道,是誰下的毒手。」
燕北苦笑,再問道:「劍奴,我該跟誰學?」劍奴自信地道:「跟我。」燕北沒有作聲,劍奴接道:「我雖然連秦獨秀也打不過,卻能夠令你打敗秦獨秀,甚至謝曉天!」「哦?」燕北當然滿眼疑惑之色。劍奴目光一轉,道:「你有沒有看到這屋子裡的劍?」燕北這才留意到四壁都放滿了劍架和劍,問道:「都是你拾來的?」劍奴點頭,燕北再問,道:「幹什麼?」「秦獨秀每殺一人,他棄一劍,每一次我都在旁邊,我留著這些劍就是要刺|激起我當時的記憶。」劍奴手指那些劍,道:「秦獨秀所有的絕招都在這些劍之上。」燕北半信半疑,道:「你為什麼不練?」劍奴苦笑道:「我做了這麼多年的劍奴,早已喪失當一名劍客應有的銳氣,而且沒有你義父這樣的大名家在年輕的時候苦心替我打好練劍的基礎。」燕北仍有點懷疑,道:「你說我真的……」劍奴道:「我沒有必要騙你。」「對!」燕北不由不承認。「卻要看你肯不肯下苦功。」「我肯。」燕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說出這兩個字,四目交投,他們的眼睛都充滿了信心。
神劍門的弟子這時候已聽到慘叫聲從四面八方奔來,目光都集中在秦獨秀臉上。一個弟子隨即嚷道:「看,秦獨秀!」另一個弟子衝口而出,大叫道:「一定是他殺死了門主!」眾人的劍跟著出鞘,殺奔前去,老管家正要叫住,他們已動手,亂劍刺向秦獨秀。秦獨秀躲開幾劍,那邊月洞門又有十多個弟子衝進來,這邊一個弟子接著大叫道:「堵住秦獨秀,門主給他殺了,不要放走他。」群情於是更洶湧,衝殺上前,老管家那邊揮手急叫道:「大家別……」他的語聲被呼叫聲蓋去,秦獨秀亦無分辯的餘地,再閃數劍,大吼道:「不是我……」「不是你是誰?」一個弟子截喝道。「別放走這個殺手。」另一個弟子跟著叫起來,劍同時刺出。
如血似的夕陽中,秦獨秀飛騎來到神龍門,在莊門前勒往韁繩,滾韁躍下來。橫匾上只寫著神龍二字,鐵劃銀鉤,之下站著一個管家裝束的老蒼頭,看見秦獨秀下馬,急急迎上前,道:「這位就是秦爺了?」「你是……」「這裡的管家,秦爺,請——」秦獨秀被老管家先請進大堂。那只是一般的大堂,並無特別之處,秦獨秀四顧一眼,冷笑道:「江湖上傳說,神龍門謝曉天嗜劍如命,藏劍千百……」「秦爺現在就只看見自己的劍。」「難道那只是傳說?」「就因為我家主人嗜劍愛劍,所以都珍如拱璧,收藏起來。」老管家不卑不亢,顯然是見過世面的人。「你是說藏劍另有地方?」「那就是劍閣。」「謝曉天的人和劍,現在都是在劍閣內?」「秦爺,請——」老管家這也已經是回答,再領著秦獨秀往內走。秦獨秀若無其事,這個人不管為人如何,就是這一份豪氣已經不是一般人能及。
「哦?」秦獨秀臉上終於露出詫異之色。「相信閣下不會反對。」「當然。」秦獨秀冷笑道:「只是,賢伉儷難道不覺得那五千兩銀子花得太冤?」謝曉天搖頭,秦獨秀接道:「以閣下的身份這當然不是開玩笑。」「當然。」謝曉天毫不猶豫。「沒有其他的事了?」「沒有了。」謝曉天神態安詳。「那就此告辭和_圖_書。」秦獨秀站起身子。「不送。」謝曉天亦站起來,腰圍玉帶上赫然懸著一雙白玉鯉魚。秦獨秀目光落在鯉魚上,一呆,但神態立即恢復正常,一聲:「不用送。」頭也不回向外行去。謝曉天以目相送,到聽到了老管家那一聲:「請!」目光才一閃,臉上也露出一絲詫異笑容。
即時「嘩啦」一聲,窗櫺突然碎裂,一個黑衣人奪窗而入,一劍刺出,謝曉天急閃,蒙面人再刺一劍,相距仍然遠,三尺劍突然六尺,彈出另三尺,謝曉天冷不提防,劍已入心窩,血怒激,慘叫著倒下。蒙面人一擊「中的」,身形立即倒翻了出去。秦獨秀才踏出月洞門,便聽到了那一聲慘叫,一驚回頭,正好看見那個蒙面人奪窗而出。謝曉天隨即踉蹌著走出來,扶著一條柱子倒了下去,老管家大驚,急急奔了過去。蒙面人一凝,掠上了牆頭,秦獨秀不由自主向那邊奔去,老管家那邊扶起謝曉天,臉色慘變,突然叫出來,道:「不得了了,門主給人殺死了!」「什麼?」秦獨秀一怔回望。
夜又深,劍閣外一片靜寂。杜雲亭一身黑衣,幽靈般閃進月洞門,閃過花徑,再翻過欄杆,掠進迴廊暗影內。然後他冒起身子,以指點破了窗紙,向內望去。閣內正中放著一具棺木,已佈置成靈堂一樣,有燈光,沒有人。杜雲亭移步到門前,一探便已知道門虛掩,一閃而進,仍蹲著身子,反手將門掩上。他小心翼翼地來到棺旁,耳貼棺木,傾聽。燈火搖曳,他臉上陰晴不定,終於忍不住站起來將棺蓋掀開,往內望去。謝曉天仰臥在棺內,一身白衣,臉色看來亦非常蒼白,杜雲亭細看了一遍,伸手便要去揭謝曉天的衣襟,看那傷口,也就在剎那,謝曉天突然張開眼睛。杜雲亭一怔,不由倒退三步,謝曉天隨即坐起身子。
秦獨秀面龐扭曲,驚呼聲中連退出七步,劍出鞘,那邊蒙面人同時長身而起。胡南平以扇拍掌心,道:「七步倒再加上那絕命針,秦爺今日相信難免葬身此地了。」秦獨秀臉色慘變,一聲:「好!」飛身出劍,胡南平接得三劍,秦獨秀已經搖搖欲墜。蒙面人也就在此際一聲暴喝,身形從堂上射出,一支軟劍出手,直取秦獨秀。秦獨秀怪叫,身形暴退,左右臥虎溝的人齊上,揮舞兵器攻至。秦獨秀連殺數人,背倒衝,撞塌一邊牆壁,退出堂外。蒙面人、胡南平與手下急急殺奔前去,追殺出堂外,秦獨秀回頭一瞥,腳步踉蹌中更加快,勉強支撐著逃走。蒙面人、胡南平緊追不捨。
月明如水,這月色實在太好,謝曉天負手院子裡,卻無心欣賞,看來反而在有無限感慨。他踱著步突然回頭,盯著一叢花木,道:「朋友,不要再躲了。」花木一分,燕北從中穿出,手往劍柄一搭,劍如虹,從鞘中飛出疾射謝曉天。謝曉天輕「咦」一聲,劍亦出鞘,從容將來劍接下,道:「好快好準的劍法。」接著一聲:「可惜。」燕北不由問道:「可惜什麼?」謝曉天道:「沒有招式連貫。」燕北悶哼一聲,引劍急攻,一劍急一劍,迅快奇詭,謝曉天卻是輕描淡寫地避開,再一招將劍迫在外門,手中劍再引,指著燕北的咽喉。
謝曉天道:「我請閣下到來,並不是要閣下殺人。」「話,方纔我已經說得很清楚。」謝曉天自顧接道:「半個月前,在閣下殺死千面狐的時候,曾經有一個女人,花五千兩銀子請閣下去打聽一個人的下落!」「不錯。」秦獨秀並不否認。謝曉天道:「那是拙刑。」秦獨秀面無表情,只是「哦」了一聲,謝曉天接道:「拙荊給你的是廣豐號的銀票。」秦獨秀冷笑道:「你說這些目的只是在證明你並沒有說謊。」「不錯。」「怎樣?尊夫人莫非要改變初衷?」謝曉天點頭道:「這是我請閣下到來的原因。」秦獨秀冷冷地道:「還要收回那五千兩銀子?」謝曉天搖頭道:「我雖然沒有請過殺手,但對你們那種行業的殺手,多少也聽說過。」「然則——」「拙荊只是請閣下就此作罷。」
秦獨秀怒極反笑,一頓足,出劍如閃電,連傷了兩個弟子,其他弟子更憤怒,奮不顧身地衝殺前去!秦獨秀也看出勢頭不對,不宜戀戰,身形驟起,一隻飛鳥般掠上了牆頭,再往外窺。那些弟子喊殺連天,窮追不捨。秦獨秀到底輕功遠在他和-圖-書們之上,迅速起落,其快如離弦箭矢,終於飛越外牆,出到莊外。他身形再起,上了坐騎,叱喝聲中飛騎疾奔了出去。「到底是誰殺死謝曉天?」他的思想與身子,一樣動盪不休,卻始終想不透。
燕北不由臉色慘變,謝曉天這才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偷進來刺殺我?」燕北厲聲道:「我叫杜燕北,是杜雲亭的義子,今夜是來報仇,敗在你劍下無話可說,你要殺便殺。」謝曉天顯得非常意外,燕北看見有機可乘,劍立即一挑,襲向謝曉天。謝曉天反手一劍擋開,燕北身形便倒退,越過花叢,來到高牆下,幾個神龍門的弟子聞聲趕來,看見燕北便要上前截擋,謝曉天反而喝住,道:「讓他走!」燕北雖然詫異,身形並沒有停下,掠上高牆,翻了出去。
寨右側不遠,是一面懸崖,秦獨秀來到懸崖邊緣,不由得怔住。胡南平左面追至,人未到,毒針又射出,無一落空,秦獨秀慘叫聲中,飛墜懸崖下。蒙面人右面亦追到,劍當然不用再刺出,只是往懸崖下望去。懸下怪石嶙峋,秦獨秀倒在血泊中,蒙面人不由仰天大笑,胡南平隨即抱拳道:「恭喜寨主。」蒙面人大笑應道:「今日才得洩我心頭大恨!」胡南平道:「身中毒藥暗器再墜下萬丈懸崖,秦獨秀除非……」「秦獨秀也只是一個人。」蒙面人笑語聲一頓,吩咐道:「寨裡的事交給你,我先去進行第二個計劃。」「恭喜寨主馬到成功!」胡南平長揖到地。蒙面人大笑不絕。
「是你!」杜雲亭深深吸了一口氣。「杜雲亭。」秦獨秀直呼其名。杜雲亭身子一顫,道:「你等在這裡多久了?」秦獨秀淡然道:「我看著你進入神龍門,看著你逃出來。」「好,好耐性。」杜雲亭臉色激變道:「果然是名不虛傳。」「能夠逃出神龍門,你也不差。」「你知道多少?」「沒多少。」秦獨秀神態冷淡。「要你久候,我實在很過意不去。」「要我久候的不是你也不是任何人。」秦獨秀一字一頓道:「是二萬兩銀子。」「是誰要你來殺我?」「我一向只認錢,不認人,他也沒有說,但我猜得到,相信你也是一樣。」杜雲亭頷首,道:「謝曉天?」秦獨秀一笑,杜雲亭終於拔劍,道:「請——」
燕北醒轉的時候已入夜,一醒轉便發覺自己臥在床上,劍奴正在以一條濕布替自己拭抹。「這是什麼地方?」燕北一躍而起。「我的家。」劍奴淡淡的應道。「劍奴——」燕北突然又想起家變的事,便要衝出,卻給劍奴按著。劍奴接道:「想你現在的身手,莫說秦獨秀、謝曉天,就是我,你也打不過。」燕北神情悲憤,突然叫出來,道:「義父早該教我練劍,那……」劍奴沉聲道:「以我所知,他一直都在教你練劍的基礎功夫。」「那些功夫有什麼用?」「你錯了,基礎打得好,學劍就會事半功倍。」燕北望著劍奴,道:「你可否教我?」話聲一落,又變得很頹喪,道:「沒用的,你甚至不是秦獨秀的對手。」劍奴難過地垂下頭,燕北也知道失言,抱歉地道:「我是直性子……」「不要緊。」劍奴搖頭。
燕北脫口問道:「我真的能夠殺他?」「你一定能夠。」劍奴斬釘截鐵地說。燕北不覺雙手握拳,勇氣倍增,他卻是不知道事實真相,否則一定發覺劍奴隱瞞著很多事情都沒有說出來,從而懷疑到劍奴另有企圖。經過神龍門一戰,燕北變得更沉穩,也更加勤奮,日以繼夜的練,劍奴也教得更加用心,在他的悉心栽培下,燕北的劍術當真進步神速。三個月過去,燕北都沒有再提及神龍門與謝曉天,只是默默的苦練,也不知道非但劍術已練到另一境界,氣質也因此而改變,變得與一般有異。只有劍奴,心中有數,但仍然難掩那一份得意之色,臉上的笑容一日盛於一日。
燕北凝神靜聽,老杜接道:「我們師兄弟三人根據種種記載,終於推斷出秘洞的所在,找到了開啟寶庫門戶的神龍門至寶金銀雙龍,哪知道也就在那時候,武春山突然在後出劍暗算,卻被謝曉天洞悉先機,反將他迫下萬丈懸崖!」燕北緊張地追問道:「後來怎樣了?」老杜沉痛地嘆息道:「謝曉天也起了貪念,出其不意朝我的肩骨刺來,天幸我及時逃脫,但筋骨斷裂已不能用劍自如。」燕北搖頭道:「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稱俠義無雙的謝曉天原來是這種人。」老杜又道:「當時我還帶走了金銀雙龍之一。」語聲一沉,道:「要開啟寶庫,金銀雙龍缺一不可,所以他一直都在找我。」
「先請——」秦獨秀極其冷靜。杜雲亭長嘯揮劍,豪氣干雲,彷彿變了另一個人,秦獨秀看著他連變數招,淡然道:「招式無懈可擊,可惜內力不足,接續不上,還是有了空隙。」「少說廢話!」杜雲亭喝叱聲中出劍,招式巧妙,真的無懈可擊,但雙肩當年被洞穿影響,內力始終很難接續得上,一般人看不出,在秦獨秀這種高手眼中,立即便看出了毛病所在,也當然立即看出了破綻所在。他沒有動,等到杜雲亭的劍快要刺到,才一劍疾擊了過去,正擊在杜雲亭的劍上。杜雲亭也知道自己的招式雖然巧妙,仍然會露出破綻,也知道破綻所在,準備秦獨秀一劍刺進來,再冒險反擊,一劍分出生死。
燕北醒得也很早,遍尋杜雲亭不見,出外走一趟,找遍杜雲亭慣到的地方也一樣不見,才帶著滿腔疑惑走回杜記老店。推門而入,他隨即發現堂中東倒西歪,劍奴端坐在當中的椅子上。「劍奴,你在幹什麼?」燕北難免有些不悅。劍奴道:「不是我弄成這樣的。」「那是誰?」「是我家的主人。」「秦獨秀?」燕北驚呼。「不錯。」「到底他在幹什麼?」「應該是在找什麼東西?」「劍?」燕北一驚,急衝到床炕旁邊,將炕床推開,下面一塊石板已被揭起,露出一個地洞,空無一物。燕北怔住,劍奴即時問道:「給拿去了?」燕北咬牙切齒,道:「他拿去幹什麼?難道他也知道那個秘密?」
劍奴果然沒有騙燕北,由第二天清晨開始便指點燕北破解秦獨秀劍術的劍術,還指點燕北練內功的法門。每教一招他便用一支不同的劍,那都是秦獨秀用過的劍,每一支最低限度都曾經殺過一個高手。哪一支劍在劍奴的手上思想便回到哪一戰,劍在他手中使來就與秦獨秀無異,他也就像是秦獨秀的化身。燕北學得很快,很用心,也很好,杜雲亭替他打的根基實在太厚。劍奴沒有告訴燕北要學劍到什麼時候,也沒有告訴燕北他的劍術已練到什麼程度。燕北卻有一種已練成功的感覺,這種感覺終於令他生出一種要試試自己份量的念頭。他認識的用劍高手,除了秦獨秀之外,便只有劍奴、謝曉天兩個人。謝曉天他知道得並不多,秦獨秀卻曾經是他心目中的偶像,他難免有點避忌,在劍奴未認為他可以與秦獨秀一戰之前,他還是提不起勇氣。所以他最後還是選擇了謝曉天。
秦獨秀冷笑道:「這是說,閣下的劍氣已經練到深藏不露的地步了。」謝曉天只是一笑,秦獨秀接道:「這就是事實,也嚇我不倒。」謝曉天搖頭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接著一笑道:「坐——」秦獨秀一旁坐下,謝曉天然後問道:「聽說閣下每殺一人,必換一劍。」「這不是秘密。」「劍是劍客的第二生命,一個劍客對自己用的劍非但要珍惜,而且要專一。」謝曉天笑道:「也許閣下還沒有遇到一柄好劍,所以到現在還沒有感覺劍對於劍客的重要。」秦獨秀冷冷地道:「我是一個殺手,不是一個劍客。」謝曉天又是淡然一笑,秦獨秀接著問道:「你請我到來就是要告訴我這些?」謝曉天搖頭,秦獨秀接道:「神龍門江湖人稱劍術無雙,閣下這個神龍門主也有殺不了的人,只怕我亦無能為力。」一頓才又道:「只是既然打開門做生意,請到了,還是要來的。」
燕北回到劍廬,劍奴正在徘徊,愁眉深鎖,看見燕北推門進來,先是一喜,隨即又繃緊臉龐,道:「你整整一夜,去了什麼地方?」劍奴的語聲也沉了下來。燕北神態極其沮喪,頹然垂下頭,道:「我……」劍奴看見他這樣子,不由急步上前,抓著他的臂膀關切地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燕北囁嚅著道:「去了一趟神龍門!」「神龍門?」劍奴震驚道:「你去那兒幹什麼?」「找謝曉天報仇。」劍奴道:「你現在怎是他的對手?」燕北頭垂得更低,劍奴追問道:「你們交過手了?」燕北點頭道:「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我的劍根本對他沒有威脅。」劍奴再問道:「他讓你離開?」燕北沉痛地道:「他根本不屑殺我,你教我的劍術根本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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