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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曼說隋:隋煬帝楊廣

作者:蒙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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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大廈將傾

第二十九章 大廈將傾

這樣一來,文武百官也就徹底明白了,這哪兒是讓我們來討論,分明是讓我們來鼓掌通過的啊。於是,百官公卿紛紛表態,說:
兩個人意見針鋒相對,在朝堂裏面嚷嚷起來。面對這樣的局面,隋煬帝一改往日雷厲風行的作風,一言不發。此時氣氛詭異,每個人都在想,到底怎樣表態好。
第二個表現是意志消沉。隋煬帝私生活上為何突然荒唐?因為此時,他對國家的局勢已經絕望了,再也不想建立甚麼大業,所以就開始用醇酒婦人麻痹自己。但是,麻痹終歸是麻痹,它不能帶來真正的快樂。
這樣一來,整個事情的性質可就變了,原來只是逃跑消極自保;現在成了造反奪取政權。性質變了,領袖馬上也就要變。逃跑的時候固然也需要領袖,但是跑完了之後大家各奔東西,所以這個領袖的意義不太大。但是造反就不一樣,造反的領袖,有可能就是未來的皇帝,這可就得好好考慮一下。
後來,宇文述臨死之前,上奏一表,請求隋煬帝可憐自己這兩個不肖子,給他們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隋煬帝念及老臣的情分,才重新起用這哥倆,讓哥哥宇文化及當了右屯衛將軍,掌管禁軍,弟弟宇文智及則當了將作少監。不過,別看這宇文智及為人很差,但是腦子卻非常靈活。他聽說了司馬德戡他們的叛逃計劃之後,馬上說:
退朝則幅巾短衣,策杖步遊,遍歷台館,非夜不止,汲汲顧景,唯恐不足。
但是,現在隋煬帝喪失了君臨天下的能力和鬥志,又想起了這塊六朝金粉之地,打算在這裏重新建都,割據江東。當年結束割據的楊廣,現在自己反倒來謀劃割據,這是個多大的諷刺啊。
隋煬帝直接處理,馬上就有御史順著隋煬帝的意思彈劾李桐客,說他譭謗朝政。隋煬帝一聲令下,李桐客就被丟到監獄裏去。
隋煬帝還經常給自己算卦。仰觀天文。喝完了酒他就去看星星,看完之後就操著一口吳儂軟語,對蕭皇后講:
隋煬帝此刻真正的心境是絕望。在《資治通鑒》有一段記載,說他:
蕭皇后對這個宮女說:「任汝奏之。」你彙報給皇帝吧。這個宮女便照做了。
考慮到這些因素,司馬德戡他們又把宇文化及給找來了,讓他當革命領袖。那麼,宇文化及對此是甚麼反應呢?按照《資治通鑒》的記載:「化及性駑怯,聞之,變色流汗,既而從之。」別看平時無惡不作,但是事到臨頭,宇文化及比誰都膽怯,嚇得兩腿發抖,汗流浹背。不過,汗流浹背之後,他還是從了。為甚麼?人家造反這麼大的事都告訴你了,你要是不同意,還不招來滅口之災嗎!再加上,當皇帝的誘惑實在太大了,關隴集團的成員,哪個不想當皇帝呢!
江東卑濕,土地險狹,內奉萬乘,外給三軍,民不堪命,恐亦將散亂耳。
江東氣候過於潮濕,土地又過少,經濟能力不夠強,讓這樣一個地方支持起一個大政府,再支撐那麼多軍隊,恐怕力所不能及,一定會加重老百姓的負擔,到時候老百姓就會造反,所以,陛下您千萬不要覺得江南這個地方安全。這不還是反對嗎!
怎樣才能勸說更多的人跟他一塊跑路呢?司馬德戡先找了自己的兩個好朋友,也是兩個武將,一個叫元禮,一個叫裴虔通,說服他們:
人情非有匹偶,難以久處,請聽軍士於此納室。
毫無疑問,宇文家的人才能服眾。要知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宇文家是關隴貴族集團成員,宇文述是隋煬帝後期最受寵信的宰相,宇文士及還是隋煬帝的女婿,這樣的三重身分,在當時無人能及。如此說來,這領袖就是宇文智及了?也不行。
第一個表現是縱情聲色。到了江都之後,隋煬帝就性情大變,一天比一天流連於所謂醇酒婦人了。
我聞關中陷沒,李孝常以華陰叛,陛下收其二弟,將盡殺之。吾等家屬在西,安得無此慮也!
主上雖無道,威令尚行,卿等亡去,正如竇賢取死耳。
第二派就是反對派,代表人物是右侯衛大將軍李才,這個人是武將,出身關隴貴族集團,當然不願意隋煬帝定都江南,所以,「極陳不可,請車駕還長安」,極力說明遷都不可取,請煬帝御駕回長安。
面對天下大亂,國將不國,隋煬帝自知大禍將至,終日醉生夢死,及時行樂。此時的他,雖然內心充滿了恐慌和絕望,但畢竟不能完全無所作為。那麼,隋煬帝究竟打算如何自救呢?
這回蕭皇后有了上次的教訓,長歎一口氣說:
我子弟已壯,誠不自保,正恐旦暮及誅,計無所出。
領頭的司馬德戡。此人也出身關隴集團,曾經和楊素一塊打過漢王楊諒,跟隋煬帝一起打過高句麗,心思靈敏,戰功卓著,深受隋煬帝寵幸。到江都之後,隋煬帝就讓他擔任虎賁郎將,統領一萬多驍果,在江都的東城駐紮。現在,眼看隋煬帝不打算回去,驍果又紛紛逃亡,司馬德戡也開始動腦筋:隋朝眼看大廈將傾,我要不要陪他殉葬呢?就算我一直忠誠,萬一手下跑路,我會不會受牽連呢?想來想去,司馬德戡決定了,乾脆自己也跑路算了。
司馬德戡他們一聽,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反正都冒險,何不乾脆扯起大旗造反!到底還是宰相的兒子,眼界就是不一樣。他們立刻表示,聽宇文智及的。
外間大有人圖儂,然儂不失為長城公,卿不失為沈后,且共樂飲耳!
皇帝雖然不怎麼樣,但畢竟還是皇帝,是皇帝就有皇帝的權威。你們現在要逃跑,肯定只能動員一部份人跟你們跑,那其他人還是會聽皇帝的命令,去追殺你們。你們如果被追回來,就難逃一死。所以,這個辦法不妥當。
依照隋煬帝的想法,在江南再修一座都城,就可以給自己再加一個安全閥,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決策一出來,馬上就要大禍臨頭。
為甚麼?宇文智及還有一個哥哥宇文化及,是宇文述的嫡長子,承襲宇文述的爵位——許國公,算是宇文述的繼承人。而且,當時擔任右屯衛將軍,是三品官,還是禁軍統帥,在軍隊中更有號召力。無論從哪個角度講,他都比宇文智及更合適一些。
外面有好多人在算計我,但是讓他們算計好了,大不了我當長城公,你當沈后!這樣的結局也沒那麼可怕。所以,我們照樣及時行樂!說完之後接著喝酒直到爛醉。
江東之民望幸已久,陛下過江,撫而臨之,此大禹之事也。
隋煬帝是個有遠大理想的人,把帝王大業看得至高無上,整天忙得不可開交,因此在私生活方面並不放縱。他的三個兒子,兩個是蕭皇后所生,無論到哪裏巡遊,都把蕭皇后帶在身邊。好不容易姐姐樂平公主替他選了一個大美女柳氏,他都沒有心思見一見,以至於最後被自己的兒子齊王奪走,這還不是私生活檢點嗎?但是,到了江都之後,隋煬帝一下子就變了。按照《資治通鑒hetubook.com.com》記載:
隋煬帝勃然大怒,指摘宮女不守本分,多管閒事,竟然把這個宮女給殺了。這不是諱疾忌醫,掩耳盜鈴嗎?一個皇帝,消沉、懦弱如此,真是沒救了。隋煬帝扮鴕鳥,裝糊塗,司馬德戡也就更加肆無忌憚。過了幾天,他們要逃跑的計劃又被另一個宮女聽到了。這個宮女還是先跟蕭皇后彙報,說自己聽見驍果士兵密謀逃跑。
除了這個三兒子之外,宇文述還有兩個兒子,老大叫宇文化及,老二叫宇文智及,哥倆都不是甚麼好東西,整天就知道鬥雞走狗,調戲婦女,所以人送外號「輕薄公子」。光是輕薄浮華也就罷了,兄弟倆還特別貪婪,為了賺錢,公然違反隋煬帝的禁令,私自和突厥人做生意,讓隋煬帝非常惱火,關了他們好幾個月,想要斬首,後來還是南陽公主求情,才刀下留人。不過,雖然沒有殺死這兩個為非作歹的傢伙,隋煬帝還是懲罰了他們,把他們從宇文述的兒子貶為家奴,將近十年都沒有讓他們出來當官。
我聽說李淵已經把關中占領了,好多留在關中的官員都投降了。比如華陰縣令李孝常,可是他弟弟卻跟著陛下在江都。現在陛下聽說李孝常背叛,一氣之下把他兩個弟弟都給抓起來了,就要砍頭,這多冤枉!你們想想,萬一你們的哪位親戚也像李孝常,你們也就跟著倒楣了。
還真是這樣,我們裴家是一大家子,我的兒子也罷,弟弟也罷,都是成年人了,散佈在各地做官,我真怕他們做出背叛陛下的事情而牽連到我。我為此也是整夜整夜地思考,可就是想不出辦法來。
他這麼一說,元禮和裴虔通也是深有感觸,都說,是啊,我們也都替你擔心。這時候司馬德戡又說了,你們替我擔心?照我看來,你們還得替自己擔心呢。元禮和裴虔通立刻問,我們又沒領那麼多兵,我們擔心甚麼呢?司馬德戡說:
描寫隋煬帝的那些筆記小說說隋煬帝荒淫,編了不少故事,說他整天就知道醇酒婦人,如果那些故事放在隋煬帝執政的大部份時間裏就非事實,但是如果是隋煬帝第三次下江都之後,那就具有可信度了。
隋煬帝想要遷都割據。問題是,遷都可是國家大事,不能說遷就遷,得和大臣商議。這一商議,兩派不同意見馬上就出來了。
就這樣,因為隋煬帝在天下大亂的情況下拋棄關中,打算割據江南,他的親信衛隊驍果產生了逃亡回家的打算;又因為隋煬帝意志消沉,實行鴕鳥政策,發現問題不及時解決,這些逃亡者肆無忌憚地發展勢力;在發展勢力的過程中,他們原本比較簡單的回家意願就被出身關隴貴族的野心家宇文氏兄弟利用了。現在,這些逃兵的新領袖宇文化及想要的,已經不是回家,而是要造反,當皇帝!那麼,他會怎樣對待現任皇帝隋煬帝呢?隋煬帝到底會面臨怎樣的結局?
到這兒,我們得多講一些蕭皇后的事情。蕭皇后知書達禮,明辨是非,十四歲嫁給隋煬帝,跟隋煬帝也算恩愛有加。這樣的才華,這樣的感情,本來,她也有機會成為像婆婆獨孤皇后那樣,對丈夫也好,對政治也好,都產生巨大影響力的一代皇后,但非常遺憾的是,蕭皇后是蕭梁王朝的後裔,所謂江南佳麗,又是亡國遺民,自身性格不那麼強悍,再加上她的丈夫隋煬帝又是一個權力意志強烈,剛愎自用的人,所以,蕭皇后雖然也不乏政治頭腦,但是始終無從伸展,只能默默看著,也跟著隋煬帝一起走向深淵,這是她的人生悲劇,但與此同時,不也是隋朝的政治悲劇嗎?
如今老天都要滅掉隋朝,所以天下英雄並起,這正是逐鹿中原的時候。你們既然已經和圖書發動了幾萬人,何必逃跑?還不如直接造反,自己當皇帝,這才是帝王大業!
今聞陛下欲築宮丹陽,勢不還矣。所部驍果莫不思歸,人人耦語,並謀逃去。我欲言之,陛下性忌,惡聞兵走,即恐先事見誅。今知而不言,其後事發,又當族滅我矣。進退為戮,將如之何?
這些年輕小夥子要是沒有個家,就很難在這兒待下去,不如讓他們在這裏結婚,一結婚人就安定下來了。
那麼,渡過長江,要往哪裏走呢?這時候,丹陽自然地浮現在隋煬帝的腦海中,也就是今天江蘇省的省會——南京,在隋朝以前,這個地方叫建康。說起南京,大家都知道,有一個固定的說法是六朝金粉。哪六朝?孫吳、東晉、宋、齊、梁、陳。這六個王朝都定都於此,是個有定都傳統的城市。正因為如此,當年,隋文帝平陳之後,曾經把建康夷為平地,表明自己鏟除割據,天下一統的堅強決心。
陛下現在想在丹陽建都,我手下的驍果都議論紛紛,想要回家。我想提醒皇上,但是陛下這個人很猜忌,又討厭聽壞消息,我若是現在警告他手下有好多人要跑,說不定他一生氣先把我殺了。可是如果我不告訴他這件事,萬一我手下的人跑了,他還得殺我。所以我是進也被殺,退也被殺,你說我該怎麼辦?
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有一個小人物門下錄事,衡水人李桐客說話了。他說:
根據史書記載,司馬德戡他們原本約定,於大業十四年(六一八年)三月十五日集體叛逃。可是就在逃跑之前,一個人的加入,把這場大規模的禁軍逃亡事件,直接改寫成了入宮弒帝的兵變……
隋煬帝在江都宮修了一百多套豪宅,每套豪宅裏都排進一個美人,每天讓一個美人當主人,招待隋煬帝、蕭皇后以及煬帝寵愛的姬妾喝酒。為了保證酒菜的供應,隋煬帝還讓江都郡的郡丞趙元楷專門負責特供。醇酒美人都齊了,隋煬帝就每天酒不離口,口不離酒,喝得酩酊大醉。不僅他喝醉,跟著他下揚州的一千多個姬妾也天天爛醉如泥。
從這些記載大家能很清楚地看出,隋煬帝到了江都以後,已經非常明白自己的處境,在這種情況下,他不是力圖去改變處境,而是意志消沉,縱情聲色。這不是醉生夢死嗎?
隋煬帝一聽有道理,馬上下令,把江都待字閨中的少女和寡婦都集中到江都宮,讓將士隨意挑選,保證軍婚。要是將士裏頭有誰在江都已經有了心上人,這時候只要出來承認,隋煬帝也一律玉成,絕不會說你違反軍紀。就這樣,很多驍果都在江都建立了小家庭,暫時安定下來。
司馬德戡一聽,感覺差不多,這才說:「同相憂,當共為計取。驍果若走,可與俱去。」我們現在都是朝不保夕,何不一同想想辦法?依我之見,如果驍果逃亡,我們就跟他們一起逃吧!聽他這麼一講,裴虔通和元禮立刻說:「誠如公言,求生之計,無以易此。」您說的有道理,為了活命,也只好這樣。
但這只是暫時的,在他們的內心深處,回家始終是主旋律。現在一聽隋煬帝要遷都丹陽,驍果又騷動起來。雖然我們在這裏娶妻,但是我們的父母兄弟可都在關中,祖墳也在關中,我們不想客死他鄉!
第一派,贊同。代表人物是內史侍郎,「五貴」之一的虞世基。前面講過,虞世基是江南人,所以當然支持都城南遷。
司馬德戡覺得,法不責眾,只是自己一個人跑,比較危險,但是,如果跑的人多了,反倒安全。
天下事一朝至此,無可救者,何用言之!徒令帝憂耳!
天下時局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救不了了,還說甚麼?說了也只是讓陛下擔心而已,乾脆別說了!這話說得多麼無奈,多麼沉痛!
今天實喪隋,英雄並起,同心叛者已數萬人,因行大事,此帝王之業也。
其實,當年楊廣坐鎮揚州,謀求奪取太子之位時,就曾經想過,萬一不成,就割據江東;現在,兜兜轉和_圖_書轉一大圈後,他又回到揚州,也再一次考慮起割據的事。
他這麼一說,裴虔通臉都綠了,立刻說:
隋煬帝三下江都,一方面是要躲避戰亂,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在江南經營半壁江山,但是僅僅過了一年多,隋煬帝就慘死於兵變者手中。那麼,在江都宮中都發生了哪些事?本應該忠心耿耿的禁衛軍為甚麼會造反呢?
隋煬帝眾叛親離,連親人也不再提醒他迫在眉睫的危險,眼看一場大規模的禁軍逃亡是在所難免了,司馬德戡甚至已經定好了逃亡日期,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又出現了一些新的變故,一下子讓這場逃亡運動的性質發生了變化。這是怎麼回事?
所謂人多力量大,參與密謀逃亡的人多了,大家的恐懼心也就小了,這些人居然「日夜相結約,於廣座明論叛計,無所畏避」。他們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討論叛逃之事,一點也不顧忌。俗話說隔牆有耳,司馬德戡他們這麼大肆談論,很快就被一個宮女聽到了。這個宮女立刻向蕭皇后彙報說:「外間人人欲反。」驍果們都在那兒議論著要跑路呢,這是要造反啊!
就這樣,司馬德戡、元禮和裴虔通就組成了逃亡領導小組,各自發展下線,聯繫更多的人逃亡。他們聯絡得成功不成功呢?太成功了,因為司馬德戡擔心的這兩個問題還真是公共問題,所以很多官員,包括內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將趙行樞、鷹揚郎將孟秉等都紛紛加入了這個密謀逃亡的隊伍。
隋煬帝至江都,荒淫益甚,宮中為百餘房,各盛供張,實以美人,日令一房為主人。江都郡丞趙元楷掌供酒饌,帝與蕭后及幸姬歷就宴飲,酒卮不離口,從姬千餘人亦常醉。
怎樣才妥當呢?宇文智及說:
隨著隋煬帝拋棄中原,三下江都,大隋王朝土崩瓦解的局面進一步惡化。不僅農民起義軍風起雲湧,統治集團內部也紛紛舉起了造反的大旗。其中,農民起義的代表人物是李密,當時已經包圍了東都洛陽,正在和隋朝的官軍主力艱苦鏖戰;而統治集團內部造反的代表人物則是李淵,當時已經占領了隋朝的首都大興城。然而,在他們逐鹿中原的時候,隋煬帝卻醉生夢死。
跟著隋煬帝從大興城過來的禁軍不幹了。為了打高句麗,隋煬帝在原有的府兵之外又招募了一批士兵,號稱驍果。這些人驍勇善戰,很快就成了隋朝的軍事主力。隋煬帝下江都,也把這批驍果帶過來了,作為禁衛軍來保衛自己的安全。問題是,驍果大多都是關中人,來到江都沒多久,就開始思念家鄉,很多人乾脆往回跑。這時候,「五貴」之一的裴矩出了一個主意,說:
江東百姓渴望陛下臨幸已經很久了,陛下過江撫慰百姓,這簡直就是追蹤南巡的大禹啊!既然百官都認可了,隋煬帝立刻下令,修建丹陽宮,準備遷都!
還有一個故事就更明確指出問題。有一天,隋煬帝忽然拿起一面鏡子,照來照去,顧影自憐。照完了,隋煬帝回頭對蕭皇后說:「好頭頸,誰當斫之?」我這麼好的腦袋,不知道誰把它砍下來呀!蕭皇后一聽大驚失色,立刻說:「陛下何出此言!」您怎麼這樣說話呢?隋煬帝怎麼回答的?他苦笑著說:「貴賤苦樂,更迭為之,亦復何傷!」人世間的貴賤苦樂都是輪著來的,就算失去了,又有甚麼值得難過的呢!
自從大業十二年(六一六年),隋煬帝第三次下江都之後,天下局勢愈演愈糟:竇建德占據河北大部;李淵攻占首都大興和圖書城;李密圍攻東都洛陽;杜伏威占領高郵,直逼江都;就連一直忠心耿耿保護隋煬帝的禁衛軍也紛紛叛逃。面對如此嚴峻的形勢,隋煬帝是如何應對的呢?
一退朝就用一方布把頭髮紮起來,穿上家常衣服,拄著手杖,在宮裏到處遊走,一直走到天黑才回去,好像要把所有的亭台樓閣乃至湖光山色都記在腦子裏。他知道自己來日無多,捨不得這大好景致。這還不是消沉,還不是絕望嗎?
讓誰當這個造反的頭呢?還會不會是當初挑起這件事情的司馬德戡呢?這就不可能了。他威望不夠。此人雖然也是關隴集團出身,但是因為父親早死,早年還曾經殺豬賣肉,養家糊口,這在當時人心目中可不算甚麼光彩的歷史。就算不提早年經歷,看現任官職,也不過是虎賁郎將,五品官,這樣的身分,怎麼會讓眾人心服呢?
那麼,對李桐客的意見,隋煬帝怎麼處理?雖然李桐客和李才都持反對意見,但李才是三品大員,手握兵權,現在隋煬帝虎落平陽,難免要小心。但是,對小人物李桐客,可就沒必要客氣。
隋煬帝要遷都丹陽,其實就是想利用長江天險,來保住半壁江山。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遷都的決策一出,從關中一路追隨他的禁衛軍——驍果,就因為思鄉心切,不願久居江南,紛紛叛逃。而這場驍果叛逃事件,又因為隋煬帝的處理不當,最終演變成了一場滔天大禍……
前文講司馬德戡他們拚命發展下線,想要擴充自己的勢力,就在他們發展下線的過程中,一個野心家將作少監宇文智及出現了,也就是隋煬帝最信任的宰相,「五貴」之首宇文述的二兒子。當年,隋煬帝寵愛宇文述,把女兒南陽公主嫁給宇文述的兒子,兩個人成了兒女親家。那個跟南陽公主結婚的,是宇文述的三兒子宇文士及
那麼,隋煬帝是否就在江都等死了?那也不是。雖然他也擔心有人要砍他的頭,但是他當時的想法並不是等死,而是割據。隋朝建立之前,中國南北分離、劃江而治已經有三百多年了。隋朝統一才不過二十多年,所以在時人的心目中,割據的印象還相當深刻,一旦統一的大帝國難以為繼,劃江而治就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選擇。
長城公和沈后是誰呢?所謂長城公,就是陳朝的亡國之君陳叔寶,後來入隋之後封為長城公。沈后呢,是陳叔寶的皇后。當年青年楊廣平定江南,一舉俘虜陳後主,那是何等意氣風發。現在,他倒自比為當年親手打敗的陳後主了,這又是何等的意氣消沉!
按照《隋書.五行志》的記載,說隋煬帝這時候做了一個夢,夢裏頭有兩個小孩在唱歌:「往亦死,去亦死,不若乘船渡江水」,離也是死,去也是死,不如坐船渡過長江。這就叫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隋煬帝覺得,北方是回不去了,揚州在長江北岸,也是不夠安全,他想到江南去,利用長江天險劃江而治。
這樣一來,自從隋煬帝下令修建丹陽宮,驍果們又開始紛紛叛逃。禁軍叛逃,這可是直接威脅皇帝安全的大事。隋煬帝的辦法是來硬的,只要抓回來,一律斬首,哪個營的驍果跑了,長官還要負連帶責任。他想要透過這種手段來震懾驍果。那麼,隋煬帝這個手段好不好?太糟糕了,普通驍果並沒有真的被嚇住,倒是將領開始人人自危,也想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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