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關洛風雲錄

作者:司馬翎
關洛風雲錄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三十七回 珠光入眼 小人豔姝同結怨 劍氣驚魂 盜子奇士並鬥功

第三十七回 珠光入眼 小人豔姝同結怨 劍氣驚魂 盜子奇士並鬥功

院外兩人已掩到廳門,兩柄鋼刀,在燈下光芒如雪,把席上一干女人和梁士倫、于師爺等嚇得魂不附體。本在席旁獻技的海棠紅曲班,已在魔劍鄭敖動手之前,退入側邊房中,地上遺留有一面琵琶,還有幾管簫笛之類。
這時,樂聲悠揚,他們說話不免提高嗓子,忽地音響俱絕,院中一個粗豪口音接口道:「原來你便是無惡不作的梁公子,閻王爺要見你哩!」
徐元盛雙目大張,道:「你是魔劍鄭敖?屈兄,他是鬼影子洪都唯一傳人……」
梁士倫沒有再說,只在鼻孔中重重哼一下。德貝勒再也禁不住,厭惡地瞧他一眼,嘴角泛起輕蔑之意。于師爺看在眼中,微微作色,如有所悟地點頭。
三人踏入跨院,只見院中華燭高燃,瓊筵大開,那海棠紅班子在一旁,琵琶管笙,簫鼓絲絃,奏出一片繁響,清音繚繞。席上當中坐著梁士倫,旁邊一個年輕俏麗的女子,斟酒說笑,徐元盛也在席上,卻是專心地去欣賞絲竹之聲。席後還有四五個家人打扮,奔走伺候。
店家忙道:「是的,是的,這個班子是本府第一的海棠紅,聽說上趟還讓京裏請去哩!本來這海棠紅班不肯出局,若不是梁公子的面子大,誰也請不來呢……」
魔劍鄭敖左手抬處,銀光橫射而出,當地一響,已將徐元盛向外面發出的鋼鏢打落地上。那道銀光再一閃,回到他手中,原來是把長不盈尺的短劍,大概是劍柄有小鏈繫住,故此能發能收。
德貝勒道:「懷玉精於此道,一聽便分出高下,我可不成……」
豔秋眼紅欲暈,低聲答道:「梁公子見召,賤妾豈敢違命,只因身子倦怠,故此遲了一點,請公子見諒……」
這次為了湖廣著名老捕頭湯霖二次出山,將骷髏黨首葉山逮住,嚴密鎖在武昌大獄死牢之中,骷髏黨又在峨嵋山失敗,便去請老前輩鬼影子洪都相助。魔劍鄭敖聞訊趕來,他不單為了此事,另外尚有他故。才一到常德,便直由兩名骷髏黨得力黨徒帶來此店。他心高氣傲,以為憑自己身手,那些武師還不是劍到伏誅,誰知天外有天,碰到此生第一次的硬敵。不過,他另有所恃,並未曾氣餒。
他們趑趄一下,孫懷玉道:「咦,這個班子彈奏得不錯呀!快進去看看是從哪兒來的!」
小閻羅屈軍和徐元盛等,終因出道較遲,不知這便是昔年萬里飛虹尉遲跋兩手三劍的絕技。除了右手一柄長劍之外,左手腕底暗藏兩口短劍,兩口短劍嵌在一起,劍柄處有銀絲繫住,長約一丈,用時可以將兩劍當如一劍飛出,也可以分為兩柄左右飛出,詭譎毒辣,防不勝防。德貝勒雖然幼受異人傳授,卻也不識萬里飛虹得名由來,而鄭敖的魔劍外號,也是因兩手三劍絕技而得來的!
孫懷玉不答這碴兒,卻道:「梁公子要你唱呢,等會再說話……」
屈軍久經大敵,見這少年口吻雖是粗豪,可是眼光陰鷙,手中寶劍竟是指名索敵,隨便揮點,卻是劍尖微翹,勢蓄不盡,必定飽受名家熏陶,而且是以毒辣見長。哪敢輕視,面色沉凝地道:「視尊駕藏姓匿名,反來問我?」話聲甫歇,席上「砰叭」一響,閃眼看時,原來梁士倫見那些家人被這少年一下子都弄倒,牆頭和院門還有持刀大漢,他在峨嵋山麓,已是驚弓之鳥,此刻見這威勢,而屈徐兩人面色又十分沉重,驚慌之下,竟掉在席下地上。于師爺忙把他扯起來,可是于師爺的手也是顫抖不休,顯然這個滿腹鬼計的師爺,已知來者不善,也有驚惶。
豔秋此時恍如不聞,悄悄狠聲道:「原來有孫公子做靠山,怪不得定要賤妾來這兒啦……」
德貝勒微笑道:「金恆昌麼?在下只沾上一點兒,並非一家……」于師爺不覺驚訝地回瞧梁士倫一眼。
孫懷玉搭嘴道:「這個當然,若他不識時務,即使屢積軍功,又是旗人,也只能在京裏供個閒職,哪能在這厄要之地,獨當一面?」
德貝勒嘿一www.hetubook.com.com聲,手中剩下那根骨筷,忽地打出。只見小閻羅屈軍也趁這當兒,使出金剛散手中「六丁開山」之式,欺身直擊,掌風呼呼,鐵掌未到鄭敖身上,風力已將他的衣服壓得向後直飛。
于師爺彎腰拾起來,托在掌中,細細看幾眼,面上掠過陰晴不定之色,詐笑道:「啊!好大的明珠,是哪一位的?」
忽地絃索俱寂,眾人詫異顧看時,院中已出現了一個麗人,微微欹扶在一個小丫鬟肩上,但見她雲鬟霧鬂,膚色如雪,豔中又有點清冷之意,面上微透出病容,嬌喘未定。
三人同時打量磚頭來路,卻是路側不遠,一堵圍牆矗立著,裏面黝黝暗暗,不知是誰家宅院。兩塊磚頭便是從那邊飛下來。大概是有人跨在牆頭,發出磚頭之後,便溜下牆頭。
銀梭徐元盛也自看出不妙,驀然離座,他手中還捏著方才抄住的鋼鏢,這時招手一揚,口中叫道:「看鏢!」白光一閃,電射院外牆頭那漢子。一面已從腰間取出鋼鏢,搶到小閻羅屈軍身側,那意思是要並肩拒敵。
這時,屈軍已被魔劍鄭敖連使怪招,裹在銀光之中,但小閻羅屈軍功力卓絕,專用掌風迫住敵人攻勢,卻是有驚無險。可是徐元盛則大不相同,他近日屢遭挫折,信心不比往日,而魔劍鄭敖的兩口飛劍,飆翻電卷,銀蛇亂閃,去來無跡,他只好舞起一片鞭影,勉強保住全身,比之屈軍驚險得多了。
于師爺一改輕慢態度,舉杯向三人邀飲,然後拈杯道:「金兄從京中來,想是金恆昌一家的……」原來金恆昌乃京中第一家老銀號,富甲天下,于師爺見德貝勒出手便是這麼一顆光華瑩瑩的明珠,又是金姓,除了是金恆昌的闊少,誰能辦得到?
徐元盛搭訕道:「幾位兄台覺得這班子怎樣?在下昔年在京城聽過幾次,之後好久未曾聽過,卻覺得這班子可比京都的好哩……」
德貝勒暗裏笑一下,側臉向屈軍低聲道:「那人年少氣盛,恐怕那豔秋非來不可呢!我們的孫公子原形便得抖露啦!」
那店家依稀聽到豔秋兩字,搭口道:「公子們說那本府最有名的豔秋姑娘麼?她今晚沒來,聽說是生了病,梁公子很生氣哩……」
德貝勒道:「我想不僅來接公子這麼簡單吧!必定另有……」他見徐元盛聽他們議論,不便再說,便嚥住下面的話。
德貝勒不禁悄聲讚道:「好一個豔秋,人如其名,你……咦……」他側頭看時,只見孫懷玉將臉掉轉,不去看那豔秋。
且說德貝勒、孫懷玉等三人,到提督府去,請布提督暗中干涉鄭大嬸冤屈之事,布提督一口應允了,於是德貝勒等便告辭出來,布提督苦苦挽留,但德貝勒執意要走,終於辭別出來。
那些家丁衝到少年身旁,掄拳舉掌,想把這少年打倒捆住。只見這少年雙臂平伸,驀地一分,六七名家丁,全都像是稻草扎的人似的,向兩邊直摜出去,「叭噠」之聲,響個不住,都爬不起來,有些碰在牆上的,頭也撞破了,屈軍和徐元盛一齊站起身,只見跨院正對這面的牆頭上,刀光一閃,有人喊道:「小爺,那矮子便是伸手管閒事的……」話聲中,跨院木門「隆」的一響,另有一個持刀漢子,將木門關閉,抱刀守著。
梁士倫一見他們回來,便大聲叫道:「你們到哪兒去了?來,來,我們喝一杯……」三人並不謙遜,各自入席,徐元盛親自替他們滿斟一杯,笑道:「三位兄台好雅興,趁著夜市,觀光這常德府……梁公子請這班子來,專誠為了三位兄台哩!」
徐元盛已斜身跨步,鞭上帶起風聲,攔腰勁掃。小閻羅屈軍不由得頭顱微側,雙掌齊起,運足掌力,排空直撞。好個魔劍鄭敖,手中劍下沉急撩,迫得小閻羅屈軍收掌撤步,他自己的身形已躍起數尺,徐元盛鋼鞭便自落空。在他身形未落之際,劍光一閃,刷地急刺徐元盛肩胛,左手也自反手m•hetubook.com•com一抖,銀光破空飛出,直奔德貝勒電射。
席邊的家丁們紛紛喝叫,衝將過去,那雄壯少年神色不變,忽然抬手,一點白光,疾射上坐的梁士倫,徐元盛在側早有準備,伸手一抄,把那點白光接住,原來是支普通的鋼鏢。
屈軍揚掌道:「兵器就是這雙肉掌,你儘管進招……」
那美妓並不回德貝勒身畔,卻在于師爺旁邊坐下,慇勤地替他斟酒布菜。那廂德貝勒如釋重負地自個兒喝了大半杯,輕鬆地向孫懷玉笑一下,彷彿十分滿意自己已經擺脫了那庸俗美妓的纏擾。
梁士倫不解他的眼色何意,仍然盛氣道:「本公子的話,她敢不聽……」
孫懷玉道:「我想……那梁總督怕也是貪贓枉法一類的官,只看布提督當時沉吟不答,便已有了嫌疑。不過他是封疆大吏,位高權重,等閒不能發覺其私而已。兄長以為如何?」
小閻羅屈軍微微點頭,悄然道:「她雖要來,但孫公子辦法多得很,不一定會原形畢露吧?尤其是對付娘兒們,你是知道他的……」
德貝勒呵呵一笑,道:「我方才在心中已得了一個計較,聞得這梁總督今在武昌,正好到那兒去碰碰面,大概總避不了我們的眼睛!」
德貝勒道:「我們回去吧,免得那小子差人找尋我們的下落!」
上座的梁士倫向一個家人問道:「怎的于師爺還未來?」
三個女人分別在德貝勒、孫懷玉、屈軍身畔坐下,各報姓名,可是三人都沒有聽進耳中。只因三人各懷心事,德貝勒的心中只有珠兒倩影,對這些風塵女兒哪看上眼?孫懷玉卻一味盤算怎樣哄住豔秋,不要被她抖露出真實身份。小閻羅屈軍是練外壯功夫的武家,從來不喜女色。所以三人簡直不知這三個美妓報了什麼名字。
梁士倫驀然一拍桌子,怒道:「喂,你聽見我的話沒有?」
孫懷玉低聲道:「這樣說來,梁大人愛子之心,真是無微不至呢!」
眾人領了半杯酒,有家人來報說,于師爺已到客店。席中除了梁士倫之外,都起座相迎。只見一個身量短小,頭尖腮窄的中年人,一搖三擺地走進來。那麼冷瑟的天氣,手中還持著一把摺扇,那種神情,又酸腐又奸狡,看得德貝勒三人暗中皺眉。
徐元盛鋼鞭抖得筆直,疾點右腰下的「命門穴」,鄭敖同時受三面夾攻,卻是神色不亂,身形滴溜溜一轉,如珠走玉盤,恰好在掌力鞭尖之間錯開,手中長劍吞吐如蛇,頃刻之間,已連刺了小閻羅屈軍三劍。左手銀光同時飛出,分作兩處,一射徐元盛,一迎德貝勒骨筷。
魔劍鄭敖不知他說砍磚頭是什麼意思,原來這鄭敖乃是鬼影子洪都十年前收的弟子,天資絕佳。那鬼影子洪都乃是骷髏黨為首的老大骷髏鞭葉山的師叔祖,在綠林中輩份甚高,二十年前被兩湖武林中人,糾眾比藝,洪都被衡山猿長老在十五招時,摔了個大觔斗,仗著輕功絕妙,倏忽隱退,從此匿居武陵山野嶺之中。十年前,綠林怪客萬里飛虹尉遲跋忽然攜一幼兒尋他,那萬里飛虹尉遲跋比他更高一輩,一生獨來獨往,以劍法詭秘馳譽天下,曾和碧螺島主于叔初交手,劇戰三晝夜之後,以半招落敗,從此永絕於江湖。
孫懷玉微笑一下,拍拍那店家的肩膊,道:「那我就不用孤伶淒清了……哈,我們進去吧……」那店家不覺瞠目,半點也不知他對自己說了些什麼話。
小閻羅屈軍在前面帶路,這時扭頭道:「你們是王子公子,注意的都是官聲吏情。我卻一直在奇怪,究竟骷髏黨怎樣和姓梁的結下樑子?須知江湖人等閒不肯與官家作對,即使讓官人砍掉同黨的頭,也不能怪做官的。所以,如非另有深仇,他們豈會千里追蹤,等到峨嵋山麓才下手?我們憑一時義憤,架樑生事,一方面便宜了那小子,一方面又結怨於這種詭秘的盜幫,太不上算……」
雄壯少年翻腕撤下背上寶劍,嗆地微響,銀光耀眼生纈。https://m.hetubook.com.com德貝勒微微笑道:「好劍,屈兄要小心……」
孫懷玉一入席,便去打量那海棠紅班,只見那些樂工面目依稀相識,不覺記起在京中的舊事,微笑一下,跟著又輕輕嘆息一聲。
這時,他們已走到跨院門,孫懷玉驀然停步道:「是海棠紅?」他歇了一下,轉面向德貝勒道:「小弟認得這班子的台柱豔秋,小弟……不進去了!」
豔秋隔坐便是孫懷玉,他哪裏躲得過,席畔樂聲齊起,席上觥籌交錯間,他騫然回面,向豔秋含笑點頭。豔秋愣了一下,口中輕輕「嘹」地叫出來。孫懷玉向她打個眼色,微微搖頭。她回顧德貝勒一眼,只見他也是含笑點頭。上座梁公子叫道:「豔秋,快唱一支小曲,給我們下酒。」
那桌子不過滑了大半尺左右,便不動了,魔劍鄭敖神色已無起初狂傲,斂容抽劍,後退三步。小閻羅屈軍離座出來,鄭敖又撤後兩步,留出空地,冷冷道:「好掌力,卻難為了桌子……」
小丁香抿唇一笑,道:「只要公子喜歡,我和豔秋也得行啦!……不過,豔秋她實在身子有病,已躺了幾天,不是敢推卻公子召喚……」
店家迎上來,卑恭地行禮後,道:「三位公子爺回來了,方才梁公子正想派人去找幾位哩!」
小閻羅屈軍怒目瞪那人一眼,魔劍鄭敖才知道究裏,長笑一聲,提劍指道:「矮子亮出兵刃來……」
三人吃了個啞巴虧,卻礙著街上許多行人詫異四望,不能施展身手,翻牆追趕。屈軍沉下臉孔,繼續前行,口中說道:「這一下暗襲,定是骷髏黨幹的手腳!真是下流,不敢明槍對陣,只施用這等詭計。哼,下面還有得瞧哩!」
這時席上只有德貝勒和徐元盛是孤身危坐。豔秋向席上行個禮後,便來到德貝勒旁邊。梁士倫還在使性子道:「算你知機,沒敢不來,否則……哼……」
大家談論著,已到了那客店。一踏進店門,只聽管弦之聲,從跨院中傳送出來。
德貝勒微微皺眉,暗忖道:「我本想出手去鬥那鄭敖,反正屈軍已知我底細,不必再隱瞞。但這後窗仍有盜黨,雖然我只關心懷玉安危,可是如果這時讓盜黨傷了姓梁的,我的面子也無光采!咳,不好!姓徐的怯敵,自呈敗象……」
牆頭上持刀漢子叫道:「矮子,磚頭是大爺砍的,你待怎樣……」
魔劍鄭敖肩頭微動處,身形宛如鬼魅飄遊,眨眼間已到了廳內,劍尖一伸,剛好沾著桌沿。同一時間,德貝勒已持箸夾菜,那雙筷尖正點在菜盤中,只見魔劍鄭敖那柄銀光閃閃的寶劍,劍身大顫,發出刺耳難聽的「嗡嗡」之聲,席上碟碗筷等都震跳起來,但那張桌子卻紋絲不動。小閻羅屈軍和徐元盛是行家,各各大吃一驚,想不到這魔劍鄭敖年紀輕輕,竟有如是內力造詣,而虧得德貝勒也是身負絕技,用一雙筷子,定住桌子,否則整張桌子,早隨劍尖起處,飛上半空了。小閻羅屈軍更知道其中奧妙,即使以他的金剛散手力量雄渾絕倫,但如換了他去按住桌子,恐怕徒然將桌子按坍一半,而其餘的仍會被鄭敖的魔劍挑起。同時德貝勒只因內力造詣比之鄭敖僅勝一點,故此桌子杯箸禁制不住,仍然震跳。徐元盛不料這外表淳和的德貝勒,竟然是內家好手,暗中大嗟自己竟看走了眼。
他隨便地和站起的四人行禮,便滿面堆笑地往梁士倫旁邊落座,說起梁母如何思念他,硬要他帶了家人來此等候……正說之間,忽聽一聲極為清脆響聲,一粒白光,滴溜溜滾向于師爺腳下。
鬼影子洪都當然不會違拗,便將這小孩收為弟子,悉心傳授,另外又由萬里飛虹尉遲跋傳授劍法,這一來,連鬼影子也練了一手好劍法。這小孩便是去年出世江湖的魔劍鄭敖。他受這兩名綠林高手調|教出來,又服過靈藥,身手焉會凡庸。故此只露面不久,魔劍兩字早傳遍南方武林了。
可是小閻羅屈軍是何等人也,豈能受這種暗算,只見和-圖-書他鐵掌一翻,「吧」地大響一聲,兩塊磚頭合在一塊兒,被他用金剛般的掌力,擊個粉碎。砂石四下飛濺,街上許多行人,都被濺著。不過那些行人們完全不知內中有這緣故。紛紛停步,掉頭四看。
于師爺一縮手,不讓她拿回,把那顆明珠湊到眼前,再三細看,直到確定這顆珠子不是贗品,才乾笑數聲,還給那美妓。
德貝勒手中捏住那雙骨筷,這時抖手發出一支,那道銀光在他面前兩尺許處,便吃骨筷迎劍尖一撞,立地頓住,在那欲跌未掉之際,宛如銀蛇屈伸,又縮回去。
魔劍鄭敖眉頭略皺,嘿然怒道:「不識好歹的東西,竟敢輕視於我,你那金剛散手,可擋不了我的寶劍……你也一道上來吧,省事一點……」他的劍又指向德貝勒。
德貝勒和小閻羅屈軍同聲呵呵一笑,德貝勒道:「隨便你吧,誰教你當日風流,今宵可要你獨守空幃了!」
魔劍鄭敖打落暗器之後,並不停滯,長劍揮處,直刺徐元盛。小閻羅屈軍正打不定主意,因為他終是北方成名高手,這次一開頭便以二敵一,對方還是剛出道的少年,怕敗了自己名頭。忽然眼前銀光閃閃,劍氣森森,敢情鄭敖劍法如魔,劍尖遞出,竟是連刺兩人。
屈軍詫道:「鬼影子洪都?他不是使劍的呀?」
那少年劍尖一指屈軍,冷冷道:「為紂助虐的狗腿,小爺先打發你上路,報上萬兒來……」
德貝勒微笑道:「算了吧,屈兄。反正我們已出了手,又來到此地,慢慢再查他與盜幫結怨之事也不為遲。喂,小心……」他語聲中,兩塊大磚頭,從空而下,都是砸向屈軍頭上。屈軍走在德、孫兩人之前,又不時扭頭聽德貝勒說話,故此到風聲壓頂時,大磚和他頭頂的距離也極接近了。
孫懷玉笑道:「他們知道了又怎樣?並無什麼妨礙呀!何況幾天來,我們和那姓梁的在一道走,他們必定以為我們是一路的人,到提督府去,不是很平常的事嗎?」
梁士倫道:「嘿,你們好大的架子,這時候才來,趕快向這幾位老爺敬酒賠罪……」轉面向德貝勒等道:「各位以為她們長得怎樣?還可以喝一杯吧,哈……」
德貝勒挪個方位,將孫懷玉夾在兩人之間,免得無意中受暗算,答道:「屈兄何必生氣,他們明知鬥你不過,只好用鬼祟方法,希望暗算了你!啊呀……我們往提督府不是讓他們知道了麼?」
德貝勒身畔的美妓已離座到他身邊,媚笑道:「是這位老爺賞給奴家的……」纖指指向德貝勒一下,便要從于師爺掌中取回那顆明珠。
據尉遲跋說,當他經過常德附近一個河汊子之時,見有兩人將此孩推入水中,是他將孩救起,並向那兩人拷問來歷之後,用陰毒的手法點了穴道,估量那兩人一返到家裏,立刻氣絕身死。他見這小孩資質絕佳,除了將昔年分到的石螭丹剖開一半,賜此孩服下,以便驅退水寒,凝固髓氣之外,並攜來尋鬼影子洪都,因洪都所練的內功,乃得自武當正宗。
于師爺忽然暗中向他使個眼色,大聲笑道:「梁公子你別急,豔秋剛剛來,倒是先叫小丁香唱才公道呀……」
雄壯少年哈哈一笑,嘲道:「未輪到你這小狗哩,且看看熱鬧不遲……」他再笑了兩聲,凝目注視屈軍道:「少年出道未久,但江湖人稱魔劍,狗腿來試試便知……」
梁士倫唇角一撇,搖頭道:「小丁香,你別跟我來這一套,豔秋若敢不來,明兒有她的好看……」
魔劍鄭敖膽色陡變,瞪了德貝勒一眼,劍尖驀然一送,只見那桌子直滑開去,那方向是朝梁士倫撞去,這一下要撞上,梁士倫非立刻胸骨斷盡而死不可。小閻羅屈軍吃一驚,一手急按桌面,哪知力量大了一點,「叭」的大響一聲,那堅木桌子已坍了一角。席上的女人們都嚇得驚叫連聲。
到了街上,屈軍開始置評道:「這布提督雖是行伍出身,言談豪爽,卻也甚識分寸,頗富宦海閱歷呢!」
孫懷玉急忙接嘴道:「既然她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病,那就算了,我們並不介意這個……」
圈外的人但見他忽然捲起渾身銀光,在這眨眼之間,把小閻羅屈軍逼退了好幾步,而徐元盛更是大彎腰,斜插柳,才將劈面射來的銀光避過。那根骨筷也撞退回來,掉在席上。德貝勒禁不住喝采道:「一心三用,果然是魔劍……」
德貝勒點頭稱是,正想說什麼話,忽然香風撲鼻,鶯聲入耳,三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進院來。他一眼掃過三個濃妝豔抹的女人,由不得眉頭暗皺。
梁士倫首先喝叫道:「喂,你站在那兒幹嗎?要等本公子扶你入席麼?」
小閻羅屈軍屢次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想摘下敵人長劍,可是那魔劍鄭敖的招數詭異已極,倉促之間,簡直鬧不清來龍去脈。試想連人家劍招都摸不準,如何搶到劍?屈軍只好守多攻少,暫時支撐住。
小閻羅屈軍暗裏一驚,知道今晚之事不比等閒。因為那鄭敖年紀雖輕,但見識實在過人,單憑他按塌桌面那一下,便正確地估出是外家金剛散手掌力。這等眼力,比之許多盛名赫赫的人物,還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他手中的劍,顯然不是凡品,自己雖然敢硬奪普通利劍,但這種切玉削鐵的寶劍,豈能用一掌去搶奪?當下不禁躊躇一下。
德貝勒不能再猶疑了,倏然伸手,拿起面前一個瓷杯,力透掌心,那杯「波」地碎裂。站起身來,猛然揚手,打出一半碎瓷片,先出手,後發聲,喝道:「打!」一片白光,激射廳子後窗。只聽「哎喲」「撲通」連響,有人掉倒窗外地上。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章分解!
屈軍知他嘲自己的掌力能發不能收,以剛硬而見絀,也道:「砍磚頭的朋友,不必充好漢,待屈爺見識見識你的魔劍……」
梁公子在那女子面頰上親一下,吃吃笑道:「這個名叫小丁香,常德府除了豔秋,便輪到她了……哼,豔秋可惡,敢對我端起架子來啦!我已命人再去召她,若敢不來,可有得她瞧的!另外還召了三個,都是這兒鼎鼎有名的美入,晚上還可以……哈,哈……不過,你卻不行,是麼?我的小丁香……」
魔劍鄭敖自幼服過石螭丹,練就「兩心魔功」,能夠一心兩用,宛似化身為二,的確是世不曾見的怪技,徐元盛雖非弱者,而小閻羅屈軍更是一等好手,恰好被他這種怪異劍法和寶劍克住,施展不出來。
魔劍鄭敖總是少年心性,聽到席上德貝勒采聲,更加抖擻精神,三道銀光,交叉飛出,小閻羅屈軍不敢硬摘他的寶劍,只好再退。卻見徐元盛十分狼狽,脅下衣服已被一口短劍刺開一道口子,這刻比他退得更遠,幾乎要貼近牆壁。那鄭敖十分機智,情知小閻羅屈軍掌力驚人,只因怕自己手中這口長劍能削金截玉,故此有退無進。若是用左手兩口短劍取他,短劍雖然也是百煉利劍,可說不定屈軍敢硬搶硬奪,那樣便吃虧了。故此這時他兩口短劍,連環疾飛,盤空飛舞,卻是罩著徐元盛一人。右手的長劍,則是狠毒地攔住屈軍,不讓他有機會奪取短劍。
眾人一齊聞聲驚顧,只見院中站著一人,蜂腰熊背,十分雄壯,年紀甚輕,大約在二十上下,背上斜挎寶劍,黃色的絲穗垂下,微微搖動。
孫懷玉哦地應一聲,問道:「這班子是本城請來的吧?很不錯哩!」
徐元盛向三人解釋道:「于師爺是梁大人最信任的文案,梁大人計算公子回來日期,命他早點在此等候,護料返家……」
梁士倫只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管自去親那小丁香的面頰。
眾人四面回顧,只見後窗處影綽綽有人守著,刀光偶然閃動,大概也是盜黨,守住後窗退路,這一來變成甕中捉鱉的形勢。梁士倫和于師爺可看不出方才德貝勒曾和魔劍鄭敖鬥內力,雖是僅勝了一點,但最少他一出手,不會輸給鄭敖。這刻空自體搖膽落,驚魂俱冒。
那家人躬身答道:「稟報公子,于師爺說過,見了府台大人之後,便立刻來晤公子……」他哦了一聲,拋開此事。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