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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神傳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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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美醜原非真心回意轉 恩仇最難辨地遠天遐

第二十四回 美醜原非真心回意轉 恩仇最難辨地遠天遐

無情公子張咸雙手掩著面龐,耳中聽到宮天撫喃喃發誓。他心中最後的防線已崩潰,既然宮天撫也屈服,他又何曾不可屈服?在這狹窄的陰暗的牢房中,早已使得他更加嚮往昔日快活自在,和風流旖旎的生活……
鬼母又道:「你轉身讓我瞧瞧!」
鬼母不懂他話中深意,問道:「你如為她一死,倒可以說這些話,但你卻沒有為她做了什麼啊!」
西門漸忽地矍然道:「師父,張咸大聲在叫喊呢,一定是害怕了!」
他這種恩將仇報的舉動,未免令人驚駭。但那蒙面人半聲不哼,雙手縮回。
無情公子張咸的面頰上,浮現出感情波動的痕跡,而且非常劇烈,哪裏還是「無情公子」?鬼母冷婀知他內心中正在鬥爭得激烈,料他終必認為無望而服輸,便緘口不語。
無情公子張咸道:「三陽谷雖然厲害,但總不見得沒有進谷之法吧?」
這時他一身都是冷汗,渾身的神經都繃得極緊。但覺天愁地慘,宛如處身鬼域之中。
鬼母冷冷道:「若吐一個髒字,先割掉舌頭!」
蒙面人啞聲道:「夠了,你快走……我也得離開此地。」
蒙面人卻紋風不動,奇快地俯身握住鐵鏈。張咸但覺腳踝一震,「錚錚」兩聲過處,鐵鏈又分由兩邊震斷,恢復自由。
無情公子張咸驀然失聲叫道:「你可是石軒中麼?」
這個方法大容易了,反而令他們不敢相信。鬼母又道:「本教主決無戲言,現在你們可即向我說出那句話,並且立誓保證此言並非打誑!」
「……但本教主趕到時,蒙面人已先一步溜走,故此本教主不能確定是否就是石軒中。至於張、宮兩人,因另有瓜葛,故此已將之放走,異日諸位與之相逢,不必為難他們。」
宮天撫首先大聲道:「宮某寧死也不能不愛朱玲,鬼母你先向我下手吧!」張咸豈能示弱,也堅決表明自己的心意。
蒙面人微噫一聲,似乎甚感意外。但隨即招張咸出來,要替他弄斷雙手雙足的鏈條。
宮天撫由姜氏兄弟帶著,忽然來到一個陳設華麗的房間,暗香隱隱,所有家具和佈置,都精美之極。
宮、張兩人如聞仙音,一齊喜動顏色。連聲答應,鬼母要他們都起個誓,他們如命誓畢,便等鬼母帶他們去見朱玲。
「今天深夜集會,主要有兩件任務,要請大家協力盡速查明!第一,這個蒙面人是否石軒中?第二,此人夜入聖壇,對地形極為熟悉,是不是本教中有人供給消息?頗覺可疑。」
鬼母冷笑道:「你們的性命難道如此輕賤?別要衝動,再考慮一會才答覆不遲!」
蒙面人聞言大奇,失聲問道:「為什麼呢?」
忽然一個粗啞的聲音道:「稟告教主,這廝有話要說呢!」
鬼母聽了,想道:「我若說了,他一聽朱玲有復原的希望,豈不是更加堅決不肯答應不愛她?」雙目一揚,忽見無情公子張咸那對俊目中,流露出哀求、乞憐、期待等神色,心中微動,忖道:「想這張咸何等驕傲,雖死也不會向人乞憐,但如今為了關心朱玲,便顧不了自己的驕傲。」
宮天撫傲然道:「要殺便殺,何必囉唣?」
鬼母冷笑道:「你是說這趟全身出山,為的是要到西陲極荒的三陽谷去,設法取得三陽銅,好恢復朱玲的容顏麼?」
宮天撫俊美的面上,泛起一絲苦笑,道:「朱玲雖未曾受害,但她可會知道我們為她受此苦難?」
群魔聞言,面面相覷。銀髯叟衛浩起立道:「教主訓示的兩點,實在足以聳人聽聞。石軒中分明在天下群雄眼前,跳下懸崖。難道他這次還能不死?這是可怪可駭之一。其次如若本教高級人物中,有人和石軒中互通消息,則這個叛徒,究有什麼意思?這是可怪可駭之二。敝座不必諱言的,便是石軒中武功的確傑出,除了教主之外,恐怕沒有一位能夠近得他身邊,因此如要調查石軒中,必須縝密部署,萬萬不可大意。不過在部署之前,首先要將和石軒中通消息的人查出來,以免洩漏機密,反而被對方從容逐一擊破……愚見如此,尚請教主裁奪!」
張咸又啊了一聲,流露出更失望的神色。
張咸嘆口氣,道:「我知道問得十分愚蠢,但於你卻無損,因此不妨一問。我想知道的,就是你獨門碧螢鬼火灼傷之後,這世上可還有治癒之方?」
宮天撫一面蕭索悔恨的神色,惘然搖頭道:「不,謝謝你的好意,我應該死在碧雞山上。」
房門忽然大開,鬼母持著黑鳩杖走進來。
她緩緩轉身,宮天撫張咸心頭俱覺得緊張,卻也不知何故。
她們身上全無衣服,赤|裸著晶瑩光滑的胴體,但每人手中卻有一條五色綵帶,起舞時僥倖旋捲,繽紛奪目,極盡魚龍曼衍之態。
鬼母一望而知那蒙面人乃以無堅不摧的「罡氣」,把白無常姜斤震開,但不知蒙面人是手下留情,抑是功力未夠,因此才沒有把姜斤立斃掌下。當下便先把宮天撫驅逐下山,一面教姜斤好好養傷,然後召集一眾香主,在大廳中商議。
鬼母冷笑道:「也好,就給他一個最後的機會。」
半晌,沒有什麼聲音,張咸在寂靜中卻沁出冷汗來。
張咸昂然道:「我知道這一點,日後決不致違背誓言!」
「張咸你可是後悔了?」
這兩個原則一決定,其餘數位香主都各抒己見。鬼母冷靜地聽取大家意見之後,迅速地整理一下,至後起座,臉上神色異常莊重嚴肅。
張咸似是猶疑一下,然後才道:「我根本不必考慮,便可回答。」
西門漸平日何等氣焰,一生不知「害怕」二字,作何解釋。但這時卻不由自主地連連倒縱,蒙面人如影隨形,緊進不捨!
宮天撫可就和他大相逕庭,不但食住均如王侯,奢華異常,而且一點也不寂寞。原來在他房門之外,是個堂皇華麗的大廳,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氈,不論晝夜,都有幾個樂工在奏弄樂曲,琴笙不絕於耳。
張咸沒有做聲,鬼母便又道:「但你得記著,你以後縱然能取回三陽銅,恢復朱玲蓋世容顏。但你已有誓言,不得再愛她!」
蒙面人在喉嚨中低吟一聲,轉眼去看張咸。西門漸立刻又加上一句道:「他曾經親眼見到朱玲的樣子!」
原來那陣語聲,竟是鬼母和無情公子張咸的聲音。
張咸恰恰看個清楚,心中一震,忖道:「此人身法之hetubook.com.com快,遠在我張咸之上,難道這世上竟有這麼厲害的高手?」
鬼母怒道:「你非立誓不可,否則不能算數。」
宮天撫的慘痛呻|吟聲,此起彼落,聲聲都如大鐵錘般,沉重地擊在張咸心上。
忽然聽到低微的說話聲,側耳細聽,發覺乃是由屋角處傳過來,便走近去,驀然吃了一驚。
白無常姜斤冷哼一聲,道:「小子你要死還不容易麼?」
「是石軒中吧……弟子可不敢確定!」厲魄西門漸道:「他已知朱玲容顏被毀之事,立刻走了,相信已離山追尋朱玲。」
直到翌日近午時分,厲魄西門漸才進來,用特製鐵鏈把他們雙手雙足俱銬扣住。然後解開他們的穴道,獰笑道:「你們不必妄打逃走的主意,這兩條鐵鏈,乃是以海心寒鐵所制,別說人力,即用寶刀寶劍,也難以傷損。」
無情公子張咸嘆口氣,道:「我得承認朱玲變得那麼醜陋之後,心中的印象便大有改變。可是為她起見,現在我服輸了。」
蒙面人沒有回答,又指指門外,意思要他快走。
蒙面人見他不再反駁,驀然一晃身,縱上屋頂,轉眼已隱及在黑暗中。
張咸被她笑得難堪,俊目一瞪,傲然道:「張某一諾千金,何須立誓!」話剛出口,忽然汗流浹背,臉上倏青倏白。原來他忽然記起當日對朱玲許諾的話,他對她說過,不論日後變化如何,都會對她始終如一,永不會傷她的心。可是現在……
無情公子張咸突然仰天長笑,但聲音卻沉哀無比,簡直就像放聲大哭!
宮天撫搖頭道:「我不走,最好鬼母把我殺死……噫,有人來了!」
又過了一日,張咸在這陰冷潮濕的地牢中,實在淒苦無比,他一生都未吃過一點苦頭,甚至可以說是隨心所欲,目下這麼悽慘艱苦的日子,的確難熬之極。
「不過尚有唯一的一個方法,可以免罹此禍,你們也極容易辦到。」
宮天撫一身都沁出冷汗,緊張地凝瞪著聲音透出來之處,原來是屋角一條暗溝。不一會,笑聲已杳,陰溝裏再沒有聲音送出來,似乎是張咸已被放走。
宮天撫突然用雙手掩住眼睛,喉嚨中發出痛苦的呻|吟聲。無情公子張咸也離開那個小洞,宛如泥雕木塑般,動也不動。
無情公子張咸卻嘆口氣,道:「朱玲太可憐了,鬼母你心腸之惡毒,也稱得上天下第一!」
撲過來的人,正是厲魄西門漸,他以一身驚人神力,盡聚掌上,這一擊凌厲得無以復加。無情公子張咸縱以全力相抗,也未必能抵得住他的銳氣,何況此時心分神散,力道大減?西門漸這一掌擊實了,蒙面人非死不可。
宮天撫突然全身一震,叫道:「你是石軒中麼?」
鬼母沉思了一下,道:「你要知道,為師等閒不會動心,但朱玲她……為師一向是最喜愛她的,這次由她惹出無數是非來,為師如不心軟,早就把她擒回來處死。可是……為師到底放過了她。想不到這回她又到碧雞山來,為師若不懲戒她,倒教她看輕了。」
「張咸,本教主最後問你一句,你願自行步出此山?抑是要本教主派人抬出去?」
一共是天龍天鳳內三外三刑堂等九位香主,但如今只有七人。天龍堂香主銀髯叟衛浩,一部其長及腹的銀髯,已斷了一截。內三堂中陰陽童子龔勝和火判官秦崑山,都面色不佳,身負傷勢。
張咸在後面又叫道:「石軒中,你走開,我不用你打救!」
座中七位武林高手,全都屏息靜聽教主的訓示。
無情公子張咸苦笑一聲,緩緩道:「我當然另有意思,但說之何益?反正負情背義的臭名,已落在頭上,那就只好等時間來證明一切……但也許連時間也證明不了什麼……」
到了晚上,一直都是靜悄悄的,靜得令人難受。忽然聽到鐵門微響,一條人影宛如驚鴻般飛到囚室之前。
鬼母哈哈大笑,道:「你發個誓言!」
宮天撫的呻|吟哀叫聲忽然停住,鬼母的聲音響起來:「現在你已服氣了吧?人來,把這廝右邊足的大筋挑斷!」
張咸面色蒼白無比,歇了片刻,才道:「教主,你贏了!」
他回顧一眼,只見三面俱是厚厚的石壁,一面是粗如鴨卵的鐵柵。靠內邊的石牆下,有個水溝洞口,約是半尺見方,乃是於供囚犯大小便之用。
無情公子張咸叫道:「石軒中,我不用你來搭救,我自己就能出得碧雞山!」一面叫喊,一面追上去,眨眼間三人都出了地窖。
宮天撫已餓了許久,此時心想早晚都難逃大禍,何不暢懷大吃?便不客氣,盡情吃得飽飽。
話聲未畢,暗沉沉的屋頂上,驀然兩道銀虹,挾著風雷之聲,電射而下。這兩道銀虹分向蒙面人和宮天撫當頭罩下,來勢猛惡絕倫。
這原是剎那間事,蒙面人雙掌仰推上來,突然左掌先到,巧妙無比地探入銀光中,掌鋒一震,便把銀光閃閃的戟尖盪開一尺。右掌掌心一吐,「嘩啦啦」暴響一聲,宛如狂飈忽發。當頭撲下的人,此時有如斷線風箏,翻翻滾滾地飛開丈許。
無情公子張咸也嗟嘆一聲,但隨即覺得宮天撫這些話有點欠妥。心想施恩不望報,方是大丈夫行徑。若果對朱玲之愛情,已達捨生忘死的地步,則受苦遭難,亦甚值得,何必想到朱玲知道與否?
鬼母冷冷道:「那就最好不過,本教主給各位期限是三個月,最後的一日,恰好是重陽佳節!假如諸位香主直至重陽之日,仍查不出消息,即須於此日趕回此地,本坐預備筵席,替諸位送行。」
蒙面人微哼一聲,張咸心中大動,但覺聲音甚熟,正在思忖此人是誰。
宮天撫感覺出他的語氣並不堅決。但他仍然衷心地嘆口氣,想道:「張咸不愧是個硬漢子!」
他嘴巴一張,正要說話,卻見蒙面人手掌一按,登時一股潛力迎面壓到,忙一沉氣拿穩樁步,卻已退了三步,才站得住腳。
張咸淒厲長笑之聲未歇,鬼母冷婀突然自空中飛墮下來。
宮天撫用微弱地聲音道:「教主你發一慈悲,饒我一命……我不愛朱玲……饒了我吧……」
鬼母冷婀環視眾人一眼,心中一陣悚然,想當日玄陰教何等威名,手下九位香主,俱是名震一方的高手,趾高氣揚,目空天下。但如今已顯得零星落索,最可怕的是大家都垂頭喪氣,全無和*圖*書鬥志。
晚膳送來,只見酒菜多而精美,比起以前真有天壤之別。然而,張咸反而吞嚥不下,心中懸唸著蔣青山和呂聲兩人,不知他們安危如何。
宮天撫和張咸對望一眼,大感詫異。不約而同地猜想有什麼可以免禍的方法!
張咸也疾然收勁撤力,鐵鏈「呼」地一響,擦著鋼柱蕩過。
宮天撫的青玉簫尚在身上,乍見銀虹之時,已抽在手中。但因對方來勢極強,不敢力擋,斜縱開去,就在縱開之時,一簫點去,青光起處,橫點在銀光上。雖然沒有把那道銀虹盪開,但已能使敵人不能挾著餘威來追擊自己。
也不知過了多久,鬼母冷峻的聲音響起來,道:「這最後的一面,的確太難堪一些。但正因如此,你們才有機會生出碧雞山!」
出到院子外,西門漸問道:「師父,可要徒兒去把那廝收拾掉?」
蒙面人迅速地俯低身軀,握住他腳上鐵鏈,忽覺勁風颯然而響,無情公子張咸已大喝一聲,一掌力劈出去。
他像一頭野獸似地瞪視著那些美女的大腿細腰和搖顫跳彈的乳|房。渾圓修長的玉腿,不住地在他眼前搖晃。這是世上最令人迷戀,最刺|激人心的一種慾望,他迷惘地凝注在光滑的充滿青春活力的胴體上,心中猛烈地起伏著波濤……最後,他感覺自己在矛盾的渦流中沉沒,活下去的意識是那樣強烈地抬起頭來。
「說得倒是不錯,但我告訴你,這三陽谷每五百年中,總有三次斂盡酷熱,每次僅有一個時辰,但什麼時候收斂酷熱,卻沒有定準,也許均勻地每隔百餘年便收斂一次,但也許一年之內,連續斂熱三次,這樣便須等待第二個五百年之期。」
無情公子張咸在地牢囚房中,卻甚可憐,只有兩個又冷又硬的饅頭,還有一碗微帶鹹味的冷水。張咸暗念自己雖然大禍難逃,但未到最後一刻,總不肯放過逃生之念,因此自己必須保持體力,以免縱有機會,也無法抓住。於是把饅頭冷水都送入肚中。
突然間出了一身冷汗,他從幻想中回到現實世界裏。這時不由得強烈地慶幸自己雙足雙手仍然無恙,想逃避什麼的話,盡可以辦得到。
她宣佈道:「各位的建議,都非常切實有用,貢獻良多,現在本教主作一個結論……」
但那人一言不發,走近鐵柵旁邊,伸出雙手,分握在粗如鴨卵的鋼枝。看他之意,分明是想把鋼枝拉開,以便張咸逃走。
鬼母陰冷地一笑,道:「只要他也服輸,除了要他一生殘廢之外,還用本門鬼手暗傷他們的五陰大穴,教他們每當風雨晦冥之時,渾身奇疼攻心!」當下打開鐵門,又走進去。
七位香主一聽此言,登時都面露詫駭之色。
宮天撫厲聲道:「可是什麼?」
那條人影倏然現身,只見他身量中等,舉止矯捷之極,面上蒙著一條青巾,只露出炯炯有神的眼睛。
張咸佩服得五體投地,本來繃斷此鏈,已極難辦,何況還要恰好在雙腕被鎖之處繃斷,更是難上加難。
鬼母厲聲道:「如有虛言,便當怎樣?」
無情公子張咸道:「我十分對不住朱玲,但我已不能再愛她了!」
又過了一日,宮天撫已變得惴惴不安,唯恐鬼母忽然進來,逼他作最後決定。這兩日的享受,使他感到人生的多姿多樂,實在出乎他意料之外。而且沒有張咸這個情敵在眼前,已少卻不能示弱的顧慮……
鬼母面上雖然冷漠,其實卻被這個年輕人所感動,便不計較他的態度。
無情公子張咸忙叫道:「教主你說幾句話,所費氣力有限,何不說出來?」
厲魄西門漸突然靈機一動,縱聲長笑道:「張咸你別不要臉,是朱玲救了你的狗命!」
蒙面人竟在發呆,眼睛望著黑暗的長天。
他心中已有了這個蒙面人便是「石軒中」的印象,這時不知如何,竟不敢違逆他的意思,大聲道:「朱玲她容貌已毀,奇醜可驚,張咸你便變了心腸,這算得是什麼愛情?本香主這就要下山訪尋她,只要她肯和我在一起,本香主決不會嫌她醜陋。」
張咸立過誓言之後,臉上泛起悲哀的表情。鬼母沒有立即釋放他,管自飄然去了。
宮天撫、張咸兩人面面相覷,做聲不得。固然他們可以趁此時一頭撞死,但如是萬無倖理之時,他們當然能夠毫不猶疑便辦到。現在卻尚有希望,事情便大不相同。
宮天撫低頭看看已經恢復自由的四肢,突然一陣極端悔疚之意,襲上心頭,要是早知道會有人來援救,他怎肯向鬼母宣誓,今後不愛朱玲?
無情公子張咸突然低喝一聲,雙手一揮,手中鐵鏈嘩啦啦一聲暴響,挾起猛烈風聲,直向那人握住在鋼枝上的手指砸去。
鬼母卻不移動,默然站在房中,隔了一會,後窗外面傳來一陣細碎步聲,他們都聽出是一個人從窗後的院子走過。他們都心急異常,但又不便催問。
蒙面人身形一晃,已到了西門漸身邊,但卻沒有出手攻擊。西門漸知道蒙面人的意思,是等他再發話,一方面又監視著他,不讓他乘機逃走。
鬼母忽然招手道:「你們到這邊來!」
鬼母自己振作一下,便道:「剛才發現一個蒙面人,侵入本山聖壇之內,企圖將張咸和宮天撫帶走。據說此人可能是石軒中!」
無情公子張咸俊目圓睜,厲聲道:「教主你管不著我如何想法!」
蒙面人應道:「我知道。」
「如今大家都明白,本教已集中全力,對付此事,假如完全查不出端倪,宣告失敗,則本教自此以後,再無面目在江湖立足稱雄,因此只許勝,不許敗!」
另外一道銀虹向蒙面人當頭罩下,堪堪及頂之際,只見蒙面人身形微塌,卻沒有旋閃開去,倏然雙掌仰推上來。
鬼母微微一笑,想道:「石軒中縱然隱身有術,但在我鐵腕政策之下,定難逃過我的天羅地網。」當下道:「明早諸位即須下山,地域不加限制指定。還有極重要的一點,本教主必須聲明,便是獲得功勞者,不究既往,屆時本教主如與石軒中晤面,決不追問他如何得到消息!但望諸位同心協力,將石軒中生死之謎,揭露出來!」
她倏然住嘴,只見大家都斂然色動,顯然這個獎賞大出眾人意料之外。
鬼母冷婀定睛瞧著他,眼光中閃過猶疑之色。無情公子張咸暗覺詫異,心想以鬼母這種領袖武林的頂尖人和_圖_書物,怎會露出猶疑不決的眼色?她緩緩道:「有也等於沒有,不必多說!」
「怎麼啦!莫非是心寒手怯,不敢殺我?」
只見那蒙面人調元運氣,渾身骨節忽然連珠輕響,有如新年燃放一長串小鞭炮,又脆又密。無情公子張咸詫駭交集,忖道:「此人一身功夫,深不可測,已能易筋換骨,化腐朽為神奇!剛才聽他口音好熟,究竟是什麼人?」
厲魄西門漸已知來人功力之強,遠在自己之上,心中暗暗凜駭,戾聲喝問道:「什麼人敢來碧雞山撒野?」
無情公子張咸面露難色,失望地啊了一聲。
厲魄西門漸聞言連退三步,叫道:「什麼?是石軒中?」
西門漸又道:「枉你一向認愛朱玲,但到了生死關頭,便露出狐狸尾巴!」
厲魄西門漸本想阻止,但已來不及,只好不言不語。白無常姜斤的銀戟離張咸頭顱不及一寸之微時,斜然收住雷霆萬鈞之勢。
兩道銀虹斂處,原來是鬼母座下三鬼中的白無常黑無常姜氏兄弟。那個勁襲宮天撫的,乃是黑無常姜黃,睹狀驚駭交集,忙縱到兄長身畔,低聲問道:「哥哥可曾受傷麼?」
且說宮天撫仍然被囚繫在那華麗的房中,突然房門一響,「呀」的一聲打開,一個蒙面人瀟然走進來。宮天撫見那房門乃是被他硬給震開,便知此人不是玄陰教的人。
翌日早晨,鬼母仍是獨個兒入室,只見宮、張兩人神色憔悴,大概是一夜沒睡,而又思想過勞所致。當下對他們道:「本教主從來不放過任何敢侮辱我或侵入我聖壇之人,你們兩人也不能例外!」
眾人異口同聲道:「教主思慮周詳,大賞大罰,極是公平,我等俱無異議!」
宮天撫舉酒自酌,一面聽歌觀舞,大有此間樂而不思蜀之意。要知他自幼即在深山長大,雖然衣食無憂,飽覽群書,也知道歷代侈靡之宴的情形,但直到今日,他還未住過這麼華麗的房間,更未見過這等蝕骨銷魂的豔舞,如今在大難臨頭之前,忽見如此奇景,自然不肯輕輕放過。
鬼母冷笑一聲,道:「很好,那就做一世廢人吧,假如你對朱玲還有興趣的話,本教主可以代你傳訊,叫她來陪你一輩子。」
只見一條人影,疾如流星趕月,瀉撲而至,人未到,掌力已到,猛襲蒙面人的背後,張咸突然想起蒙面人是誰……
西門漸奮力一架,各各震開一步。張咸立刻又攻過去,蒙面人躍入戰圈中,左手一勾,指尖掛住西門漸鐵臂,借力一揮,西門漸的身形便不由自主地旋開六七步遠。張咸恰好一掌劈空,蒙面人使個奧妙手法,不知怎的,那隻右掌已到了張咸臂下輕輕一托,張咸登時有如騰雲駕霧般飛開丈許遠。
在那千鈞一髮之時,蒙面人頭也不回,欻然直起腰來,右肘借轉身之勢,猛撞出去。「噼呱」一聲大響,那厲魄西門漸急嘯半聲,身形暴然跌撞開一旁。
「當然可以,這三陽銅鏡不但專治火傷,還有一宗妙用,便是所具強力磁性,專吸五金煉成的細針,或是其他體積比銅鏡本身輕的五金。故此武林人如在身上佩有一鏡,便不虞被體積小的暗器所傷。」
「嘿……嘿……那麼你可曾想到,朱玲恢復了容顏之後,必有無數人追求痴戀她。直到她擇木而棲之後才罷休。那麼你肯讓別人享受你以性命換來的成果麼?」
鐵臂熊羅歷起座道:「若要查出石軒中蹤跡,只有一條線索。」
屋角的水溝洞口,忽然傳出聲音來,他蹲下去,側耳而聽。只聽宮天撫倔強自大地道:「……哼,別說殘廢,即使是你們玄陰教自詡厲害的毒刑,宮某也不放在心上!」
「因為他們都愛朱玲,為師的確被他們的真情感動,故此沒有立即下毒手將他們殺死,但為師要證明一下,他們的愛情是不是經得起嚴峻的考驗。」
「天啊,竟是你來救我,唉……我不如自己尋個了斷之法……石軒中,你可知朱玲已被鬼母毀了容顏,變得奇醜無比?」
鬼母縱聲大笑,道:「你起個誓言來!」
鬼母微笑道:「史思溫不列入其中麼?」
她停頓一下,故意拖延一些時間,好讓這兩個年青人冷靜下來。但見宮、張兩人,都各想心事,似乎沒有聽見她說什麼,於是不再多講,突然離開此室。
那兩個年輕人同聲齊說不必再考慮,鬼母便出房而去。頃刻間西門漸和姜氏兄弟進來,把他們帶出去,各自分開。
鬼母搖搖頭,道:「過幾天再說。我本是對症用藥,知道宮天撫未見過人間之樂,故此用女色酒食等去移動他的心志,再加以心理上的打擊,使他誤以為張咸已經服輸,此計總算成功了。但張咸雖未嘗過艱苦,連日折磨之下,本已有點動心,不過我忽視了一點,便是艱苦最能令人更加堅忍,他的動心,僅僅是被百舌山人林存的絕技所愚,以為真是宮天撫服輸的聲音,為師不合縱聲一笑,觸發了他的傲性,遂又改口不服。且過個幾日,也許他便重新軟化下來。」
張咸又道:「據厲魂西門漸說,這些鐵鏈乃是海心寒鐵所煉,雖寶刀也不能傷損。」
鬼母忽然曼聲叫道:「朱玲別走!」
鬼母道:「姜斤毋須多言……張咸,你當也知道本教主視人命如芻狗。但自古道是:慷慨捐軀易,從容就義難!現在你一腔銳氣,便不覺死之可怕,雖也英雄,卻不見十分難能可貴……本教主另有安排,自會教你後悔擅闖碧雞山聖壇之舉!」說罷,頷首示意,姜氏兄弟上前,把兩人帶出密室。一直走出雪樓,在另外一座院中的一間上房內,把他們摔在地上。
無情公子張咸面上掛不住,大吼一聲,雙肩一晃,已到了厲魄西門漸身前,左手使出一招「春雷驚蟄」,以掌鋒斜砸敵人右胸,但這一招似實而虛。右掌使的一招「龍尾揮風」方是煞手。
蒙面人搖搖手,又指指房外,便當先縱出房去。
張咸雙手抓住鐵枝,凝目瞧著走過來的鬼母。
那清脆如銀鈴的聲音,鑽入宮、張兩人耳中,已無絲毫疑惑這個本是奇美而變為奇醜的姑娘,就是白鳳朱玲。還有那輕盈曼妙的體態,正是他們心中最美麗的形象,也正是朱玲才具有……
無情公子張咸這時反倒安靜下來,嘆道:「尊駕拯救之恩可感,但只怕咱們都出不了此地!這些鋼柱只能暫時困我,但我在此處已歷和*圖*書兩日之久,而仍不設法扳開鋼枝之故,便因這些鋼枝上暗通警鈴,尊駕適才一動,早已驚動看守之人。」
鬼母頷首道:「羅香主請坐,所云大有見地,本教便不必分散力量!」
西門漸道:「弟子真不明白師父你何以要多費手腳?為什麼不乾乾脆脆,手起刀落,把他們結果性命?」
厲魄西門漸突然狂叫道:「我們一定不會失敗!」
鬼母縱聲大笑,朗越異常,宛如一口巨大洪鐘,在宮天撫耳邊大鳴不已!
西門漸把鐵柵門鎖上,獰笑一聲,道:「你只要回心轉意,可以大聲叫喊,自有人進來!」
玄陰教主鬼母頷首道:「你聰明得很,已經明白憑一個人本領和生命,萬萬無法取得那『三陽銅』,試想一個人的壽命,最多不過百年,但要等到三陽谷斂熱之期,動輒便須百餘年以上。」
不久鬼母聞訊趕至,她以絕快身法,先在山上兜了個大圈,沒有發現蒙面人蹤跡,復又回到原處,白無常姜斤已逐漸好轉,但五臟震盪過劇,已受內傷。
羅歷躬身道:「史思溫雖是他徒弟,但假設石軒中未死的話,一定借此機會,避不見面,等他自行磨練,以成大器。同時還有一宗好處,便是石軒中之死,可以激勵史思溫加倍努力,痛下功夫。故此愚意以為史思溫不必注意。」
七位香主聽了此言,倒有三雙半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鬼母這「送行」二字,說得輕鬆,其實卻一片血淋淋,乃是處死之意。
只見蒙面人發出罡氣逼退了他之後,雙手抓住鋼枝向左右一分,登時開了一個大洞。
「這種毒刑,一定慘酷蓋世,宮天撫本是硬漢子,居然也熬受不起,可以想出厲害。」他想。
無情公子張咸實在忍不住,低聲問道:「尊駕高姓大名,可許見示?」
無情公子張咸呸了一聲,然後轉身不理睬西門漸。腳步聲漸漸遠去,最後是鐵門關閉住的沉重聲音。
鬼母冷笑一聲,陰森無比,使得兩個年輕人為之心膽微寒。她道:「你們想錯了,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本教主並不殺死你們,只廢去你們一身武功,復將右手右腳主筋挑斷,便把你們安然送回。」
他心神一分,劈出去迎敵的掌力,便散去四五成之多。
「得第一功者,立即擢升為本教副教主之職,復傳以本門秘傳奇功一種。除此之外,本教主又以本身精修之功,施展『修靈大法』,為他助長功力,以期符合副教主一職威望!各位以為本教主所訂賞罰的準則,尚算公平否?」
西門漸暗念如被石軒中追上,一打起來,師父如不能及時趕到,非死在他劍下不可。想是這樣想,但他腳程不夠人家快,又是倒縱之勢,更形遲緩。因此剛出地窖,已吃蒙面人追上。
宮天撫再問他一聲,見他在發呆,便恍然大悟,猜忖此人一定是石軒中,卻因提起朱玲玉容被毀之事,故而發呆尋思!當下嘆息一聲,道:「我和張咸都見到她,咳,她的顏面被鬼母的碧螢陰火炙傷之後,青一塊紫一塊,鼻子也塌下去,簡直不似人形,看了之後,想起她以前的絕世容顏,真令人心驚膽顫,可怖可憐。」
張咸沒有作聲,宮天撫忽然看見自己是個半身不遂的殘廢,躺在床上,朱玲那張醜惡可怕的面容,卻變成數十個環繞在他四周。他覺得心中作嘔,想避開這張醜陋無比的面容,但他一身癱軟,絲毫不能移動。
到了下午,鬼母獨自進來。宮、張兩人見她面色陰沉,都覺得情勢不妙。
眼前這個要救他出困的蒙面人,從體形上看來,年紀甚輕。但居然已練有這等功夫,寧能不為之詫駭?若是傳出江湖,準是一件轟動的新聞。
宮天撫突然怒吼道:「你……你怎樣把她弄成這般模樣?」他本想怒罵鬼母一頓,但記起西門漸的誓告,便臨時嚥回罵她的話!
「好吧!」鬼母輕輕籲口氣,變得溫和地道:「我不妨告訴你,凡是遭受陰火陽火炙傷,變顏易容,只要求到一樣東西,便可以恢復本來面目。」
五十斤重的銀戟,風力絕強,壓得無情公子張咸呼吸也微覺受阻。他閉上眼睛,這一剎那間,心中既無遺憾悲哀,也沒有懼怕。一個倩影浮上腦海,花容吐豔,含笑盈盈地瞧著他……於是他低低地叫一聲「朱玲」。
鬼母沉重地道:「本教主剛剛把朱玲釋放,你們如要見她一面,亦無不可,但卻不准發出任何聲音!這個條件你們辦得到,便可見她一面。」
外面樂聲忽歇,過去一看,敢情廳中已寂寂無人。這時,一種孤獨的情緒襲上心來,使得他煩躁地踱著圈子。
蒙面人躍到他身前,雙手握住鐵鏈,然後吐氣開聲,鐵鏈「錚錚」連響兩聲,已跌墜地上。轉眼間蒙面人又把他腳下的鐵鏈如法弄斷。宮天撫問道:「尊駕的聲音好熟,敢問高姓大名?」
說時,人已飛到窗邊。宮張兩人用雙腳一縱,便落在窗邊鬼母身側。
無情公子張咸一聽,可就火了,俊目一瞪,道:「你敢用這種下流手段,本公子可要罵啦!」
鐵柵門響處,鬼母走了進來。
張咸果然不敢做聲,宮天撫只氣得嘿嘿冷笑。
「可是你們得估量一下,若然被廢掉一身武功,再斫斷雙手,割掉舌頭,才放掉你們,這個活罪受得起受不起?本香主的話,點到為止!」說罷,轉身出房,反手拴住房門。
宮天撫一陣慚愧,想起早先自己因害怕而要逃避的念頭,比起不屈不變的張咸,的確太卑鄙,怯懦和自私……
無情公子張咸失魂落魄地踉蹌下山,鬼母不但不去攔他,還著西門漸送他出去。
宮天撫眼睛一瞪,便要發作,西門漸制止道:「尚有幾句要緊的話,必須先向你們交代清楚。那便是咱們都是江湖風浪中出來的人物,死可以不怕,但折辱卻難當。你們如敢對教主或本香主口出不遜,決不會殺死你們……可是……」
「叮叮」連響,他聽出是鬼母黑鳩杖點地的聲音,因此可以知道她正要離開張咸的房間。
「還有更可怕的,便是每次斂熱之後,便倏然奇熱異常,非立刻遠離三陽谷五十里外不可,如果仍在五十里之內,縱有蓋世武功,也抵受不住這等酷熱而乾渴死去……且慢,還有一點最可怕的,便是這三陽谷有時會突然陰涼下來,生似已是五百年中三次斂熱之一,但其實不是,片刻之後,便又酷熱如故,如果不明底和圖書蘊,貿然入內,非死不可!」
「哈……哈……鬼母你已反勝為敗,張某豈能惜此一身,而讓天下英雄唾罵!」
無情公子張咸孤獨淒涼地倚牆而立,他自知勇氣逐漸消磨殆盡,已經軟弱下來!
這還不算,那地氈上還不時有妙齡女郎,隨著樂聲,載歌載舞。這些女郎全都健美異常,身上只披著一襲輕紗,晶瑩玉體,隱約可見。起舞之時,粉背玉腿,乳波臂浪,極是銷魂蝕骨。
無情公子張咸釘一句道:「朱玲的傷勢也可以治癒麼?」
「……時間不算太短,你該考慮清楚了。」鬼母的內力充沛的聲音說。
西門漸見了師父,膽氣大壯,驀然撲向張咸,揮掌疾劈。
外面傳來悠揚樂聲,宮天撫習慣地走過去,貼在門上洞口,向外觀看。只見花團錦簇,彩影飄舞,樂聲中正有四個健美女郎婆娑而舞。
無情公子張咸由西門漸帶到一個地牢的房間,這個房間才五尺見方,沒床沒凳,石地上微覺潮濕。
她歇一下,又道:「這還是公孫先生告訴我的,他說在大荒極西之處,有三座火谷,火谷之中,因極熱之故,寸草不生,據稱別說生物進谷必定有死無生,便是五金之屬,置於谷中,不須半個時辰,便熔化成汁液,沒入地中。因此火谷周圍數百里方圓,草木不生……這三座火谷,秘籍上稱為三陽谷,分別名為太陽、大陽、小陽三谷。其中有一座火谷中,出產一種黑銅,不畏火熱,兼有極強磁性,名為三陽銅。采得這種三陽銅,磨鑄成鏡,任何火傷,雖極重極險,只須將三陽銅鏡覆在傷處上,輕輕摩挲,三日之後,便恢復舊時面目。」
厲魄西門漸迷惑起來,問道:「她和那兩個小子有什麼關係呢?」
鬼母喝道:「住手,他已立下誓言,必須放他安然出山!剛才那人是誰?」
玄陰教主鬼母微微一怔,她是何許人物,已知張咸心意極之堅決,便不多費唇舌,默然退出囚房。
「你們不得胡思亂想,本教主現在把這方法告訴你們,那就是你們只須當我之面說此後不愛朱玲,再立個誓,本教主便網開一面,釋放你們!」
又過了一會,宮天撫突然淒厲地慘叫一聲,張咸全身一震,坐倒在地上。
蒙面人好似欲細聽他們之言,便斜斜撤開一旁。
她歇了一下,目光如電,掠過眾人面上,大家心中都為之微凜,各自猜想鬼母還有什麼驚人之言。
無情公子張咸突然大叫道:「教主留步!」
蒙面人一轉身,直撲向厲魄西門漸。
蒙面人厲聲大笑,雙足頓處,已飛上屋頂,欻然間已隱沒在黑暗中。
她斂衽行禮,輕輕道:「不肖弟子決不敢忘記!」
無情公子張咸面色大變,對方這一手功夫,分明就是武林失傳已久的絕頂功夫,玄門獨傳的「罡氣」。這種先天真氣練到精純時,能夠無堅不摧,端的厲害無比。
蒙面人見他不出來,便又躍入去,伸手拉他。
鬼母說到這裏,微微一頓,雙目電射過一眾香主面上,等候他們發言。但等了片刻,竟沒有人報告任何有關的消息。
鬼母道:「你外號叫無情公子,但名實不副。朱玲是被我以碧螢陰火灸成這般模樣,你們都看見了,現在本教主尚有話要說。」
「本教主先從本教外圍說起,目下因對付的是不可一世的強敵,故此本教為了能集中力量起見,即傳令天下各處分舵,三個月之內,不得做案。除非有諸位香主指令,亦不得參與搜索石軒中下落之事。其次指派總舵主日月輪郭東,專門負責聯絡這件重大任務。最後,說到搜查石軒中這件事,便請七位香主,共同負責。假如石軒中真個未死,不論哪一位香主先查出來,便算是首功。其次最先跟蹤到朱玲的香主,算是第二大功。」
鬼母頷首道:「衛香主卓見如神,請坐!」
無情公子張咸意外地睜開眼睛,只見姜斤已收回銀戟,退開一旁。
鬼母冷冷道:「有話即速說出來,稍遲便悔之莫及!」
鬼母大感意外,歇了一下,才問道:「你想知道什麼事?」
白無常姜斤此時胸口翳悶,呼吸不暢,連話都不會說。
半個時辰之後,鬼母從宮天撫房中出來,一直走到另一個院落裏。西門漸見她駕臨,便輕輕打開地窖的鐵門。鬼母一舉步,已到了地窖底層。
那道銀虹在高處下擊,有如雷霆萬鈞,猛不可當,就怕敵人閃開。此時蒙面人既不閃避,正中下懷,驀地光華暴射,銀虹搖顫,在硬衝急瀉中,暗蘊招數變化。
及至朱玲完全轉過來,他們眼光落在她的面龐上,不由得全身一震,險些張口失聲。只見朱玲本來白如羊脂的面皮,如今一塊紫一塊紅,而且凹凸不平,鼻子發脹,又扁又大,左邊一道眉毛,只剩下半條。在這張醜陋無比的面孔上,只有一點和昔日的朱玲相似,便是那雙明亮秀美如一泓秋水的眼睛,隱隱蘊含著萬古牢愁,千秋幽怨……
鬼母冷冷地道:「那麼就讓你試一下本教主碧螢陰火燒骨熬髓的滋味……只要你能夠熬得住,不哼一聲,本教主便即時釋放你。」
姜氏兄弟走後,房門關上,當中卻有一個一尺見方的洞口,用鐵枝隔著。不久,有人送午膳來,四個小菜都精美異常,飯香撲鼻。
這時窗子關著,鬼母將窗紙戳破三個小洞,道:「你們看罷……」她自家也湊在一個小洞中瞧看。
「我如口是心非,五雷轟頂,天誅地滅!」
宮天撫覺得他的聲音沙啞,好像是石軒中,卻又有點不似,便又問道:「你可是石軒中?」
「話說回來,自古道是有賞有罰,方始公平……」鬼母冷峻有力的聲音又道:「得第二功者,本教主授以本門秘傳奇功練法,練成功後,可比原有威力增進五成!」
那個嬝娜的背影立刻停住在院門邊。
「現在要輪到我了……」他額上的冷汗越來越多,心中悸跳不止。
無情公子張咸堅決地道:「不是,我只是一片痴心妄想,希望知道一件事。」
蒙面人雙手分握住鐵鏈,倏然大喝一聲,雙手猛可一繃,「錚錚」連響兩聲,那道鐵鏈正好齊他的腕處斷開。
鬼母曼聲道:「朱玲,你此下碧雞山,卻別忘了誓言!」
宮天撫和張咸兩人,急不及待地俯在小洞上,用神外瞧。眼光到處,只見一個嬝娜背影,已堪堪走出院子。這個背影,他們在夢中也常常看見,正是那白鳳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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