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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海鷹揚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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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劍氣揚威

第八章 劍氣揚威

她搜查之時碰見不少人,但他們前次已見過她,曉得她是誰,因此都不敢攔阻,最後,她回到大廳中,一個四旬左右的人過來說話,秦霜波認得他便是本莊總管,地位甚高,姓呂名權,外號惡門神,在武林中聲名極著,算得上是出色人物。
他聳聳肩,作出無可奈何的姿勢。
她轉念之際,已發劍封架,手法極為嚴密,蔡老大早在遠處浮起來觀看,這時大叫道:「老匹夫你到底是誰?」
原來她縝密細想之下,發覺那老者定是宇內寥寥有數的幾個人之一。假如他已隱藏起真正的實力,則此人是嚴無畏或羅希羽也不稀奇,亦可能是雷世雄或羅家之人,除此之外,各家派的掌門人也或者有幾個可以辦得到,但他們決不會做出如此行徑。
那雙修教主詹氏夫婦正是在嚴無畏這道命令之下,向她服輸低頭,全然不敢使用其他的陰謀手段,今日的一切經過,俱是洪方所為,詹先生在莊中地位雖高,卻無法管束洪方,反而得聽他的話行事,才有這種種事情發生,目下洪方亦當真拍拍屁股溜掉,他一向就是如此不負責任之人。
秦霜波道:「他倒是自在得很,留下爛攤子讓你們收拾,不過我聽說雷世雄一向長駐此地,如何竟也不在?」
秦霜波「哼」了一聲,暗運功力把聲音傳入房內,道:「詹夫人還躲在房內幹什麼?」
秦霜波道:「沒有別的指令了麼?」
秦霜波道:「我說的那個主腦人物姓雷名世雄,地位比姓詹的更高,他一定是為了這一兩日即將發生的一件大事而親自出馬,詹先生夫婦亦將趕去。」
她的話其實就是答覆蔡老大,蔡老大心中叫一聲「好厲害」,曉得自家非出頭應付不可了。
詹先生招架不住,脫口道:「雷大爺不在此地。」
詹先生但覺她處處制佔機先,動手時如此,連說話也是如此,而且說話也不多,只簡簡單單的一句,就足以使人疲於奔命的忙著應付,他審慎地道:「鄙人猜測不出姑娘話中玄機,還請明示?」
秦霜波道:「你領我到貴莊石牢瞧瞧。」
不一會,這三人都登上快艇,蔡老大喘一口氣,道:「咱們的船被他們劫走了,小的可瞧見是向鎮江那邊順流而去的。」另外兩個同聲附和。
話猶未畢,秦霜波搖手道:「別的話不要說了,我們剛才談起洪方這個人,你必須小心才好,我相信他決不肯就此罷休,定會找個機會向你報復出氣。」
她手中之劍也發出一股殺氣,凌厲至極,那老者驀地一刀疾挑,手法奇奧無比,內力強絕,「鏘」一聲把她的長劍盪開,老者趁這一線空隙,向江上縱出,反手一刀,脫手向她激射,這一刀勁急無倫,功深力強,秦霜波雖是有心取他性命,但卻不能不先擋他這一刀。
呂權是何等老練,深知自己只要答一句「不可」,登時便得血濺當場,只好應答道:「當然可以,請姑娘這邊走。」
石柱凹槽內可以操縱三種消息埋伏,由於位置遠距房間,可知定有特殊的理由,秦霜波再度運集精神的力量,貫注在對方身上,問道:「當中的鋼支有何作用?」
他當然不敢評論此事,詐作不解,取過棋盤,邀秦霜波對奕一局,他適才已覷個空把雷世雄離莊之事告知楊師道,因此,秦、羅二人對奕時,楊師道佯裝觀戰,其實正在大動腦筋,研究這個彌足珍貴的消息。
秦霜波點點頭,道:「那麼叫洪方自己來吧!」
他放低聲音,又道:「但小弟卻不喜歡他,這個人驕傲自大得很。」
秦霜波道:「也沒有這麼容易。」
楊師道趕緊接口道:「小弟也心煩意亂得很,難道說另外又有人跟我們過不去不成?我們自問沒有得罪什麼人呀?」
秦霜波目光落在柱上,那兒有一個長方形的凹槽,槽內有三根精鋼的扳手,只有五寸長,可是剛才此人開閉門戶之時,卻足見這些機關裝設得十分巧妙。
想到最後,最可疑之人便是雷世雄和洪方,不過洪方恐怕尚沒有這等功力,只有雷世雄或者辦得到,她從未見過雷世雄,所以他略一化裝,自然瞧不出來,這回只要見到他,即可從他聲音中聽出一點線索。不過,假設這批人馬是雷世雄率領的話,她便須得研究動機何在?難道羅、楊二人有被擄的價值?抑是用這個法子威脅自己?會不會利用此法使自己回到獨尊山莊,然後他們再使用別的詭計?
蔡老大回說沒有,其餘兩人也是如此,秦霜波忖道:「假如是獨尊山莊故弄玄虛,定必有追襲他們之舉,反正已傷了兩人,若然再追襲他們,自然更能取信於我。殊不知正因對方不曾分出人手追襲他們,方可證明這批人馬不是獨尊山莊派遣的。」
惡門神呂權錯愕了一下,道:「姑娘為何要查視敝莊石牢?」
秦霜波道:「我只求獨善其身,不理旁人之事,如此自私,豈能稱為好人?當然,我也不幹壞事,所以亦不是壞人,這個地方與我全無相干,只因你們受我連累,被此地之人劫走,我才到這兒來跟他們交涉,可惜此莊的主腦有事離開,否則我定要他親自向你們賠罪。www•hetubook.com•com
羅廷玉道:「我們可沒有得罪他呀!」
蔡老大也報以冷笑,道:「很好,你等著瞧吧!」當即又從蓬窗探頭望進去,但見秦、羅二人對奕如故,似乎是絲毫未聞到外面的聲音。
詹夫人應聲出來,面色煞白,凝視著石柱,她可瞧不見秦霜波的動作,是以生怕她扳動鋼支,把她炸死。
老者道:「放屁!老夫怎會沒聽過?」
白衣大漢道:「關閉房門。」
他道:「這一根扳下來,全房起火。」
羅廷玉挺胸道:「小弟一點也不怕洪方,因為……」
羅廷玉驚訝的望住她,心想原來我不是有破綻被她瞧出,而是她的感覺特別靈敏,生出疑心而已,一個人的感覺能夠靈敏至此,可見得內功何等精深,靈台何等的空明澄澈了。
十招未過,她已使出全力,奪回了主動之勢,劍劍進迫,那老者極力抵拒,瞧來尚可支撐一回,秦霜波忍不住道:「你到底是誰?這等刀法造詣,武林中恐怕很難找得到對手了。」
她忽然停口,自語道:「這等武林秘密之事,我為何要告訴你呢?」
那老者驀地退開,左手去拾那條皮鞭,秦霜波一幌身已躍過去,劍氣如虹,迫得他揮刀力拒,不暇拾鞭,秦霜波當然不肯讓他拾鞭遠攻,是以趕緊迫上去,殊不知她連連發劍之際,大船和快艇迅速分開,霎時間已遠距六七丈。
秦霜波道:「不錯,但他居然想暗算我,卻被我早一步識破,現下急忙逃走,不敢見到我。」
羅廷玉心頭一震,忖道:「她的眼力居然如此高明?竟能識破我並非讀書士子?」
她展開腳程,不久,便抵達獨尊山莊,她一直入莊,不待門房通知,入莊之後,依據她所知的地勢迅快查看,竟找不到詹氏夫婦。
船行速度突然減慢許多,在他們後面二十餘丈的快艇漸漸迫近,艇上扯滿了帆,船頭船尾各有一人在揮槳催舟,是以舟行格外地迅速。這隻快艇已跟蹤了好多里路,本來遠在數十丈以外,及至突然加快迫近之時,蔡老大才向秦霜波報告,現在蔡老大存心要瞧瞧快艇上有什麼人物,特意使船速減低,這一來兩下便加快接近。
蔡老大道:「這就行啦,此船便是獨尊山莊遣派,在下姓蔡,也隸屬獨尊山莊,尊駕高姓大名?」
他停頓一下,又道:「假如姑娘你要放心不下,不妨在暗中瞧上一眼,敝莊隨即派人送他們到金陵去。」
他向後面的人打個招呼,立刻有人奔出院外。
這一次金陵聚會乃是極重要的一個關鍵,最主要的是介紹羅廷玉與群雄見面,由此即可形成一支反抗獨尊山莊的力量,在時機尚未成熟之前,羅廷玉踏入江湖的消息自然必須保持極高度的秘密,以免被對方重新部署,則前此費盡心力搜集來的消息便等於白費了。
秦霜波接著問道:「第三根呢?」
她突然吩咐蔡老大靠岸,她問明距獨尊山莊尚有二十餘里,便出手點住他們的穴道,言明半個時辰之後,自然解開。蔡老大三人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眼睜睜送她離開,秦霜波此舉大有用意,因為假如對方查出自己乘船返莊,推算出時間,便加以部署安排,而她卻忽然棄舟登岸,快了幾倍抵達山莊,當可窺出一點端倪跡象無疑。
秦霜波的判斷是對是錯,自然得用事實證明,不過,在她而言,這刻卻是認為這批人馬並非獨尊山莊弄鬼。
這艘船上的舵工水手,皆是隸屬獨尊山莊,自然不比尋常賣氣力的人,掌舵的是個三十餘歲的漢子,相貌精幹,動作迅捷有力,其餘尚有四人,皆是壯漢,但都叫這掌舵的做「蔡老大」。蔡老大親自向秦霜波報告而得不到結果之後,便向夥伴吩咐幾句話,人人都暗作準備。
秦霜波忖道:「假如雷世雄真的不在這兒,那一定是發生了極重大之事,才使他親自出馬處理,我且詐他一詐,便可以測驗出雷世雄是到遠處去抑是去得不遠。」
她舉步走出院子,耳中還聽到詹先生說她愛在這兒住上多久都極表歡迎的話。
蔡老大利用一面鏡子,注視著後面的快艇,相距七八丈遠之時,便看出這艘快艇乃是私人之物,因為如若是做生意接運客貨的快艇,他蔡老大無有認不得的。這一來蔡老大戒心頓增,立刻發出暗號,指示夥伴們如何應付,眨眼間快艇逼近,相距只有丈許,蔡老大便聽到快艇上有人叱喝命他停航的聲音,當下回頭一瞧,快艇船首站著一個老者,鬚眉皆白,但雙目神光灼灼,手中握著一件物事,一時瞧不出那是什麼?蔡老大搖頭道:「敝上須得趕路,不能耽擱。」
秦霜波道:「我不是壞人,但也算不上好人。」
大船上本來還有兩名水手,當大船迅速移動之時,他們曉得有人在船底推動,心知不妙,分頭躍入江中,這一來大船上只剩下羅、楊二人。
那老者怒罵一聲「混帳」,蔡老大竟不瞪眼發火,反而賠笑道:「老先生你別發火,你先說出你的姓名來意,待小的稟報過敝上,自然會和*圖*書有個交代。」
秦霜波雙眼發出奇異的光芒,迫視著那個白衣大漢,問道:「他們給你什麼命令?」
船艙中頗覺寬敞,收拾得十分乾淨,又有棋、琴、筆、硯以及茶具等物,秦霜波輕嘆一聲,道:「獨尊山莊有這許多高明之士扶助,只怕很難潰敗。」
羅廷玉真心驚訝道:「既非壞人,自然就是好人了,閑人兄這話怎說?令小弟大是費解。」
秦霜波道:「不錯,但他遷怒你們,這是沒有什麼道理可說的。」
不久,他們走入一間寬敞的大屋內,一踏入門檻之後,便有一陣陰森之氣,使人不問而知,這處絕不是好地方,他們走過一道陰暗長廊,盡頭處有個樓梯口,這道樓梯乃是向地底伸入。
轉念又想到這刻假如不坦白說出自己真正身份的話,將來總有機會碰頭,那時就不大好辦了,他苦笑一下,覺得有點氣沮,因為他花了不少心機才做成這個假身份,殊不料一下就被識破,可見得尚有極大破綻。
呂權擺擺手,道:「罷了,後面那位就是聽潮閣傳人秦霜波姑娘。」
秦霜波發覺大船漂開之後,心緒微亂,那老者立刻施展開來,揮刀反攻,竟迫得她不能不全力應付,無暇回顧。她萬萬想不到忽然遇到如此高明的敵手,真是駭異交集,心緒一直無法平靜,因此,她的劍術上施展得出八成左右,加上她實在不敢隨便殺死對方,存有留情之心,劍招上少了凌厲之氣,自然又遜色得多。
她細細追想動手時的始末,發覺那個老者最先是在抽刀之時,表示出他並非高手,使她幾乎中計,其後刀招精奇,功力深厚之極,雖然仍舊落在下風,但他的造詣是否僅此而已?抑是還有些絕招未曾使出?例如他最後突圍之時,那兩記手法的功力更是高於他動手之時了。
他們在快艇上激鬥了數十招,秦霜波忽然悟出自己不能再存相讓之心,否則說不定自己竟被毀於此人刀下,當即收攝心神,奮起鬥志,漸漸增加威力。
詹先生忙道:「貴友已抵達敝莊,正要奉告姑娘,假如姑娘肯瞧在貴友安然無恙份上,諒宥這一趟,鄙人無任感激。」
羅、楊二人同聲附和,當下一同步出莊外,走到碼頭上,但見一艘單桅快船已在候命出發,他們入艙坐好,隨即解纜行駛。
如若不是她早一步說明任得詹氏夫婦走開,大概他會用羅、楊二人的性命來威脅自己,她禁不住默然忖道:「假如對方用羅文舉和楊師道的性命威脅我,我會不會讓步呢?奇了,我好像很關心他們的安危呢!」
詹先生道:「鄙人定要把這話轉告雷大爺,諸位上路打算乘舟抑是要馬車?敝莊俱已準備妥當。」
詹先生道:「他也走啦,三爺自知無法交代,什麼也不管就跑了。」
秦霜波在遐思中回憶起自己的生平,她本是名門世家出身,母親早亡,父親是個風流淡泊的名士,日日飲酒賦詩,不求上進,家中別的人都瞧不起她父親,認為他頹廢放縱,毫無用處,但秦霜波卻非常瞭解父親是個性情中人,為了看不起世俗的虛偽貪鄙,所以以詩酒自娛,不與那些自命達練人情,懂得如何飛黃騰達之人往返。她的父親也在她十三歲時歿世,幸而其時被聽潮閣之主看中了,帶她返普陀聽潮閣學劍,直到今日。
她點點頭,詹先生便出去了。一會兒,他領著羅廷玉進來,便悄然退出,還順手掩住房門,他深知秦霜波之能,為了要使她相信自己的誠意,所以避得遠遠,不敢竊聽。
那艘快艇已堪堪碰到船尾,所以她和那老者相距只有數尺,她冷冷道:「你們有膽量收拾獨尊山莊之人,這份膽氣值得佩服,但若然光會對付那些無名小卒,便不算得是體面光采之事了。」
她目前當務之急,便是靠岸,先返獨尊山莊查問,再作道理,反正敵人已經遠逃,無法追趕,正在想時,數丈外有人游來,定睛一看,原來是蔡老大,接著又有兩人泅來。
且說艇上的老者冷冷一笑,道:「憑你也配問老夫的姓名?可教艙中之人爬出來。」
老者憤然喝道:「你這是找死!」丟掉手中皮鞭,掣出長刀。秦霜波淡淡一笑,也取出長劍,她雖是當世高手,劍術精絕,但性情沉穩,從不輕敵,抱定了「搏獅用全力,搏兔亦用全力」的宗旨,大凡碰上要動手之時,不管敵人的身份如何,總要亮劍。她從對方掣刀之勢,察看對方造詣有限,本不值得她出劍,但她習慣如此,也就隨手取劍。
白衣大漢茫然道:「可以炸死由門口出來的人。」
她心緒大為紊亂,陷入沉思冥想,羅廷玉卻盤算著另一件事,那便是雷世雄業已離莊他去,原因是為了武林一件大事,會不會是因為秦紹邀約了不少武林人物在金陵聚會之事?秦紹召集這一次聚會,極為謹慎小心,經過深思熟慮才選定了一張名單,這些人絕不可能洩露消息,但假如秦霜波知道的話,則獨尊山莊查得出來亦不是奇事了。
羅廷玉笑道:「一定是小弟表現出很有興趣,所以你就一直往下說了,早先小弟還見過一個年紀很輕的人,姓洪名方,m.hetubook.com.com他的地位也很高。」
秦霜波心頭一震,默默尋思自己到底是不是當真怕洪方對付他們,才這麼做法?抑是她深心中很想時時見到他們,才找出這麼一個題目?假如是後面的原因,則這個羅文舉,便是自己修習上乘劍道的一大障礙了。
有人輕叩艙蓬,接著在窗外出現一個人頭,楊師道轉眼望去,認得是舟人之一,便問道:「什麼事?」
舟行之際,她獨坐尋思,特別是那個老者的刀法,給她極深的印象。
秦霜波道:「我向來不容易原諒別人的,定要等到雷世雄回來理論,你們有事儘管走,我也不怕洪方能怎樣我。」
秦霜波淡淡一笑,道:「我們在獨尊山莊的船上,難道竟會碰到什麼意外不成?」
房內秦、羅二人默默相對,羅廷玉皺起眉頭,等她開口,這刻在他眼前之人仍是男子裝束,是以羅廷玉不須顧忌的筆直視看對方面龐,過了一會,秦霜波才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呂權陪著笑臉,道:「秦姑娘何事忽然返蒞敝莊?如有差遣,務祈賜告,在下定當盡力去辦。」
起身跟她出去,到廳中會見了楊師道,秦霜波略略解釋了一下,詹先生夫婦隨即出現,秦霜波向他們道:「我已改變主意,打算陪他們前往金陵,但這件事還未了結,過幾日我會來找雷少莊主。」
詹先生忙道:「雷大爺暫時不會回來,別教姑娘空等,更增罪孽。」
蔡老大當他揮鞭之際,已取出一柄長刀護身,但對方鞭子劃過身邊之時,勁道之強,幾乎能把他捲落江去,因此,敵鞭如若擊向身上,那是決計無法抵擋。他本是極為狡猾之人,當下厲聲大喝道:「老子跟你拚了!」猛地撲出,卻見他欲起還墜,「噗通」一聲,已鑽入江中,原來他假裝撲出,其實一下子栽入水中,使敵人措手不及,無法拿鞭子捲住自己。
秦霜波玉手移到劍柄上,登時發出一股森厲劍氣,籠罩住對方,她道:「閒話少說,你只須答覆一句,可以抑或不可?」
要知假如不是功力相若的對手,實在很難衝得出她的劍圈,她想來想去,除了嚴無畏師徒,以及翠華城一兩個人之外,便只有一個宗旋大概能衝得出自己劍圈,當然宗旋嫌疑最少,甚至是不可能的事,又假如以情理推測,嚴無畏也不會幹這種事,羅希羽生死未卜,如若未死,亦絕不會做這等事。
她避不見面,當然是最好的方法,少見一次,印象就淺一點,這是一定不易之理,詹先生可就無法理解她的想法了,驚訝地應道:「姑娘愛怎麼辦都行。」
樓梯內躥出一人,全身白色勁裝,背插長刀,年紀只不過三十左右,但眼神極足,動作沉凝而又矯健,一望而知乃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這話說得既客氣不過,而又有不少作用,首先他先站得住足跟,理在自己,一旦發生事故,秦霜波總不能不幫自己,其次,他儘可能查問對方來歷,以便決定應付的態度。要知獨尊山莊雖是稱霸天下,可是隸屬獨尊山莊下面的少說也有三數萬之多,這些底下之人當然不能藉勢橫行天下,總得依照他們的階級身份以及行業而定出一些不可輕易招惹之人,例如蔡老大這艘單桅船,在長江雖說可以橫行無忌。但這僅只是指在各碼頭那些身份差不多之人而言,並不是百無禁忌,假如他不問青紅皂白,見人就欺,萬一碰上了武林中名家高手,當場就宰了他,那時後台雖硬,也無法救得活他。
羅廷玉兩次三番想說明自己身份,都未能如願,這刻本來有機會開口,但情勢忽變,他暗自尋思道:「假如我表明身份,她勢必放心與我分手,便不知何年何月才見到她了,當然我並非有什麼不軌的動念,只不過想跟她交一交,而且尚可因她的關係而與宗旋接觸。」
他本是一教教主身份,對外從無如此低聲下氣地說話,甚至現在他也不是被秦霜波的來頭,以及劍術欺壓成這等模樣,而是她的著著領先,使他心理上感到不是她的敵手而致。
這時那獨尊山莊總管惡門神呂權在前面走,秦霜波在後面跟著,但他卻感到後背陣陣森殺寒氣迫來,使他不由得毛髮盡豎,他的身份甚高,時時與奇人異士接觸,本身武功亦極是高明,是以曉得這就是無堅不摧,無敵不克的劍氣了,雖然目下相距尚有七八尺,但只要他弄點詭謀或是企圖逃走,勢必先死在她劍氣之下。碰上了這等敵手,呂權也只好自認倒霉,好在這秦霜波乃是嚴無畏親自下令不准得罪的,所以還不須顧慮到上頭責罰這一層。
他指一指前面的一道月洞門,又道:「貴友們就在那邊,鄙人本要引領姑娘前往會晤他們的。」
舟行江中,空氣清新,蓬窗都已支起,可以望見兩邊江岸,景致甚佳,實是足以瀏覽觀賞,但江上無數舟船中的過客,有幾個人能夠當真悠然賞玩這景色呢?
這一段生平似乎很簡單,可是在她記憶之中卻十分豐富,還有一種淒涼的韻味,例如她時時想到有一天她已成為劍后,她卻沒有父母替她高興,此刻,她忽然感到有一件事非常重要,那就是她和_圖_書必須有人能分享她的悲哀和快樂。
她也不詢問詹氏夫婦的下落,便即行提出查看石牢之意。
秦霜波道:「他們沒有在水底追擊你們麼?」
一念及此,頓時大為警惕起來,因為她是向劍道至高無上境界邁進的人。她此生唯一的目的,便是達到劍道至高之境,成為真真正正的「劍后」,但若是心有所牽掛,便有如修道或向佛之士,倘有家室俗情絆礙,決計無法成功。
當下說道:「既然如此,我就在這兒耽上三五天,等他回來處理洪方之事,當然你們夫婦得陪著我,不許離開。」
秦霜波伸手抓住一根鋼支,往下一沉,「嘭」地大響一聲,房間內冒出火焰,詹夫人急急躍到柱邊,原來她生怕房內的火焰會引發了房門外的炸藥,這柱後卻是唯一的安全地方,不怕爆炸。
因此,她更深信自己一定可以達到「劍道」至高無上之境,嚴無畏為此而不敢跟自己結怨,她從閣主口中得知,嚴無畏和羅希羽皆是一代之雄,尤其這嚴無畏的機謀智慧更是當世無匹,是以他既然如此推崇自己,定必百分之百可以成功。
秦霜波道:「那就乘舟吧!文舉兄師道兄意下如何?」
大股火焰不住地從房中冒出,濃煙陣陣,霎時間四面出現了二十餘名白衣大漢,詹先生也出現了,他吩咐手下們多弄點水灌救,那些手下們迅即提水救火,動作十分敏捷而不凌亂,更沒有半點聲音。
老者眼睛一瞪,道:「小子你太笨啦!老夫如若不知你們是獨尊山莊手下,跟來作什麼?」他一抖手,那條長鞭在頭頂「呼呼」轉了幾匝,鞭身長達兩丈,發出尖銳劃空之聲。他接著又暴聲大笑道:「你先瞧瞧老夫長鞭的威力?」但見鞭影落處,「砰嘭」大響一聲,後梢已崩了一大塊,連舵擊毀,無數木屑碎板,隨波而去。
詹先生不知對方到底探知多少秘密,因此答話時異常小心,含糊道:「他剛好昨天有事走開了。」
水中忽然出現了四人,紛紛躍上船,其中一個瘦子提刀站在艙口,冷冷道:「兩位別動,保證沒事。」其餘的三人扯帆搖櫓,駕舟疾駛,霎時與那快艇相距更遠。
她當然不曉得嚴無畏已把宗旋這一著棋子放在她身邊,為了使宗旋成功,所以下此嚴令。
那老者也不由得一愣,頓足罵一聲好狡猾的賊子,皮鞭一揮。把蓬艙頂擊毀一大片,接著長鞭挾嘯風之聲,把一名水手攔腰捲住,丟上半空,那個水手發出痛呼之聲,直上半空,這才墜落水中。緊接著,便是第二個水手慘叫之聲,秦霜波眉頭一皺,晃身從窗中鑽出,飛落後梢。
秦霜波很滿意自己的成功,微微一笑,道:「今日之事,須由洪方負責,我要見一個管得住洪方之人說話。」
老者悶聲苦鬥,竟不回答,秦霜波設法回顧,但見那艘單桅船已消失在茫茫大江之中,不知去向,船上的羅、楊兩人不知被他們怎樣了?此念一生,頓時泛起了殺機,目光透射出森冷之意。
現在,她已判斷出兩件事,一是雷世雄所往之處離此不遠,大概是在附近一二百里的通都大邑,而且亦一定與最近傳說武林人物將結集反抗獨尊山莊之事有關,二是詹氏夫婦亦須趕去會合,所以一聽自己不扣住他們,立刻表示歡迎留她在此地。
他搖頭道:「沒有。」
說到他們的目的,簡單的只有兩途,一是獨尊山莊故弄玄虛,一是打擊獨尊山莊。但事實上,假如這批人知道船上的人是什麼來歷,而又不是獨尊山莊故弄玄虛的話,這就值得尋味了。
羅廷玉道:「剛才領小弟進來的詹先生似是地位甚高,他不是主腦麼?主腦是誰呢?」
那人見秦霜波全神貫注在棋盤上,當下大聲道:「有一艘快艇跟著咱們,形跡甚是可疑。」
他正待解釋其中之故,秦霜波又道:「看來我們暫時還不能分手,如果羅兄不嫌棄的話,我便與你們盤桓一些時候,等我見過雷世雄之後,方可無事。」
蔡老大說道:「諸位爺們可曾聽見人家的說話?小的等著爺們的吩咐,好向人家回話。」
羅廷玉忙道:「那我們走吧!」
是以例如蔡老大而言,這長江水道,就有七個禁忌,這七個禁忌或是個人,或是幫會,上頭已囑咐過他,假如碰上他們,最好客氣一點,不要鬧事,免得上面責怪下來,受到處分,又或是當場就會吃大虧,莫說是蔡老大,即使是地位高如五大幫派的首腦,也有禁忌,像秦霜波便是絕好之例,誰也不敢動她。
他的聲音暗含內勁,令人有震耳之感,但秦霜波仍然拈子沉吟,似是完全不聞,舟人見她如此,只好縮回頭繼續操舟。
詹先生一聲輕咳,這才使秦霜波回醒,她不假思索的道:「好,我去見見他們。」
她獻身「劍道」之心,再也沒有比近兩三年更真誠熱烈的了,事實上她自從被閣主挑中之後,便已決心拋棄俗世的一切,此生將獨身至老,不要任何男人及兒女等,其後,她從獨尊山莊麾下一個頗有地位之人口中,查出七殺杖嚴無畏曾經下過嚴令,不許屬下得罪於她,這道命令幾乎要屬下對秦霜波逆來順受。
回到後https://m•hetubook.com•com梢,他這時與對方相距只有六七尺,他也就瞧清楚那個火氣甚是爆烈的老者,手中原來是握著一條皮鞭,鞭子甚長,這刻曲疊起來,一齊握住。他拱拱手,道:「尊駕可曾聽過獨尊山莊這個字號麼?」
他們注視著這一場奇異的事情,都猜測不出原因,羅廷玉又瞧見那老者神妙的刀法,更是駭然。
她道:「我們先返莊,找到詹先生再說。」
他向呂權躬身施了一禮,道:「屬下奚午南參見總管。」
秦霜波道:「沒有關係,這是我自願等的,怪不到你們身上,你們若然有事,便不要陪我吧,不過,我那兩位朋友卻須交還給我。」
秦霜波瞧了一會,便返到隔壁的房間內,向詹先生道:「你去帶羅文舉兄來見我。」
擺在面前有三個大問題,一是這批人的身份?二是他們的真實目的?三是目下該怎麼辦?這批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呢?這又有幾種可能,一是他們根本就是獨尊山莊之人,故意擺這個噱頭,把羅、楊二人擄回去,二是這批人馬是這次要到金陵聚會的武林高手,路經此處,恰好發現了獨尊山莊的船隻,順便下手劫走,讓獨尊山莊傷傷腦筋,三是這批人馬乃是獨尊山莊另一些對頭,對獨尊山莊圖謀已久,這次發現送人離莊,便突然下手。
羅廷玉尋思了一下,決定這刻把自己真正身份說出,當下道:「小弟有個下情,須得從實奉告。」
以這老者的功力造詣,一定是武林中聲名赫赫之士,據她這兩年來夤緣得見許多名家高手的武功,似乎全都比不上此人。她心中漸漸吃驚,忖道:「莫非他就是嚴無畏?雷世雄?抑是羅希羽或羅希羽的什麼人?」
他微微一笑,道:「閑人兄你又是什麼人呢?」
他腦海中泛起宗旋的颯颯英姿,愛慕之心油然而生,頓時打消了表明身份之意,微笑道:「小弟想不到因此之故,竟能與兄台親近些時,反倒不禁感激那洪方起來。」
秦霜波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她道:「我們一齊去找楊師道兄,便可離開此地了。」
羅廷玉頗佩服她的見地,這是觀微知著之術,但看人家準備得如此周到,便足見高明,由此可以推想得到獨尊山莊之內,人才濟濟,自然不易擊敗。
她淡淡地道:「請貴莊派人把敝友送返金陵,我不要跟他們見面了。」
秦霜波察覺出他這一下苦笑乃是出自真心,便歉然道:「也許是我疑心太重了,剛才我在間格後面瞧看之時,無端端覺得你不是普通書生,然而這種想法未免太過無稽,如若你的出身來歷有問題的話,獨尊山莊焉能查不出來呢?」
羅廷玉一翻棋盤,道:「閑人兄,小弟修養功夫有限得很,實在做不到充耳不聞的地步。」
其他如盤據豫、鄂的竹山寨寨主閻充,奉令不得開罪少林和武當兩派;武勝堂堂主何旭,奉令不得開罪峨嵋派。總之,他們各人的地區之內,總有些人物或幫派不可輕易開罪,免得滋生難以收拾的大風波。
詹先生走到柱後,趕走那白衣大漢,先向秦霜波施禮賠罪,道:「姑娘一定很難原諒敝莊了?」
他們穿過數重屋宇,在一排壽字間隔的空隙,見到了羅廷玉和楊師道兩人,他們分別坐在椅上,全無束縛或被點穴的痕跡,他們都現出納悶煩惱之容,沒有交談,卻不時互相安慰的對視幾眼。
快艇的蓬下出現兩人,連同搖櫓的兩個水手,一同跳入江中,似是要追擒蔡老大以及其他落水之人。
詹先生道:「只帶他一個人來?」
老者探身一刀欲砍,迅快如電,功力深厚絕倫,秦霜波為之一驚,心想幸好自己沒有輕視敵人,否則憑他這一刀,就可以完全搶制了機先,迫得自己難有取劍的機會。她同時又升起一個疑問,這個人到底是誰?他的刀法功力如此高明,自己縱然全力出劍相拚,也未必就能獲勝,由此可知他絕不是泛泛無名之輩,然則他是誰?何以行事如此奇怪?她感到對方並非衝著獨尊山莊,事實上似是衝著自己而來,正因如此,她才想不通其中古怪。
這蔡老大本是十分精明幹練之士,不但曉得無法邀秦霜波出頭,更甚的是這條船縱是被敵人擊沉,船上之人全都被殺,那秦霜波也不會出手干涉,是以目下必須小心應付,免得當場送了性命,這自然是由於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的道理,可以想見一旦發生衝突,必是刀劍相交的場面。
秦霜波道:「那也不見得。」
那老者已疾墜入江,隱沒在水中,連水泡都沒有再起,秦霜波把敵刀擊落江中,此時愕然瞪眼,極目四望,全無敵人蹤影,這一場事變來得如此突然,亦消失得如此迅快,饒她這個素饒智計之人,也為之迷惘不已,全然弄不出半點頭緒。
她的答話大出詹先生意料之外,因此,他雖是準備好一番說辭,竟都派不上用場,還幸他極是老奸巨滑,心中不亂,迅即想了一下,道:「姑娘若肯原諒敝莊這一次無禮之舉,自是天大喜訊。」
秦霜波停下腳步,廊外的空地上種植著不少花卉,一叢茉莉有十餘朵白花開放著,隨風飄送來花香,她望著那叢茉莉,心中勾起了縹緲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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