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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海鷹揚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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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豈忍卿死

第十七章 豈忍卿死

他略略一頓,又道:「只不知倭寇方面傷亡若干?」
那黃衣女已接口道:「此是軍令,不得多問。」
何旭見這倭子武功奇高,頗生畏怯之意,心想如若此人前來講和,則未嘗不可一談。可惜身邊無人懂得倭語,卻也無法。
白衣老人驚得面目變色,提拐欲掃,卻又怕這一擊,反而迫使對方寶刀落下,傷了小姐。因此他空自著急萬分,可又不敢輕舉妄動。
羅廷玉見他攻勢威猛之極,果然是身懷絕學,功力精深之士,不由得雄心陡奮,暗念我今晚如不教你見識見識,定必以為天下無人,當即迅快一閃身,避讓過劍勢,振腕一刀劈去。
羅廷玉換妥衣服之後,提刀再度向司令台迫去。迫到兩丈左右,又等得第一層之人轉眼他顧,這才驀然躍去,落在離台七尺之處。
最頂的那一層上,那個瘦子大喝道:「凌隊長即管放手對付此敵。」竟是一口川腔。
羅廷玉惡狠狠的瞪著這個黃衣女,但覺她真是神秘莫測而又勇氣過人,當此生死關頭,仍然一點也不肯讓步。
羅廷玉面對著這個嬌弱美麗的女孩子,聽她口氣似是不懂得武功,一時之間,當真激發不起提刀殺死她的念頭。
何旭也迅快退回原來防守的地方,真的不敢擅越雷池一步。
他聽到黃衣女的叱問,連忙躬身道:「小人實是心懸小姐安危。」
黃衣女道:「我不知道。」
這等敵人,已經具備足了「先為不可勝」的條件,即是說獨尊山莊已經是不會挫敗,無隙可乘的力量。若然如此,羅廷玉定須被迫考慮到放棄報仇之念了。
羅廷玉啞聲道:「我瞧不出有什麼理由要放過你們。」
這個凌隊長,當是凌子流無疑了。凌隊長應一聲「遵令」,「唰」地撲下,半空中舉起長劍。作勢待劈,左手盾牌護住身形,猛撞下來。
凌隊長但覺敵刀猛若迅雷,勁道強絕,震得一條左臂都麻木了,人也被刀勢沖遠了六七尺之處。他雙腳落地站穩,怔怔吸氣運功,催動血氣運行左臂,竟不暇顧敵。
局勢如此驚險緊張,黃衣女發出柔和的笑聲,道:「諒你也不敢殺我。」
羅廷玉挺刀迫前兩步,啞聲道:「你們是誰?」
聲音雖是柔美如故,但卻甚是堅決,使人不敢不從。何旭躬聲道:「是。」
只聽黃衣女長吁一聲,道:「好啦,倭寇已經潰退,都在奔竄逃命了。」
迅即掠下地上,和凌隊長兩人退出三丈,繞圈警戒。
她徐徐行去,已走到羅廷玉面前三尺之處。
武勝堂堂主何旭那麼高的身份,這刻居然不敢出言頂撞抗命,朗朗應道:「小姐的法旨在下聽到了。」
最上面的高台上,突然飄落一陣柔美語聲,道:「何先生,不必攔阻他,讓他上來。」
一道人影呼地飛墜下來,落在他面前六七尺之處。只見此人雙目光芒打閃,眼神特別的亮。左手長鉤,右手長劍,已佈好門戶。
羅廷玉心中突然觸憶起血洗翠華城的仇恨,頓時湧起滿腔殺機,雙目射出森冷光芒。
白衣老人怒哼一聲,道:「原來這廝乃是倭寇的走狗,甘心為虎作倀,荼毒我漢人,實是罪該萬死。」
黃衣女提高聲音叫道:「何先生安在?」
這話的意思是他已試探出對方刀法妙絕當世,是以沒有把握能攔阻得住他的攻勢。
羅廷玉沉默了一會,才說出驚人的答覆。
她輕移蓮步,迎向羅廷玉。夜風吹拂起她的黃衫,迎風飄舉,倍覺動人。
白衣老人疑惑不定,卻不敢怠慢,生怕這人變卦,連忙作個手勢,道:「這邊走。」
黃衣女又笑道:「我看這樣吧,你還是跟崔阿伯先走,我隨後就到,這樣,你既尚有機會殺死我,又暫時不會被別人測探出你的身份來歷,好不好?」
語氣甚是嚴厲。他腳步所停之處,恰好是在白衣老人枴杖威力的邊緣上。
黃衣女發出嬌美的笑聲,道:「我要瞧瞧他怎樣殺死我?」
他瞧了羅廷玉出手一擊,武功手法不似東瀛源流,是以開聲喝問。
倭寇人數雖是稍多,卻架不住這些白衣人俱是武林好手,接戰之下,若非人數懸殊,總是抵敵不住。
黃衣女沉默了片刻,才道:「好吧,看何先生的面子,命他立刻追趕敵寇,斬十個首級來見我,少一個就打十軍棍,以示懲戒。」
黃衣女笑了一聲,聲音異常的嬌美動人,說道:「阿伯你以為他是東瀛武士麼?才不是呢,他也是我們漢人,只不過穿上倭子衣服騙過別人眼目而已。」
羅廷玉哼一聲,道:「這話雖是吹牛,但也還罷了。剛才你竟說我不敢殺你,是不是?和-圖-書很好,你現在再說一次,瞧瞧我敢不敢下手?」
白衣老人見她不聽,竟是一點法子都沒有,只好緊張地迫近羅廷玉身側,提拐作勢,隨時可以擊出。
只聽羅廷玉道:「老丈請吧,縱是龍潭虎穴,在下也得走上一趟。」
羅廷玉身形全然不動,但兩隻蝴蝶大袖卻被對方的潛力吹動,拂拂作聲。羅廷玉心中大是驚訝,只因這白衣老人功力之強,竟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但白衣老人比他更為吃驚,這是因為他杖上內功勁道,雖是強絕一時,但仍然不能阻擋對方的刀氣侵入。但覺森冷之氣逼膚侵肌,宛如跌落冰窖中一般。
羅廷玉「哼」一聲,倏然躍退丈許。
黃衣女道:「我博知天下各家派的武功,只要你跟他走,到時我就能從你的刀法上,得知你的出身來歷。」
羅廷玉尋思道:「這個白衣老人和黃衣女必定是獨尊山莊的一大秘密,我務須查個明白,將來方可收知己知彼之奇效。」
若然她武功有限,那白衣老人亦不行的話,則她下令部屬撤走,讓自己上台,是何用意?但他心中急於瞧一瞧這個黃衣女究竟是何許人?不暇多想,輕輕一躍,已撲上了最上一層。
原來那凌子流已奔到台下,仰頭張望。
他兩道劍眉緊緊皺起,雖在這等緊張局勢之下,心中仍然閃動著高台上那個黃衣女和白衣老人的影子。這個謎團如不設法偵破,他將必是寢食不安,耿耿於心。
白衣老人道:「小姐的話雖是有理,但今日之戰,倭寇傷亡慘重,元氣大傷,自是無量功德,沾惠萬千百姓……」
何旭道:「戴罪立功,自古多有,在下深盼小姐法外施恩,讓他立功贖罪。」
他定一定神,迅速動腦筋尋思,猛地靈機一觸,泛起滿面笑容,舉步匆匆奔去。
羅廷玉展開迅速身法,查看這一片地方的形勢,掠過許多正在交戰的人身邊,偶然也得出刀封架突然攻上身來的刀劍。
但何旭這一求情,顯然他尚有抗命的力量,權責不專,那黃衣女智慧再高,兵法再好,也仍有失敗的空隙破綻。因此羅廷玉內心中歡欣鼓舞,喜不可言。
羅廷玉乘機迅即伏身在黑夜的野草中,潛行欺入,居然容容易易,就迫近了那座司令台。
這一拐的勢道重如山嶽,羅廷玉心頭一震,暗想:「好強的膂力。」
黃衣女道:「你如想知道我是誰,可隨阿伯先行前往一處地方,我收拾完此地殘局,馬上就到,只不知你有沒有這個膽子?」
羅廷玉眼見這台上竟有女子,覺得萬分奇怪,再襯上那個鬚髮皆白,寬袍博帶的白衣老人,使這氣氛顯出詭異古怪。至於那個瘦子,卻反而合情合理,因為他背上插有兩件兵刃,顯示出乃是武林高手。
白衣老人怒喝一聲,提拐迅若風雷般當頭擊到。羅廷玉揮刀一架,「噹」的一聲,火花濺射,敢情這老人的枴杖,竟是鋼鐵之質打製而成。
她的膚色白皙異常,宛如無瑕的白玉琢成,眉長入鬢,顯示聰慧過人。那對鳳眼中神采照人,雙眼有如點漆,顧盼之間,使人魂銷。
羅廷玉這一刀大出常理之外,莫說對方決不閃讓,即使有心閃讓,亦是有所不能。「噹」的一聲脆響起處,敢情凌隊長手中盾牌乃是鋼鐵打製,並非籐竹編結。是以刀盾相碰,發出巨響。
羅廷玉緊緊跟著白衣老人,疾向西方奔去,掠過草叢中的埋伏崗哨,竟無一人挺身攔截。
黃衣女背向著他,是以表情如何不得而知。但白衣老人卻身軀一震,枴杖一擺,橫封門戶。他杖上也湧出一陣強勁潛力,抵禦那森寒威殺的刀氣。
原來她剛才所站之處,乃是方桌的一角。白衣老人的位置雖是稍稍斜側了一點,並非直線攔阻在她與羅廷玉之間,但他枴杖的長度卻足以封鎖住這條通路。
黃衣女道:「不錯,這一次倭寇大舉進犯,人數多逾五百。本莊以寡敵眾,幸而獲勝。」
黃衣女嬌美的笑聲,輕輕傳入他耳中,使他精神一振,又把注意力集中在這兩人身上。
白衣老人喝道:「小姐不要說話……」
於是輕輕挾起屍體,躲入一處樹叢中,迅快穿上那倭子的衣服。好在不必講究合不合身,只須有那兩隻蝴蝶翅膀一般的闊袖就行了。
羅廷玉頭上仍然纏住一條頭巾,眉毛以上,盡行掩去。因此,雖是還露出了大半截面孔,但是黑夜之中,對方仍然無法瞧得清楚他的面孔。
他沉吟一下,沒有立刻說下去。
他打量一下四面形勢,發覺那司令台佔住最高的地方,加上那座高台,更是居高臨下,目和圖書光能夠及遠。在那司令台附近十丈方圓之內,並無戰鬥。
何旭把長劍擱在凌隊長頸上,朗聲道:「軍法森嚴,令下如山,不得有違。但這一次情況特殊,凌隊長乃是一心一意準備保護小姐,是以不知不覺中有違法旨。論軍法自應斬首,但若論情理,卻有可恕之道,願小姐三思,赦他一命。」
黃衣女道:「但是什麼?」
羅廷玉到了林口,略一遲疑,旋即忖道:「我定要把她的來歷弄個水落石出才行,這林內縱有千軍萬馬埋伏,我羅廷玉何懼之有?」
黃衣女笑道:「阿伯別生氣,他不是這種人。」
羅廷玉心中充滿了驚奇,聽那何旭口氣,一方面極為恭敬遵從她的命令,但最初卻露出了一點口風,好像耽心她的安全。
羅廷玉道:「我要殺的人第一個是她,第二個才輪到你。若是離此決戰,須得等我殺死了她以後……」
大約奔出七八里路,但見前面一片竹林,卻有一條道路筆直通入林內。白衣老人一直奔入去。
只聽她緩緩道:「你還要殺死我們麼?」
那黃衣女站在邊緣處,背向著他,長長的雲髮隨風飄拂,自有一種輕逸空靈之態。
他左腳一踩地,身軀疾旋,欺近兩名倭寇背後,左手快逾閃電般探出,點了這兩個倭寇穴道。緊接著又施展迅快身法,點了另兩名倭寇穴道。他這幾下動作神速之極,口咬寶刀,雙手分挾四名倭寇,一閃身沒入黑暗之中。
鈴聲一響,台上第一層的白衣大漢已轉過來,瞪目凝視。羅廷玉情知藏匿不住,索性不躲,挺直身軀,提刀仰望。
「噹」的一響,人影乍分。羅廷玉終究沒能搶上,仍然飄落第一層平台上。
白衣老人重重地「哦」一聲,突然間滿面泛起怒色,恨恨地望住羅廷玉。羅廷玉萬萬想不到這個黃衣女竟拆穿了他的戲法,但她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望他一眼,更談不到觀察他了。
白衣老人冷冷道:「你可敢到下面寬敞之處,與老夫決一死戰麼?」
她頭也不回,低聲道:「阿伯,何先生和凌隊長有沒有遵令行事?」
白衣老人喝一聲「好刀法」,挫腕收回鐵拐,呼一聲迎頭砸劈。羅廷玉出刀一架一撥,又化解了他這一拐。
羅廷玉一縱身,落在戰圈中,寶刀連使「霆鬥雷馳」、「左旋右抽」、「河洩山傾」三招絕學,但見刀光潮湧,迸射搏擊,霎時間已砍翻了三個白衣人。
然而她卻能夠道破他的偽裝,當真是極奇怪極不可思議之事。照她的口氣聽來,這黃衣女甚至當真曉得他的武功源流,這又是一宗極不可思議之事。
他們談論敵情,抒說心中之意,一對一答,自由自在。簡直沒把台上還有一個敵人之事放在心上。
何旭一愣,道:「小姐你……」
羅廷玉駭然忖道:「不得了,她竟擅長行軍佈陣之學,雖然黑夜之中,仍然能判斷出兩軍形勢,利用紅燈籠和那特製的號角,指揮霜衣隊變化形勢,移強攻弱。獨尊山莊有這等異人相助,將來一旦發生大會戰,我翠華城方面萬難抵禦,必被擊垮無疑。」
這時的兇險程度又比早先有過之而無不及,假如黃衣女當真再說一次,羅廷玉被迫之下,自然非下手不可了。
羅廷玉閃過第一招,眼見第二招掃到之時,勢道更強。登時曉得他的鐵拐手法另具絕學。若是接連閃讓,第三招一定更為威猛莫當。
他舉步奔到凌隊長身邊,左手一伸,已抓住他的雙胛,五指扣住他肩胛上的脈穴,使他全然不能動彈反抗。右手迅即掣出了長劍。
這時候,即使有人催促羅廷玉動手,他也決不肯聽從,定要等瞧那凌隊長是否處斬?
只因假使何旭全然不敢開口求情,即時一劍殺死了凌隊長,便顯示出獨尊山莊軍法森嚴,權責極高。
羅廷玉連衝三次,都被何旭鉤劍迫退。第四次欲上以前,先仰天長嘯一聲,真力充沛,行遍四肢百體,決意作最猛惡的一衝,務要破關直上。
只聽這個纏首倭子嘰哩咕嚕的說了一句話,嗓音粗啞,不知說些什麼。
他提一口真氣,趁那第一層的白衣大漢瞧向別處之時,迅如閃電般貼地往前躥去,落在台下六七尺之處。但他腳尖方一踩地,忽然轉過一念,猛地裏倒縱回去,在草叢間潛行疾走,霎時已退出數丈。
突然間腳下傳出一陣清脆的金鈴聲。他大吃一驚,心知已踏到對方佈置的機關,是以發出警鈴。這等佈置很簡單而難防,但須在木台四周草上舖上一塊塊數尺方圓的絲網,網上繫有警鈴。任何人偶一誤觸,登時暴露了行藏。和圖書
白衣老人年歲這麼大,何等老練?但仍然掩飾不住震驚凜駭之容。他勃然大怒道:「我家小姐與你何怨何仇,為何你要加害於她?」
霎時間四方八面都出現火炬,因是身處地勢最高之處,所以連羅廷玉也看得明白。但見黑夜之中,數百火炬,散佈在方圓數里之地,殺聲連連,刀光閃閃,威勢陡然倍增。
台上的黃衣女子,轉頭四看,似是藉那點燃起來的火炬,便可以判斷出敵我之勢。
黃衣女見他目露殺機,驚得退了半步,輕輕道:「你的心腸好硬啊!」
三丈外有人應道:「小姐有何吩咐?」
羅廷玉大為震凜,忖道:「難道他當真遵命一劍殺死了凌子流不成?」
羅廷玉回到司令台禁圈附近,放下手中之人,他已看準了形勢,當下吸一口真氣,功行雙臂,抓起一個倭寇,猛地扔了出去,人離手時,已迅快一掌拍活了他的穴道。如此連接施為,看起來倒像是四名倭寇先後飛躍撲入一般。
他的聲音森寒似冰,大有殺她之意。
又由於這紅顏白髮相輝映的兩人,對於他的存在似是全不放在心上,這就使得他既不服氣,而又大增好奇之心。
黃衣女輕輕嘆息一聲,道:「建功立勳,豈是我一個女兒家份內之事呢?」
她低而柔美的聲音中,充滿了悲憫哀憐之意,一聽而知她定是個心腸仁慈善良的女孩子。白衣老人側著臉瞧她,滿面俱是憐惜疼愛之情。羅廷玉直到這時,還瞧不出黃衣女的面貌。但覺此女神秘莫測,處處與常人不同。
老人話聲未歇,已掄動那根鐵拐,左抽右掃,橫著攻了兩招,風聲呼嘯,勁厲刺耳。單是這等勁道風力,尋常高手已難立足得住。
忽見羅廷玉退開兩步,收刀入鞘。白衣老人一怔,竟忘了搶上去護住小姐。
他兩次使的都是「君臨天下」七大絕招中的「宇宙盈虛」一式,但變化大異其趣,然而手法氣勢之間,又有脈絡可尋。
他向廝殺聲最激烈之處趕去,臨到切近。但見刀光旋飛,劍氣亂舞,東一簇人,西一簇人,都在捨命苦鬥。
突然間一聲慘叫,一條人影「蹬蹬蹬」直退到他身邊,方始停步。羅廷玉抬頭一望,但見這人乃是其中一名倭寇。他乃是吃白衣人一刀砍中,負傷猛退。羅廷玉猛地伸指疾點,戳中他腰間大穴,那倭寇登時翻身跌倒。那倭子倒地之後,對方竟沒有追過來查看。
白衣老人道:「老漢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高明的功夫,自然想知道他的武功源流,但是……」
還有就是這個白衣大漢,被稱為「凌隊長」,賈心泉報告中載有霜衣隊十二隊長之名,第一個姓凌名子流,乃是「子」字隊的隊長。與「午」子隊的隊長奚午南,並列為兩大高手。
但其中之一乃是站在另一層的桌面上,左手提著一面盾牌,右手提著長劍,目光矍爍地查看周圍形勢,似是負警衛之責。最上面的一層站著三個人,羅廷玉運足目力望去,但見這三個人之中,一個是白髮白鬚長長披垂的長衫老人,另一個則是身量窈窕纖細的黃衣女子,秀髮垂到雙肩,隨風飄拂。還有一個則是瘦子,年歲相貌無由得悉。
兩人先後躍落高台,那何旭遠遠望見,卻沒有過來詢問。
羅廷玉冷冷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這一層高台只有兩隻方桌之地,若然動手拚鬥,實無迴旋之地。
他忽然一笑,心想:「這倭子的衣服我也可以借用啊!」
不久,突然出了竹林。
因此他考慮到若是恃強硬闖,不免被高台上之人見到,若是嚴無畏也在台上,一定瞧得出自己刀法蓋世,生出戒心,也許立刻發動全力圍攻,使自己陷入極不利的局勢中。
假如他往前移動多了一寸,白衣老人為了不讓對方欺入拐圈之內,非迫得出手不可。
羅廷玉怔一下,想道:「好厲害的埋伏,任何人見了此情此景,定必以為再無別人防守,一逕衝來,便須陷入重圍無疑了。哎!這便如何是好?」
方轉念間,只見那黃衣女點燃一個紅燈籠,雙手連動,燈籠便沿著竹竿冉冉升起。接著又取出一物,放在唇角,吹出「嗚嗚」之聲。
羅廷玉不禁又驚訝,又忿怒。
這幾粒暗器大概是鐵蓮子之類,雖是勁道重疾,手法卻不兇毒,可見得對方乃是迫住他前進之意。
白衣人還未看得清楚,羅廷玉身刀合一,砉然一響,衝破刀劍籠罩,出了圈外。
黃衣女又道:「爾等可在台上三丈左右巡邏警戒。」
這個年約五旬的瘦子冷冷道:「獨尊山莊武勝堂何旭在此,尊駕是誰?」
他手中寶https://www.hetubook.com.com刀雖快,膽力亦足,殺人並非難事。然而這刻寶刀卻遲遲難落。
黃衣女道:「我一定要說,諒你不敢殺我。」
白衣老人道:「但是據老漢所知,小姐你從未走過東瀛,怎能懂得東瀛的武功源流呢?」
羅廷玉道:「這是我的事,無須先告訴你。」
白衣老人用上全神,一面迫近敵人,一面窺伺可乘之機。心中的緊張,真是無法形容。
草叢樹影中連接飛躍出好幾個白衣人,掄舞刀劍,攔截飛縱入來的敵人。
黃衣女緩緩道:「他們傷亡人數當在三百五十人以上。」
白衣老人忙道:「小姐不可移動位置。」
這一刀向盾牌攻去,對方果然沒有閃避。原來天下間任何人使用有盾牌,都絕不讓避敵人兵刃,事實上也沒有人會向盾牌砍劈。
那些倭寇們竟還不知己方已失去四人,繼續向白衣人猛攻,雙方實力大約扯平,因此兩邊傷亡甚重,轉眼工夫又倒下七八個人。
這刻他可不敢魯莽出手,深恐對方一下子衝到他的拐圈,傷害到黃衣女。
何旭一鬆手,躬身道:「多謝姑娘。」
他心念一動,寶刀微振,陡然間湧出一股森寒凌厲的殺氣,籠罩住黃衣女和白衣老人。
同時由於他刀勢威猛,衝亂了白衣人的陣腳,使得倭寇方面亦佔得便宜,連傷了四個白衣人。
他這一刀破解了敵拐威力,卻沒有乘機反擊。
羅廷玉忍不住轉眼四看,分佈四下田野中的火炬移動得極快,隱隱看得出甚有法度。想是因敵人潰退,是以追奔逐殺。
白衣老人道:「此是全仗小姐韜略奇奧,有神鬼莫測之機,方能大殲倭寇,建此不世殊勳。」
黃衣女道:「好冷啊!」
何旭趁這機會竄上第三層方桌上,居高臨下,嚴密監視對方動靜。以他的身手,縱然正面拚鬥會敗於對方刀下,但目下是居高攔截之勢,卻也不懼敵人衝得上來。
白衣老人道:「恭喜小姐旗開得勝,總算沒有白費了心機。」
何旭但覺敵人刀上殺氣如狂潮怒濤捲到,竟然抵擋不住,退了兩步。羅廷玉驀然向上躍起。何旭方自一驚,卻見一道人影橫飛而至,在半空中截住敵人,換了一招。
才走了丈許,驀地「嗤嗤嗤」連響數聲,幾粒體積細小的暗器向他藏身之處襲到,接著右前方傳來一個雄壯聲音喝道:「什麼人?」
黃衣女吃吃一笑,道:「你真有殺死我們的把握麼?」
她很快便又連連吹出「嗚嗚」之聲,但見正東、東北、和正北方,百十支火炬迅快移動。不過很快就混入其他的火炬之中,辨別不出。
原來他忽然退卻之故,便是想趁這邊尚在激鬥之時,潛行迫近,突然擊殺一名白衣人,拖到茂密的草叢中,脫下他的衣服,披在身上,以便淆惑敵人視聽。可是目下局勢毫不混亂,他一出現,必被敵人發現無疑。
眨眼工夫,他在一堆紛亂廝殺的人們旁邊停下,但見十六七個白衣人,各持刀劍,正在圍攻一群倭寇,已佔得優勢。
距離木台尚有兩丈左右,他停下前進之勢,仰頭凝神望去。但見台上一共站有四人。
說話之時,徐徐掉轉嬌軀。羅廷玉定睛望去,但見她臉龐雖然完全向著自己,可是她卻用一隻手按住長長的秀髮。
羅廷玉尚未回答,黃衣女已道:「阿伯不必著急,他誠然有意殺死我,但我豈有這麼容易就被他殺害得了的?」
何旭從嘯聲中聽出敵人內力極是深厚強勁,加上他精奧奇妙無倫的刀法,這一擊定是他生平未見的險惡關頭。當下也提聚起全身功力,準備拚死攔截。
白衣老人道:「那是這個倭子的刀氣,老漢無能,竟使小姐受驚了。」
她輕輕喟道:「雖是殺戮殘暴敵人,但仍然是難消難解的惡孽,唉……」
他冷冷道:「不必了,我非殺死你們不可。」
黃衣女道:「原來如此,阿伯你想不想知道他是哪一家哪一派的高手?」
羅廷玉等了一下,大為失望。因為他已蓄勢待發,只等那白衣人一跟過來,立時發刀突襲。
此時此地,她還出言相激,只把白衣老人駭出一身冷汗。
黃衣女美眸緊緊閉住,似是準備受那身首分離的一刀。白衣老人口中發出沉重的急促喘息聲,緩緩跨步迫近去,拐尖直指羅廷玉腰脅問的大穴。
入林後道路變得相當彎曲,繞來轉去,幸而每一個轉角都掛有一盞紅燈,方能疾走。
白衣老人拂鬚一笑,道:「他們豈敢有違小姐的法旨。」
白衣老人凜然收拐,凝神待敵,口中道:「小姐,此人的刀法可稱得上天下無雙,咱們須得小心了。」
羅廷玉橫刀當hetubook.com.com胸,凝目望去,卻碰上白衣老人炯炯有光的雙眼,這個白衣老人手中拄著一支枴杖,杖身本身彎曲虯結成一節節,形狀奇古。枴杖首掛著兩隻紅燈籠,站在黃衣女身側,穩立不動。
羅廷玉亂說了一句倭語,連他自家亦不明其意。眼見何旭發愣,心中大喜,怒喝一聲,揚起寶刀。
白衣老人見對方隨手一刀,就架住了他鐵拐當頭罩擊之威,心中也自駭然,冷冷道:「無怪如此驕狂自傲,你再接老夫三拐……」
他往前移之時,草叢中突然刀光一閃,向他腰腿砍到。羅廷玉心知若是向前閃避,必有數刀齊出,把他圍在核心。
黃衣女螓首輕搖,大片秀髮迎風飛起,甚有韻致。
羅廷玉突然發出寶刀,寒光一閃,刀鋒已斜斜擱在她香肩上,只要沉腕落刀,即可把她頸上人頭斬下。
一念及此,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也生出速速狙殺了她的決心。
黃衣女在羅廷玉面前一站,黑溜溜的眼珠在他面上轉了幾轉。笑道:「你打算怎樣取我性命?」
羅廷玉心中一動,記得那賈心泉的報告中,嚴無畏手下五大門派中,武勝堂堂主何旭,乃是瘦子,向來稱霸川黔,使的是利鉤長劍兩般兵刃。此人既是四川口音,身量矮瘦,背上又插著兩件兵刃,定然是他無疑。
何旭又應了一聲,道:「是。」
羅廷玉看完了這一幕,雖然敵方不曾損折了一名大將,但欣喜之情尤過於何旭當時殺死了凌隊長。
七八尺處兩人正在拚鬥,不遠處又有三對人方在激烈搏鬥,原來這四對正是早先的四名倭寇,還在作困獸之鬥,兇厲特甚。霜衣隊方面只剩下四人與他們捉對兒廝殺,其他的人全無蹤跡。
黃衣女道:「如是饒赦了他,日後我拿什麼去部勒別的人?」
因此他迅即揮刀一擋,刀拐相觸之際,他已斜斜撥開敵拐,是以只發出一下沉啞的響聲。
因此他寶刀一挑,架住敵刀,人已向後迅退。果然沒有敵人現身追趕。
白衣老人大吃一驚,枴杖上自然而然傳出一股潛力,此是他提聚功力準備出手而致。
他們對答之時,好像不把羅廷玉放在眼內。羅廷玉心知若論交鋒對敵,這刻應當把握時機,立刻出手,擊殺這兩人。此舉若然奏功,是可大大削弱獨尊山莊之力。但雖然明知應當如此,卻發不出刀招。
黃衣女道:「陣前違令,動輒有全軍覆亡之虞,與我斬了違令之人。」
羅廷玉道:「既是不知道,何以又叫我跟那老丈先走?」
羅廷玉怕是不怕,但若想闖過這一道禁圈,要不露出武功,卻實在很不容易。
黃衣女一直背向他們,站在方桌最邊緣之處,聽了這話,發出一陣嬌柔的笑聲,似是不把這等關緊生死的危險放在心上。她忽然間提高聲音,道:「凌隊長豈可違我軍令?」
那七名白衣人竟不追趕,他迅即隱入樹木黑影中,忖道:「這些人都是負責保護這個發號施令的高台,是以不肯追我,只不知那座高台有什麼人?如果不是嚴無畏或雷世雄,定然也是獨尊山莊中極為重要之士,而且必定深通韜略,將才出眾之士,我今晚若能殺死這些重要人物,對獨尊山莊自是莫大的打擊。」這麼一想,雄心殺機填滿胸膺。
這個出手截擊之人正是凌隊長,他明知敵人武功奇強,但仗著鐵盾佔得便宜,硬碰硬截,劍發如風,兇毒無比,果然把羅廷玉逼落。但他這一招又復震得左臂麻木,急急運功催動血氣。
羅廷玉猛地雙臂一振,身形拔起,已飛上了第一層台上。那是十二張四四方方的木桌拼湊而成的平台,當中有四隻方桌,在這四隻方桌之上,又另有兩隻方桌。
這一大叢秀髮,把她的面部下半截完全遮住。因此,他只見到她的額頭,長眉、鳳眼,還有半截鼻子。
凌隊長也不由得拜伏地上,謝過赦免死罪之恩。隨即飛奔而去,追殺倭寇。
台上頓時一片死寂,全無聲息。
當下藉著野草樹木的掩蔽,往橫潛移出數丈,然後悄悄向前迫去。
羅廷玉一讓身,已避過暗器,繞個大圈奔到對面,這才再向司令台摸去。
那四名倭寇身在半空,已恢復了自由,眼見有白衣人現身截擊,為了活命,個個都揮刀拚命,招毒勢猛。這一道嚴密無比的禁圈受此突襲,頓時大見紛亂。
現下他已知道這座司令台的四周,已佈下一道嚴密無比的防範圈,任何人只要欺進司令台三四丈左右,必定受到攔截。
白衣老人居然掉轉頭,游目四顧,道:「小姐,咱們已大獲全勝啦!」
僅僅是半截臉龐,已經風情萬種,綽約多姿,足以令人心醉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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