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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海鷹揚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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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中外武會

第三十四章 中外武會

她這幾句話說得斬釘截鐵,鏗鏘有力,群豪無不動容,人人心許斯言。
基寧縱馬上去,攔住來人,喝道:「什麼事?」
離這兩座浮台約莫七八丈遠,又有一座浮台,高出水面達一丈之多。這座浮台也是以兩條浮橋,接通那兩座浮台。眾人瞧了這等形勢,都恍然大悟。
遠在一丈以外的蓮姬高聲應道:「當然會啦!」
他心中雖然吃驚,但面色絲毫不變,淡淡一笑,道:「有煩蒙娜夫人轉告國師,便說在下認為,以你們實力之浩大,信心之堅強,換了任何別人做領袖,也將一往無前,不稍躊躇,但國師他居然先派斥堠探察地形,此舉適足顯示國師之持重多智,在下甚為佩服。」
大隊人馬不久就抵達湖前的樹林處,疏勒國師下令停止前進,先派出兩騎,穿林偵察形勢。
眾人都很感興趣地傾聽,那韓行昌流露出十分驚佩的神情,道:「端木小姐都能預知一切,實是教在下既驚且佩。不錯,這一處地方乃是預備供雙方大軍廝殺會戰之用。假如敵方人數不多,我方又決定公平較技的話,又或是敵方之勢更強於我方,如不欲與之混戰,便到另一處地方去。」
端木芙微微一笑,道:「韓少爺如此安排,可知成竹在胸,準備在必要之時,可以放手混戰。只不知另外的一處,又如何安排法?」
翌日,便是重陽佳節,城中居民相率攜酒登高,城外車水馬龍,甚是熱鬧。辰已之交,兩個裝束奇異之人,並騎馳到韓府門口。韓行昌和三四個人一早就站在大門等候。見了來人,趕緊上前。但見其中之一,正是那基寧將軍,當下互相行禮,打過招呼。
雷世雄道:「要得,我看這一場中外武會,就在這小明湖中舉行便了。」
疏勒國師笑了一笑,大有不愁你不聽從之意。蒙娜道聲得罪,緩緩伸手向他胸口點去。她出手不快之故,乃是特意讓他有機會表示心意,假如他不願束手就擒,則大可以拍馬避開,不須還手。假如她出手太急,韓行昌若是不願,勢必被迫還擊。
韓行昌默默忖想,一時之間卻想不出有什麼道理。他在基寧和蒙娜夾持之下,馳入樹林,轉眼到了湖邊,眾人紛紛下馬。
秦霜波不禁感到迷惑,倏然間,靈感掠過心頭,恍然大悟。忖道:「對了,這端木芙才是真的,上次我所見的,只是貌似而已,其實並不是她。」
疏勒國師接過那張信箋,似是研究信上的陣式,過了一會,才開口說話。女郎譯道:「國師說,這位端木小姐,真是才女,如若讓她此信落在韓少爺手中,我們就沒法子防止韓少爺乘隙進入陣中了。」
蒙娜眼中露出笑意,道:「但我本性卻是十分粗疏大意,你信不信?」
大隊人馬,在韓行昌引領之下,向小明湖馳去。一路上經行過不少農村田地,但都不見人跡。這自然是韓家事先的安排,在淮陰周圍數十里之內,任何一條路線,只要派人通告一聲,所有的居民都匿伏家中,絕不敢露面。這樣縱然在任何地點展開衝鋒肉搏的混戰場面,也不致傷及無辜百姓。
基寧點頭道:「果然不出國師所料,現下我們一行八十餘人,都在城外等候。」
韓行昌突然收起了苦笑之容,恢復了安詳的神情,徐徐道:「國師爺定要證明此是在下預謀,不知是什麼意思?」
一是今日之事全得衝著韓家面子,決不能惹出事端。二是華山高手喬一芝真人,死在獨尊山莊手底,因此這個老道人仇視獨尊山莊,不足為奇。
韓行昌點點頭,道:「本來國師扣留在下之舉,大不合理,但事至如今,多說也是徒勞無益,你們即管動手。」
蒙娜俏眼中射出嘲笑的光芒,道:「我們既敢到中原來,焉怕你們人多?」
她用手指一指後面,又道:「她叫蓮姬,都是國師的未來妻子。」
那漢子猶豫了一下,才把一封書信交給基寧。基寧等他走了,這才撥轉馬頭,一逕走到疏勒國師前面,把信交給他。韓行昌眉頭一皺,似是想出言抗議,但旋又緘口不語。
這一番分析,透闢入微,別人當真不易想到。因此之故,全廳之人,幾乎都出聲附和,沒有人挺身反對。
全廳之人,得聞雷世雄如此的尊崇推重這廣聞大師,無不大表訝異。因為少林寺俗家弟子中,以關彤最是著名,這且不提。若論寺中僧侶,少林寺名傳武林多年的五老三師,並沒有廣聞這一號人物在內。
端木芙道:「多謝大師指教,既是如此,咱們非依計而行不可了!崔阿伯,把那玉台銅馬取出來,交與韓老先生。」
端木芙微微一笑,道:「雷大莊主所以贊成在此地之故,不但是基於我們中原武林體面,非得與對方公平較技不可。同時亦考慮過利害關係,例如敝莊隨行之人,就有大部份精通水面功夫。再加上三江五湖的水道名家高手,自然是在此地會客妥當些。」
但他的心情卻宛似波濤起伏,只因他目下既然被對方扣留作為人質,自然危險萬分,生死難卜。除了本身的安危之外,他更為了那端木小姐的驚世才智而大受震撼。
疏勒國師著那女郎拆開信件,讀出信中內容。那女郎先以番語講了好和-圖-書一會,這才向韓行昌道:「此信是一位端木小姐所書,她說假如敝國師不想到小明湖,則韓老先生只好率大眾到這邊來會晤。」
關彤道:「是的,其實敝寺各院的主持,都須有豐富的閱歷經驗,以是之故,各寺都時時有重要的人下山,但江湖上卻少有知道的。」
那女郎的大眼睛瞇縫一下,似乎用力再看清楚對方,這才答道:「我叫蒙娜。」
心中卻暗罵一聲:「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
韓行昌點頭道:「在下真想不到兩位夫人都精通漢語,不過如果兩位夫人不是文武全才的話,恐怕也不會隨侍國師到敝國來了。」
葉本明眼中閃掠過驚訝之色,似是想不到對方居然曉得自己,而且更深知自己從不離山。
這兩騎頃刻間就回報一切,蒙娜在一旁翻譯給韓行昌聽,說道:「你們人數比我們多幾倍,大部份都散佈在湖邊,只有四十餘人在左邊的木台上,空出右邊的一座平台,想是讓給我們的。」
眾人都點頭附和,秦霜波淡淡道:「雷大莊主之言雖是有理,但還須問過端木小姐才行。」
須知今日的局勢,如若疏勒國師堅持己意,定要在此地會晤中原人物的話,一旦混戰起來,在這等平疇闊朗的曠野中,對方可得而施展衝鋒肉搏之術,則中原一方雖然人數眾多,卻未必能抵敵對方的衝殺。因此,中原方面當然希望能在「小明湖」上與對方會晤,由於地勢之利,對方非得公公平平的印證武功不可。
韓行昌道:「這就對了,在下早就請她準備好,假如在這平陽開闊之地,便須得借重她所學的行軍佈陣之術,教眾人結陣候駕。」
他微微一笑,又道:「貧僧奉敝寺方丈大師之命,就近趕來,聊表敝寺誠意而已,相信明天天黑以前,敝寺將有正式代表趕到。」
秦霜波最注意的廣聞大師,卻幾乎是第一個跟韓世文出去的。秦霜波覺得很奇怪,向關彤望了一眼,淡淡道:「那位廣聞大師的武功如何?」
韓行昌說道:「這一片樹林,繞湖而生,恰好把這數十里之大的『小明湖』圍繞起來。」
秦霜波點點頭,道:「聽說貴寺的戒律院名望地位雖是比不上藏經閣和達摩院,但權威甚大,掌管全寺律法。因此全寺僧侶都大為畏懼,也不算奇。」
只聽疏勒國師又道:「有煩韓少爺指點路徑方向,但在動身之前,卻須得點住你的穴道,免得到時你忽然逃走,迫得本國師要當眾拏下了你。」
原來這是專門用來對付西域高手的。要知西域諸國會水性的人不多,因此在這等地方,全無混戰的可能。
端木芙道:「那是古代疏勒國通行的文字,現在他們瞧得懂瞧不懂,可就不得而知了。」
話猶未畢,一騎如飛馳來。眾人舉目望去,知是韓家之人。
秦霜波感覺到自己受到獨尊山莊所有人的注視,但她只向端木芙和崔阿伯回望。但覺端木芙給予她的印象,大是一新。她身上散發出一股清雅溫柔,而又沉靜智慧的氣質,全然與那一日攔截自己和羅廷玉之時的兇悍,沒半點相似。
疏勒國師掀髯而笑,說了幾句話,那女郎繼續通譯,道:「在那小明湖上,我們的人都不通水性,還是改變地方的好。」
眾人都連連頷首,認為此意甚佳。因為假如對方當真只欲取回疏勒國寶,甚是誠意,則眾人實在無須現身。
廣聞大師應聲道:「端木小姐分析入微,使人大感放心了。」
韓世青重重的咳一聲,道:「寒家之事,竟蒙天下英雄關心垂愛,不辭辛勞,趕到了淮陰,真教寒家不知如何還報才好?」
端木芙把眾人傳觀這座玉台銅馬時的神情,都瞧在眼中,發覺一共只有三個人沒有白費心機去瞧那玉台上刻著的奇形文字。一個是秦霜波,一個是廣聞大師,還有一個是韓家的智囊韓行昌。她此舉當然大有深意在內,但卻無一人知曉。
韓行昌曉得回教徒盛行多妻制度,以那疏勒國師之尊,擁有數十名妻妾,亦不希奇,但這兩女竟是未來的妻子,卻不免有些奇怪。
眾人發出失望不滿的噪聲,好些人在交頭接耳的議論。雷世雄毫無責怪之心,只因這些人自然都深信嚴無畏是唯一領袖天下武林之人,才會怪他不來。
此人自然就是獨尊山莊大莊主雷世雄,此人一露面,嚴無畏不來,只怕已成定局。
關彤道:「在下也不大清楚。」
飛蜈蚣童定山訝道:「何以有此不同安排呢?」
她回答得如此和平,卻又使眾人大感意外。廣聞大師徐徐道:「假如該寶現下已在此地,貧僧大膽建議,讓主人出面,獻出此寶。假如對方真心為了此寶而來,自然收兵言和。如此,咱們就另以別法對付他們。但假使對方實在是為了對付中原武林,有意稱霸宇內,則此寶雖得,定然還不肯罷手,另出題目,非迫咱們動手作戰不可!此時有了真憑實據,定可激發天下武林同道的同仇敵愾之心,一致對外,則勝算可望較大些。」
他不再說第二個是誰,那意思是要雷世雄回答之後,他才繼續這話題。雷世雄虎目一轉,但見全廳之人,無不期望地望著他,當下乾咳一聲,提高聲音,道:「大師好說了,講到家師來不來之事,目下尚難https://www•hetubook•com.com以奉覆。」
基寧隨即上前,大聲報告。疏勒國師面上神色絲毫不變,並不似基寧那樣,一聽到國寶已得,眼中便情不自禁的閃過了驚異的神情。疏勒國師其後大概是在考慮韓家另設會晤地點一事,片刻才說了幾句話。
疏勒國師道:「假如這一切籌謀策劃,皆是出自韓少爺手筆,則本國師把你扣下,中原群雄等如失去了靈魂。」
秦霜波訝道:「這又何以見得?」
但見這隊伍的最前頭,乃是一個綵衣飄拂的高大老者,年約六旬左右,皮膚黧黑,濃髯繞頰,深目高鼻,相貌甚是奇偉。而他那一雙特別長的眉毛和眼睛,以及廣闊的額頭,都閃耀出智慧的光芒。
關彤道:「由於戒律院地位特殊,掌管密典秘笈的藏經閣,以及教授技擊的達摩院,對戒律院這一系之人,都特別給面子。以在下想來,本寺所有的神功秘藝,恐怕只有戒律院中有身份之人,才能隨意翻閱修習。」
雷世雄道:「實不相瞞,敝莊接獲的報告頗多,但其中是否找得出線索,目下難以預測。總而言之,這一批異國強敵,其中定有才智過人之士,主持大計,是以咱們務須同心合力,先御外侮。略一疏忽,只怕中原武林,盡成西域武士的天下了。」
韓行昌忖道:「假如那疏勒國師早已料到我方的安排,則此人智謀之高,實足驚人了。」
他停頓一下,又道:「但聞說中華武林英雄,都紛紛趕到淮陰,敝國國師說,我等萬里而來,若是不能一會中華英雄好漢,豈不遺憾?是以有望貴府代為安排一下。」
早晨的陽光曬在湖面上,水波反射出無數閃光。粼粼的綠水,散發出秋天的氣味,使人有空曠寥落之感。但事實上數百人佇立湖濱,這些武林人的衣著,五光十色,全國東南西北各地的裝束皆有。所有的目光,都凝注在這一大隊精兵雄師身上。那疏勒國師最是顯著特出,是以沒有人會弄錯對象。
韓行昌動也不動,任得她的纖指點中胸前,但覺內臟一陣翻騰,血氣上湧,差一點就昏了過去。他雖然熬過這陣昏迷之感,但已是四肢酸軟乏力,當下曉得已被對方奇異的點穴手法所制,已失去反抗或逃走之力了。
那女郎照直譯了,韓行昌苦笑一聲,道:「國師此言差矣,如若是在下早就請端木小姐把陣法設計好,則在下那須她這刻方始送信,告以出入之法?」
秦霜波點點頭,轉過去向青霞羽士說話。她預計眾人馬上就會進來,為了不讓廣聞大師見到自己與關彤低語,所以立刻跟青霞羽士講話。果然她才講了幾句,一群人湧入大廳。當先一個身量雄偉,方當壯年的人,由韓家主人韓世青陪同而行,威儀特盛,一望而知,不是等閒人物。
他吩咐眾人牽馬過來,然後與基寧一同馳出淮陰。在一處荒野中,只見樹林內突然衝出一隊人馬。基寧揮鞭指著那一隊人馬,道:「那就是了。」
當下道:「既然如此,在下便隨將軍前往謁見貴國師,並負領路之責。」
韓行昌儘可能查看這個隊伍,希望發現漢人,但此舉卻失敗了,他早知道不容易辦到,因為對方裝束如此奇異,任何人都很容易藉裝束而掩飾,決計難以察覺。他催馬上前,向這個唯一穿著彩色衣的疏勒國師躬身抱拳,道:「國師遠來中土,寒家有失遠迎,罪甚罪甚。」
蒙娜應道:「韓老先生有何指教?」
韓世青繼續引見,輪到少林廣聞大師,雷世雄十分客氣地與他敘禮,說道:「家師多年前提起過大師的令師尊心勞長老,極為欽遲崇敬。晚近則時時提及大師,深信必是光大貴寺門戶的砥柱,今日得晤,幸如之何。」
疏勒國師以番語解釋道:「這話乍看很有道理,但事實上這行軍佈陣之道,千變萬化,非是一成不變之術。因是之故,你們在未曾知悉本國師在何處出現之前,焉能佈成陣法?即使已經設計了幾種陣法,臨時也須加以變動。韓少爺如若不是精通此道之人,決計無法完全記得。所以端木小姐直到這時才派人送信給你,一點也不奇怪,更不能因此而認作是她臨時想的計謀。」
可見得她的內功深厚異常,實是不可小覷。此女尚且如此,那疏勒國師的高明就可想而知了。
群豪都不作聲,秦霜波恬然微笑,道:「還是由端木姊姊自己回答這個問題吧!」
只聽關彤應道:「不,據在下所知,廣聞師兄不時下山雲遊,以便增長見聞閱歷。但他行蹤隱秘小心,從不生事,是以外間全然無人知道他的名頭。」
基寧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接著說道:「貴府果然有辦法,敝國國師總算找對了人啦!」
秦霜波「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但江湖上從未聽過貴寺中有他這一號人物,相信是因為他罕得下山之故?」
韓行昌心念電轉,暗暗冷笑一聲,忖道:「疏勒國師必定告訴過基寧說,務須要我去領路,他也認定我計謀甚多,以為先把我抓起來,便可大為有利,殊不知這一著早已被我們幾個人算中了。」
韓世青親自主持迎賓之事,暗中一算,夠得上稱為名家高手的人數,已達一百以上,加上隨從弟子門人,或是各幫派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部屬,總人數已達六七百之多了。這位韓家主人眼見己方聲勢如此浩大,心中愁憂消解了許多,也覺得韓家真夠面子,才有這等盛況。
韓行昌解釋道:「雙方之人,從兩個不同的碼頭,前往水中浮台落座,然後各派高手,再往那當中的高台上印證武功。如此佈置,對方縱然人數比我方多十倍,有意混戰一場,也只好望水興嘆,無可奈何了。」
韓行昌本是素來以才智自負之人,但端木小姐露的這一手,他自問萬萬辦不到,想不服氣也不行。
廣聞大師豎起姆指,道:「了不起,貴莊居然已有了線索啦!」
基寧伸出巨靈大掌,道:「韓少爺正與國師說話,不可驚動,你把信拏來,待本爵交給他便是。」
那個女郎又作通譯,道:「敝國師說,韓少爺才智過人,那一處地點,必有妙用。他很想先聽聽那處地點的形勢。」
蓮姬咕咕呱呱地把他的話翻譯給疏勒國師聽,疏勒國師道:「韓少爺果然不同凡響,有猜必中。本國師很想請你同返敝國,替我參謀策劃。」
他這後面的一句話,又把事情弄得複雜起來。假如少林各閣院都時時有重要人物下山,則那蕭越寒的幕後主使者,便不能認定是廣聞大師了。
韓行昌心中一驚,忖道:「她這話雖是十分顯淺之理,但卻極為牢靠確實,無法推翻,而此女的一副傲骨,也顯示出她信念極是堅強,唉!今日這一場中外武林大會,兇吉成敗,誰也無法預料。」
她侃侃道來,言辭清雅流暢,風度極佳,一望而知,她可真不是普通女流。只聽她接著又說道:「韓老先生提到寶物之事,大有離題之嫌,賤妾斗膽請問諸公一聲,假如該寶現下已是置在此廳之中,諸公是贊成獻給疏勒國師呢?抑是反對?」
雷世雄首先向秦霜波招呼,然後在主人韓世青介紹之下,見過在座群雄。他身份非同小可,威名赫赫。縱然自傲自大如鬼王楊迅,亦不敢當眾失他面子。
她一起身,雷世雄只好也站起身,大聲道:「這一位姑娘是敝莊的貴賓端木小姐,他才慧絕世,有未卜先知之能,既是打算說話,必有高論。」
疏勒國師聽完譯言,面上泛起了得意的笑容,說道:「韓少爺不合自恃膽勇智略,親自出馬為我們帶路,意欲趁便觀察我們的虛實,但現下已受制於我,縱然觀察到我方任何弱點,也終歸無用,哈……哈……」
此外,她一口清脆悅耳的京片子,宛如出谷黃鶯,也使人十分感到興趣,暗暗測度她從何處學得漢語?抑或她原本就是漢族女子?
韓行昌道:「貴國師之言,實是人情之常。即使是敝邦的武林朋友們,也莫不渴欲拜晤貴國師。但寒家地方有限,未能容納天下群賢。特地在那風景甚佳的小明湖邊,準備了地方,以迎嘉賓。並且打算當著貴我雙方英雄眼前,奉還國寶,只不知尊意如何?」
他雖是想到了這些問題,但卻沒有解決之法,只好說道:「寒家在小明湖畔,設有場所,迎迓貴賓。」他略略說出小明湖的佈置,便閉口等他答覆。
她這句問話當然大有深意,因為她聽羅廷玉詳敘過那蕭越寒,以及其後有三人助他闖出了九宮十方大陣之事。她記得師父李萼閣主談論過武功領域中,種種奇異成就。因此她初步判斷蕭越寒的驚世駭俗的魔刀,以及那突然增長無數倍功力的奇異功夫,與少林寺大有關聯。但目下她所得的資料尚不完全,難以作任何結論。
這個一直在翻譯的女郎,催馬上前,道:「國師說,韓少爺竟然不作徒勞的掙扎,顯見才智過人,不愧是籌策大局的主要人物。」
韓行昌雙眉一皺,道:「端木小姐佈下的大陣,用意只是防止萬一發生了混戰的局面,雙方都不至於傷亡過重,結成不解之怨仇。並非是為了在下而設的,國師只怕誤會了端木小姐之意。」
他們之間的交談,均由那女郎從中翻譯。韓行昌聽了這話,既不承認,亦不否認,只微微而笑。
此時雙方都不聞警咳之聲,氣氛陡然變得頗為緊張。
廣聞大師忙道:「阿彌陀佛,雷大莊主過當之譽,折殺貧僧了。」
韓行昌道:「韓家已奉命準備妥當,只不知如何能謁見貴國國師?以便奉告一切。」
至此,大致上已決定在小明湖應戰,這一天晚上,韓家大排筵席,明燈巨燭之下,觥籌交錯,那種熱鬧盛況,豪情俠氣,簡直不能以筆墨形容。
秦霜波深深接上一句,道:「然則那心勞長老昔年也時常下山,與那廣聞大師一樣了?」
獨尊山莊許多人都泛起怒意,但雷世雄卻微微一笑,道:「葉真人乃是華山派耆宿長老,從不離山。這次居然遠離洞府,可見得淮陰韓家的面子,實是非同小可。」
左台上一位年約四五旬之間的儒服文士,走到最前面,向右台的異國高手們施了一禮,提高聲音,道:「區區淮陰韓世青,有請疏勒國師說話。」
韓世青看罷,便給眾人傳觀。秦霜波最先接過,瞧了瞧那匹銅馬的雄姿,便交給旁人,竟不瞧那些字跡一眼。這件寶物傳到廣聞大師手中,他也只審視那些精美的鑄工,以及玉台的質地,便交給別人。雷世雄最後拏到手中,看得十分仔細,顯然他也是和_圖_書第一次見到這件物事,所以好奇地細加察看。
端木芙向她點點頭,道:「敢不遵從仙子之命,依賤妾想來,諸公一定不肯把此寶拱手獻出,以免貽羞萬邦,都說我中華無人,甘心投降。」
韓世青顯然放心了不少,因為天下武林精英,現下已來了大半,聲勢之浩大,實是中原武林千百年絕無僅有之事。假如還敵不住西域強敵,那也就沒得說了。
韓行昌道:「只有這麼幾句話麼?」
他話聲略頓,但顯然尚有話說,所以沒有人開口。只聽廣聞大師又道:「淮陰韓家之事,業已震動天下武林,無不兼程趕來,共禦外侮。但貧僧敢信在場各位高人名家心中,定有一個疑問,那就是當今武林有限幾位頂尖高手,尚有兩位不知來與不來?其中一位自然是令師嚴大莊主了。」
那女郎笑一笑,道:「這位端木小姐畫了一個奇怪的圖案,囑你在必要時,如何的走法,才不會亂了陣腳。」
介紹到華山葉本明道人之時,這位老道人態度最是冷淡,只點點頭,竟不招呼一聲。
她說話之時,已迫到切近。但見她雙眉黑得發亮,那對水汪汪的翦水秋瞳,澄澈明亮。皮膚則白皙如羊脂美玉,一望而知,定是個美人胎子。
翌日,陸續有各地名家高手以及一些門派的主要人物抵達。
韓行昌則恭陪秦霜波、雷世雄、端木芙、廣聞大師、鬼王楊迅、苦行庵主枯蓮、葉本明真人等七八人,一同前往參觀韓家暗中佈置的一處場地。那是在郊外五里遠的一座村莊之內,當中一片平坦廣場,足可以容納數千之眾。這廣場四面皆是房舍,南北兩面都搭有遮陽的竹棚。
韓家之人,無不慇勤待客,賓主盡歡,使得這一場聚會,找不到一點緊張兇險的氣氛。剛剛席散,有人來報說獨尊山莊大批人馬已接近韓府,韓世文自須出去迎接,大廳內群豪大半跟了出去。
那漢子道:「在下奉命送一封信給韓少爺。」
韓行昌道:「貴國師過獎了,其實在下既然前來,豈能沒想到貴國師可能會有扣留在下之?只不過事出無奈,非冒此險不可而已!在下還未請教姑娘如何稱呼?」
那女郎咕咕呱呱的轉譯完這幾句話,疏勒國師仰天一笑,用番語道:「韓少爺何須假裝糊塗?你分明早已算定了本國師可能不放你歸去,是以預囑端木小姐把陣法設計妥當,現下見你久無消息,便差人送信前來,告以出入大陣之法……哈!哈!」
他引領眾人,走出這座村莊,西行兩里左右,但見一片樹林,遮住了去路和目光。
韓行昌微微一笑,道:「假如咱們中原武林有些高人不打算太早露面,便可以先坐在屋內。到了必要之時,才卸下木牆,現身露面。」
這話明著是讚譽端木芙,其實卻含有挑撥的妙用。假使端木芙果然說「不行」,則雷世雄感到有失面子,心中定生不滿。縱使她贊成雷世雄的意見,雷世雄亦會感到不是味道。
眾人跟著他穿林而入,但見一片碧波,甚是遼闊。在岸邊有一座寬闊的木台,可容多人駐足。但這只是一個碼頭而已,左方數丈外也有這樣子一座木台。然後各有一條浮橋,直通湖中的另外兩座浮台。
韓行昌向眾人說道:「北首的竹棚下擺設座位,供對方之人坐憩。南首這一排房舍,正面的牆壁皆可移動卸下,打算供咱們中原同道坐用。」
然而聽雷世雄口氣,竟是把這外表和靄親切的廣聞大師,看得比五老三師還重,以雷世雄的身份,自然不能胡亂捧場,定須大有根據,因此他的話非信不可!這一來,教天下群雄焉得不既驚且訝?
韓世青瞧了一遍,道:「這玉台上奇形文字,想必就是疏勒國的文字了?」
然而假如疏勒國師懂得漢語,他為何不直接了當的以漢語發言?何必多一重手續,徒然浪費時間?要知這疏勒國師若然懂得漢語,不但不會減低身份,反而能使人更加驚訝佩服,於威望大有增長。因此他不肯被人曉得精通漢語,必有莫大的作用。
她開口之時,疏勒國師已跨前幾步,單獨站在眾人前面。
疏勒國師講了幾句話,那女郎嬌脆地道:「韓少爺此信來得奇怪,國師很想先看一看,望你不要見怪。」
此外,倜儻英俊的彭典,也是眾所矚目之人。這一位獨尊山莊的二少莊主,昔年接過羅希羽全力一刀之事,武林中無不知曉。
獨尊山莊之人一聽大莊主對這老道相當禮敬,全都明白這是為了兩個緣故。
中原群雄一聽這個女郎說話之時,並不用力叫喊,但聲音卻傳出老遠,人人皆聞。
雷世雄擺擺手,作出要開口的姿態,誰知在他身側一人,離座站起,頓時把眾人的眼光都吸引住。這個起立之人,乃是綽約多姿的端木芙。她右手很自然地攏住一股長髮,使下半截的面龐,隱藏在髮影中。
廣聞大師道:「不錯,端木小姐慧眼超凡,往往別有高見呢!」
韓行昌苦笑一下,道:「國師請便。」
他接著又道:「家師尚在用心查究這一批外敵的行蹤下落,以及他們此行的目的和實力等問題。以是之故,來與不來,猶在未定之數。」
他這麼一介紹,群雄更是訝詫交集,互相探問之下,竟無一人得知這位端木小姐的身世來歷。端木芙道:「雷大莊主和圖書過獎了,想我端木芙一介女流,那裏談得上什麼才慧?不過愚者千慮,亦有一得,所以敢向諸公進一言。」
但除了秦霜波之外,別人都不曉得。跟隨著雷世雄同來的,五大幫派的主腦只有一個何旭內傷未癒,未曾露面。此外,霜衣衛隊亦有三十之數,不過跟隨入廳的,只有三個隊長。
靠水面的兩座寬大木台上,左邊有四十餘人,屹立不動,右邊的一座卻空著。這兩座木台相距七八丈以外,武功再高的人,也不能飛渡。在湖心那邊,又另有兩座浮在水面的木台,面積細小得多。然後,從這兩座浮台,各有一條浮橋通到數丈外的一座浮台上。西域諸國的八十餘名武林高手,在疏勒國師率領下,踏上右邊的木台。
秦霜波沒有動彈,轉眼一瞧,只見鬼王楊迅、苦行庵主枯蓮沒有離座,華山葉本明老道長也不移動,至於關彤等三人,當然是跟著秦霜波,理也不理獨尊山莊的來人。
廣聞大師泰然自若,道:「這道理雖然很對,但做起來卻未必對。」
疏勒國師背後一個女郎以清脆的聲音,咕咕呱呱說著,似是翻譯。之後,疏勒國師微微一笑,說了兩句話。那女郎提高聲音,道:「敝國師說,韓少爺不必客氣。」
在他身後,有兩個女性。她們也全都裹在衣服中,面上掩紗,只露出兩隻靈活明亮的眼睛。此外,全是男人,有老有嫩,有俊有醜,有些面色白皙異常,甚至紅髯碧睛等等,直是集人種之大成。
蒙娜譯給他聽,韓行昌連忙搖頭道:「在下多蒙國師誇獎,有意提拔,感激非常。但離家遠行之事,不比等閒,實是未敢拜領美意。」
蒙娜翻譯之時,連最後的笑聲地依樣打個哈哈,韓行昌道:「夫人果然忠心耿耿,翻譯得一字不漏,實在難得之至。」
大家都睜大雙眼,只見那崔阿伯取出一個錦袋,鬆開袋口,露出一宗物事,乃是一塊羊脂白玉的台架,上面有一匹駿馬,奮鬣長嘶,色彩鮮明,極為悅目。崔阿伯交給了韓世青。
此話方一出口,心中突然掠過一個靈感,不覺凝眸尋思。韓行昌尋思道:「她既然本來是粗疏大意之人,現下忽然如此仔細徹底,會不會是被迫使然?假如是那疏勒國師懂得漢語,因此她才一個字也不敢遺漏,這也是十分合理的解釋。」
端木芙流盼全廳一眼,目光凝注在廣聞大師面上,又道:「廣聞大師你說是也不是?」
基寧獰笑一聲,道:「如此甚好。」
他突然如此銳利地反駁端木芙,人人都感到希奇。
韓行昌道:「在下連夫人的全貌也沒瞧見,如何就敢論及夫人的性情為人呢?」
他遲疑了一下,才又道:「這位師兄在敝寺中,並無正式職責名位,只列名在戒律院中。但事實上二十年來,他在敝寺威權最大,全寺上下千餘僧侶,莫不對他十分畏懼,這是因為他是戒律院主持心勞長老的首座弟子之故。」
這淮陰韓家之內,聚集了天下武林高手,聲勢之盛,真是千百年罕見。大家都不大把那疏勒國師之事放在心上,這是因為人人眼見己方勢盛人多,像劍后秦霜波、獨尊山莊雷世雄等人都來了,焉有敗理?其次是那疏勒國師欲得之寶,已有了著落,這也是使人感到鬆弛的重要原因。
她也見到崔阿伯向自己微微躬身,點首為禮,這位白髮老人眼中,透露出尊敬之意。
關彤道:「正是如此,敝寺的戒律院除了聽命於長老會議之外,連方丈大師亦難以左右。這廣聞師兄二十年來,實際由他主持院務,心勞長老早已不大管事。是以廣聞師兄權重勢大。在下等罕得有機會與他接近,因此他的武功如何,在下亦不知道。但總之定在敝寺前三名之內,卻是沒有疑問之事。」
韓行昌點點頭,道:「家伯父將在最外面的木台上,把貴國國寶獻奉與疏勒國師。在這等地方,四處皆水,我們人數雖多,也不生作用。」
韓行昌定睛望去,但見這支隊伍一共是八十餘人,個個都以一襲寬大披風緊裹身體,頭上幾乎都有頭罩,那是為了遮蓋著頭頂的纏帛,免得別人一瞧便知道是纏回。
端木芙道:「願聞大師高論。」
最使秦霜波矚目的是黃衫長裙,秀髮垂肩的端木芙,她身上不帶任何兵器,弱質纖纖,卻居然參與這等關係重大的武林集會。不過在她身後,卻站著一個紅面白髯的高大老人,手提九曲拐,氣度懾人。這一位當然就是崔阿伯,不必細表。
他略一停頓,又道:「這次疏勒國師索取的寶物,直到現在,尚無絲毫線索。老朽竊以為該寶即使落在中國,只怕不是在武林同道手中,否則斷無不知之理。」
但韓行昌自然也不便啟齒動問人家這等私事。當下拱手道:「原來是蒙娜夫人,在下失敬了。只不知那蓮姬夫人懂不懂得漢語?」
韓行昌心中一凜,忖道:「假如他一聽那地方對他們太以不利,要我們到此會晤,便不好了。只因此地除了些少樹林之外,全是平疇曠野,這刻又是秋收之時,田地乾旱,他們習於馳射衝殺之術,在這等形勢之下,我們人數雖多,也是無用。」
那端木小姐的高明於此可見,她只須送一封信來,便能使敵方改變初衷,自動選取不利他們的地點。像她這般才華,實在使人不能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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