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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海鷹揚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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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群雄畢集

第三十三章 群雄畢集

草地中的火炬,猶自大放光明,但場中只剩下韓家三人,默然佇立,都在暗自尋思。
鬼王楊迅突然冷冷道:「獨尊山莊也不過欺負欺負普通人罷了,人家遠從西域前來,儘是一流高手的話,獨尊山莊可就全無一點屁辦法!」
李少堅道:「小可不能走一趟麼?」
一念及此,更不遲疑,大聲道:「好,昌兒先向基寧將軍請教。」
三是關彤對他的態度,直如碰上了敬畏不願親近的尊長輩一般,可是廣聞既然如此和藹可親,關彤即使比他低一輩,亦不該有敬而遠之之態。
韓世青淡淡一笑,道:「行昌侄兒這話雖然奇怪萬分,駭人聽聞,但合情合理,並非故作驚人之論。」
這一點,當然具有相當的意義,故此秦霜波才會感到抱歉,認為自己對這個儀容高貴俊美的宗旋,實在太不公平了。
秦岱一拂頷下白髯,道:「韓家一旦求援,天下高手聞風趕來,乃是意料中事。」
李少堅一怔,道:「這樣就行了?」
基寧發洩出這一股兇暴的戾氣,呼吸了幾下,這才走回來,他一瞥之下,已知韓家之人,無不驚佩,不禁泛起得意之色,高聲道:「有勞諸位遠送了。」
他心中甚是欣喜,殊不知這正是秦霜波的陷阱,自然秦霜波另有佈置,因為這事非同小可,萬一宗旋真是奸細的話,則羅廷玉實在有遇伏喪命之虞。
秦霜波沉吟一下,才道:「莫說是韓少爺你,即使是嚴老莊主本人,也不一定確知自己來不來淮陰呢!」
別人都不敢作聲,等待這個韓家的主腦,作最後的決定,那韓世青默想天下武林大勢和近況,以及目前這件事牽涉到的利害得失,也不知想了多久,最後才道:「雖然此事過後。淮陰韓家可能無法保持在武林中的超然地位,但茲事體大,假如為了我們淮陰韓家一家的得失,悍然獨力與敵人周旋,以致韓家覆亡於一旦,不特於事無補,並且對武林大局,亦影響至鉅。」
韓行星似乎也覺得不對,待要開口,忽又忍住。
李少堅把她視若天人,恨不得為她做點什麼事才好,一聽這話,大為興奮,連忙挺胸道:「仙子有什麼事?即管吩咐,縱是赴湯蹈火,亦不敢畏縮不前。」
秦霜波等了一會,不久,李少堅已迅快出現,向秦霜波道:「小可已命紫玉立刻起程,諒她這會已從後門離開。」
霎時間,雙方已攻拆了二十招以上,基寧老是無法擊倒對方,心中大為凜惕,敢情他已發覺對方的武功路數,竟是以堅韌見長,這一戰,如不施展平生絕技,實是不易結束。他假使施展煞手,又怕當場殺死了對方,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破壞了國師的大計。
秦霜波淡淡一笑,道:「韓先生太客氣了,貴府二百年來超然獨立於武林之中,天下無不景仰崇敬。」
李少堅肯定地道:「假如她也辦不到,則小可亦不能辦得到了,仙子即管放心可也。」
李少堅訝道:「只有這兩句就夠了?」
說話之時,迅即卸下長衫,在一端打個結,手執另一端,便成了一種奇怪武器。
秦霜波問道:「她帶了什麼物事上路?」
她忽又想道:「我如此注意廣聞大師,實在有點奇怪,讓我看看他究竟有什麼特異之處,才使我如此注意他?」
走到場中,兩人的身量相較之下,韓行星的體重最少比他輕五十斤以上,實是相形見絀,大小懸殊。
他們言語不通,沒得好說,博克多迫前一步,突然揮刀劈了兩下,動作之快,令人駭異不已。旁人但見博克多身前出現兩道精芒,作人字形,那是他兩刀劃出的光華,但速度太快,竟似是一刀而已。
他心念轉動之時,又連攻了四五招,韓行昌這時恰恰使對了幾招,驀然間,扳回了不少劣勢,這一來,基寧頓時生出殺機。但見這基寧眼中兇光暴射,一隻右手,突然間似是漲大了不少,顏色也變得十分黝黑,腥風四溢。
他拱拱手,轉身大步走去,躍上坐騎,等其餘兩人也都上馬,這才呼嘯一聲,鐵蹄翻飛,絕塵而去。
韓世文又轉念想道:「昌兒向來是足智多謀,有韓家智囊之稱。為人亦非好勇狠鬥之輩,目下忽然搶先出手,必定另有原因。」
韓世文披好長衫,徐徐道:「將軍遠道而來,老朽竟沒有款待,實是簡慢。」
他掌上著實下過不少苦功,有摧磚碎石之威,若是普通的人,縱然身體健壯無比,皮粗肉厚,但也禁受不起他這一掌的威力。但帖克斯如若不是心有所恃,豈敢如此冒險?因此韓行星在這間不容髮之際,決定退開再說。人影乍分,帖克斯旋身向著他,裂嘴大笑。
其後又有三人連袂而來,竟是青城山青霞羽士,五台山的癩僧晏明,少林派高手推山手關彤。這批前後抵達的,盡皆是名重一時的高手,大都相識,互相見禮寒暄,自然那關彤等三人與秦霜波關係不同,是以見面之時,份外高興親切。
秦霜波見他信心極強,便知那使婢紫玉,定有過人之處,於是頷首道:「很好,你教紫玉告訴那人說,秦姑娘要他提防伏兵,但又須查明有無伏兵。」
基寧大聲道:「韓公子贏啦!」
秦霜波道:「我要你差遣一個極為可靠而又聰明伶俐之人,雇一艘和圖書快船,追上一個人,告訴他兩句話。」
以上的經過,在韓行昌口中說出,娓娓動人,但當然他並非把每一個細節都敘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關於疏勒國師塔力克有意乘機掃平中原武林的猜測,一字不提,只強調那「玉台銅馬」而已。
他使出摔跤手法,使勁一扭,龐大的身軀,也靈活無比地貼上去,只要敵人一倒,他就借勢壓下去。這一手絕技,帖克斯向來萬無一失,是以心中全無雜念,一心一意準備壓下去,把敵人壓得像條死魚一般。誰知手勁方發,猛然間,全身一虛,敢情雙腳已經離地,但見他那麼巨大的身子,在空中翻個大觔斗,「砰」一聲摔在地上,好不結實。
另一個服飾華貴,鬚髮皤然,年紀總在七八十歲之間,面方口大,相貌甚是慈祥可親。
秦霜波道:「我先謝謝你啦,這件事果然重大無比,有過於赴湯蹈火呢!」
韓世文皺眉道:「聽你的口氣,似乎那疏勒國師有意假借口實,發生事端,迫使咱們韓家召集天下武林高手相助,是也不是?」
秦霜波道:「足夠了,請你快快去辦妥。」
秦霜波道:「這太好了,但你認為她辦得到麼?須知江中船隻無數,雖然有記號可尋,也曉得那個人的形貌,但到底很不好找呢!」
最重要的是他年事最輕,膽子最大,前兩年曾經化裝外出,與武林人物交往,拚鬥過不少次。因此韓家之中,恐怕只有他,才有上陣交鋒的經驗,他一瞧堂兄拆解的招式手法,往往不甚適當,以此越戰越是不利,是以心中大大著急起來。
基寧道:「國師志在必得,只好讓貴府為難了,本爵誠心誠意奉勸一聲,那就是重陽之日,貴府如若無寶獻上,這流血喪命的慘劇,必不可免。貴府萬勿存有僥倖之心,要知敝國師神通廣大,武功深不可測。」
有了這種種資料,她放在澄明空澈的慧心之中,細加體味觀察,終於有了一點頭緒,但真相全貌,卻須過些時間,增加一些資料,方能澈悟。
韓世青道:「對方想必早已佈置好,掩飾得十分周密,這大半個月下來,雖已用了全力,還查不出一點線索。」
她說得很快,但極為清楚,宗旋聽得一清二楚,當他聽到秦霜波說此事尚有孔翔等三四個人曉得,心中不禁大喜過望,忖道:「假如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個消息倒不便通知師父了,但既然不止我一個人曉得,則一旦羅廷玉被截擊喪命之後,她也無法查出是誰洩漏消息的。」
他的理智果然冷靜過人,當此之時,居然硬是忍抑住掌勢,口中怪嘯一聲,雙足一頓,飛縱而起。
秦霜波問道:「只不知那疏勒國師索取的寶物,有了消息或線索沒有?」
韓行昌在基寧急攻之下,已發出喘息之聲,但他韓家拳掌神妙奇奧,把全身上下封得十分嚴密,因是之故,雖然落在下風,卻還未挨上一拳半掌。
秦霜波微微一笑,說道:「淮陰韓家數代以來,為武林排解紛爭,功德無量,這次對方竟找到韓家頭上,智與不智?難說得很。」
這樣,後兩場勝算較大,最低限度可以免去喪命之危,這便是說,後兩場即使贏不了對方,大概也不至於敗得很慘,如是平手苦鬥之局,就可以設法停止再拚鬥下去。
韓世青接著介紹其他之人,其中有一個是洞庭李橫行,那是秦、宗二人都認識的。
韓世文聽了一怔,想道:「你武功雖高,但比起星侄,仍然有所不及,自然更比不上為父數十載精修之功了,眼下對方可能是最強的一個,何以你要爭先出手?」
這不相同之處,在於帖克斯必定會防備到對方有點穴手法,是以壓敵之時,必有防禦之道,不是迫使對方無法伸指點穴,就是能使對方勁道岔失,無法運聚內力點穴。
至於羅廷玉,本來亦定必須邀請者之一,可是由於獨尊山莊和翠華城之間的血海深仇,雙方之人,如是碰面,決難善罷干休,說不定在淮陰先就展開一場大決鬥,因此,韓家決定放棄羅廷玉。
他說到這裏,眾人已覺得證據充足,哪知韓行昌還往下說道:「第三,最近獨尊山莊發生事故,嚴莊主剛傳出復出江湖的訊息,他們就到了,可見得他們潛入中原之時,正值獨尊山莊無暇他顧,耳目蔽疏。可知他們時時刻刻等候機會,現在他們既已潛入中原境內,佈置嚴密,欲想查出他們眼下的根據地,只怕非動員獨尊山莊,以至天下武林同道不可了。」
韓行星插口道:「爹爹,莫非您也深信敵人有這等實力麼?」
韓世文道:「將軍介紹過這一位乃是刀法名家,自應使刀,老夫當得奉陪。」
宗旋說道:「既然天下無人得知玉台銅馬的下落,韓先生唯有選擇自衛之一途,只不知貴府對敵人方面,其後還有什麼線索消息沒有?」
不知何時,馬車已停了下來,秦霜波撥開心中的思緒,舉目望去,但見這韓府好大的氣派,門面壯偉宏麗,在那寬闊的石階上,許多人肅立凝望著這一批來人。
韓世文把經過情形都講出來之後,韓世青沉思頃刻,目光移到韓行昌面上,道:「昌兒對這件事有何見解?且說出來聽聽。」
韓行星心中冷靜逾恆,但面上卻裝出忿怒之容,猛撲上去,發拳奮擊,眨眼之間,已攻和-圖-書了七八拳之多。帖克斯揮動兩條巨臂,迅快封拆,口中仍然發出嘿嘿笑聲,大有不把對方放在心上之意。
基寧行動迅快如風,跟蹤進擊,雙掌連環劈出,掌力破風生嘯,呼呼直響,但見韓行昌業已被敵人掌影所罩,只剩下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他略略一頓,才又道:「但無論如何,對方勢力十分強大,乃是無可置疑之事,我們淮陰韓家,是要獨力應付強敵?抑是通知天下各家派共禦外侮?這真是一個大大的難題!」
他們回到家中,已是三更過後,整座韓府之內,都很騷動不安,除了小孩子之外,大人們不論是男是女,都沒有睡覺。不過在大廳之中的人,有限得很,除了韓世文、韓行昌、韓行星等三人之外,只多了兩人。
他當眾出言不遜,譏罵獨尊山莊,這倒是希奇之事,不過在座中的人大多與翠華城有舊,暗恨獨尊山莊,是以都感到快意,只有那飛蜈蚣童定山皺一皺濃密的灰眉,卻沒有做聲。
她訝然忖道:「莫非這廣聞大師身份比關彤還要高出甚多,他們既是同一輩份,則自然是因為廣聞大師在寺內握有某種權位。」
「蓬」的一聲,他胸口已挨了一拳,但力道很輕,簡直沒有什麼感覺,而他右手已抓住了對方的左臂,心中大喜。
基寧高大的身形,旋開數尺,另一掌已借勢劈出,掌風凌厲,勁力潮湧。韓行昌心中一凜,「唰」地斜躍數步。
誰知韓行昌應聲道:「在下雖然見識過將軍的蓋世奇功,但與將軍同來的兩位,料必也有驚世駭俗的絕藝,如不一併領教見識,實是莫大遺憾,將軍想必也贊同此意?」
韓行昌道:「那麼假如使刀的出陣,有煩嚴親親自出手對付,咱們這兩場非勝不可,才可以略挫對方銳氣。」
說罷,行了一禮,匆匆奔入內宅去了。
韓行昌含笑而出,向基寧施了一禮,道:「在下平生以來,還未曾有過上陣爭勝的經驗,基寧將軍乃是百戰名將,身份大是不同,還未動手之時,先請手下留情。」
韓世青緩緩道:「在對方的想法,定必深信他們能擊敗中原所有高手,方敢作此遠征,但此舉結果如何,還待事實證明。」
韓行星高聲道:「貴國國師硬是要韓家負責,也不覺得於理未通麼?」
只見他迅如閃電般衝到一棵大樹之前,接著,奔雷般劈出一掌,「砰訇」一陣暴響過處,那株徑尺粗的樹,應掌而斷,殘枝碎葉,滿天飛舞,聲勢駭人之極!
韓行昌以佩服的語氣道:「秦仙子說得是,他目下地位、名望,非同小可,雖欲灑脫放逸,實是有所未能,定須謀定而後動,假如他這幾天已查明敵人的虛實強弱,自然有所決定,如若不然,當真連他自家也不知來不來的好?」
基寧一則未肯示弱,二則連他也有意掂量掂量同來兩使者的真功夫。因此並不反對,點頭道:「本爵向他們說一聲。」
韓行星舉步出去之時,但聽韓行昌低聲道:「此人如是徒手相搏,萬勿被他迫近身邊。」
她細加分析之下,首先發現了三點特異之處,一是廣聞大師笑面常開,和易近人,言辭便給,使人樂於與他交談。但他那對眼睛,卻時刻閃耀出深不可測的智慧之光,這卻與他和易近人談笑風生的外表,大是不襯。
李少堅突然笑道:「有了,家師內宅中有一個使婢,名叫紫玉,年方十二,卻慧黠非常,極為幹練,但從外貌看她,只有十歲不到,若是差她前去,任何人都不會注意到她。」
二是他在有意無意中,避開自己,好像怕她向他觀察。
基寧凝視他們三人一眼,才道:「韓老先生好說了,別的話都不必說,只望你別忘了重陽之約,到時如若交不出玉台銅馬,只怕絕不能善罷干休。」
秦霜波冷眼觀察,又發現關彤雖是少林寺大大有名之士,輩份也高,可是對那廣聞大師,有意無意之間,甚是尊禮,並非僅只是罕得親近而已。
宗旋失望地「哦」了一聲,秦霜波已接著以傳聲之法,向他說道:「羅廷玉目前正乘船西上,明日抵達鎮江,以後的行蹤去向,我便不清楚了,不過現下你縱然碰見他,也認不出來,因為他已用人皮面具改變了容貌,大概連身形也已矮小了,此事只有孔翔等有限三四個人曉得,你最好假裝不知,勿與他們提及。」
秦霜波只點點頭,心中卻在考慮在座群豪的份量,她瞧來瞧去,深信這些人之中,要以苦行庵主枯蓮、鬼王楊迅、廣聞大師以及飛蜈蚣童定山四人最強,而這四人之中,又以童定山略略弱了一點,苦行庵主枯蓮和鬼王楊迅則難分高下,只有廣聞大師無法測出深淺,可能高出眾人之上,也可能全然不如眾人。
基寧說道:「韓老先生,他要使刀呢!」
韓行昌道:「晚輩奉命外出,至今尚未有機會與家伯父聯絡,是以無法奉答仙子的問題。」
李少堅道:「只提了一個小竹籃子,裝著上街買點什麼東西似的,一件衣物都不曾攜帶,她說,衣物之類,可以沿路購用,不必打個包袱,徒惹敵人生疑。」
她微微一笑,道:「羅廷玉行蹤秘密,乃是理所當然之事,連我也不知他往哪兒去了。」
博克多、帖克斯兩人目光四射,都發現韓行星躍躍欲動之態。他們眼和圖書見這個英偉少年,器宇軒昂,神采奕奕,一望而知,非是等閒之士,是以都凝神戒備,防他突然出手暗襲基寧。
霎時間,全場但見韓世文的身形閃現往來,有如化身為六七個人一般。博克多目光如隼,緊緊盯住對方的身形,不為幻影所惑,然而,此舉已耗費了不少精神氣力,因是之故,他已失去了出刀先攻的鋒銳之氣。雙方在場中只走了一陣,基寧突然大喝一聲,博克多托地躍出圈外,退回陣中,大有認輸之意。
韓世青道:「此事既已驚動了各位名家高人,這準備應變之計,自當由大家公決,老朽豈敢專擅呢!」
秦霜波道:「照你這等說法,那七殺杖嚴無畏莊主竟未曾應約到來了?」
宗旋插嘴道:「秦仙子,聽說羅廷玉公子和你在一起,現下如何不見羅公子俠蹤?」
韓行昌不但才智過人,而且還須有超人的勇氣,才能夠挺身先出,面對那幾乎一定贏得自己的敵人。對方陣中,奔出帖克斯,他掀去大氅,露出高大粗壯的身形,往當中一站,更是穩如山嶽。
秦霜波道:「此宅目下已被獨尊山莊之人重重監視,任何人出入,無不受到跟蹤,你自然更不在話下了。」
韓家三人見了他這等威勢,都不由得駭然失色。韓行星忖道:「剛才假如是我出戰的話,定須接他這一掌,結局是傷?是死?那只有天知道了!」
那道大門,早已打開,宗旋和飛鞭孔翔數人,首先走上台階,韓家的親戚李重山,趕緊把他介紹與主人韓世青相識。宗旋近三年來聲名遠盛,武林中已有不少關於他的神奇傳說,因此他的名字一傳開去,惹起眾人矚目。
他深深吸一口氣,這才又道:「何以見得他們策劃甚久,佈置嚴密呢?這可以從幾種跡象中看出。第一,他們選中了我們韓家作目標,放眼天下,如若想從武林中迫取什麼物事,那麼找到我們頭上,實是無懈可擊的選擇。由此可知,他們已把中土武林情況,摸得一清二楚了。第二,這一批敵人皆是異族,形貌奇特,人數不少,如若潛入中土,勢必早就被人發覺,但他們居然不露一點風聲,可見得他們東來的路線,早有安排,晝伏夜行,每一站皆準備好食宿,是以江湖上全無所知。」
韓世文、韓行星都恍然大悟,知道他敢情是用古人妙計,在三場比賽之中,贏取兩場,以便不失面子。要知在敵方三人之中,任何人也一望而知,基寧是武功最強之士,因此,韓家方面便以最弱之人對付,預定輸這一場與他。然後才用武功較強的韓行星,對付對方武功最弱之人。再由最強的韓世文出馬,對付敵方次強的一個。
基寧居然毫不自傲自大,鄭重地道:「韓公子好說了,且喜咱們只是略作印證,並非拚命,公子不必太謙。」
韓世文道:「這樣說來,我們只好向天下武林求援了。」
這韓世青乃是韓家主人,既是這麼決定,縱然無理,眾人也得遵行,這一個巨大奇異的問題,就此決定下來。韓家隨即派出多人,分持密函,呈遞與各大門派的領袖,此外,關於當世之間,近來最受天下矚目的兩人,則由韓行昌、韓行星兩人負責,這兩人一是七殺杖嚴無畏。另一個便是「劍后」秦霜波了。
李少堅道:「這事包在小的身上,絕無舛誤。」
韓行星「唰」地躍退丈許,帖克斯這才跳起身,但他已不敢上前動手,拍拍身上灰沙,退回己陣。博克多大步走出去,手按腰刀,步伐輕靈而有力,韓世文也走上前去,替下了韓行星。
記得三年前初次相逢,由於「千面人莫信」之事,她也曾鐵面無私的搜查宗旋全身,看看可有證物。那一次乃是初遇,勉強可以說得過去,不過秦霜波心中卻很明白,那就是她對羅廷玉,卻是一直都十分信任,甚至他明明欺騙過她一次,她仍願相信他。
韓世青果然先介紹這兩人,那女尼是終南山苦行庵主枯蓮大師,那醜矮老人則是黔中楊迅,外號「鬼王」。這苦行庵主枯蓮大師和鬼王楊迅,皆是武林名人,著名的冰冷傲岸,罕得與江湖人物接觸。不過他們儘管自視甚高,並不隨眾出迎「劍后」秦霜波,但當秦霜波敘禮寒暄之時,他們仍然相當的客氣。
韓行昌趁對方機哩咕嚕的說話時,迅即向父親低語道:「依嚴親的看法,他們之中,哪一個高明些?」
韓世青交代過幾句場面話,奉過茶水點心,這才向秦霜波等人說道:「寒家不幸,發生了這等奇事,竟惹來西域高手,實是夢想不到之事,韓某已向武林各門派及知名之士,傳出此訊,但至今仍未查出那『玉台銅馬』的下落,重陽之日,沒有此寶還給疏勒國師,那是必無疑問之事了。」
韓世文淵渟嶽峙,絲毫不為所動,博克多持刀與他對視片刻,似是也感到無隙可乘,便邁步盤旋。
韓府主人接著介紹宗旋、孔翔、牟子健等人之時,枯蓮和楊迅只對宗旋略略為禮,對餘人只冷冷的頷首算數。
這兩人其一便是韓家主人韓世青,他穿著得十分素淡,面容清秀,大有儒雅氣象,看上去似是只有四旬左右,其實他已是六十多歲的人,比白髮蒼蒼的韓世文還大三歲。
秦霜波眼力十分高明,入廳之後,發現廳內有兩個人不曾在大門外露過面,這兩人和-圖-書一是中年女尼,面色枯槁,骨瘦如柴,但雙眼卻精芒閃動。另一是個六旬老人,身材矮短,面貌醜陋,神態甚是傲岸。
秦霜波恬然靜坐,但內心卻並不平靜,因為她從韓行昌身上,不知不覺聯想到羅廷玉和宗旋,這兩位年輕的英雄人物,在她心中不斷地湧現明滅。
這金銀鉤商陽三年前曾傳出被獨尊山莊殺死之訊,但後來又出現了,顯然是向獨尊山莊低頭屈服了。不過大家都不會提到這件事,江湖上講究的就是面子,除非是羅廷玉這等與獨尊山莊有深仇大恨之人,方有探究商陽是否已投入獨尊山莊的舉動。
秦霜波找個藉口,由李少堅陪同走向後宅,她走在走廊上停下腳步,向李少堅道:「我想託你辦一件事。」
韓行昌站起身子,恭容道:「啟稟伯父,小侄深信敵人勢力強大,高手如雲,並且此次東來挑釁之舉,定必策劃甚久,一切已有了詳細嚴密的佈置。」
正說之時,有人來報說衡山派金銀鉤商陽抵達,緊接著又報說武當劍客尚固恰恰趕到。那商、尚二人一齊走入大廳,照例由主人引見,眾人多是相識,紛紛招呼談笑,那武當著名劍客尚固高高瘦瘦,大約是五旬年紀,打扮有點近乎山林隱士,饒有玄門中人的意味,他比較沉默寡言,遠不如金銀鉤商陽談笑風生,言辭便捷。
基寧已運足魔功,戾氣盡聚掌上,已是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但他曾是三軍主將,非是徒逞匹夫之勇的人,因此,他仍然記得此時此地,不宜傷斃對方。
但韓行星卻毫不氣餒,抱拳行了一禮,那帖克斯只點點頭,便忽然伸手來抓,看樣子是想揪住他的衣襟,把他摔壓地上。假如韓行星果真被他壓在地上,饒他武功高強,亦是全不濟事,再也無法從對方身體之下掙脫。要知那帖克斯也是武術高手,與一般摔跤健將大不相同。
韓行昌趕緊把外衣脫下,緊一緊腰帶。兩人相對施了一禮,基寧沉聲一喝,跨步直踏中宮,揚掌疾切。雖說是異國武術,但架式、身法和中土的並無分別。
眾人盡皆點頭,表示十分贊同他的見解。韓世青接著又分析道:「在情勢上著眼的話,我們如若早早通知天下武林高手,大家都有些準備,得以從容佈置,不致有變生倉卒之感,這也是至為重要的一點。」
韓行星這一記自創手法,純是以內家講究的「四兩撥千斤」的巧勁,借對方之力,摔倒對方,真是輕鬆不過。他迅如閃電般凌空躍去,雙腳疾向敵人兩腿踏落,腳尖所踏的部位,正是敵人大腿內側的重大脈穴。帖克斯那麼粗壯強大的人,竟然癱臥地上,毫無一點氣力,來掀掉那個站在他身上的人。
韓行昌臨陣對敵的經驗,雖是不多,但心思靈動,機智過人,當對方忽然有異之時,便又發覺苗頭不對,迅即使個敗式,躍出圈外,振吭叫道:「將軍實是高明之至,在下難以匹敵。」
秦霜波恬淡的目光掃掠過他的面龐,但見他表情誠懇,似是急於知道,並無絲毫其他意思。然而她卻心頭一震,迅快想道:「羅廷玉的下落,眼下無人得知,以他的聰明機警,以及武功造詣,亦不可能在路上被敵人查出,因此,我大可以利用這一點以考察宗旋。」
韓行星恨不得上前去替下了堂兄,要知他天賦過人,悟性特佳,在韓家年青一輩中,成就特高。
她的目光轉到台階上的人們,掠過之時,竟有許多人向她躬身行禮。韓世青肅客升階,從大門入府,到了大廳上,原本有數十人,這刻只剩下七八個人跟入去。
她復出大廳,便與眾人一同起程,渡江直赴淮陰。他們趲行甚急,第二日的中午,已抵達了淮陰地面。
他這話不啻是說,既然給你們瞧過顏色,你們可以回去好好商量了。
秦霜波心知自己一出去,定必風頭十足,把宗旋壓倒,因此她遲遲不肯下車,但見那韓家主人介紹了許多門派的首要人物與宗旋相見,方要下車,韓行昌一直侍立在車旁,這時才說道:「請仙子下車,到舍下休息吧!」
此人乃是上一代韓家主人在世之時的管家,姓秦名岱,亦是親戚身份,目下輩份比韓世青還大,也練了幾十年的武功,因這種關係,在韓府之中,地位高隆。
秦霜波的目光從簾內望出去,只見這韓行昌年約三旬左右,長得甚是秀氣,一襲儒衫,極為斯文,這等風度,正合決勝於千里之外的人才。
韓行星心中早就想到了對方定必精擅相撲摔跤之術,已打定了主意,耳聽堂兄一提,更為警惕,低應一聲道:「小弟知道了。」
韓行昌想是又接到路邊有人傳來暗號,是以離開了馬車。
他解下佩劍,扔在丈許處的地上,自然也把罩頭大氅卸下,拽起袍角,以便行動俐落。
秦霜波卻在暗中視察關彤與廣聞大師之間的動靜,已察覺出關彤一進來時,見了廣聞,登時微微露出不大自然的表情,他們乃是以平輩見禮,但關彤卻顯得有點不甚親近的意味,可見得關彤昔年在少林寺學藝,與廣聞少有接觸。
博克多「唰」地掣出腰刀,把刀鞘扔在地上,但見他手中之刀,約是三尺長,略呈弧形,刀身閃耀出一片寒光。
他深深吸一口氣,續作分析道:「我韓家雖然不以武功鳴世,但家傳秘學,博大精深,實和_圖_書足以開宗立派,自成一大主流,因此之故,如若由於眾寡懸殊,兼且人人缺乏上陣搏鬥的經驗,以致全軍覆沒,中原武林實力,定必因此減弱不少,在精神上亦是中原武林一大打擊。」
她的表情忽然嚴肅起來,又道:「後天就是重陽節了,這也就是說,只剩下今明兩日的時間,可供準備,此事實在非同小可,韓先生想必已有了腹案?」
秦霜波掀簾下車,這一亮相,數十對目光,都自動移過來,集中在她身上,韓世青走下台階,迎了上來,拱手道:「秦仙子移玉寒廬,頓時蓬蓽生輝,幸如之何。」
他不動猶自可,這一邁步,韓世文也有如行雲流水般走將起來,腳下踏的是九宮方位,別有奧妙。
大廳內濟濟多士,甚為熱鬧,下午時分,又陸續來了好些人,頭一個是百粵多異仙子王蘋,帶了三名侍女。第二個是個老道人,背插長劍,自稱是華山派的,姓葉,道號本明,在場那麼多的人,竟從未聽過。不過眾人一瞧這老道年紀雖不少,總有七旬左右,但精神飽滿,大有童顏鶴髮的風姿,是以誰也不敢小覷,言語態度之間,對他相當敬重。
韓世文道:「這實在很難說,但你如若定須我表示意見的話,我看那個使刀的博克多,似乎難鬥一些。」
因此韓行星絲毫不敢大意,一晃身,已閃到對方左後側,「呼」地一掌劈去,那帖克斯不閃不避,猛然反手抄拏。
秦霜波道:「不錯。我要你在我們離開之前,辦妥此事,最困難的是你如何能找到一個不會受到獨尊山莊注意之人,去辦這一件事。」
韓行昌道:「正是如此,假如孩兒是那疏勒國師,自忖已有制勝中原武林之力,自然要想個法子,使中原舉國武林高手,盡聚一處,然後大顯神通,擊潰敵人,以樹立威名。」
李少堅道:「小可話出如風,非做不可,仙子但須吩咐就行了。」
韓行星心中暗暗罵一聲:「好狡猾的番奴,妄想使我因怒而亂,哼!哼!咱們且看最後是誰吃虧。」
秦霜波大為放心,忖道:「這婢子如此精靈,日後如有機會,我不妨把她帶在身邊,傳她一點武功。」
韓行昌面色微變,提高聲音,道:「這一點早在疏勒國師預料之中了。」
其餘的一個是少林寺廣聞大師。一是泰山派名家烈火旗常彬。一是形意派掌門人龔鈞。一是以萬勝刀法創立萬勝門的馮述。一是在山滇之間橫行了多年,但業已收山歸隱的飛蜈蚣童定山。最後一個是徐州李霖,擅使一柄金矛,江湖人稱李金矛。
大家見過禮,紛紛落座,秦霜波心中有數,曉得那少林寺廣聞大師,身份不比等閒,只因當今少林方丈是廣智大師,這廣聞大師既是「廣」字輩,又等如是代表少林寺來參加淮陰韓家之事,當然是極高明的人物。稍後,她又得知這些名家高手都帶得有門人弟子,但大家都有默契,不許門人入廳,以免人數太多,過於雜亂。
韓世青道:「獨尊山莊方面,尚未有任何通知送到,是以到底怎樣,寒家全無所悉,但照道理說,西域諸國高手,如若人數真多,斷無查不出一點消息之理。」
黃昏之際,大廳內燈燭輝煌,大擺筵席,素葷俱全,各適其適,秦霜波在關彤、青霞、晏明三大高手尊崇禮敬之下,身份特別突出,遠遠凌駕於眾人之上,因此,她被迫坐了首席上座,卻沒有覺得有絲毫不妥。
宗旋看在眼內,心頭暗怒,忖道:「你們這兩個傢伙,竟敢夜郎自大,不拿我宗旋當一棵蔥,早晚定教你們吃點苦頭。」
韓行昌恭聲道:「正是,晚輩實在猜不透他來不來?」
但以少林寺的威名聲望,則廣聞大師自應高過餘人才對,正因難測深淺,秦霜波才會對他特別重視注意。
他又連攻了六七招,裝出怒不可遏之態,在這一輪急攻之中,雙方拳臂頻頻接觸,發出堅實的響聲。那帖克斯的雙臂,堅逾鋼鐵,韓行星心中有數,手腳故意遲滯了一點,帖克斯不知是計,等到對方兇猛撲擊之時,突然敞開門戶,一雙大手,逕向對方身上抓去。
韓世青頷首道:「不錯,但敵人既是如此處心積慮,可見得勝算甚大,我們韓家二百年來,人丁雖不算少,但略有成就,堪以抵禦強敵的,一共不到二十人,唉!」
韓行星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剎那間,必須在兩種情形中選擇其一,一是他任得對方拿住,使勁先劈中對方再說。另一是他先行收掌退開,再找機會。
韓行昌催馬傍車而行,說道:「啟稟仙子,晚輩接獲寒家傳遞的暗號,得知已有不少門派首要之人,已抵達寒舍,另外還有一些亦已動身加急趕來。」
秦霜波之所以心頭震動之故,便是因為她感覺到自己的不信任宗旋,乃是十分奇異之事。對宗旋而言,這卻是十分可悲的現象。
宗旋聳聳肩,道:「難道連勢力強大,冠甲天下的獨尊山莊,也查不出一點消息麼?」
韓行昌一招「攬雲招月」,左掌封住門戶,右手卻向敵腕刁拏,他指上練有特別功夫,如若刁拏得著敵人手腕,可使對方立時失去抗拒之能。
現在她乃是想利用羅廷玉的行蹤,瞧瞧宗旋會不會是賈心泉所擔憂的奸細,假如羅廷玉一直不被敵人發現,那便罷了,假使半途被襲,則洩密之人,自然只有宗旋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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