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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海鷹揚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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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威震天下

第四十章 威震天下

秦霜波在刀光重重籠罩之中,形勢甚是不妙。原來秦霜波用的是「以柔制剛」之訣,看上去似是力有未敵,其實暗蘊玄機奧妙,勝券在握。晃眼間,那居木宗已猛攻了三十招,驀地煞住刀勢,向秦霜波舉刀致敬,神態十分莊肅。
秦霜波舉起左手,頃刻之間,眾聲皆息。她這才說道:「我想奉告諸位英雄一則有關箭術的小故事,戰國之時,魏國有一位神箭手更羸,天下皆知,一日,與魏王同行於京台之下,更羸對魏王言道:『臣能不用硬箭,僅須挽弓虛發,便把空中之鳥射下來。』魏王訝疑之極,道:『難道射術到了至精至妙之境的話,竟可以達到這等地步麼?』此時,空中有鵬鷹自東方飛來,更羸略加觀察之後,當即虛發一弓,弦聲響處,那鷹立時墜地。」她說到此處,話聲略頓,全場一片寂然,人人瞠目側耳的聽著,但覺射術到了這等境地,果然大是駭人聽聞。
一晃眼間,已鬥完三十招。居木宗把戰斧一扔,擲在湖中,轉身在兵器架上拿了一柄大刀。此刀乃是戰陣常用的大砍刀,以雙手握住刀把,揮舞砍劈,亦是以勢強氣雄取勝的兵器。居木宗使開刀法,吐氣吒叱聲如迅雷。
疏勒國師遲遲不能決定是否出手之故,有兩大原因,這是疏勒國師本人,秦霜波,以及局外的端木芙等人都明白於心的。
居木宗回身走到那兩座兵器架前,猶疑了許久,這才拿了一對只有一尺四寸長的短劍。
居木宗眼見對方擺下門戶,頓時面色一變,連退了兩步。他至此,實在已感到智窮計竭,但覺這個敵人,宛如金湯城池一般,休想有攻得進去的機會。
疏勒國師仰天一笑,道:「端木小姐果是可人,此言正合本座之意,貴國地大物博,高手如恆河沙數。本座如若能橫掃中原,自是無上之譽了。」他停歇一下,又道:「貴方還有不少時間準備,端木小姐多多費心吧!」
這等形勢,教中原方面之人,看得好不舒服,但覺秦霜波這等打法,顯然大有失手落敗的可能性。西域方面的人,無不拍手狂呼,鼓勵蓮姬夫人速速戰勝這個強敵。
他的漢語,流利之極,甚至措辭甚雅,不是一般武夫可比。由此可見得這位西域第一高手,大是不凡。
居木宗有如忽臨險境一般,驀然掣回長鞭,只差那麼一點兒,就已觸及秦霜波的身體了。
換言之,秦霜波仍有可敗之道,可是在另一方面,她又是出類拔萃,超凡入聖的劍術宗匠,決不是可以僥倖取勝的。
這一幕連端木芙、廣聞大師、雷世雄等人,無不瞠目結舌,幾乎不敢相信。
癩僧晏明喉間突然發出了咆哮之聲,因為他眼看秦霜波已瀕臨生死邊緣,無論如何,也得挺身而出,先把她替了下來,後事如何,慢慢再說。
基寧聽過疏勒國師的解釋之後,才道:「隨便發箭之舉,跡近兒戲,敝國師寧可選擇解釋一途。」
這居木宗左挑右選之下,找出了這麼一種奇險的兵器,只怕這一陣會有殺人流血之事發生。秦霜波心中有數,曉得對方乃是百般無奈之下,希望以短兵刃行幸冒險,以求一線的取勝之機。
秦霜波很鄭重地向她微笑點頭為禮,道:「蓮姬夫人如若精通漢語,我也不會覺得奇怪。」
這一番解釋說過,全場之人,無不感到後悔。因為假如不是他們的淺薄和短見,發聲阻止這一陣比武,則秦霜波早就結束這一場,使敵人方面,損失了一個一流高手。
五台癩僧接口道:「若然秦仙子情形不妙,無論如何也得請端木小姐想出一條妙計,暗助秦仙子一臂之力才好。」
秦霜波頷首道:「原來如此,足見貴國師才智過人,神機妙算,能料敵於未來,從將軍口氣之中,可見得將軍在貴國師麾下,乃是罕有匹儔的高手了,不然的話,貴國師也不會如此倚重顧惜,預囑何時須得認輸,以免將軍遭遇不測之禍,只不知將軍在貴國師麾下,可有什麼特別的稱謂或是排列什麼?」
其實,她從對方那對深邃和黑漆發亮的雙眼之中,早就察覺此女精神上的力量特別強大,這正是煉有某種心靈奇功的表徵。
基寧高聲應道:「秦仙子也不反對,你們叫什麼?」
居木宗從壺中取出一箭,搭在弓上,尚未拽弓,兩岸突然間嘩聲四起,嘈鬧之極。
緊接著他又用了一對流星錘,亦是三十招過去,無功而退。這時,已改用第四種兵器,卻是一條長達丈半的皮鞭,劃空生響,不時發出音爆,震人耳鼓。他的長鞭招數,極是奇詭,長攻遠取,變幻非常,但每逢秦霜波長劍封架之時,便迅即掣回,似是生怕被劍刃斬斷了皮鞭。
眾人方自驚愕之際,秦霜波手中之劍,突化作一道光虹,激射而出,恰好劈中長鞭,頓時把長鞭斬斷了一大截。
崔阿伯出拐制住兩名高手之事,浮台上恐怕只有端木芙一個人發覺,事實上,也是她的授意,崔阿伯才出的手。這位黃衫老人似乎和-圖-書全然不介意擂台上的輸贏,一逕游目四顧,此時忽又悄悄橫移數步,左臂一探,五指如鉤,已抓住了彭典。
端木芙說道:「這兩天的賽事,我方僥倖得勝,照規矩我方業已得勝,因此明天的十場競技,舉行與否,都變成無關重要了。」
端木芙道:「這是因為對方煉成了一種心靈上的奇異功夫,假如秦仙子一動手之時,就出全力擊敗對方,便可無事,反之,纏戰越久,秦仙子就更為危險,動輒還有性命之憂,因此,當她們鬥了十招以上,奴家已曉得秦仙子被對方心靈之術所制,難有勝望了。」
她迅即收攝心神,這才曉得竟是幻覺,事實上,對方面上仍然以輕紗蒙遮著。秦霜波立刻曉得對方的心靈奇功,竟是與那刀招有密切的關係,唯一的破法,就是從速擊敗了她。
秦霜波很感興趣地向對方的浮台望去,問道:「還有一位足以與你並稱的高手是哪一位?」
她這番分析,精微透闢,把對方的用心,完全說出。人人都恍然大悟,可是她為何要基寧將軍把話詳細翻譯給居木宗聽?此舉卻只有寥寥三數人加以注意。
千百群雄都歡呼大叫,情緒熱烈異常。假如最後這一場,秦霜波不是贏得如此艱苦的話,大家就不至於這般的看重此一戰果了。
蓮姬道:「仙子越說越客氣了,現在請仙子賜教吧!」
他停頓一下,才又道:「居木宗說,仙子的劍術,深不可測,功力又復強絕,因此,他雖然亦擅長用劍,卻又無法窺測出一點端倪,他想先選五種兵刃,每種與秦仙子鬥上三十招,然後第六種兵刃,才是真正分出勝負的決鬥。」
此時蓮姬夫人繼續主攻,刀勢如龍飛鳳舞,神妙無方,但凌厲的鋒銳之氣,卻似乎減弱了不少。
喝采之聲漸漸平息,基寧以雄壯向的聲音道:「秦仙子,居木宗還有最後一拚之意,請仙子小心了。」
疏勒國師也移步走到浮台前面,高聲應道:「不錯!本座遠自西域而來,豈能一次也不上場,就悄然歸去?」
疏勒國師左思右想之下,無計可施,只好以壯士斷腕的精神,下了決心,向基寧示意。
秦霜波站了起身,說道:「既蒙眾位動問,豈能不據實奉答,當初我與蓮姬夫人一交手之時,便知道她煉有一種心靈功夫,極為厲害。其實我本不難在十招之內,把她擊敗。但若是用這等手法擊敗了她,那蓮姬夫人心中不服還不要緊,怕只怕被疏勒國師看輕了,以為中原當真無有抵禦得住蓮姬夫人的心靈功夫之人,所以我決意冒險,也要用心靈的力量,去擊敗她。」她停歇一下,又道:「比鬥的過程,諸位皆已得見。當時我可不是詐敗,事實上,由於以全副心神對抗蓮姬夫人的祕術,以至劍法散亂,大露破綻。」
關彤失色道:「然則你的意思是,表示秦仙子這一場的結果,必是落敗無疑了。」
秦霜波卻似是不把這等得失放在心中,淡淡一笑,道:「貴國師才智過人,果然看得十分透澈,只不知今日最後的一場,貴國師將派何人出陣,抑或是由他親自登場出手?」
他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又道:「聽起來,他似乎太佔便宜了,上陣比武,哪有人肯先讓你挑幾件兵刃試探之後,始行真正決一勝負的?」
她屈膝行了一禮,口中似是說著請她指教之言,其實卻是說道:「請你記住,我不是以武功見長的。」
大多數人都感到十分迷惑,因為那皮鞭極是柔韌,不但不怕刀劍鋒刃,並且可以用來卷奪刀劍,何以他反而急急避開?雙方招數都使得極快,霎時已鬥了二十招以上。
她道:「將軍此舉,竟然大出我意料之外,可見得若是統領大軍,在疆場爭勝之時,必定是奇謀百出,使敵人無從臆測了。」
當然她還未達到至高無上的「劍后」境界。如若已達到了那等境界,則任何高手,也休想取勝,甚至連取勝的念頭也泛生不起來。
端木芙又舉手示意,教群雄靜下,這才又道:「當然疏勒國師之意,定要把明天的十場也鬥完才行,因為疏勒國師本人,還未曾獻演絕藝。」
目下這對短劍的三十招,相信較之前面四種兵器,都兇險可怕得多,因此她心中十分警惕,不待敵人出手,先使了一招「望仙門」,首次立下門戶待敵。
照疏勒國師的看法,莫說是各門派的掌門人,即使是嚴無畏,亦無人可以贏得秦霜波。
中原方面之人,更為緊張,因為那居木宗舉手投足之間,已顯示出深厚強大的功力。
基寧回身道:「仙子過獎了,但本帥可不能不認輸,只因本帥自從煉成毒掌絕藝之後,至今也只有國師一人,能施展這等身法,破去本帥的掌力,國師嘗告誡過本帥說,假如有人能如此抵禦你的掌力,可速速認輸,毋須再妄圖掙扎了。」
秦霜波道:「一是令居木宗隨便發一兩箭,應個景兒之後,認輸而退,另一個辦法,就是要貴國師解釋一下hetubook.com.com自動認輸的原因。」
端木芙道:「以奴家的愚見,結局果然如此,誰也無法可想。」
中原方面之人,急得差點忍受不住的有關彤、青霞羽士、癩僧晏明、飛鞭孔翔等人。假如對方允准別人上台,代秦霜波挨刀的話,他們準會毫不遲疑地奔上台去。
全場立時又寂然無聲,千百對目光,都集中向西域高手陣中,但見那居木宗站在浮台邊緣,手持一張大弓,背上斜背一壺雁翎箭,神色嚴冷肅穆之極。
她只使了六七招,每一招都奇奧精妙無匹,即使是旁觀之人,也覺得如煙雲變幻,千頭萬緒,竟是無從窺測得透。她使過這幾招奇奧劍法,突然收劍退開。只見蓮姬夫人自個兒兀自舞刀砍劈,刀法甚是凌亂,眼中呆滯,顯然已陷入精神失常之境。秦霜波望住她的動作,仍然很是注意。
秦霜波徐徐移開目光,淡淡一笑,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輕移蓮步,離開擂台。當她目光移開之時,蓮姬也立時停止了揮刀砍劈。她定一定神,這才拖著刀,蹣跚地回到己陣。
秦霜波惕然忖道:「疏勒國師心目之中,想必已把我列為第一強敵,因此他不惜派出手下最強之人來對付我,用意是藉此窺測我劍術的深淺和路數,假如他認為自己有勝我之把握,很可能就在最末的一場出戰呢!」
疏勒國師皺起眉頭,向蒙娜講了幾句話,蒙娜夫人高聲道:「秦仙子,我蓮姬妹妹已經輸了,你可否放過了她?」
秦霜波在百忙中,迅快地向敵方浮台上掠瞥一眼,但見疏勒國師的椅子,挪放在最前排,雖無特別的表情,卻使人感到他異乎尋常地注意著這一場比武。
秦霜波微微一笑,又道:「魏王雖然親眼所睹,但仍然有疑惑之色,左右拾鷹呈獻,魏王發現鷹身上竟有箭傷,不過箭痕已合,並非新傷,此外,別無一點受傷跡象,這時他不能不相信,極口誇讚更羸射術之精。」
只見緊接著又有兩名大漢隨後跟著,但任何人都不會誤會他們是打算仗恃人多取勝。只因這兩個大漢,都是扛著兵器架,架上刀、槍、劍、戟、斧等,無不齊備。
群雄當中,有人高聲請問秦霜波,何以最末一場,贏得如此艱苦?但其後又顯然大有餘力,不知是不是一直在詐敗誘敵?
誰知秦霜波在那頭五陣當中,只以極沉穩神妙的劍法,抵住居木宗的攻勢,由於她的綽有餘裕,每一陣下來,居木宗都曉得自己有敗無勝。居木宗雖然換了五種兵刃,卻沒有一種可以克制得住秦霜波,反而處處受制,可見得秦霜波一身功力和劍術造詣,已達出神入化之境了。
基寧道:「秦仙子真了不起,本帥在國師麾下,榮獲兩大高手之稱。」
基寧高聲說道:「秦仙子如是中原方面的高手,敝國師自當親自出戰。」
端木芙也低低道:「正是如此。」她的答話,人人皆聞,縱然沉穩如雷世雄、廣聞大師、枯蓮大師等人,也不由得微微變色。這一群高手們,無不大為驚凜,只因以秦霜波這等超凡入聖的劍術名家,若然還敗在對方刀下,則全台之人,顯然亦找不出一個可以抵敵那蓮姬夫人之將了。
端木芙長長嘆息一聲,道:「武功到了秦仙子這等境界之人,若然要敗,天下無人可以幫助得她。」
端木芙道:「國師此言,合情合理,假如在明天的十場當中,我方無人可與國師爭鋒鬥勝,則國師自可誇稱橫掃中原無敵手,載譽言旋了。」
這時,他鬥志業已全消,「嗆啷啷」丟下雙劍,匆匆奔回浮台,頓時四面八方采聲四起,湖水也為之震動。天下之間,大概除了劍后秦霜波之外,再也沒有一人能迫使強敵氣餒得棄械而逃,自動認輸的了。
居木宗一面聽,一面點頭,露出了佩服的神情,秦霜波神色安恬如常,心中卻暗暗竊喜,忖道:「我利用這番話,將居木宗的心理上,已深深印下了失敗的觀念,這麼一來,他的鬥志,在不知不覺之中,已消減了許多,同時還有一宗好處,那就是當他真正不敵落敗之時,心中已有了成見,便不會覺得太丟面子而以死相拚,因此,我此舉竟可免去對方兩敗俱傷的打法。」
第一個原因是:現下的中原群雄方面,只怕已無人強得過秦霜波了,因此疏勒國師大可取巧,放棄了與她對抗之舉,等明天的比武,連勝十場,則他個人的聲譽,即可由此而達到巔峰,可以稱為橫掃中原,所向無敵。
秦霜波一笑道:「夫人走動之時,下盤穩而快,又不失嬝娜風姿,可知一身武功,也達到了化境。」
但見刀光旋飛似雪,勁風鼓蕩,威猛之處,不下於戰斧,卻顯然靈活得多了。觀戰之人,無不目眩神搖,駭然汗下。
端木芙向秦霜波道賀過,然後步到台邊,舉起雙手,頓時眾聲皆歇,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秀麗的女孩子身上。
疏勒國師心中全無取勝把握,這雖是理由之一,但更重https://m.hetubook.com.com要的是,秦霜波雖是中原共欽的聽潮閣傳人,將來的劍后。但她目下的名聲,似乎還比不上獨尊山莊的嚴無畏,以及諸大門派的幾位掌門人。
她故事至此結束,群雄都暗暗思索其中奧妙的含意,可是悟得出其中深意之人,還是不易。基寧忽然大聲說道:「敝國師令本帥傳話,居木宗這一場算他輸啦,不必發箭了。」群雄都大感驚訝,紛紛議論起來。
蓮姬道:「仙子過獎了,像仙子以女子之身,卻在地大物博的中原,享有盛名,才值得矜誇,我和蒙娜不過懂得一些言語,有何足稱?」
秦霜波微微一笑,道:「不行,假如在我未講出故事以前,自然沒得話說。」
崔阿伯發覺他眼中流露出反對之色,五指指尖內勁突然發出,癩僧晏明已全身發麻,不能移動。
秦霜波隨手一劍,已化解了她的刀勢,口中說道:「多謝夫人指點了。」
彭典雖然半邊身子發麻,但仍然能扭頭觀看,一見出手之人,竟是崔阿伯,霎時,若有所悟,向他點點頭,崔阿伯立時放手,退回原處。這些動作,皆在無聲無息之中進行,竟不曾驚動任何人。
但見秦霜波陡然間已恢復了昔時的靈活敏捷,手中長劍,幻化出千重劍影,把對方嚴密地裹起來。她早先的臉色、表情,一定曾有變化,因為她這刻看起來特別的寧恬冷靜,使人看了之後,竟能忘去心中的憂愁。
秦霜波道:「假如是居木宗自知萬難取勝,自動認輸,我自無苦苦相迫之理,然而目下乃是貴國師下的命令,情形又大不相同,假如堅要認輸,我有兩個辦法,任君選擇,方可以就此結束這一場。」
他停歇一下,但見全場之人,無不注視著自己,側耳傾聽,這才說道:「假如居木宗與秦仙子鬥這一陣,則表面上秦仙子雖是吃虧,事實上,她卻是故事中的更羸,而非傷鷹,這話怎樣說呢,原來秦仙子早先已連著勝了居木宗五陣,這個過程,已在居木宗心中,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使他不得不認為自己實是無法勝得了她,因此之故,這第六陣比鬥時,居木宗心理上受到影響,射術定然削弱了許多,更是無從得手,諸位英雄,要知居木宗平生不是沒有敗過,但在如此眾目睽睽之下,連敗六陣,這心理上的創傷,非同小可,從此以後,他便成為更羸眼中的傷弓之鷹,也就是從一流高手退為普通的高手,因是之故,敝國師下令要他認輸,則他心理上以為自己尚有一線之機,未曾有時間施展,創傷未深,仍然可保存一流高手的身份。」
原來他在兵器架前躊躇遲疑之態,乃是計謀之一,用意要使對方誤以為他已達到無所適從的地步,因而生出驕敵之心。只要有了這等心意,他就能找得到可乘之隙,雖然未必就能一定擊敗對方,但最低限度,也有擊敗的機會。可是對方反而更為慎重地擺開門戶,嚴陣以待,完全是針對他的計謀,先行擊破,這教他如何能不氣餒?
假如蓮姬夫人的刀法不是越鬥越弱的話,這刻,秦霜波定必已經中刀受傷,再也沒得好打的了。只是由於蓮姬夫人也未能把握機會,因此之故,秦霜波雖是幾次露出破綻,她都未能乘隙而入。這一對美女在千百人提心吊膽之中,繼續纏鬥下去,誰也猜不出秦霜波將於何時中刀落敗。
這時,台上已鬥了百招以上,秦霜波突然間長劍揮灑,湧出七八朵劍花,把蓮姬夫人籠罩在當中。這一下突如其來的驚人表現,使西域方面的人,個個瞠目結舌,鬧聲驟然間完全消歇。反之,中原群雄卻不知不覺高呼大叫起來,爆發出轟雷般的喝采叫好之聲,崔阿伯在群情激動中,出拐如風,把關彤、孔翔的穴道解開,也放掉晏明。
他正要動身,猛地肩頭一緊,被一隻巨大的手掌拿緊,當即側面望去,但見崔阿伯盯住他,連連搖頭。當然他的意思是不讓癩僧晏明上台,可是形勢既然如此兇險危急,晏明自想焉能為了一點面子,竟坐視秦霜波陷入死地?
蒙娜夫人高聲道:「這一位是西夜國名家居木宗,精通十八般兵刃,又擅長暗器,請仙子指教。」
秦霜波道:「這也難怪居老師有此要求,他既是博學之士,精通百藝,而這武功之道,千變萬化,含蘊著生剋之理,他如是不能得展所長,遽爾落敗,心中豈能服氣。假如他用過六種兵刃,仍然落敗,這結果雖然也不好,卻能求得一個心安理得,以後用不著念念不忘這一場比武,這叫做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當然得答應他,還望將軍把我這番話詳細翻譯給他聽。」
再加上今日之戰,已去了九場,中原方面已勝了五場,這是最後的一場,縱然由疏勒國師扳回,仍是平平而已。但這麼一來,疏勒國師明天就不能上場了。
大廳中燈燭照耀如白日,筵開數十,熱鬧非常。但主席上的主腦人物,都沒有什麼喜色。這自然是因為翌日之戰,太沒有把握之故m.hetubook.com•com,尤其是大家公認為最強的劍后秦霜波,已經出過手,明日不復再能上陣。
那人方要開口,秦霜波已道:「諸位英雄聽我一言。」她話聲一出,頓時人人緘口靜聽。秦霜波安恬寧謐的聲音又升起來,道:「這武功之道,玄奧無涯,若論這一陣的印證方式,表面上我全然無法反擊,殊為吃虧,但武功煉到高深之時,最重要的乃是心志,如若心志被奪,則受創之深,尤過於身中刀劍。」
基寧道:「是那兩個辦法?」
此時居木宗已在兵器架上,挑了一柄巨大沉重的戰斧,單手揮舞,如拈稻草一般,可見得他膂力強絕。全場之人,此時都寂然無聲,凝神注視這一場罕見的比武。
她深深吸一口氣,又道:「魏王其時仍然不悟,更羸道:鷹飛徐緩者,必是舊創尚痛。其鳴甚哀,必是失群。因此兩因,其心震恐驚怖,一聞弓弦之聲,便不能高飛遠翔了。」
崔阿伯流目四盼,突然間伸出九曲拐,在孔翔背上輕輕一戳,孔翔頓時全身僵木,無法移動。這個黃衫老人目光仍然不停地四瞧,突然又出拐向關彤點去,關彤瞿然驚覺,方要閃避,卻已來不及了,但覺四肢一麻,已無法動彈。
她又停歇了一下,兩岸人叢之中,有人高聲說道:「既然箭法射術,竟能精妙至此,秦仙子何必讓對方施展?」
秦霜波也感到意外,卻退開數步,表示接納他的認輸,假如不接納的話,她大可以在背後發劍,刺死基寧。
說時遲,那時快,居木宗的長鞭,已劃風捲到,眼看鞭影如蛇,已把秦霜波卷在鞭影中,而她仍然還不稍動。
他環顧喧嘈起來的千百武林豪傑一眼,等了片刻,嘈聲稍減,這才又道:「敝國師為了讓中原英雄們都曉得我們也有巾幗英雄,是以特地派蓮姬夫人上陣。」
他忍不住洪聲喝道:「秦仙子堅信必可抵敵得住居木宗的箭法,諸位旁觀之人,何故嘈鬧不已?」
基寧道謝一聲,向居木宗嘰咕數言,居木宗也講了幾句,基寧聽罷,想了一想,才開口道:「居木宗有一個要求,似乎有點兒不合情理,還望仙子裁奪。」
眾人自是不服此言,紛紛反駁,場面更加混亂。
其中一個高舉雙臂,壓下眾聲,這才厲聲喝道:「居木宗,你這一場用硬箭遠攻,秦仙子全無還擊的機會,豈不是太過有失公平麼?」
群雄見他忽而從極長的皮鞭,變成極短的雙劍,心中無不泛起異樣之感,大凡武林中人,無不知道「一寸短,一寸險」的道理。
她這兩法都並非辦不到的難題,群雄雖然覺得這樣做法,似乎有點畫蛇添足的味道,但也就不反對了。
秦霜波道:「你和蒙娜夫人是僅有的兩位女性,可知必是多才多藝,極受貴國師的重視,因此之故,你也精通漢語,實是意料中的事,卻不料你不但精通,而且是一口道地的京片子,清脆如鶯囀,悅耳得很呢!」
聲音很低,旁人絕難聽見。但她手中的薄身長刀,那起手式卻甚是凌厲,功力精深,只看得群雄無不大為驚異,更加睜大雙眼。
基寧翻譯完畢,一逕退下。
這柄戰斧既沉重且鋒快,碰上一下,就算銅皮鐵骨,亦是有死無生,何況秦霜波這麼一個嬌美的女郎,手中之劍,又是如此單薄?
基寧回頭看時,只見浮台諸人當中,已走出一個高而瘦的人。此人頭纏布帛,身披白袍,腰間以一條五彩寬帶纏緊,虯髯繞頰,深目高鼻,膚色卻不甚黝黑,假如不是裝束怪異,直可冒充中原之人。
這番話只聽得眾人似懂非懂,因此又有人叫道:「無論如何,這等比武法太失公平,除非他射過幾箭之後,也讓別人射他幾箭。」人人都贊成此語,是以嘈聲大作。
秦霜波直到現在,姿式全然未變,應道:「我早就準備好啦!」
此是秦霜波出道以來,首次精神上受到壓迫,她可真的大感不服氣,故意不立刻使出絕妙招數把對方擊敗。蓮姬夫人又接著連攻了五招,招招都凌厲精奧之極。
他已舉步踏上浮橋,一望而知,乃是受遣出戰。
秦霜波本是晃來閃去,身法輕捷之極。忽然之間,凝身止步,動也不動。
蓮姬似是被她的態度和言語弄得迷糊了,輕輕道:「秦仙子你好,只不知這話是什麼意思?」
秦霜波又舉手示意眾人不要爭吵,待得眾聲已歇,這才說道:「更羸此時方向魏王解釋說:此鷹被臣虛弓射落,雖然是臣的射術過人,弦聲勁厲,有穿雲裂石之威,但尚有一個主要原因,可以稱之為『孽』。這便是此鷹與常鷹不同,大王定已注意到此鷹飛時速度甚緩,其音甚悲,臣已察知其中孽因,方能以虛弓落鷹。」
他同時大聲道:「本帥非是秦仙子之敵,就此認輸啦!」
頓時全場又復鴉雀無聲,疏勒國師似是面臨一個極大的難題,無法立即作成最有把握的決定。要知,他竟不惜調出手下兩大高手之一的居木宗出陣,用心便是要藉居木宗博通十八般武藝之力,考察秦霜和圖書波的劍術造詣。
她淡淡一笑,又道:「要知,她乃是專攻這一門祕術之人,而我則不過仗著平日靜修之功,與她對抗。因此之故,不論是在形骸上或是心靈上,我都處於防守之勢,無法反擊。一直耗到她用盡了全力,還不能取勝之時。我趁她心神微微浮躁之時,突然出手反擊,以劍術上的攻勢,造成了心靈的反擊力量,因而一舉制住了她,假如疏勒國師不下令教蒙娜開口認輸,我只要不撤回心靈的攻勢,蓮姬夫人就無法自拔,誰也救她不得。」
以才慧鳴世的端木芙,此時也微露憂色,推山手關彤忍不住低聲問道:「端木小姐,敢莫是秦仙子情勢有點不妙麼?」
眾人向那疏勒國師望去,只見他不時咧嘴捋髯,面上儘是得意之色,由此可以證明端木芙的猜測,極是正確無誤。甚至岸邊觀戰的中原英雄,亦從兩邊浮台眾高手們的面色上,看出了秦霜波十分不利的事實。
秦霜波道:「將軍只怕是把話翻譯得太客氣了,居老師遠來是客,這一場打算如何印證法,悉聽尊便就是了。」
第二個原因是:他與秦霜波鬥上的話,起碼要激鬥千招以上,還不知能不能取勝,縱然可以取勝,但如此勝法,於他個人的聲譽,並無太大的幫助。
因此,他全力擊敗秦霜波的話,等如已可以掃蕩中原,全無敵手了,然則他為何又遲遲不決呢?
這時,眾人方知那居木宗的皮鞭老是閃讓她的長劍之故,敢情當真會被長劍斬斷,可見得秦霜波劍術之精妙,已達超凡入聖之境,連那極為柔韌的皮鞭,亦視如朽索。
雙方說到這兒,各自散去。端木芙等人回到韓府中,略為休息盥洗,便都在大廳中參加慶功宴。
眾人紛紛出言支持,頓時又噪聲四起,喧鬧之極。基寧偷覷疏勒國師一眼,但見他微微含笑,意態自若,心中甚是疑惑。心想:「假如秦霜波乘機拒絕如此比武法,則居木宗豈不是沒有扳回敗像的希望了?」
眾人耽心是一回事,但真實情況又是另一回事,但見秦霜波隨手出劍,輕描淡寫間,已破拆了對方斧招。她移動得並不急遽迅疾,總是恰到好處的前進後退,或是向左右兩邊跨移兩三步而已。但這樣已是夠了,那居木宗雖是把斧砍劈得風聲呼嘯,威猛異常,卻往往是急忙搶救自己的招數。
要知,這居木宗雖然在十八般兵器之中,才不過使用了四五種,但其中已包括軟、硬、長、短種種特點。
這居木宗走到台前,基寧正要退下。他卻以番語向他說了幾句,基寧便道:「秦仙子,居木宗要本帥翻譯幾句話,他說,他的長處是在博通諸般兵器,所以要求仙子讓他得展所長?」
觀戰之人,盡皆聳然動容,因為這個女人武功之高明,竟顯得不在任何曾經上陣的高手之下。秦霜波似是一時之間,不能破解對方的刀法,手中長劍,一味嚴密防守。
擂台上的兩位美女,越打越見散漫遲滯,不過蓮姬夫人卻仍然掌握住主動進攻之勢,此所以孔翔、關彤、彭典、晏明等人,都先後下決心不顧一切的衝上台去,把秦霜波替下來。但由於崔阿伯已奉令嚴密監視,這些人先後受阻,無法如願,因此,擂台上的戰事,仍然在進行著。
中原方面,尚有雷世雄和廣聞大師未曾出手,以這兩人的武功,定可各取三場以上。換言之,明日之戰,必是中原得勝無疑了。
群雄雖然曉得這內裏定然大有文章,否則疏勒國師如何就肯下令認輸,放著大好的機會,也不一試?但這到底不是好玩之事,強弓銳箭,自然是極可怕的武器,秦霜波實在犯不上堅持。因此很多人都高聲勸秦霜波不必再鬥這一陣,但秦霜波不接受眾議,望住基寧,等他答覆。
基寧道:「上陣比武,為的就是分出武功高低勝負而已,居木宗既然認輸,仙子何以兀自不肯罷休,這豈不是迫人太甚麼?」
所有的目光,立時都投向敵陣中的兩個蒙面女人身上,其中之一,是屢屢開口說話的蒙娜。因此大家都不會弄錯,所有的目光,都集在蓮姬夫人面上,不過誰也看不出什麼結果,直到她站在擂台上之時,也只知道她是個身量修長,膚色略略有點褐黑的女子而已。
擂台上兩位巾幗奇人,看看已鬥了五十招以上,秦霜波越發顯得失常,劍招每每應發而不發。這等高手相爭,心坎中絲毫的猶疑,尚且足以落敗喪生,何況已形諸於兵刃,自是破綻百出,兇險之極。
她絲毫不敢大意,小心防範著對方的目光,那蓮姬夫人迅疾地連攻了六七招,秦霜波恍惚已見到她的全貌,可是卻說不出她是怎樣子的長相?
不過只要是繼續主攻,中原群雄的眉頭就無法可以舒展得開,雷世雄重重的「哼」了一聲,道:「端木小姐,本來以武功而論,秦仙子足有輕易擊敗對方之力,何以動手不到二十招,竟已形成了必敗之勢。」
居木宗躬身行了一禮,隨即掄斧猛劈,但見他巨斧出時,大有排山倒海之威,驍勇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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