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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海鷹揚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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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江河日下

第五十四章 江河日下

玉金剛大師道:「敝寺這些人縱然碰上什麼危難,以致遭遇不幸,亦不會怨怪小姐袖手旁觀。」
鳳尾和尚道:「小姐說得不錯,但貧僧向來不使用這個綽號,出家之人,亦不必提名道姓,是也不是?」
端木芙道:「那麼我也不必再說什麼了,血債血償,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端木芙向范龍道:「范兄已得罪了獨尊山莊,今後行動務須小心在意,最好暫時不要單獨行動。」
那鳳尾大師一怔,端木芙已接著道:「你姓郭,名郛,人人皆稱郭神拳的便是,我有沒有弄錯了?」
廣聞大師一忖,才道:「對的,但是……」
接著說道:「清風長老,你在我面前施展陣法,無異是班門弄斧。我端木芙今夜誓必盡殲你們,方肯罷手。」
他傳令支林僧歸隊,便即率眾去了。
大約走了三四里路,端木芙突然停下腳步。她走到樹蔭下,似是躲避頭上的太陽。除了崔阿伯之外,連疏勒國師也沒有跟到樹蔭去。只見黑壓壓一條人龍,都緊擁在路上。
他忽然住口,而所有坐著的僧人們,也都微露瞿然注意的神色。那六七個侍立著的僧人,只有一兩個若有所覺。
端木芙冷冷道:「清風長老,你是參加長老會議之人,那一次的調兵遣將,你斷無不知之理,對也不對?」
端木芙問道:「大師法號如何稱呼?」
只要是稍有頭腦之人,都判斷出她這話乃是實情。因此之故,再也無人怪她施此狡猾伎倆。
岸上的人龍突然間出現打鬥的場面,形成了一陣騷亂。但轉眼之間,局勢業已澄清,打鬥之人只有兩對,其餘無關之人都避開了。
廣聞大師屢次想硬闖過去,出手進犯端木芙。然而形勢擺得很明白,端木芙有疏勒國師這個頂尖人物,再加上數名一流高手保護,無論如何,也近不了她的身。
廣聞大師應聲止步,圓胖的面上,泛起一抹笑容。
端木芙道:「這也難怪你會疑雲重重,因為你絕對猜想不出我與端木世家究竟有何關係!」
清風長老道:「不錯,老衲自然曉得。」
這是因為人數太多,如果成群結隊返回武當山和嵩山,太以驚世駭俗。所以化整為零,分批上路。到了晚間,偌大的一座古廟,已恢復了原先的冷落。
廣聞大師一看情勢不妙,不暇再說,口中喝道:「師兄速佔乾位。」
但這只是理由之一,更重要的是他曉得此事大有蹊蹺,須得找個機會說明白。假如他近身侵襲了她,此一公案,永遠無法弄得明白。
疏勒國師望了他一眼,道:「大師既是不信,何不出去試一試?只不知你的法號怎生稱呼?」
座中一個中年僧人哼一聲,道:「那也不見得。」
端木芙嗤之以鼻,道:「你就算跪下求饒,也不中用。我說過今晚定要殺盡你們,方能消心頭之恨。」
人人都覺得很奇怪,心想她若然全靠空想,就找得出屍體來,那就真是令人難信之事了。因此大多數人反而抱著看看她找得出找不出屍體的心情,對於那死者是誰,反而不大注意了。
話未說完,端木芙已發出命令,那個三角錐形陣迅向前移。
端木芙道:「這道理簡單得很,嚴老莊主天不怕地不怕,卻怕手下之人離心離德,如是那樣的話,獨尊山莊不擊自潰,因此之故,他可就不想這河灣中的屍體,被手下之人所見了。」
天色已完全黯黑,佛殿中的長明燈,照出靜寂無人的大殿,一片寧謐的氣氛,籠罩看這佛門淨地。片刻間,一陣步聲響處,幾個僧人走入殿堂。燈光驟明,但見這七八個僧人有老有少,他們在佛前行過禮,便退到右下角,那邊有幾組几椅,燈燭也是此處最明亮。
廣聞大師道:「慢著,十六年前,敝寺沒有……」
揮拳一擊,兩股力道相觸,發出「篷」的一聲,勁風激盪旋捲,甚是驚人。
端木芙笑聲一收,道:「雷大莊主,貴莊的陰陽二將向來隨侍著嚴老莊主,因此之故,他們今日所作所為,這筆賬不能記在你頭上。」
端木芙低頭看著草地,似是在尋思一個重要的問題。過了一會,她抬起頭,向雷世雄說道:「雷大莊主,你的眼力經驗都不比尋常,請你看看這一片草地,不久以前,曾經發生了什麼事情?」
自然這一來對方的袖風也就不能襲到端木芙身上,疏勒國師等人皆知崔阿伯功深力和圖書厚,眼見他運拐掃出,竟也贏不得對方一記袖風,頓時心中大生惕凜,忖道:「少林寺果然是藏龍臥虎之地,這麼一個年輕和尚,居然如此了得,餘人可想而知。」
端木芙又道:「因我而生。」
只見出手的皆是知名之士,兩個是獨尊山莊的陰陽二將宣碧君和徐剛。另外兩人一是青城青霞羽士,一是癩僧晏明。
廣聞大師道:「慚愧得很,貧僧無從猜測。」
端木芙搖頭道:「不!我們就到此為止。」她回頭一看,便向人龍中一招手,頓時出來了四五個大漢。
廣聞大師道:「這就奇怪了,嚴老莊主乃是一代之雄,今古無雙。他有什麼事竟怕被別人看見?」
雷世雄哪裏能獨自退避,只好硬著頭皮,道:「小姐的美意鄙人心領了,你即管說吧!」
雷世雄的處境最是尷尬不過,他雖想設法不讓端木芙說下去。但目下在場的一流高手太多,如果授人以柄,群起來攻,獨尊山莊這數十人,定必粉身碎骨,難有生還之機。因此他只好硬著頭皮聽下去。
雷世雄高聲道:「這件事即使是家師所為,其中亦必有重大原因,決非如端木小姐所言一般。鄙人認為無須曉曉置辯,目下就此別過。」
那俊秀僧人道:「端木小姐果然是無有不知。」
札布掣出明晃晃的長刀,猛地遙遙劈去。
只聽端木芙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這是古今奸雄如出一轍的手段。吉祥大師本是不可多得的高手,但他既是敗於羅公子刀下,永遠不入江湖,也就是再無利用的價值了。是以嚴無畏毫不猶疑就取了他的性命。」
清風長老站起身,眾僧以他馬首是瞻,因此全都站了起來。
端木芙站在轉角處,離水面約有五六尺。她俯首下望,高聲道:「此處河水甚深,咱們如若打算渡過此溪,斷然不能在這兒涉水而過。」
端木芙道:「假如大家都有興趣,請隨奴家前往,是什麼事,諸位一瞧便知。」
他站了起身,目光轉向灰衣老僧,還未開口,廣聞大師竟搶先道:「據我所知,西域諸國高手,必擅箭術。疏勒國師既然敢誇這等海口,必是利用強弓硬箭,遙襲敵人,若是如此,的確不易應付。」
端木芙道:「據我所知,獨尊山莊已全力調兵遣將,要把貴寺及武當派一網打盡,這一次我敢打賭,嚴無畏一定親自出手,這個消息你們愛信就信,不過,在闖出獨尊山莊這一關以前,還須先行突破我的包圍。」
此言一出,議論之聲大作。獨尊山莊方面之人,以雷世雄為首,以至五大幫派的屬下,都默然不語。
廣聞大師道:「端木小姐,請聽貧僧一言。」
崔阿伯上前一步,橫拐掃去。兩下相距尚遠,這一拐只是迎著對方袖風掃出,並非掃擊那僧人。崔阿伯的九曲拐才掃出兩尺,便碰上一股強絕無倫的潛力,竟把他的拐勢迫住,不能再向前移動。
灰衣老僧向廣聞大師點點頭,廣聞大師立刻提高聲音,道:「何方高人駕到?現身出來談談如何?」
眾人驚疑交集地查看了好一會,端木芙發出一陣笑聲,說道:「嚴老莊主其實不在此地,奴家施此狡猾,愚弄了諸位一次,實是迫不得已之舉。」
羅廷玉心中十分感激,因為她撈起了吉祥大師之舉,對獨尊山莊的打擊極大,可能是日後眾叛親離的種因。然而他滿腔感激之言,卻被她那脈脈含情的雙眸給堵了回去,全然說不出口。
疏勒國師哈哈一笑,聲震屋瓦,卻在離殿門不遠就停下腳步。基寧往左角搬了一張靠背椅過來,給端木芙落座。這等情勢,一望而知,疏勒國師並非與端木芙合作,而是甘願為她效力賣命。是以在這些細節上,處處顯出他們對端木芙的尊重。
她向基寧和崔阿伯吩咐了兩句話,這兩人齊齊搶出,在三角陣前佔取兩翼方位,此陣頓時變成另一種陣法。
端木芙道:「好!」
假如是權力慾望較強,或是小心眼之人,當此要緊關頭,還在講究這等小節,那一定一敗塗地,全無挽回劫運的機會了。
端木芙嘲聲道:「你何必拖延時間呢?你希望誰來援救?羅廷玉?抑或是嚴無畏?」
端木芙目光轉到別人面上,道:「當咱們在莊中對壘之時,這兒也發生了一件兇殺血案。這實在是很奇怪之事,我希望能找出屍體,瞧瞧到底是和圖書怎麼回事。」
端木芙怒呸一聲,道:「誤會?有什麼誤會?你們罪該萬死,還找出種種藉口拖延時間,真可恥!」
他發出號令,只見餘下的八名僧人,突然間湊在一起,倏又分散。此時但見鋼鏟禪杖,以及寬袖戒刀,上下翻飛。八條人影兔起鶻落,互相照應。霎時間已完全抵住那陣陣箭雨的威脅。
疏勒國師道:「那麼咱們改變方式,不用勁箭遙攻。」
那僧人道:「貧僧鐵燈,果然有一試之意。」
端木芙道:「既然那一位也是長老的師弟,那麼想必就是以不老之術著稱武林的玉金剛大師了?」
所有的目光向河邊望去,但見水邊的一塊平坦岩石上,放著一具屍體,渾身水濕,但面目仍然可辨。
疏勒國師道:「我所有的手下都來了,假如有人擅出此殿,只怕不易生還。」
那些人紛紛點頭,其中一個應道:「小可等皆是長江水上出身,但小姐萬萬不可稱呼過當,使小可等汗顏無地,只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灰衣老僧道:「假如端木小姐存心開玩笑,貧僧等皆是無所事事之人,倒也不怕浪費時間。」
眾僧的陣勢不攻自破,廣聞大師高喝一聲,齊齊後撤了六七尺,結集成一個圓形陣勢。
廣聞大師肅然道:「貧僧平生只做錯了一件事。」
端木芙道:「羅公子好說了,奴家乃是忽然發覺一件事,想請大家前往瞧瞧。這件事定必使大家極感興趣。」
廣聞大師略一遲疑,才道:「出家人不打誑語,那一次組軍下山,乃是貧僧一力主張的。」
灰衣老僧道:「廣聞說得有理,鐵燈你且坐下。」
她當先行去,穿過對面那片稀疏的樹林,正行之時,羅廷玉高聲道:「端木小姐,難道你竟能找得到屍體麼?」
雷世雄苦笑一下,道:「小姐之言對鄙人雖然有利,但底下的話,只怕就使人不大好受了。」
她微笑道:「奴家意欲勞范兄大駕,到水底撈出屍體來,只不知范兄可曾帶著水衣水靠等物?」
范龍精神一振,道:「小可帶得有。」迅即從包袱中取出各物。
端木芙深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轉頭向疏勒國師道:「他們是施展羅漢大陣中的三十六小陣,現在使的是金剛陣,以八個人組成。壓力越強,抗力越大。等到爆發之時,威不可當,有金剛降魔蕩妖,無堅弗摧之勢。」
羅、雷二人聽了此言,各自會悟於心。端木芙嬝娜地走前三四步,仰天一嘆,道:「江湖上仇殺之事,世世代代,無時或已,但卻以現下最是激烈可怕,唉……閒話休提,言歸正傳,相信在場之人,都很奇怪我為何出頭打岔,而又聒絮不休。」
端木芙走出疏林不遠,便又停下腳步。原來一條溪流,橫亙在她前路。由於她不是循路而行,是以沒有橋樑可以通過彼岸。這條溪流至此恰好轉彎,是以河面較別處寬大一倍!轉角處河水顏色黝暗,顯然相當的深。
話聲方歇,大袖一拂,發出勁厲的風聲。
端木芙突然舉手向田野那邊指去,高聲道:「嚴老莊主,你說是也不是?」
另一個中年僧人插口道:「端木小姐提到保護二字,豈不嫌過於誇大麼?」
端木芙發出尖銳淒厲的笑聲,陣陣箭雨,仍然連珠射到。群僧掄拳揮袖,或是以兵刃磕打,大都顯得有點手忙腳亂。
艷陽之下,但見三點寒星從岸上人叢中疾射入溪,人人都鼓噪起來,因為這三點寒星分明是暗器,並且快如閃電般射中冒出水面之人。
端木芙又道:「我雖是曉得此事乃是嚴老莊主所為,但空口無憑,如何能使大家相信呢?這個問題,使我傷了不少腦筋。一直等到抵達此地,才找出解決之法,現在我說這吉祥大師乃是嚴無畏所殺,相信沒有人說得出反對的理由了。」
端木芙道:「我哪一點過甚其辭了?」
因是之故,那七八個侍立的僧人當中,已有五人中箭倒地。即使是身份較尊,武功亦強而有資格坐在椅中的七名僧人當中,亦有兩人受傷,只不過沒有倒下就是了。
她接著向其他的人道別,然後率了西域近百人馬,匆匆離去。武當、少林兩派,也接著離開了。他們本有數百之眾,都駐紮在十餘里外的一座古廟中。當程守缺真人和廣聞大師率眾回到古廟,不久,一批批的僧道先後離開,分路而行。
端木芙眼見這條大www•hetubook.com.com漢長得方面大耳,氣宇不凡,心中動了憐惜之念,當下詢問姓名,得知他乃是長江相當有名的水道高手范龍,近兩年來俠名甚盛,實是一個鐵錚錚的英雄人物。
端木芙道:「貴寺在十六年前,也曾派遣了數百人手離山,那一宗公案,如今自應了結。」
她略一停頓,又道:「范龍兄不愧是水道名家高手,他撈到了沉屍,攀出水面之時,竟能同時攪動河水,使人在河岸上看不真切。不然的話,陰陽二將豈會發出暗器?好了,言歸正傳,我要提到吉祥大師的死因了。」
端木芙回頭向崔阿伯低語數言,隨即又向與范龍一同過來的數人說話,要他們在岸邊接應。范龍很快就套上了水靠,在眾目睽睽之下,一縱身躍入水中,竟然全無聲息,點水不濺。
她又轉眼望向羅廷玉,道:「吉祥大師的後事,就拜託公子派人料理,妾身另有私務待理,即須上路。」
此時廣聞大師如若再說下去,便跡近求饒了。他終究是代表少林之人,如何能使人生出這等誤會?換言之,他們縱是全軍覆沒,亦不能讓江湖上有這等流言,恥笑他少林派不敵之時,苦苦求饒。
端木芙發出一串銀鈴似的笑聲,吸引了在場數百人的注意。每個人都深恐聽不見她的說話,是以無不凝神噤聲,這一來場面雖大,人數雖多,卻是靜寂無聲。
清風長老功行雖深,但臨敵應變,以及陣法之學,遠不及廣聞大師。因此廣聞大師不得不出頭領導。
崔阿伯應道:「這個自然,小姐如若要渡過此河,老奴可以搭一條便橋,不須多久時候。」
人人都想知道的是,陰陽二將為何要用暗器襲殺范龍?范龍冒起來之時,可曾撈起了屍體?雖然無人得知內情,但有一點卻是千真萬確的,便是這河灣內的沉屍,必與獨尊山莊大有關連。
端木芙仰天一笑,道:「大師何故不敢說出江湖上人人皆知的名號呢?」
灰衣老僧道:「師弟說哪裏話來,方丈大師說,獨尊山莊橫行多年,咱們忝為武林中大門大派,繫天下之重望,一直苦於沒有機會出頭對付嚴無畏。如今借此藉口,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也是好的,愚兄奉命率隊前來,做這等水到渠成之事,豈勞師弟掛齒。」
眾僧陣勢一變,端木芙道:「好啊!我們就鬥一鬥陣法,總要教你們死而無怨。」
只見她突然站起身,左手一揮。颼颼颼一陣破空之聲連珠響處,百數十支勁箭從門窗間電射入來。
端木芙美眸中閃耀出奇異的光芒,冷得有如冰雪,毒處可比砒霜,此是她第一次流露出心中的情緒,竟是如此的強烈,廣聞大師那麼鎮靜之人,也不覺駭了一跳。
這兩撥人馬宛如兩隻利鉗般攻去,餘眾亦隨之而迫上,透湧出重重殺氣,威勢驚人。
大殿門口頓時出現幾條人影,當先跨入來的是身量高大頭纏布帛的疏勒國師,後面才是白衣飄飄的端木芙。她身後一定是黃衫白髮的崔阿伯,然後是基寧和另一個高手札布。
雷世雄濃眉一皺,怒喝一聲,陰陽二將迅即躍出戰圈。而所有之人,在許多人強力指證之下,都曉得暗器就是陰陽二將發出的。
雷世雄道:「這一點卻無法觀察得出了,因為若非曳屍而行,決計不會留下痕跡。」
端木芙高聲道:「我斷定陰陽二將這次出手,乃是奉了嚴老莊主之命。不然的話,放著現成的一個雷大莊主在此,他們豈敢不先行請示,就妄自出手?然則嚴老莊主何以發佈這等命令呢?自然不外是怕水底的沉屍撈了起來,被天下英雄眼見,無法狡辯。」
疏勒國師喝道:「停下來。」
廣聞大師道:「恕貧僧暫不奉告,因為貧僧心中有一個莫大疑團,無法解答。」
疏勒國師道:「你此刻已陷入重圍,但我仍然給你一個機會,你可選擇突圍而出,或是與我放對獨鬥,但這兩途,只怕都難有生機。」
她高聲問道:「諸位想是向來在長江水上行走的英雄,是也不是?」
端木芙道:「對你沒有妨礙,但對嚴無畏卻大有妨礙。這一點你有所未知而已。」
所有的目光都朝她手指之處望去,但見田疇中一望瞭然,杳無人跡。即使是三尺小童,也難隱起身形。
端木芙尖聲喝道:「廣聞,昔年那宗公案,是不是你為首發動的?」
端木芙道:「雖是比我希望的稍為www.hetubook.com.com少了一點,但也可以了,現在我先解釋一下我此來的目的。首先說到保護諸位返山這一點。」
眾人要聽她的解釋,所以仍不作聲。端木芙道:「諸位向田野間張望之時,河灣內的沉屍,已經撈了起來。」
灰衣老僧道:「若是如此,愚兄便領隊返山覆命,師弟以為如何?」
過了老大一會工夫,水面上出現一串氣泡,並且晃動旋轉,緊接著一個人升起來,露出水面。
清風長老舉手制止別人開口,徐徐道:「小姐何故要與敝寺作對?」
廣聞大師那張一團和氣的面龐上,透出十分嚴肅的表情,環視坐著的六個僧人一眼,緩緩道:「小弟想請問師兄一言,假如羅廷玉公子竟不派人前來,咱們其勢又沒有自告奮勇之理,其時師兄有何打算?」
眾僧面面相覷,儘是茫然不解的神情。
端木芙淡淡一笑,道:「今日貴寺陣容之中,除了廣聞大師之外,竟然擁有一老二師,其餘的亦必是出類拔萃的高手,無怪聽了我『保護』之言,很是不悅。」
廣聞大師道:「錯非是師兄這等德行修養,焉肯就此返山覆命呢,小弟也竊以為此計極妥。」
這個死者人人認得,竟是早先與羅廷玉作過龍爭虎鬥的吉祥大師。支林僧「唰」地躍落石上,望著屍體,全然愣住。只見屍體上有著刀劍傷痕,還有三枚銀釘,釘在腦門上。釘尾光華閃閃,使人一目了然。
因此他故意示以生路,以便先行擊殺此人。一旦除去此僧,餘下七僧,就容易收拾多了。
端木芙點點頭,道:「大莊主眼力過人,果然有領袖之才。你觀察所得,與我猜想的完全一樣,唉!只不知那被殺之人,屍體到哪裏去了?」
獨尊山莊之人,表面上都沒有一點反應。可是人人內心中都激起了陣陣波瀾。但覺嚴無畏手段太辣,冷酷無情。這吉祥大師的遭遇,隨時隨地可以降臨到自己的頭上,不禁泛起了自危之感。古語有道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端木芙揭發嚴無畏這件暴行,果然已發生預期的效果了。
雷世雄道:「如何見得對家師便有妨礙?這妨礙因誰而生?」
雷世雄抗聲道:「小姐這話未免過甚其辭了。」
廣聞大師淡淡道:「原來是端木小姐,只不知帶了多少部屬前來?」
他深知廣聞大師不但武功卓絕,同時心智高於群僧之上。如若有他領導群僧,而群僧之中,又有清風長老、郭神拳、玉金剛這等高手,縱然能盡數殲滅,也須得付出十分慘重的代價。
清風長老暗暗大驚,忖道:「此女深悉我羅漢大陣的奧妙,這金剛小陣的威力尚未發揮,她就移除了壓力,看來今日只怕兇多吉少。」
郭神拳道:「好刀法!」
疏勒國師道:「原來閣下就是少林寺大大有名的神拳郭大師,名列兩老三師之中,我真是失敬得很。」
雷世雄道:「就算你所說吉祥大師已無利用價值之言不錯,但讓他從此歸隱,於本莊有何妨礙?」
端木芙道:「假如你曉得我早就有了殲滅少林全寺的打算,你就不會覺得希奇了。」
清風長老怒氣填膺,厲聲道:「她既下此毒手,咱們亦可放手反擊,咄!速速各就各位。」
端木芙冷冷道:「我有三種奇奧陣法,可以對付你們,其中的一種,立時可以把你們切為四五片,然後以大吃小,逐一殲滅。」
端木芙接著說道:「我深信尚有別的高手混在人叢之中,假如不轉移大家的注意力,范龍兄第二次冒出水面之時,仍然難免暗殺之禍。」
端木芙狂笑一聲,道:「十六年前,你們也曾起過慈悲之念麼?」
入得殿來,端木芙指示他們排列成一個三角形的陣勢,尖端向著群僧。之後,她又下令停止放箭,少林群僧的金剛陣法也就停下不動。
廣聞大師高聲道:「你豈可不分青紅皂白,便下毒手,以暗箭傷人?」
這僧人道:「賤號鳳尾。」
端木芙人在三角錐陣後面,穩如泰山,不虞受襲。她縱聲而笑,笑聲甚是可怕。
清風長老道:「師弟們坐下,都別動手。」
端木芙發出一陣笑聲,道:「廣聞大師才智絕世,令人佩服,只不知你可猜得出我們的來意麼?」
廣聞大師突然間大步走了出去,疏勒國師看他大有直闖之勢,冷冷一笑,下令部屬開一條道路。廣聞大師果然踏入他們的陣中,雙手皆垂,全不防備,亦等如表示https://m.hetubook•com•com沒有出手攻擊之意。
她以智慧著稱於世,既然這樣說法,羅廷玉也不敢一口回絕,別的人更加觸發了好奇之心,無人反對。
端木芙道:「恐怕正是如此,假如大莊主心中懼怕,不妨獨自退開,我雖然很想袒護於你,無奈陰陽二將既然當眾出手,這宗事我不能不向天下英雄交代個清楚。」
她當先走去,疏勒國師和基寧二人迅即趕上,加上崔阿伯,變成一個三人衛隊。此時羅廷玉、雷世雄、秦霜波以及幾位當今一流人物,也和她一同走去。於是次一級之人,都跟隨在後面,組成一個浩蕩的隊伍。端木芙出得村莊,一馬當先,向前行去。其他的人都緘默地跟著。
幸而清風長老道高德重,並不介意領導權轉移之事,迅即依言佔了乾位,餘眾跟著變化,佈下另一個陣勢。
端木芙道:「您一定是清風長老了?我看此處除了廣聞大師之外,尚有五位大和尚與您平起平坐,地位必定十分尊隆,只不知能參加貴寺長老會議的有幾人在座?」
疏勒國師已得到端木芙的指示,以番語發施號令。只見那三角陣底線上的四個人,突然分為兩撥,抄上前頭,直撲敵陣。
端木芙道:「這一點請你向國師詢問,便知其詳。」
舉起右手,發出暗號,登時箭雨減少了一大半,卻從殿門外湧入九個彪形大漢。這些人都曾在中西大會上露過面,皆是一流高手。
端木芙道:「我們此來,有兩個用意,一是動手拚鬥。另一則是保護你們返寺。」
她的話越說越奇,郭神拳左邊一個僧人站了起身,他是在座中年紀最輕的一個,相貌清俊,只有三旬左右。只見他怫然不悅地道:「既是如此,多說無益。貧僧倒要看看你們有些什麼手段?」
基寧和札布都躍躍欲動,疏勒國師凝神望著對方,口中卻發號施令,不許他們上前出手。轉眼間一聲慘叫起處,又有一名僧人倒下。
但是少林派的主腦人物廣聞大師,以及武當派掌門程真人,仍然留在廟中,未曾返山。
這兩個目的性質完全相反,眾僧都為之愕然。
廣聞大師道:「端木小姐,那南海端木世家與你有何干係?」
過了一陣,恢復了極度寂靜。
端木芙尖聲道:「那還有什麼可說的,我早就宣佈過,你們就算跪下求饒,亦難逃一死。」
雷世雄不能推辭,只好走上前去,低頭觀察地面。看了一會,說道:「此處似乎發生過一場格鬥,有一個人被殺於此,事情發生並不太久。」
這一陣箭雨自然是對著群僧所發,但聽慘叫之聲頻起,群僧都已跳起身撥打或閃避勁箭,但其中有四五名僧人,業已中箭躺在地上。
廣聞大師道:「小弟打算等明朝方始動身。這一次有勞師兄大駕,率領一眾同門,趕來搭救,感銘不忘。」
僧人們先後落座,其中一個年紀最老的灰袍僧人道:「廣聞師弟,你何故尚不動身返寺?」
雷世雄一怔,說不出話來。端木芙又道:「假如吉祥大師仍然活在世間,令師怕我找他詢問一些隱秘之事,因是之故,他便斷然下手殺死了這個曾經賣命出力的手下。」
端木芙道:「那一定是十六年前派遣全寺高手之時發生的,對不對?」
她問得好生奇怪,而又十分深刻。清風長老沉吟一下,才道:「既蒙下問,老衲不必隱瞞,此處能參加長老會議的,只有我和廣聞師弟兩人。」
饒他廣聞大師智謀過人,這刻也束手無策,連說話的機會也爭取不到,他把心一橫,朗朗誦聲佛號,道:「諸位師兄弟同門聽著,咱們以師門聲譽為重,明知其中誤會很大,也不能不出手應戰。」
他們各自轉念之時,端木芙又道:「從今而後,我們之間無恩無怨,奴家日後自然不會再做出這等行徑。」
羅廷玉道:「假如小姐別有妙思,在下甚願恭聆高論。」
端木芙含笑點點頭,道:「有時候既然沒有線索可供追查,那就只好全憑想像了。」
郭神拳聳聳肩,道:「國師客氣了,貧僧倒沒有想到端木小姐探聽得這般清楚。」
要知這些勁箭皆是高手所發,是以比之一般的箭手,又略有不同。這些武術高手不但手眼皆比常人高明,同時又深悉對方將會如何閃避,取準的方位暗中蘊有奇正變化之妙。
端木芙想是因為眾目睽睽,莫不注意著她的一言一動,所以只含情望了羅廷玉一眼,再也沒有其他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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