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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海鷹揚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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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患得患失

第六十七章 患得患失

宗旋道:「憶俠兄,你竟然懶得抬眼看看是誰來了?」
孟憶俠忽然下了決心,道:「好的,待兄弟把經過情形,修函奉母,她來與不來,那是她的事了。」
雷世雄道:「這一點我也問過師父,他說此舉實是防範那姓孟的家人,假如他想留下暗號,勢須多費氣力,並且易於偵破,好在經過縝密的觀察之後,此人並無留下暗記之事。」他們談到很晚,才各自歸房安寢。
宗旋道:「這也怪不得你,原因等會再說,先講這個危機,那便是師父的內傷,恐怕目前尚未痊癒,此所以他老人家一直容忍著,不與羅廷玉正面作一決戰之故,你由於對師父信仰過甚,所以看不出來。」
翌日,尚未到中午時,所有的高級部屬,莫不聽悉了這個消息,人人皆以為只有自己知道,所以守口如瓶,不向旁人透露,自然在他們心中,已決定有事之時,務須效忠捨命奮戰,才不致被嚴無畏以為不忠。
所謂前之一役,便是指雷世雄吩咐屬下可自由隨彭典離開之事,那時人人都跟彭典走了,只剩下雷世雄獨對強敵。
孟憶俠道:「恕我不能奉告。」
宗旋道:「這自然是因為師父您識得他母親之故了。」
宣碧君怒道:「好啊!這個小畜生還想乘機掙脫逃走麼?」
雷、宗二人無不歡欣鼓舞,喜形於色,雷世雄道:「既然如此,何不等過了七日之限,方始接見那孟夫人呢?」
雷、宗二人辭出,外面的人都圍上來向他見禮請安,這些高手們,至今還是第一次向宗旋行屬下之禮的。
宗旋搖搖頭,道:「師父他老人家生平自恃自傲,決計不肯相信有這等事。」
孟憶俠跌倒地上,痛得身子連連翻動,但他兩臂已廢,連伸手去摸摸這隻斷了的腳,也辦不到。照這等情形下去,孟憶俠自然只有死路一條。
嚴無畏道:「也許是吧!」
說到投遞這封書信的方法,也很有趣,原來孟憶俠有一隻信鴿,像那些變魔術的人一般,藏在一枚小小的圓筒內,他早把這枚圓筒收藏在宗旋房間內,這時取出,把書信繫好,又餵過清水和食物,這才縱它飛去。
他提起了這個絕世美女的名,神情間掠過黯然之色。
隔壁的一間雖然也不是好地方,但至少地面是乾燥的,又有床鋪,宗旋吩咐手下去取被褥茶水以及替換的衣服等物來。這霜衣衛招來兩人,教他們去辦齊各物,自己卻陪侍在側。
孟憶俠啞然無語,過了一會,才道:「當真又是一件出乎我意料之事了,以令師的聲名,家母如是舊識,焉有從未提及之理?照你說來,也頗有理,因為令師向來是神出鬼沒,誰也不知他的行蹤,假如他當初與家母認識之時,用的是化名,實在一點也不稀奇。」
又過了兩日,這天的上午,嚴無畏在陰陽雙將以及數名霜衣衛隊的護法下,步入了這座院落。他步入房內之時,孟行正在替宗旋整理衣服,宗旋連忙起迎,嚴無畏吩咐他坐下,環顧室中一眼,宣碧君看見屋內有一張太師椅,連忙去端過來,給嚴無畏坐用,雷世雄也聞訊從鄰室過來,叩見師尊。
孟憶俠道:「我僅有四肢,已廢其三,還算得是優容的話,那真是千古奇聞了。」
嚴無畏道:「她個人無法傷害於我,只怕她的行蹤被端木芙躡住而已。」
宗旋仰天沉思了一會,道:「好在這等風聲不易傳到此間,這是小弟連日來唯一的安慰,不過既然大師兄提起,小弟想了一想,覺得仍然不可徒賴地方隱秘,必須先發制人,套住手下諸人之心,使他們有了先入之見,便不為言語所動了。」
嚴無畏道:「你父親是誰?」
嚴無畏道:「那也不妥,此子已煉成了通臂功,阿碧你施展的分筋錯骨手法,別人誠然痛不可忍,但在此子而言,只是小意思而已。」
宗旋道:「或者在外面吧?」
宗旋苦笑一下,道:「出乎你意料之外的事還多著呢,咱們慢慢再談。」
雷世雄瞿然道:「這話甚是,待我明天點醒師父。」
雷世雄道:「你所謂釜底抽薪,不外是在孟憶俠身上著手,此計當然可行,但必須注意的是切勿讓他得以乘機逃走。」
宣碧君唰聲欺近,伸手擒拿,這一回她不但用上全力,同時亦因為早就得到嚴無畏的暗示,所以準備停當,反應之快,駭人聽聞。孟行莫說事出倉促,即或不然,但在宣碧君全力擒拿之下,能不能抵擋得住,亦成疑問。這刻他幾乎是束手就擒,被宣碧君扭轉了右臂,分筋錯骨,是以霎時疼得熱汗滾滾,流了下來。
一忽兒,陸續有人送來東西,轉眼之間,這間地牢改裝得煥然一新,應用之物全部無缺。兩個聰慧伶俐的僕www.hetubook•com.com從,替孟憶俠換過衣服,讓他躺在厚柔的被褥中,甚是舒適,比起早先浸在冷水之中,直有霄壤之別。
嚴無畏道:「天下之事,往往不可以常理推斷。」
嚴無畏訝然望他一眼,道:「你武功失去以後,突然變得面軟心慈起來啦!」
宗旋忙道:「孟行,快點說吧!」
宗旋高聲道:「憶俠,你不是識時務的俊傑,假使你有殺身保密的理由,我可以為你求情,早早了斷,如若沒有足以捨身的原因,你還是早早說出來的好。」
嚴無畏道:「只怕很難拒絕她的要求。」
他對對方的一切,似是完全瞭然於胸,使那孟行回答之時,大感躊躇,不知應該保留多少才恰當。他因此沉吟了一下,才道:「小人這一回答,眼看就是死路一條,唉!回答與否還不是一樣麼?」
兩日之後,宗旋和雷世雄正陪著嚴無畏說話,這一日嚴無畏的心情似乎特別好,興致勃勃,因此,宗旋乘機提出楊燕之事。
宗旋回頭道:「把這位孟兄移到隔壁。」
宗旋嘆一口氣,道:「假如他們孟家並非端木芙之人,則不論此一刺探本莊之舉,是何等可恨,但在弟子來說,他終究救了弟子一次。」
嚴無畏「唔」了一聲,忽然仰頭尋思,過了一陣,才道:「孟憶俠,你還能說話麼?」
宗旋道:「難道她不管兒子生死了?」
從前宗旋行俠江湖,與獨尊山莊作對,天下皆知,其實宗旋與這一批黑道高手,屢有衝突,照理說如今相見,應該有點不大自然才對,殊不知這些人無一不是老奸巨滑,表現得異常恭順崇敬。因此,當宗旋和雷世雄獨處之時,只有孟行守在外間,宗旋便向雷世雄說道:「大哥,前有淮陰佛寺的一役,後有今日的一幕,依小弟之見,這一幫人,皆不可寄以心腹,託以重任。」
嚴無畏道:「這釜底抽薪之計,雖然不甚妥當,但用心甚佳,所以為師不曾阻止你,現在怕只怕孟夫人把端木芙等人引來。」
他隨即把計策說出來,連嚴無畏那麼深沉多智之人,竟也大為動容,連連頷首讚許,雷世雄更不要說了,簡直佩服得無以復加,猛誇宗旋是諸葛復生。
宗旋看過來信,大意是說決定孤身前來,謁見嚴無畏以求情。他拿了此書,又匆匆回去謁見師父,說出始末。
宗旋微微而笑,心想那孟家母子可真不簡單,在她手下的家僕當中,居然有這等驚人高手。宣碧君封拆過這連環三招,驀地欺身迫入,纖掌齊飛,展開反攻。但見她手揮目送,身形飄忽,招式奇奧變化,立時把孟行迫得連退六七步之遠,但孟行陣腳未亂,分明尚可支持一些時候。
那霜衣衛應道:「不,是在隔壁的水牢內。」
雷世雄壓低聲音,道:「師弟這話有欠考慮,難道你不是對師父全心信仰麼?」
嚴無畏第一次微現怒容,但旋即恢復常態,冷冷道:「帶他出去,收押起來。」
宗旋道:「那孟憶俠可是在此地牢中?」
嚴無畏深思地坐了一陣,才輕輕嘆息一聲,道:「奇怪,我對此子生出不忍之心呢?」
孟憶俠哼一聲,道:「這條件未免太苛刻了,我母子兩人皆落於你們手中,還能活著出去麼?」
嚴無畏問過他們兩人的情形,又閒談了數句,這才咳了一口痰,此是他快要說到重要事情的習慣。
孟憶俠聽到他的聲音,這才略略抬頭,露出蒼白的面孔。這時不知他是負傷之後,虛弱得無法開口說話,抑是不想開口,他只默然注視著宗旋。
他匆匆出去,只見孟行站在靠院門那邊,當下命他過來,囑他入屋小心服侍宗旋,這才直接去見師父,獻上宗旋之計。
但由於嚴無畏的表情太過莫測高深,宗旋在出口求情以前,必須考慮到自己的安全問題,因此,他終於沒有做聲,決定再看一看風頭再說。
他抗聲說道:「小人如何變成奸細?」
孟行道:「小人盡力而已,請姑娘指教。」
嚴無畏向宗旋望去,又道:「楊燕眼下已在孟夫人身邊,她一定已將本門內媚之術,傳授與她,再加上她放縱大膽的觀念,薰陶之下,影響之大,難以測料,你有武功之時,也還罷了,目下失去了武功,最好暫時休提婚嫁,免得禍生肘腋,轉成大累。」
她五指上內力一發,孟行面容驟變,眼珠鼓突,當真是痛不可當之狀。
宗旋道:「如果師父不能在短期內修煉復元,只怕軍心日漸渙散,敵勢則日漸強大,再過一段時間,縱然師父得以修復,但形移勢改,主客易位,那時候才舉行決戰,勝敗之數,又完全不同了。」
嚴無畏仰天冷笑一聲,道:「假如和_圖_書這是端木芙的手段,那麼老夫就不能不後悔沒有早早把她誅除,以致招來無窮後患了,不過,我看端木芙還沒有這等本事。」
宗旋道:「我還希望你現下恢復本來面目,你不可猶豫不決,因為你的傷勢拖得越久,就越難有十足痊癒的希望。」
雷世雄走出去,旋即回轉來,道:「不錯,他在外面巡視,看來對你相當忠心和賣力。」
宗旋豈敢反對,方在尋思,忽然有人來報說,孟憶俠要見他。他匆匆而去,見到孟憶俠,先動問他的傷處,得知情況尚好,這才詢問他何事見召,孟憶俠說道:「信鴿已經回來,帶得一信在此,家母已在附近數十里之內,假如你能安排的話,即可謁見令師了。」
宗旋道:「關於孟夫人之事,弟子無可獻策。至於端木芙這一幫人,只要師父傷勢完全痊可,則弟子倒是已熟籌一計,逐步實施,定可把他們通通誅除!」
他道:「阿碧,與我拿下這個奸細。」
宗旋道:「好,那麼弟子負責把孟夫人找來,但弟子實在不大相信您肯輕易的放過他們呢?」
話雖如此,嚴無畏仍然不曾大意放鬆,當下指派了兩人,率領得力部下,加強防務。
宗旋道:「大師兄只說中其一而已,其實本莊尚有一大危機。」
宗旋向嚴無畏說道:「他既然不肯說,乾脆殺了他,免去他的活罪,師尊意下如何?」
陰將宣碧君道:「你肯直說,我自然會放鬆。」
孟憶俠道:「今日之事,與先父全然無涉。」
宗旋道:「剛剛才發現的,你家不是擅長易容化裝之術麼?所以我恍然大悟,你竟然就是孟公子孟憶俠。」
嚴無畏道:「那孟夫人乃是有膽識,才智傑出之人,她葫蘆中的藥,不易猜中。」
孟行道:「我早已講過,實說或不說,還不是一樣麼?」
他停歇下來,先出去巡視一會,但見孟行在屋外巡守,距內間甚遠,縱是高聲談論,他也聽不見。雷世雄返室後,這才向宗旋道:「師弟,你所擔心的兩件事,我已告訴師父,他老人家雖然不說什麼,但看那意思,竟也是承認真是兩大危機。」
嚴無畏道:「如若你母親前來,向我求情,你或者可以保住一條性命。」
雷世雄道:「你說得是,但我目前只擔心一事,那便是羅廷玉當真放出聲氣,指出師父內傷未癒,同時他又放過本莊所有叛莊逃走之人,風聲一旦傳到,這局面便無法收拾了。」
嚴無畏望了宗旋一眼,緩緩道:「阿旋,你心中一定大惑不解,因為你也曾小心考察過此人,認為全無疑念,方敢予以信任。」
孟行雖在疼痛難忍之中,聞言亦不覺一怔,但接著便高聲道:「小人在家中之時,日日勤修武功,根本沒有服侍夫人少爺的時間。」
宗旋沉吟道:「眼下如果若被迫與敵方大決戰,果然至為不利。」
他伸手指一指痰盂,孟行趕緊去捧了過來,嚴無畏等他放下痰孟,看他一陣,淡淡道:「你如此忠心服侍阿旋,老夫心中甚喜,將傳你幾手絕招,使你能躋身高手之林,現在你可先與碧君放對,鬥個二三十招,讓老夫先看一看路數。」
嚴無畏道:「為師在一些小動作中,看出他不是久執賤役,慣於服侍人之輩,例如我們進來,他如果真是僕從出身,一定會立即搬過椅子,所以我後來故意要吐痰,試他一下,果然他直等我示意,方始去把痰盂端來,由此可見他根本不是廝僕出身的。」
宗旋道:「這一點我也深知,我並非有一絲一毫威脅或欺騙你的用心。說到第二條路,那就是從速下手醫治你的傷勢,相信三肢之中,必有兩肢可以恢復如常,但你若是選擇這一條路,必須讓我與令慈得通消息,我將設法說動她,使她到此地一行,親見家師,以便把你帶走。」
孟憶俠道:「一定要我答應,你才肯動手醫治我麼?」
那霜衣衛道:「屬下對您敬仰無比,是以恭謹聽候差遣。」
嚴無畏雖然沒有明說出來,可是雷、宗二人都十分明白,這兩個魔刀高手,再碰上一次硬仗的話,就沒有復元的希望,此所以嚴無畏會說將來這門功夫,只有宗旋獨享的話。
嚴無畏仰天大笑道:「老夫武功既能復元,再加上阿旋運籌帷幄,這錦繡江山,已穩入我囊中矣,阿旋,你去說與孟憶俠聽,叫他請孟夫人來。」
宗旋擺擺手,道:「碧君,照剛才那樣就行啦!」
雷世雄訝道:「還有麼?慚愧得很,我竟沒有想到。」
嚴無畏道:「阿旋說你不識時務,果然不錯,你難道至今還看不出老夫的為人,乃是言不輕發的麼,我對你已經是最為優和圖書容,你可知道?」
他略略一頓,又道:「這個先發制人之計,亦須以謠言方式出之,咱們巧妙地透露給他們知道,內容是師父其實早已復元,只不過特地示敵以怯,好教對方誤以為師父內傷未癒,所以此舉還有一個用意,便是故意造就羅廷玉英名威譽,又示之以怯,以便試探本莊之人的忠心,再者,把羅廷玉培養起來之後,才一舉殲滅之,即可奠獨尊山莊萬世之基業,天下再無足以抗衡之人了。」
嚴無畏聽了他與楊燕的一段戀情,沉吟了一下,才道:「本來為師不會反對,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之事,不過此女既是『飛環派』門下,最近又在孟夫人家中居住,問題便發生了。」
嚴無畏道:「孟憶俠,汝母現下在什麼地方?」
他的功力如何,一時尚未顯露,但招數手法卻精奇奧妙,變化甚多,因此連宣碧君這等身份之人,亦不敢貿然輕進。她連繞了三匝,這才發掌拍去,猛覺指風拂腕,心中微怔,趕緊變招,但見孟行乘勢搶攻,使出連環三招,一氣呵成,竟是有攻無守,凌厲之極。
孟行雖然痛得直冒汗,但他一聲不哼,神態倔強,使人測不透他的深淺和心思。
雷世雄道:「無怪端木芙會怕你設計籌謀,以愚兄看來,你如不分心武功,單用才智的話,定然不輸於端木芙。」
孟行哼唧了一聲,道:「你教她放鬆一點。」
宗旋道:「小弟一心一意只對付這批仇敵,自然容易得多,不比她思慮百端,事情太多,所以或者尚可與她較量一番。」
聲音雖是不高,但字字如錘,敲擊兩人耳鼓,宣碧君首先躍開三尺,孟行自然也趕忙住手。嚴無畏面上的表情全無變化,可是說出一句話,內容卻十分驚人,假如是旁人處他地位,一定多少會有點表情上的變化無疑。
那霜衣衛遲疑了一下,這才應了一聲:「是!」進去迅即將孟憶俠鬆了縛,並且把他抱起,走出水牢。
宣碧君訝然向他注目,似是感到難以置信,及至被嚴無畏瞪了一眼,這才趕忙動手,把孟憶俠挾了出去。嚴無畏揮揮手,陽將徐剛大步走出房外,在附近巡視。
嚴無畏轉眼向雷世雄望去,又道:「你內傷不比等閒,雖然要不了命,卻不易痊癒,但你不必著急,更不可急於要修煉復元,以致反生變化,好了,你們兄弟去談談,為師也到了作功課的時間啦!」
宣碧君怒罵一聲,起腳一踢,「嘭」的一磬,把孟憶俠的脛骨踢斷了。
宗旋銜命去了,此時一些高級部屬陸續謁見,報告消息和領取機宜。在這些報告之中,大部份是關於端木芙、羅廷玉等人的行蹤。在獨尊山莊廣大有力的觸角之下,各地都有消息,但只有揚州一地的報告中,說是見到端木芙等人。人數甚多,卻未偵悉他們的動向。
孟行一怔,抬頭向他望去,道:「你已知道我是孟憶俠麼?幾時知道的?」
宗旋道:「難道孟夫人來此求情的話,師父當真會放過他麼?」
宗旋舒一口氣,道:「好極了,請你寫吧!」
宗旋道:「以我看來,他比本莊別的人還要可靠,小弟想不通的是師父何以要把此地座落位置連我也給瞞著?」
雷世雄嘆道:「是的,我自問一向對他們恩厚而威重,必有以身殉主之士,孰知生死關頭之際,個個都是貪生怕死,毫無骨氣之人。」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飛環派向來有秘傳內媚之術,不過這一派還算謹嚴潔身,所以武林中並無艷事緋聞,直到那孟夫人出道,方始為世所知,不過她賦性也不能說是天生淫|盪,大概是傷心人別有懷抱吧!總之我看出她至深的心底,老是有一股悲鬱之氣,這是一件極為深刻難忘的創傷,因而她很放縱,藉以麻醉自己,為師清清楚楚的看出這一點以後,便與她分手,悄然離開,當然,話說回來,也許我娶了她,她以後便不會與旁人勾三搭四,但你們當能瞭解,假如有這種恐懼的話,不如離開的好,免得作繭自縛,對不對?」
宣碧君見他說話,只好收回後來發出的內力,孟行大大的喘一口氣,抬頭向宗旋望去,但見對方眼中露出憐惜同情之色,當下已硬不起來,道:「老莊主,你當真是才智傑出,絕世無雙的人,雖然我對目下的情狀,早已有了準備,但還是瞞不過你的法眼。」
對方立刻轉身,帶他到另一扇鐵門前,宗旋作個手勢,他這才取出一大串鑰匙,打開了鐵門。宗旋站在門口,向這間水牢望去,但見門內左角亮著一盞燈,雖不明亮,仍可把牢內情形看得很清楚。
孟憶俠睜大雙眼,道:「宗兄居然能以忠義感動手下,真是出乎兄弟意料之外。」
和-圖-書嚴無畏道:「不然,你如果從實直說,應該尚有一線生機。」
嚴無畏搖搖頭,這動作使人莫測高深。宗旋本想再向師父求情,以便馬上替孟憶俠接續斷折了的兩手一腳,假如現在就動手,則孟憶俠最多只損失一條右臂而已。
陰將宣碧君面上掠過一絲訝色,旋即恢復如常,走將過去。
宗旋知道他是因為職責攸關,不敢走開,甚至目下這許多的命令,他亦本應不能遵從才對,他好奇地向那霜衣衛問道:「你不先去稟明老莊主,一切聽我之命,這責任可不小,只不知你為何不肯抗命?」
這正是端木芙當初設計,她說要使嚴無畏誤入歧途,最快也須一年以上,才能使宗旋復元。
宗旋道:「你可答應了麼?」
嚴無畏道:「閒話休提,你已發出消息了沒有?」
在這數日之內,孟行寸步不離地照顧著宗旋,足跡罕得踏出院落。因此,這天晚上,雷世雄到宗旋處閒談時,提起了孟行,便道:「師父經過連日縝密調查察看,這孟行果然忠心可靠,他只知道服侍你,全然不打聽這是什麼地方,一路上也不曾發現有孟家人來的蹤跡。」
嚴無畏道:「為師直至今日,方始有了把握,是以甚感愉快,那就是為師數年來的內傷,再有七日時間,必能徹底痊癒,因此,無論如何,也得拖過七日之限,那時不管敵方勢力何等強大,為師也能擊潰他們。」
雷世雄道:「那就更加可怕了,這一幫人如若倚為主力,而到時陣前變節,忽然通通逃走,大局不可收拾,這真是本莊最致命之傷。」
猛然想起他已不能動手提筆,便又道:「我叫一個擅長文書之人,你口授大意即可了,但當務之急,還是命人替你醫治傷勢。」
一切舒齊妥當之後,宗旋命手下都退了出去,立即開門見山,向孟憶俠說道:「憶俠兄,現在擺在你面前有兩條路,一是盡我的能力,讓你舒服地耽在這裏,生死難卜,縱然不死,但三肢殘廢,也等如已死。」
雷世雄擊掌讚嘆,道:「妙極了!此是上上的攻心之計,如若施行得妥當,包管無人膽敢叛離。」
宗旋道:「小弟意欲使釜底抽薪之法,大哥認為辦得通辦不通?」
過了兩日,宗旋已依照師父的指點,運功破禁,但必須要個把月之久,方知此法對不對,如果錯了,又得改用他法,同時又得花上個把月時間,方試探得出有效與否。
宗旋道:「弟子正是如此,這孟行乃是孟家家人,當初弟子曾經小心查過,始敢無疑。」
嚴無畏冷冷道:「假如我不是指出使你心慌的馬腳,諒來你至今還不會開口的,老夫告訴你,那就是不管你是否冤枉,一逕把你處決了,你也無可奈何,倒不如從實供出,落得一個光明磊落,豈不更好。」
孟憶俠咬牙忍住諸般疼痛,道:「能夠。」
孟行大喜叩謝,嚴無畏道:「你們先徒手相搏數招,然後使用兵器不遲。」
嚴無畏突然道:「夠了!你們都停戰罷手。」
他不久之後,就已處身於地下一條甬道中,走到一扇鐵門前,一名白衣勁裝衛士迎上來,躬身施禮,甚是恭敬。要知當日在那佛寺內,嚴無畏的三個徒弟,由彭典開始,其後是雷世雄,再就是宗旋,都表現出極為義氣和勇敢,視死如歸,因此,獨尊山莊上上下下之人,無不得悉,也無不對他們肅然起敬。
宗旋搖搖頭,道:「帶我去瞧瞧。」
嚴無畏甚喜,笑道:「揚州距此有數百里之遙,可知孟夫人的行蹤未有洩漏。目下就算讓他們知道,也不是朝夕可至了。」
宗旋「哦」了一聲,那人又道:「四莊主您膽勇蓋世,忠義過人,屬下等全都聽說了,因此堅信您決不會作出有害老莊主之事,只不知屬下這個想法對不對?」
入門便是石級,大約下去四級,就全是水了,孟憶俠被縛在一根粗大的木樁上,大半段身子浸在水中。宗旋看見有兩隻蒼蠅在他面上停著,孟憶俠大概已經煩透了,所以已懶得搖動腦袋趕走蒼蠅。他半個身子泡在水中,又濕又冷,當然是極為難受的活罪。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再說,孟憶俠氣質頗不平凡,令人生結納之心,弟子實是深惜這等人才。」
孟行道:「小人不信有這等奇事。」
宗旋轉眼向他打量了一會,緩緩道:「看了他這等神態,果然使我信心動搖,假如他只是一個家僕,無論如何,這刻亦將分辯數言。」
雷、宗兩人都連連點頭,他們一向對嚴無畏的推理,甚表佩服的。嚴無畏仰天輕嘆一聲,又道:「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極不滿意於她曾經芳心暗許過旁人,換句話說,我得不到一個完整的她,這豈是我這種性格之人所能和圖書忍受得了的?」
他向雷世雄道:「你一直沒有作聲,不知心中作何想法?」
宣碧君等他話了,才道:「你小心了,我雖不會傷你,但你若是敗得太容易,不免乏味。」
孟行啞然無語,宗旋是何等厲害的腳色,先前是有了先入為主之見,所以總不覺察有異。現在看他的反應和態度,腦筋一轉,已猜出了他是誰,當下說道:「孟行,以你的道行,挾著恩德之力,瞞過我則可,但在家師如電神目之下,你還得修煉個三五十年,才有點希望可以得售陰謀,我勸你從實說出一切,還不失為英雄好漢。」
嚴無畏旋即離開了,房中只剩下宗、雷兩人,宗旋向雷世雄說道:「小弟本想向師父求情,先行醫治孟憶俠的傷勢,但又憚於師尊的天威莫測,因此不敢開口。」
不久之後,孟憶俠三處斷骨都敷藥包紮起來,據那跌打接骨的大夫推測,左手和右腿痊癒機會極大,但右手就靠不住了,宗旋心知這是斷骨之時,這隻右手受到分筋錯骨的禁制,所以一斷就無法復接。
雷世雄道:「這孟家母子假如不是端木芙之人,為何要潛入本莊,刺探秘密?」
雷世雄道:「弟子雖然不至於如此,然而卻頗能瞭解師父的心意。」
嚴無畏冷冷道:「須知老夫出道以來,均是說一不二,如果懷疑老夫之言,這人一定要感到後悔莫及。」
過了一陣,他悠悠醒轉,發現一切仍未改變,他依然被宣碧君抓住,直立房中,面對著那個稱尊天下的七殺杖嚴無畏。他確知的一件事是自己的右臂,永遠變成殘廢,如果一定要找出一點可以安慰自己的,那就是此臂雖然殘廢,但總算還長在身上,不至於像斷去一條臂之人那麼難看而已。
他停歇一下,又道:「我屢屢給予孟憶俠的機會,但他卻輕輕放過了。」
宗旋沉吟一下,才道:「怕只怕羅廷玉挾其聲威清譽,揚言饒此輩不死,要他們離棄本莊,他若行此計,本莊立時煙消瓦解,冰山傾倒了。」
孟憶俠冷笑一聲,道:「兄弟雖然只是一介凡夫,但還不十分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
雷世雄道:「愚兄亦看出了你的心意,但正如你所說,天威莫測,所以亦不敢開口,唉!我覺得這一回師父恐怕是處理不當,或者可以說是下手過於狠辣,他這樣對付孟憶俠,豈不是迫得孟夫人非與咱們作對不可麼?如是旁的敵人,咱們原也不放在心上,多個把仇人,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但這孟夫人既然與師父是舊相識,而師父又似是未能忘情,問題就大了。」
宗旋道:「這一點小弟定必特加注意就是了。」
孟憶俠不知信他好?抑或不信他好,遲疑了一陣,兀自難決。
嚴無畏向宣碧君點點頭,只聽一聲慘叫起處,孟行已昏了過去。原來宣碧君奉到命令,硬生生把孟行的一隻胳臂扭折了。她先使了分筋錯骨手法,所以這一扭斷對方之臂,不但永無復元之望,同時那陣劇痛,亦比平常斷臂之痛要大上許多倍。因此孟行雖然武功高強,身子強壯,也熬不住而痛昏過去。
宗旋聽出話中有因,頓時記起嚴無畏說過,他與孟夫人乃是相識。但他怎樣才能點醒孟憶俠呢?孟憶俠慘笑一聲,道:「在下生平別無他長,只會孝敬母親,假如此地有險,在下寧可死一百次,也不會把她請來。」
他說到此處,兩人的心情都極為沉重,相對嘆息,雷世雄過了一會,才道:「你所言甚是,以愚兄這種內傷,雖然相當嚴重,可是假如師父不是功力未復,實在不難運用他的深厚功力,助我迅即復元,以前彭師弟亦是如此,師父根本無法以本身功力助他。」他突然悄悄起身,猛然掀簾向外間查看。但見外面杳無人跡,不覺大奇,回頭道:「咦!孟行何故不見了?」
宗旋道:「小弟一向亦與大哥一般,從未想及師父內傷未癒這一點,目下由於武功已失,是以才得以冷靜客觀的思考,以小弟猜想,那兩名擅長魔刀的高手,早已到了,但師父卻不得不假借等候人手的藉口,拖延時間。」
宗旋道:「這一點我也是為你想的,要知兄弟此來,並非家師授意,因此除非你肯答應,家師聞報之後,或者不會追究,如果你不答應,則雖然接續了斷骨,他可能仍然下令折斷,你豈不是徒增無限痛苦。」
「咔喳」一聲,緊接著孟行又發出一聲慘叫,原來他的左臂,又被宣碧君扭斷了,這回大概是較為習慣,是以沒有昏死過去。事實上他這一次遠不及上一回痛苦,這是因為宣碧君未及施展分筋錯骨手法所使然。
宗旋道:「當然有這等可能,方始向你提出,要知令慈與家師本是舊相識,只不過令慈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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