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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海鷹揚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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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計中之計

第六十六章 計中之計

宗旋一怔,道:「師父以前不是說過,連那蕭越寒一共還有三個精通此道的高手麼?」
孟夫人訝道:「你是誰?」
嚴無畏道:「她已經超過五十歲了,我聽說飛環派有駐容秘術,以前以為只是傳說,加以我們身為男人,不大留心這等事情,如今看來,這個武林傳說,竟是千真萬確了。飛環派之所以對她十分仇視,或者是因為她盜走了駐顏秘法……唔!也許是一件寶物,才會發生佔奪己有的情形。假如只是修煉秘訣,便不會釀成禍端了。」
嚴無畏道:「那也不必這般著急,為師派出舟車去接你,一路上都安排了許多圈套,就是天下間第一流的追蹤高手,亦無法一直釘得住阿旋而不誤入歧途的,等到他查明是假,回頭再追蹤時,已耽誤了許多時日,能不能成功地查到此處,甚成問題。」
他在外面的房間中,等候宗旋謁見老莊主之時,四下打量,但見這些屋宇高大寬敞,規格形式極似是叢林古寺,不過他可沒有見過和尚,亦未見到一尊佛像,也嗅不到香燭的氣味。
宗旋道:「你殺她無益,我只不過試一試你聽不聽我的話而已!咱們走吧!」說罷,當先轉身行去。楊燕愕然回頭張望,猛地手腕一緊,頓時全身乏力,全然動彈不得。原來她的一隻手腕,已被孟夫人扣住。
嚴無畏沒有回頭看她,卻有如親眼得見,說道:「碧君!你不准動腦筋,因為孟夫人與我既是舊識,同時,這次她的孩子,幫了宗旋一個大忙,使得端木芙還未陷入我的疑陣以前,就已經失去了宗旋的去向。」
孟夫人微微一笑,道:「宗大俠,常言道是『狡兔有三窟』,獨尊山莊誠然已具獨霸天下之基業。但你個人難道不可以多營一窟麼?」
宗旋愕然道:「然則她為何不曾向徒兒提及?」
宗旋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仰天尋思。這孟夫人之言,可當真打動了他的心。以孟家已具備的實力,以及隱居匿跡的經驗,若然將來發生了大變,自己非覓地匿藏不可之時,孟家當然是最理想不過之地。
孟憶俠便不作聲,宗旋尋思了一下,道:「我們將使用『反調虎離山』之計,使敵人在匆促之中,無暇多所辨識和佈置。」
宗旋驚異地向楊燕望去,但見她點頭道:「孟夫人說得不錯,她果然有每一步都搶制了機先之能,對此我是堅信不移的。」
雷、宗二人,對他的推論折服無已。在嚴無畏身後侍立的陰將宣碧君,可禁不住露出艷羨之色來。
他猜得一點不錯,端木芙因為估計不出孟憶俠竟擅長「易容化裝」之道,所以果然入彀,栽了一個觔斗。
紫衣侍婢回身欲撲,誰知陳大嬸雌威突發,劍灑寒芒,兇厲反擊,迫得那紫衣侍婢不得不回手招架。
宗旋道:「你本是飛環派的前輩高手,這一派擅長易容之術,我親眼見過楊姑娘的功夫,所以在你來說,不難使人看見你病得要死,使之深信不疑。」
宗旋道:「夫人請提出來,在下當必欣然接受無疑。」
孟夫人道:「孩子,快回去吧!這兒的事你最好置身事外,我決不找你的麻煩。」
那邊廂慘叫之聲迭起,婁、逢兩人的手下,完全死在孟憶俠的手中。他們當然也狼狽不堪,屍橫就地也只是早晚之事。要知他們早先力拒強敵之時,全靠宗旋指點。此一優勢失去,馬上就完全潰敗了。
宗旋向孟憶俠解釋道:「此鎮相當繁榮,所以有一間旅舍,我們待會出鎮,在車內易容化裝後,驅車入林,一連做三次,最後你在第三座林內下車,我則乘車出林,回頭返鎮。到達那旅舍之時,我預計已是暮夜時分,我一逕入客舍,家人孟行等上一陣,假裝聽到車內的指示,回答一句,這才入店。其時我已在店後的車上。他只須一直穿過,到馬車與我會合,迅即馳走,然後改由本莊其他交通方法,把我迅即帶到家師那兒。」
孟憶俠「啊」了一聲,驚異得說不出話來。宗旋又道:「第二點可疑的,便是我自從設法逃脫之後,至今已有一段相當的時間。端木芙豈是易與之輩,雖說她已經率眾前赴江南,但留守之人,亦應該是精明能幹之輩,斷無至今尚未有人追搜到此處之理,除非他們根本不想追搜!」
孟憶俠頻頻頷首,宗旋又道:「我要使敵人誤以為我真個調虎離山,等到他們發覺車內無人,相信其時發現你潛行出林的消息也傳到了。因此,縱然高明如端木芙,這時亦將急急趕去,所以我和孟行的溜走,她已無法再行追查了。」
宗旋道:「你如果不信我的話,日後可別怨我。」
孟憶俠不解www•hetubook.com.com道:「就算是很奇怪吧!但與大哥目下處境,難道會有關連不成?」
宗旋幾乎是第一次發現他還有這麼近乎常人的面目,不但生出孺慕親近之心,同時又怔了一怔,因為嚴無畏雙眉鬆弛,面孔不再扳起來之後,使他突然記起了孟憶俠。嚴格說起來,孟憶俠並不肖他,不過那眉眼和神情,卻很像他。
轎中的孟夫人突然道:「憶俠,且慢下手。」
他說到這裏,雷、宗二人竟禁不住湧出了淚水,內心中情緒激盪,感動非常。
宗旋遲疑一下,才道:「好吧,我接納這條件,但你們如何始能相信我呢?」
楊燕見她雙眼清澄光朗,言笑自如,絲毫沒有病容,頓時氣餒心怯,想道:「她如果沒有生病,那麼我決計不是她的對手,殆無疑義。」
他們步入肆中,孟憶俠打量過肆內的七八個客人,無一足異,落座後便說道:「此處景致尚佳,桌椅潔淨,大哥的眼力真不錯。」
這一來那美麗少女便無人阻截,一逕以軟鞭扯掉帘子。只見轎內一個中年婦人,擁衾倚枕而坐。兩人目光相觸,那少女為之一怔,忖道:「據我所知,孟夫人年逾五十,為疾病所纏侵,早已霜雪滿頭,又老又醜。但此婦風韻猶存,似是三十許人,怎會是她?」
孟夫人道:「我早知這話不易使你相信,這樣吧,你到三十步以外,跟我的一個家人,講十句話。然後回到這兒來,我即可取出證據了。」
這件親事,居然如此就說妥了。孟憶俠態度大變,上前和宗旋敘禮攀談,兩人早已有了惺惺相惜之感,所以談得非常投機。
宗旋道:「當令郎危急之際,你居然不下令手下上前助戰,實在太冒險了!我憑這一點,才認定你非是有病。」
宗旋道:「不,假如現在就舉行決戰,家師所召集的最重要的人手,尚未來到的話,實力就要差了一半。」
孟夫人媚笑道:「照你的說法,你早就懷疑我是詐病的了?但他們都曾經窺見我病骨支離之狀,各種細節也無不注意到,如何會啟你疑竇?」
孟憶俠尋思頃刻,道:「小弟倒是有個計較,那便是大哥使個金蟬脫殼之法,暗暗溜掉。由小弟把對方引入歧途,俟機再行溜掉。」
宗旋吁一口氣,道:「師父算無遺策,徒兒這就放心了。」
宗旋冷冷道:「現在情勢已有變化了,逢、婁兩人逃得性命之後,一定會把今日之事洩漏出去。因此,我獨尊山莊之人,不出三日,定能找到且營救於我,假如我被害的話,你們母子亦休想活命。」
要知一旦釋放了宗旋,讓他與獨尊山莊接上頭,那時宗旋如虎歸山,蛟龍返海,別說他可以不履行諾言。甚至可以反轉來把他們孟家殺死洩恨。因此,宗旋得聽聽對方提出何等保證條件。
此時她不必回頭去瞧,也知道那紫衣侍婢的攻勢並不兇狠,反而陳大嬸為了纏住她,正捨命苦鬥,這是從兵刃的風聲上可以聽得出來的。楊燕遲疑了一下,實在不敢出手,當下連退兩步。
孟夫人笑道:「我相信你一定會接受!因為我打算釋放你和楊燕,條件是:第一點,不許向任何人談起今日之事,包括令師在內。第二點,你負責替我在短時間內,運用獨尊山莊的力量,誅殺那逢、婁二人。」
宗旋嘆一口氣,道:「這自然是上上之策,但端木芙在我身上使了手腳,迫使我非得盡快找到家師求救不可!不然的話,不但目下武功全失,而且隨時有死亡之虞!此所以我雖然明知有詐,仍然不得不想法子速速找到家師之故了。唉!這個端木芙,真是又可惡,又可怕!」
孟夫人道:「何以見得呢?」
這當然是那掌櫃的見了暗號,特地先行遣開夥計,以便親自去招呼客人,不致惹起了別人疑心。宗旋以切口暗語向他說了幾句話,那掌櫃的也答了幾句,雙目中透出了恭敬的意思。
孟憶俠躍出戰圈,因為他四名手下,已足以對付婁、逢兩人。他兩個起落,已到了宗旋身邊,同時發出號令,那紫衣侍婢迅即退到轎邊,用匕首抵住楊燕腰間。陳大嬸滿面皆汗,面有驚怖之色,茫然望住楊燕。
雷世雄道:「本莊的耳目遍佈天下,消息靈通無比。然而世雄卻從未聽過孟氏母子,以及那些家派鬥爭之事。只不知師父可曾聽過那孟夫人的來歷麼?」
宗旋道:「以賢弟的人品風標,愚兄恨不得能多多盤桓,但目下為勢所迫,事與願違,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眾人皆不敢則聲,只見嚴無畏嚴峻的面上,露出追思遐想的表情,這使他看起來似乎是慈祥可m.hetubook•com.com親的老人。
孟憶俠道:「是呀!」
孟憶俠退了一步,道:「什麼事?」
宗旋這時才知道孟夫人果然有病在身,不過她懂得很多希奇古怪的手法,所以在緊要關頭,能夠借助藥物和刺穴秘法之力,振起精神體力以應付。所以現在孟夫人必須立刻趕回去,細心調養。
陳大嬸連忙道:「她哪裏有嫌棄公子之心。」
孟夫人道:「這一位先生必是武林名人,但為了某種原因,所以不能出手。可是以他這等人物豈能示弱屈服?所以他不會理睬你的。」
他們要的酒和花生米滷牛肉等小菜,已端上來。孟憶俠等了一陣,低聲道:「假如小弟猜得不錯,大哥至今還未發出暗號,對不對?」
他雙眼中透出柔情,雖然並不熱烈,亦不深刻,遠比不上他瞧著秦霜波時的目光。但在宗旋來說,這已經是十分難得的了。他微微一笑,道:「只不知楊姑娘會不會嫌棄我?」
宗旋心中大惑不解,但此事一試便知,費不了多少時間,於是邁步走去。孟府的一個家人跟了去,走到三十步外,宗旋停步,一看這距離,若是低聲講話,那邊定然聽不見,這才天南地北的扯了十句話。
第二日的晚上,宗旋雖然舟車勞頓,疲睏不堪,然而終於見到了師父嚴無畏,也見到了內傷相當嚴重的雷世雄。
楊燕道:「我看她的神情,可真不似有病的模樣。」
孟憶俠讚嘆不已,道:「這一條計中之計,真是絕妙不過,無怪你稱為『反調虎離山』之計了。好!我們決定如此進行,我相信端木芙這回非得栽個觔斗不可了。」
宗旋道:「我只是指出你不能要我付出如許代價,這跟做生意談價一樣,早晚時價不同。」
那掌櫃唯唯應了,迅即退下。
雷、宗二人都感到十分興奮,因為他們向來極度的信仰這位師父。
宗旋道:「不錯,本莊的標記分很多種,我可以一望而知此人的身份等級。假如太過低微,便辦不了什麼事。此處的本門屬下,乃是相當高級的聯絡站,可以直接與本莊的高級人物接頭。」
孟憶俠由於不大詳知他的經歷,所以聽到這刻,才略為明白,道:「那麼大哥乃是認為端木芙實是故意縱放你,而又在暗中派人跟蹤你麼?」
宗旋惑然道:「只不知這隻金蟬,以何法脫了殼呢?」
宗旋道:「本來很簡單,我只要把筷子和酒壺一擺好,他人就會過來叩見了!」
宗旋大不服氣,道:「夫人這話不覺得太誇大了一點麼?若是叫人評理,只怕斷斷無人能信。」
宗旋好像沒有聽見一般,喃喃道:「假如現在讓端木芙和羅廷玉這兩批人馬,找到了師父,這勝負之數,可就難說得很了!因為他們實在是實力強大,擁有超級高手多人,反觀本莊,力量已削弱極多,元氣大耗。」
嚴無畏道:「不錯!但他們天資遠不及你,雖然目下造詣火候,皆勝過你。可是本質稍差,兼且目下年歲已老大,施展之後,難以迅速恢復元氣。」
宗旋道:「當然有啦!照理說,那逢、婁二人,即使是捨命突圍,威力倍增,但以雙方實力而論,由於你的家人們皆熟知他們兩派的武功路數,所以不易被他們逃走才對。退一步說,這兩人之中,能逃得一個就很了不起了!所以照我的看法,這逢、婁兩人,忽然十分驚人的衝出了重圍,必定是有人暗中傳聲指點。正如愚兄曾經指點他們一樣,使他們武功威力突然倍增,脫身逸去。」
楊燕反應倒也迅速,猛地煞住鞭勢。喘一口氣,才道:「怎麼啦?」
嚴無畏沉默了片刻,才道:「阿旋!你可以運用你的智慧,與你大師兄共商破敵之策。現在先去休息一會,晚上為師替你檢查一番,瞧瞧敵人用什麼手法禁制住你的武功?假如沒有特別辣手的情形,相信三兩個月內,你就可以恢復如常了,我先告訴你那時候怎樣做,首先你要把少林的廣聞禿驢殺死!他是少林寺僅餘的對那魔刀神功造詣甚深之人,只要誅除了他,這一門功夫,就只有你獨霸天下了。」
因此最後決定楊燕和陳大嬸隨同孟夫人先返府等候,孟憶俠則與宗旋同行,將來如有需要,孟憶俠便能引領宗旋逃返故居了。
孟夫人道:「孩子,別說氣話,宗大俠之言不是沒理,只不過他沒有想到我們真敢殺死他而已!」
孟憶俠怒道:「宗旋兄,你再多費口舌的話,我先殺了你,讓你知道我們不惜招來大麻煩!但那時你本人後悔可來不及了。」
宗旋恍然道:「原來如此。」他的腦筋也動得很快,馬上又接口道:「不過你仍然有三m.hetubook.com.com幾句沒聽清楚,所以對付我之時並不十分理想,對也不對?」
殿內的嚴無畏想了好一會工夫,才道:「阿旋,你已中了端木芙問路之計了!她假作要前赴萬寶洞府,派兵遣將之時,又讓你窺出蹤跡,使你信以為真,她定須如此,方能堅你之信,你果然是墜入了彀中,設法逃走,把本莊所有的敵人,全都引來此地。」
宗旋冷冷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嚴無畏道:「難怪你會感到奇怪,那是因為孟夫人並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姓名。」
楊燕聽得一怔,但內心卻十分興奮和喜悅。因為她情知自己雖然與宗旋似是很不錯,但其實只是萍水相逢,他一走之後,可能從此天各一方,至死亦不再重逢。而她本人卻又無法提出婚嫁之言,所以孟夫人這一開口,楊燕真是幾乎感激涕零。
至於在周圍與他一同等候著什麼的人,他看了之後,心中也有了數,敢情這些人皆是武林中赫赫有名之士,地位尊崇,例如雙修教主詹氏夫婦,很容易認得出來,由於他們與其他的人,態度上似是平等地位,可見得其他的人,皆是與他們同級的。
孟憶俠笑道:「小弟自信還有這個本事,突然間變易了容貌,使她雖是對面相逢,亦不識我,如此她焉能抓得到我?」
楊燕點點頭,神情大是迷惘。突然間一陣腳步聲傳來,轉頭望去,卻是宗旋大步走來。他那虎躍龍騰的英姿,雖然是武功全失的情況之下,依然氣勢迫人,威風凜凜。轉眼已到了她身邊,先向轎中投以一瞥。
宗旋道:「是的,你眼力真高明。」
大家道別之後,宗、孟二人坐上馬車,由一名家人擔任車把式,驅車前進。孟夫人等則往回走。
宗旋跟楊燕和孟夫人一商量,由於他恐怕這頭婚事,不易通過師父,必須從容設法,方能令他同意。
當時在這座氣象雄偉的大殿中的人,尚有雷世雄、陰陽雙將等三人,大殿之外,另有不少人麇集,他們或是走動,或是坐在另一個房間內,那家人孟行亦在其中。嚴無畏的手段非常厲害,當宗旋的消息傳到他耳中,馬上就安排好交通工具,舟車不等,但有一點異常重要的,便是坐在這些交通工具內的人,根本無法曉得行蹤何處。所以連宗旋也不曉得目下是在什麼地方,那個年約三旬,相貌清秀的家人孟行,更加不會知道了。
宗旋道:「不錯,她想從我身上,查明家師的下落,可見得她的大隊人馬,其實還沒有開拔。」
宗旋道:「那是伯母的過譽而已,愚兄其實也不過爾爾。說到目前之事,我首先考慮及的是那逢應時和婁濟世二人,武功雖佳,但當時你已深信家人們可以困住他們,才放心走開的,是也不是?」
孟憶俠道:「以老莊主的武功才智,縱然目下就接觸上,非得決戰不可的話,亦必有勝算,大哥何須憂慮?」
孟夫人泛起媚艷的笑容,道:「唉,好聰明的人!那麼我們談一談條件可好?」
宗旋道:「是的!我剛才正要發出暗號,但突然間想起兩大疑點,所以中止了,細加思索,以我看來,我已經走入一條預先佈好的路上,但我焉肯中計?」
宗旋道:「孟夫人的武功一定很高明,現下看來仍然很美麗,絕對不敢猜她是過了四十之人。」
孟夫人放開楊燕,含笑道:「真是太好了!假如你有意思的話,我甚願做媒,得見你和楊燕結為夫婦。」
然而面前這個俊逸而又氣度威猛的青年,分明百體乏力,雙目無神,此是沒有武功之徵象,但他卻大言不慚,兼且不肯說出姓名,好像一說出姓名,就能把人嚇跑似的。他實是忖測不透,但說什麼也得出手試他一試,當下搖晃著手中鋼骨摺扇,末端上的利刃,閃閃生光。
孟夫人徐徐道:「孩子,這人生複雜無比,許多事都不是局外之人所能瞭解。我這一生……唉!」她嘆了一聲,又道:「總而言之,一言難盡。你回去吧!我不願再傷了你。」
孟夫人笑容一斂,道:「那麼你意思是拒絕我這兩個條件了?」
孟憶俠虎目一睜,光芒四射,但旋即恢復如常,顯然已抑制住自己的脾氣。他淡淡道:「我崇尚實際,最恨空談。你說孟某非你對手,那就抖露幾招看看。哦!對了,我還未請教你的高姓大名。」
他想了一想,才道:「她也識得翠華城主羅希羽,或者這是我不肯讓她得知我的姓名來歷之故吧!」
楊燕冷冷道:「你還好意思提到本門輩份?哼!」
孟夫人道:「果然高明得很,不過信不信由你!你的和*圖*書每一步棋,都被我看得清清楚楚,所以著著搶制了機先呢!」
孟夫人道:「要迫你回答的方法可多著呢!倒不如我教憶俠拿下了你的隨從,問你一句,不答就斬下她一隻手指,總之,法子多的是。」
宗旋又迅快的低聲說道:「你一面報上去,一面準備好馬車,在那旅店後面等候接應,切勿有誤。」
原來他們已以兄弟相稱,宗旋與他同年,卻大兩個月,所以做了兄長。宗旋低聲道:「我不是為了欣賞景色,或者是為了飲酒解渴的,而是得見此肆樹有本莊至為隱秘的標記,所以進來,將命他與本莊聯絡。」
孟夫人道:「你不必多所驚疑了!這是因為我精心設計了一樣奇異聽器,能把數丈遠的聲音,攝入耳中。因此你剛才對我那家人說的話,楊姑娘完全聽個清楚明白,也就是等如我把你們早先的對話,完全聽見了!試問我還能不每一步都搶制了機先麼?」
楊燕道:「我不告訴你。」
她頓時駭得花容變色,但已無法掙扎,而別的人自保尚且未暇,如何才能來救她?
宗旋這一驚非同小可,瞠目不語,雷世雄卻插口道:「既然如此,咱們須得速速作迎敵的部署了。」
宗旋眼露喜色,道:「想不到賢弟竟有這等本事,這真是天意如此,合該端木芙妙計當敗。不過此舉對賢弟而言,十分危險,端木芙抓獲你的話,必將殺你洩憤。」
渡河後到了一處市鎮,宗旋命馬車停歇在一間酒帘斜排的酒肆門口。
孟憶俠定睛望著他,但覺此人怪異之極,當真是平生僅見。要知他自從懂人事以來,便無日不在提防仇家加害的情形下,所以他養成了特強的觀察力,世上各色人等,幾乎盡皆見過。
宗旋忖道:「她也許受制於對方,不得不這樣說。」念頭才自轉過,只聽楊燕又開口說話。這一回真使宗旋為之瞠目結舌,因為她說的正是他剛才所講的話。
楊燕已駭得閉上雙眼,耳中只聽那邊廂連續慘叫兩聲,不由得又睜目望去,心想:「婁、逢二人如何會反敗為勝?」
嚴無畏淡淡道:「再說!這位孟夫人不但深諳那些與她對敵的諸派的武功,還曾得過羅希羽及我的指點,武功精深博雜,你們雖然造詣很高,可是遠不及她老練多詐,說不定反而被她所殺,這話我先說在頭裏。」
孟憶俠道:「原來如此,聽大哥的口氣,似乎此肆的標記,竟不是普通的人所能辨認的。」
孟憶俠道:「大哥這麼說法,豈不是太見外了?」
她微然而笑,甚為艷麗迷人。不過楊燕可看出她眼角已有幾道淺淺的魚尾紋了。
他把桌上的筷和酒杯動了一下,轉眼間那掌櫃親自拿了酒菜過來,而肆中原有的夥計不知到哪兒去了。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小弟得家母傳授,亦有相當造詣。所以假如大哥同意使用『金蟬脫殼』之計,我們便互相變化,你變作我,我變作你。敵方之人,一旦失察,咱們便可達到目的了。」
楊燕雖是江湖兒女,也不禁嬌羞起來。
他頷首道:「你們一共本是四個師兄弟,但這次完全傷折鎩羽,為師心中的悲痛,實在不下於你們本身。」
孟憶俠道:「你可猜得出他是誰麼?」
宗旋按照計劃,在黑夜中,坐上了本莊特備的馬車,稍後又改搭快艇,一路上,落舟車之時,皆由那孟行扶持著。孟行想是得過吩咐,所以非常小心,也善體人意,所以宗旋很快就歡喜這個穩重而又伶俐的家人,決意讓他一直跟在身邊。
他想了一想,又道:「小弟溜走之後,連家母那處也不回去,免得把敵人帶到家中。所以你得把家人孟行帶在身邊,將來只有他才有法子帶你找到家母。」
宗旋打斷了她的話,但仍然是向楊燕道:「你只須揮鞭掃去,她就沒命了。」
嚴無畏冷峻的目光,從雷世雄面上轉到宗旋面上,停留了片刻,突然流露出慈祥的光芒,雖然是一現即逝,可是雷、宗二人,都感到十分驚異,固然這並不是他們隨侍多年來第一次見到,可是這等情形,實在太難得了。
宗旋點頭道:「此計甚妙,只是如此的連累賢弟,真教愚兄心中不安。」
宗旋目光轉到楊燕面上,忖道:「她既長得清麗可愛,又在危難之中幫助我,假如她的身世,再無其他牽纏的話,娶她為妻,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嚴無畏又道:「本莊目下尚未潰敗,雖然在各方面,受到了不少挫折打擊,可是,這等情形未嘗不可以說是我的圈套,等對方低估了本莊力量,可能在最後的決戰之中,一舉而殲滅了他們,這正如那位孟夫人一樣,故示弱點,誘敵現身而加以一網打盡。」
孟憶www•hetubook.com.com俠道:「家母原先出身於『飛環派』,是以最擅長易容化裝之道!這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分為許多等級,到了高手境界,真是能化媸為妍,甚至變易雌雄,外人無法覺察。」
宗旋道:「然而他們卻能夠突然衝出了重圍,分頭竄逃,這豈不是很奇怪之事麼?」
孟憶俠道:「只不知大哥為何遲遲不作聯絡?」
他略一停頓,又道:「要知道這一回對方這三路人馬,假如找到了家師,便將是一場決定性的大戰,本莊不是繼續稱霸天下,就是垮台滅亡。所以必須讓家師早點得悉整個形勢,及時準備才好,唉!這一場最後決戰,已是遲早之事,但越拖遲些,就越對本莊有利。」
孟行在這些梟雄魔頭之間,身份當然是低之又低,不過那些人對他都很客氣尊重,這大概是因為他服侍宗旋,以及護送他回來之故。
宣碧君駭了一跳,道:「屬下遵命。」
她乃是聽出慘叫聲並非婁濟世或逢應時,而她又知道婁、逢二人,由於激鬥孟憶俠,耗力極多,所以敵不住孟家四人的圍攻。照理說他們應該在苦戰之下,先後送命才對。假如孟憶俠不是看準這一點,焉會走開?
回到轎前,孟夫人搶先道:「宗大俠,你且聽聽楊姑娘的證言,她必能向你承認相信我能搶制一切機先。」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最難得的是你們都如此忠孝盡義,這使為師心中許多想法,竟不免有了若干轉變,例如為師以前一向不肯倚賴這等感情及道義上的因素,此生從不相信任何人,除非確能掌握了他生死之權,然而,你們幾兄弟,卻使為師十分感動,改變了許多看法,此刻為師見了你們狼狽敗歸的情形,不但沒有譴責之心,反而生出了父子之情,為你們而難過。」
那美婦人微微一笑,道:「既然是以鳥名排行,那麼你是飛環派第七代弟子了?不錯,我就是孟家王氏,本名一個瑤字。這玉字旁的排行輩份,比你高了一代。」
再說,目下獨尊山莊正是風雨飄搖的多事之秋,加以宗旋本身武功失去,急待恢復。這些問題,都使婚事無法進行。
他點點頭,道:「好吧,咱們一言為定。」
只見婁、逢二人已經衝出了戰圈,落荒而逃。而賸下的兩名孟家手下,可不敢繼續追趕了。他們一轉眼間已失去蹤跡,孟憶俠目射兇光,怒道:「飯桶!飯桶!」
孟憶俠道:「金蟬脫殼之法,便可以瞞過對方了,大哥何不加以考慮?」
宗旋道:「你居然沒有生病,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孟憶俠笑一笑,道:「那麼大哥只要將計就計,引她誤入歧途,豈不是妙得很麼?」
楊燕銀牙一咬,道:「我當然相信你。」立刻欺進轎門,軟鞭抖得筆直,凌厲點去。她的鞭勢才發,宗旋突然喝道:「住手。」
孟夫人接口道:「笑話,難道我今日就不能對付她麼?我不過是……」
孟憶俠笑道:「大哥不必多費腦筋,等你回到老莊主身邊,恢復了武功,自然會現身於江湖,其時我自會找上大哥。」
嚴無畏徐徐道:「為師不但聽過,甚至與她見過面,與她相當熟悉。」
孟憶俠道:「誰能佈置一條路讓你行呢?這個人一定十分了不起!家母曾經極口推崇大哥你的才智,據小弟所知,家母平生還未這樣的佩服過任何一個人。」
那荊釵布裙的美女道:「我姓楊名燕,你是不是孟夫人?」
宗旋點頭道:「如此當然最是理想不過了!但我們首先安排一下,以便在無痕無跡之中,分為兩路離開。但你必得切記一事,那便是你切勿露出絲毫有武功的痕跡,否則就露出馬腳了。至於咱們日後如何會合的問題,待我想想看。」
宗旋道:「兄弟的姓名早已忘去,不必提了。」
此肆相當寬敞,前面雖是臨街,但後面門窗洞開,卻可以望見樹木田野,景致可觀,頗有雅趣。
其實那婦人絕對不僅是風韻猶存,如若落在男人眼中,那簡直是風華明艷,姿色動人。美婦人首先開口,說道:「姑娘一定是飛環派中後起之秀了,芳名可許見示?」語聲悅耳,言辭雅致,再配上她的儀態姿容,使人敵視之心頓時大減。
孟憶俠道:「然則大哥為何不動?難道尚有其他事情,使你覺得顧忌麼?」
孟夫人道:「何須猜測,問問楊燕不就知道了?」
宗旋好像沒有聽見一般,逕自向楊燕道:「你如果今日不殺她,定必招來被害之禍。」
嚴無畏聽完他的逃亡經過以後,便皺起那兩道已經灰白的濃眉,逕自陷入了沉思之中。
孟憶俠朗朗大笑,道:「我早知道有一個高明之人,替這些人策劃,原來就是閣下,甚願請教幾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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