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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海鷹揚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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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父子之間

第六十九章 父子之間

呼延回道:「哦!照你的口氣,這個秘密對我竟是一件好事了?」
嚴無畏神色一變,冷冷道:「那麼你一定可以舉個例子,說出哪一個人能受世人尊仰了?」
呼延回道:「若然這話屬實,則我雖然錯怪你多年,也做了不少錯事。但終究還是非常值得欣慰高興之事。」
嚴無畏用威嚴的聲音道:「孩子!你怎可以如此批評你的父親?」
孟憶俠道:「這樣也好。」當下便有兩個大漢抬著一隻椅轎進來。孟憶俠舒服的坐在上面,不久,就到了姚小丹所臥之處。
她深深嘆息一聲,聲音有點乾澀,呼延回為她斟了一杯香茗,自己也拏了一杯,悠閒地啜喝著。
他這話顯然已曉得孟憶俠想說的,決計不會是好聽之言。
他覺得嚴無畏天性實在是冷酷無情以及殘忍得很,而這些邪惡的特質,往往在無意之中流露出來。因此,孟憶俠雖然不希望對這個人有任何不好的批評或感想,然而嚴無畏卻有一種驚人的力量,使人不能逃避,也因而不能不發生感想了。
孟憶俠點點頭,道:「是的!你真是了不起的硬漢,但我仍然不相信,讓我立即見到我娘,行不行?」
姚小丹嘆口氣,笑容消失了,道:「是的!我懷疑他如果不在人世,是不是反而好些。」
嚴無畏道:「據我所知,你至少有兩肢不能復原,但這還是樂觀的說法,假如調醫不當,只怕四肢皆將殘廢。」
姚小丹點點頭,道:「我識得的男人可真不少,但如你這般善測我心的,卻一個也沒有,唉!想想看,人生真是乏味得很……」
姚小丹道:「當然啦!」
孟憶俠雙目一睜,又射出倔強的光芒來,雖然可使嚴無畏氣惱得生出殺機,但以「父子」的立場來看,卻又極是可愛,值得快慰。
他回憶起前情,又想到將來,無限痛苦,湧上了心頭。他這一輩子早已決定不娶妻,也不生兒子。這是他之所以膽敢殺人無忌,積惡如山之故。誰知人算不如天算,他忽然有了兒子,而這個唯一的兒子,竟是被他自己弄成殘廢,這是不是「惡有惡報」呢?
他為自己的不幸深深嘆一口氣,緩緩道:「你要不要聽我的真話呢?」
嚴無畏道:「我說的是真話,至於我下毒手毀去翠華城之故,說出來你也許不相信,那完全是為了你母親的緣故。」
嚴憶俠道:「我還有一隻手未曾殘廢!據說如果醫治得妥當的話,有一隻腳尚可恢復機能。」
姚小丹放心地透一口大氣,道:「要知我這一輩子,只肯為你養一個兒子,假如他遭遇不測,我活著也沒有一點意思了。」
呼延回道:「我認為現在還不算太遲,你怎麼說?」
來到一處,但見房門外有一個霜衣衛守著。見了嚴無畏,連忙躬身行禮。他道:「那孩子如何了?」
孟憶俠道:「奇怪?你又不是沒有徒弟,手下也不是完全係年老之人,為何是我才勾挑起你的回憶?」
姚小丹笑道:「當然有啦,他應該姓呼廷才對。」
姚小丹一怔,道:「你這話可是出自真心?」
姚小丹道:「我的真姓名是姚小丹,江陰人氏……」
呼延回道:「我的秘密,你還想不想知道?」
姚小丹緩緩道:「我想已經太遲了,有些事情很奇怪,我一方面恨你。但另一方面,我又深知自己目下已配不上你了。」
呼延回有點迫不及待的樣子,似是渴欲得知好消息。不過若有別人在此,冷眼旁觀,必定可以瞧得出呼延回的眉宇間,暗暗透出了憂色。他道:「那麼你就快點說吧!」
嚴無畏認為目下是說出雙方關係的好機會,當下凌厲的道:「孩子!你可知道我與你母親的關係?」
嚴無畏坐在床沿邊,靜靜的望著和-圖-書這個為他生了一個兒子的美婦,心中的滋味,真是難以言宣。他雖是從來不要有兒女之累,可是,目下他曉得有了兒子,頓時生出一種強烈的骨肉之情,也連帶的對兒子的母親,增加了另一種感情來。
她想了一會,突然湧出了淚水,道:「真可憐,你本是生龍活虎的一流高手,年紀輕輕,卻落得殘廢的結局,這叫我如何能不恨他呢?」
孟憶俠道:「不!是我,我是俠兒。」
嚴無畏一怔,隨即泛起笑容,道:「這只是你入世未深,所以不能盡明事理人情而已,我敢肯定的告訴你,越是風雲叱吒,手段狠毒之人,就越是護短,也可以說是自私吧,這個答覆你明白了沒有?我的意思是說不會加害你們,反而那些正直無私,把別人看得比自己還重之人,方會發生『大義滅親』之事。」
呼延回道:「見過了,怎麼樣?」
宣碧君應了,迅即進去。嚴無畏穿過一些屋宇院落,處處守衛森嚴,不過皆是在黑暗中匿藏著,外人行過,絕難發覺。
嚴憶俠緩緩道:「你是天下間最好的母親,絕無疑義。」
呼延回雙眉暗暗皺了一下,口中卻發出坦然的笑聲,道:「莫非你要告訴我說,你生為孟家之人,死為孟家之鬼麼?」
嚴無畏道:「聰明得很,孩子,這裏面當然有文章,只不知我放了你之後,你還記不記恨我?」
呼延回道:「我姓嚴。」
姚小丹整個人投身在他懷中,和他熱烈地擁抱依偎。過了一陣,她似是從沉醉中醒來,把他推開。呼延回發現她美眸中滿含淚水,當下長嘆一聲,道:「別人不知道你的下落和情形,但我卻知道得很清楚,只沒想到我們還會會面而已,你可是想起了和我分手之後的事情麼?」
呼延回深深吸一口氣,道:「這只是你憶念我的意思而已,難道還有別的含意在內?」
他停歇一下,又道:「咱們的孩子,由於我手段一向狠毒,他已經遭遇到殘廢之慘,假如調治不及,可能四肢全廢……」
孟憶俠愣了一下,道:「這些以後再說吧,你讓我跟娘講幾句話好不好?」
呼延回咬一咬牙,似是下了決心,才道:「讓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呼延回道:「他沒有被任何人殺死,宗旋非常庇護他,誰也動不得他。」
他遲遲不敢道破與孟憶俠的關係,便是因為自己心狠手辣,誤傷了親生兒子,使他終身殘廢。假如他不知這一層關係,也許心裏還好過些。如果說穿了,而他不能原諒的話,這仇恨和痛苦,嚴無畏他也體會得出來。
她停口片刻,又道:「你已見到你父親嚴無畏了?」
呼延回大搖其頭,道:「不是這樣,我意思是說,我原本不是姓呼延……」
姚小丹頹然長嘆一聲,道:「孩子!咱們將要遠遠離開你父親,但在離開之前,咱們仍然不能坐視他滅亡,須得把端木芙馬上趕到之事告訴他。」
呼延回道:「憶俠的姓氏,不是呼延。」
嚴無畏緩緩道:「小丹,說將出來,你一定非常的恨我。但請你相信,我自己受到的懲罰,已經超過任何外力了……」
呼延回道:「他叫孟憶俠,對不對?」
他緩緩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又道:「我至今還是獨身未娶,你可知道?」
呼延回面色一變,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姚小丹駭然道:「你怎麼啦?就算你是嚴無畏,也用不著這麼沮喪啊!」她當然感受得到對方這種口氣,乃是意味著有某種問題發生。她不但急於知道,並且內心中,已發現了矛盾,一個非常巨大尖銳的矛盾,足以把她壓得粉身碎骨。因此,她的心直往下沉,自己覺得有如站在萬丈懸崖的邊緣,現在只要一和圖書點點的力量,就能使她失足墜下,變為虀粉。
呼延回道:「怎麼啦?」
孟憶俠堅持道:「不!我想立即見她,講幾句話。」
呼延回道:「當然是真心話,你是才智過人的女人,應該看得出我並沒有需要利用借重你之處,因此,這話決不是基於利害關係而說的。」
姚小丹喝了幾口,潤潤嗓子,同時也生像是藉此振起勇氣,略略提高聲音,說道:「有一件事,我非告訴你不可了。」
姚小丹道:「對!但你可曾想到他為何名叫憶俠?這是我取的名字。」
呼延回微微一笑,道:「沒有的事,只要兩情相悅,哪裏有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
他很坦白地說出結論,甚至毫不諱言自己非是大公無私,光明正直的英雄。
呼延回愣住了,因為他腦中已浮現出那個已經殘廢了的青年。姚小丹眉頭輕蹙,道:「原來你並不感到歡喜,假使你有懷疑,可以滴血相認啊!」
嚴無畏點點頭,道:「我雖然知道,但我受不了他的姓氏,我幾乎親手把他殺死!」
嚴無畏驚訝地注視著這個年輕人,不單是因為對方居然沒有答覆,同時也因為感到這個年輕人似乎與他有一種很遠的距離。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當下問道:「孩子!你在想些什麼?」
嚴無畏是何等人物,一聽此言,雙目之中立時露出了森冷殺機,使人看了不寒而慄。
姚小丹美眸中透出了柔情,道:「我心中把你叫做『隱俠』,因此,他便叫做憶俠了。」
姚小丹道:「你見過我的兒子沒有?」
嚴無畏道:「碧君!你到房間守護著孟夫人,假如她有醒轉跡象,立時飛報與我。」
孟憶俠吁一口氣,道:「羅老城主當真這麼高明?」
嚴憶俠不想母親老是談到她自家的缺點,當下岔開話題,問道:「娘,到底哪一個姓名才是真的?你在飛環派是姓王名瑤,但又姓姚……」
嚴無畏先行開口,道:「孩子!你的傷勢如何了?」
嚴憶俠點點頭,道:「剛才你提起他是呼延回更好,因為你以為他已不在人世,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話無疑也暗示對方不可竊聽,這霜衣衛向來視嚴無畏如天人,豈敢有違,迅即依他指示,奔到那邊的位置上。
孟憶俠道:「你自己來告訴我這些話,想必認為我必定會相信你,是也不是?」
嚴無畏道:「試問他有何值得大書特書之事沒有?哼!他甚至疏忽得不大管翠華城之事,以致百年基業,毀於一旦,我告訴你,他甚至找不到任何一個肯為他賣命的朋友來。當然他的部屬又另作別論。」
姚小丹沉吟一下,不答反問道:「你顯是行動不便,情況如何?」
孟憶俠呆了一會,才道:「假如不問是非,不論正邪,我也得承認你此舉是值得自豪的,可惜血腥衝天,罪孽如山,變成遺臭萬年……」
嚴無畏眼中流露出奇怪的神色!細細打量這個從未相聚過的兒子,心中一時打不定主意,要不要把這個關係告訴他?
呼延回也一怔,道:「這話怎說?」
嚴憶俠問道:「你何以用這個孟姓呢?」
她歉然一笑,又道:「我前此一些行為,實在乖違婦道,但至少我可以做個好母親……」
他看過母親果然是在熟睡中,當下向嚴無畏道:「假如你不讓我跟她說話,有些事恐怕就來不及了。」
他輕而易舉地把兒子連人帶椅給搬到床邊,然後在姚小丹身上拍了兩掌,隨即轉身走出房外,順手掩起房門。
外面一片靜寂,因為他已下了嚴令,除非他召喚,任何人也不准進來打擾。而他的嚴令,那是任何人都不敢違犯的。
嚴無畏這才掀簾入室,先把燈光挑亮了。只見孟憶俠躺在床上,雙目灼和-圖-書灼,正望住他的舉動。
他的神情和口氣中,已洩露出他內心的崇拜。這使嚴無畏好像心口被人重重擊了一拳似的,有點透不過氣來。
孟憶俠道:「你得說出羅城主哪一點不值得天下英雄豪傑仰慕之處,對也不對?」
嚴憶俠道:「那是另一回事了,娘!目前當務之急,乃係決定咱們的立場。當然我是幫你的,無論你有何決定,我都遵從。」
姚小丹道:「第一點,呼延乃是胡姓,我不想你用這個姓氏,令人側目。第二點是我私心之中,想傚法『孟母』。」
姚小丹轉動一下身體,睜開眼睛,朦朧的目光,望見床邊的孟憶俠時,立刻睜大,叫道:「啊!呼延回,是你麼?」
孟憶俠突然道:「我娘呢?」
嚴無畏道:「我平生喜歡自己解決難題,面對任何可怕的現實,也從不畏怯。」
孟憶俠大叫道:「胡說八道,你想把那滔天罪孽,強行加在我娘身上麼?」
孟憶俠早已隱隱感到這種可能性,但當嚴無畏驀然喝破之時,他仍然禁不住全身發冷,僵住不動了。
嚴無畏道:「這個想法幼稚得很。」
嚴無畏點點頭,道:「我讓你們私下談一談。」
呼延回驚奇地望住她,道:「那麼你說吧,我已經在此洗耳恭聽了。」
孟憶俠這回可聽見了,抬起頭來,四望一眼。這房中只有他們三個人,母親熟睡床上,他自己則是坐在一張有扶手的靠背椅上,顯示出他不能行動,變得十分軟弱無用,沒有自衛的能力。
嚴無畏又道:「孩子!你縱然不肯叫我一聲,我也不會怪你。因為我不但沒有盡到父親的職責,反而使汝母遭受顛沛流離之禍,而最後更使你變成殘廢……」
姚小丹面色變得很厲害,使她的兒子覺得心驚肉跳,因為她似乎在霎時之間,蒼老了很多很多。
她突然驚覺,忙又道:「你究竟姓什麼?」
姚小丹露出驚喜交集之色,再投入他懷中。然而,這只是頃刻間之事而已,她馬上就推開了他。
嚴無畏道:「她睡著了,她情緒很激動,所以我認為讓她睡一睡也好。」
姚小丹道:「胡說!雖說我其後也頗自負不凡,未必就配不上羅希羽,但事實是事實,當初我還只是個黃毛丫頭,而他早已是翠華城主,也早就有了妻室,怎會與我發生曖昧關係?」
嚴憶俠用一種迫切的,奇異的聲音問道:「那麼,咱們不理他的事,是不?」
孟憶俠初時露出惶惑神色,但旋即泛現怒容,厲聲道:「胡說!我母親根本不認識你。」
姚小丹道:「當然想啦,快告訴我。」
她大大一愣,道:「什麼,那時候與我在一起的,不是你本人麼?」
姚小丹美眸睜得極大,道:「那麼你就是嚴無畏?」
姚小丹嘆道:「我自家卻不敢承認,因為我雖然用盡心機,得到各派武功及寶物,以便使你能成為當世間一流高手。但我還是鑄了許多大錯,例如本身的行為不端,使你內心蒙受羞辱。同時又一直使你變成堅強冷硬之人,以便你殺人之時,不致手軟。其實這種訓練,實在是邪惡的……」
孟憶俠搖頭道:「你這話不夠公正。」
嚴無畏緩緩道:「你既然迫我非說不可,那麼我就告訴你,羅希羽誠然沒有做過為非作歹之事。但他也算不了什麼人豪英傑。他只不過藉父親之餘蔭,當上翠華城主,由於家世關係,得到天下敬仰而已。」
那少年道:「你一定是說不出來。」
姚小丹道:「假如是那樣的話,我就不致如此刻般左右為難了。」
呼延回忙道:「不!我既不是不喜歡,也沒有一點不相信的意思。」他勉強擠出笑容,但腦海中仍然是那個殘廢青年的影子,無法驅散。
他停歇一下,和圖書又道:「羅年在世之時,的確無人可以與他抗衡。因為武林各家派的領袖,都是他的摯友,可以為他犧牲性命。像他如此具有無比的潛勢力之人,縱然有人能暗算得他,亦是有所不敢。」
嚴無畏點點頭,揮手道:「你到那邊守著,不許任何人通過,也不許任何人有偷聽的機會。」
姚小丹感到一陣昏眩,身軀搖擺了幾下,終於支持不住,暈了過去。放著嚴無畏這等絕代高手在場,姚小丹怎樣也不會摔在地上。她倒在他懷中,嚴無畏深深嘆息一聲,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然後,自己點燃燈燭,因為這刻天色業已昏暗下來。
孟憶俠道:「那也算不了什麼,人生自古誰無死?我倒不大放在心上。」
他聽到嚴無畏的聲音,可是他竟沒聽見他所說的話。原來他心中正在想,這個可能是他父親的人,賦性既是如此邪惡殘忍,那麼若是讓他繼續在世上興風作浪的話,這等滔天罪孽,誰來承擔?換言之,假如眼下有個機會可以剷除嚴無畏,那麼他要不要洩露,讓他早作準備,得以逃生?
他說到此處,心裏情緒十分複雜和混亂,自覺這真是一輩子最軟弱可憐的時候了。
孟憶俠看了那眼光,頓時相信了,知道絕不會假,但這樣令他更為痛苦,因為自己一生的前途,竟是毀在生身之父的毒手之下。
孟憶俠很嚴肅的道:「娘!他真是我的父親麼?」
呼延回點點頭,道:「是的!我就是無惡不作,心黑手毒的嚴無畏,天下之人,聽到我的名字,無不懾伏顫慄。」他說這話時,非但不是自誇自傲,反而似是感慨無窮,又含有自嘲的意味。
姚小丹道:「那麼你為何面色不大好看呢?」
嚴無畏道:「不論你想說的話如何重要,但你也不可驚醒她,我可以讓你看見她,以便使你放心。」
嚴無畏奇道:「什麼事?」
孟憶俠瞠目不言,嚴無畏又道:「假如你真的想知道,誰是值得仰慕尊崇的一代人傑?那麼我告訴你,不是羅希羽,而是他的父親羅年。」
孟憶俠冷冷道:「還好!死不了就是。」
嚴無畏道:「其實大可不必,你只要想想看,憑我的地位和勢力,何須硬要認作你的父親呢?況且以目前的情況,我寧願你不是我的兒子。可是事實終是事實,你既然是我的骨肉,我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那霜衣衛道:「他沒有什麼,只是嘴裏有時不乾不淨的罵街。」
姚小丹雖然在昏迷中,但雙眉兀自深鎖,一望而知,她心中憂深愁重,無法排除。因此,他伸手一點,把她送入了真正的睡鄉中。然後,迅速的拿出一些用具,其中包括鬍髮等,迅速化裝,轉眼之間,已恢復了原來的嚴無畏的容貌。
姚小丹道:「你真厲害,那時候我們在一起,日子也不算短了,而你居然能一直瞞著我。」
嚴無畏點點頭,道:「說吧!我見識過各式各樣的打擊挫折,想來再沒有什麼事足以使我畏懼的了。」
孟憶俠高聲道:「公告倒不必,但我深信你若是被我觸怒而起殺心,你起碼也得向我證明一件事才行。」
姚小丹尖叫一聲,面色煞白,嚷道:「天呀!你狠辣的手段……你明知是我的兒子。」
孟憶俠道:「你為何老是瞪著我?」
她望了兒子一眼,又道:「這樣說來,你應該改回姓嚴才對。」
嚴無畏道:「你使我記起了我的年輕時候。」
嚴無畏不覺訝然,道:「何之謂含含糊糊殺了你?難道我還要公告你的罪狀,方能下手不成?這倒是我平生第一次聽到的荒謬道理……」
姚小丹睜大雙眼,直視著他,道:「假如你不是對我很好,還要收留我,打算恢復昔日的感情的話,這個秘密,我永遠不會讓www.hetubook.com.com你知道的。」
孟憶俠雖然不想對這個可能是父親的人,有任何不尊敬之意。然而他內心中卻不知不覺泛起了一句形容詞,那便是「豺狼之性」四字。
他看見這個清秀少年的眼中,閃耀著倔強的光芒,這使得他又氣惱、又歡喜。氣惱的是他居然不怕自己的威勢,而且他的話也很傷他的自尊心。歡喜的是這個少年不愧是自己的孩子,居然不畏死亡,極有骨氣,這叫做「虎父無犬子」。他擺擺手,阻止孟憶俠開口,自己接下去道:「我知道你要說那一個,是不是羅希羽?」
姚小丹完全清醒過來,坐起身,笑道:「唉!我真是糊塗了,這是因為我見到了他的緣故。」
他這副狀貌,並非偽裝,只不過眼下把鬍鬚刮光,又將眉毛修過,頭髮也變了樣子,所以瞧起來,有如變換了一個人似的。其實他給姚小丹所看的面貌,乃是他年紀較輕時的打扮。其後因年紀地位及心情上的變化,才改變成如今的模樣而已。他舉步出去,院外廊下的黑暗中,閃出一個宮裝美女,迎將上來。
嚴無畏沉吟道:「你見她有何不可,但問題是她剛睡著,似乎不便弄醒她吧?」
姚小丹嬌軀一震,道:「莫非我們的兒子已經遇害了?是不是他發出信鴿之後,你們即下毒手?」
他的目光突然變得很柔和,滿含情意,這是父子骨肉之間的真感情,任他嚴無畏如何梟雄睥睨,也逃不過宇宙的規範律法——他沒有法子拋去父子的「愛」。
孟憶俠想了一想,道:「我個人的仇恨,似乎微不足道,但你作惡無數,積孽如山,只怕世人無法饒恕得你,這是我的老實話,而你不論有多大的勢力,多響亮的聲名,但那只是使人畏服而已,並不能令人敬慕尊仰。」
嚴無畏道:「別嚷!這是因為我昔年不是用的這個姓名,在後又因為懷疑汝母愛慕羅希羽,一怒離開,這才種下了血洗翠華城的事件。」
姚小丹道:「他的名字叫什麼?」
孟憶俠道:「不是不怕,但我深知怕也沒有用,對不對?況且,以你的聲名和地位,總不能含含糊糊的殺死我吧?」
孟憶俠果然為之愣住,張大了嘴巴,他當真做夢也想不到嚴無畏會把他母親扯上了,而他卻從未聽母親提起過「嚴無畏」這個名字。
嚴無畏冷冷道:「誰要把罪孽加諸她身上?你聽我說,血洗翠華城一案,就算不關妒忌,我仍然覺得很自豪,試問以羅希羽的武功,以他的基礎,誰能將此城毀去?當然我覺得值得自豪的。」
他的確視為這是自己的大不幸,想想看,自己的生身之父,居然是個天下人切齒痛恨的一代魔王,而假如這真是事實的話,這種關係,他縱然用盡一切辦法,也沒有法子改變的?他呆了一陣,才深深嘆息一聲,道:「除非我娘親口承認,否則打死我也不能相信。」
孟憶俠點點頭,昂然道:「不錯!正是翠華城主羅大俠……」
嚴無畏也留神打量他,發現對方的眉目神情,與自己果然很相肖。這是因為他已恢復了原面目。當日他應訊之時,還是僕人的偽裝。假如他早點恢復本來面目,也許他會動了疑心而不施予毒手。
孟憶俠道:「我正在想,假如我真的是你的兒子,而我和娘做了很對不住你的事,以致觸你盛怒,你會不會出手殺死我們母子?」
姚小丹道:「難道白天是你陪我,晚上上床,你換了別人不成?」
姚小丹道:「那倒不是,我要告訴你之事,比這一點重要得太多了。」
嚴無畏道:「你一點也不怕死麼?」
孟憶俠道:「我說的是老實話,大概你會憤怒得殺了我,假如你這樣做,我並不覺得奇怪。反而你沒有任何舉動的話,我才覺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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