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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曼說唐:亂世紅顏

作者:蒙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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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劍拔弩張 二、政變流產:鏟除太平公主的政變消息洩露,太上皇震怒,玄宗自食惡果

第十六回 劍拔弩張

二、政變流產:鏟除太平公主的政變消息洩露,太上皇震怒,玄宗自食惡果

怎麼辦呢?當然不好法辦皇帝,不過總得敲打敲打他。既然李隆基說是劉幽求、張暐這兩個人挑撥,那就拿他們開刀吧。李旦馬上派人把這兩個人抓起來了,讓法官嚴格審理。法官當然看太上皇的臉色行事,立刻給劉幽求和張暐判了一個「以疏間親罪」,這在講究宗法的古代可是大罪,一審判決兩人死刑,立即執行!這下李隆基可傻眼了。本來自己能夠控制的官員就有限,現在姚崇走了,宋璟走了,張說走了,再損失兩員愛將,自己不是更被動了嗎?趕緊替他們求情。說兩個人好歹也是功臣,還是從輕發落吧。既然皇帝都求情了,那李旦也不好太不給面子,只好改判流放,都打發到南方邊疆去了。
可是,張暐不是豪爽嗎?朋友多,三教九流的都有。他是個心裏盛不下事的人。沒過幾天,他和一個朋友喝酒,酒過三巡,張暐就又開始吹牛了,說我可是個有本事的人,我正要跟皇帝幹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呢,將來可是要載入史冊的!說著說著,整個計劃都給人家兜了底。酒醒之後,張暐回過神來,天哪,自己都說了些甚麼!這下可犯大錯了,後果要多嚴重有多嚴重,不知多少人www.hetubook.com.com會受到牽連呢。怎麼辦呢?趕緊找李隆基認錯吧,一見到皇帝,他就磕頭如搗蒜,原原本本地把整個事情都招認了,求他快想辦法。李隆基一聽,嚇得臉都綠了,這可如何是好!八字沒一撇的事情,居然走漏了風聲。雖然不知道張暐的這個酒友是不是已經把他們告發了,但是凡事不可寄希望於僥倖啊!沒辦法,只能是丟卒保帥了!於是他跟張暐說:「張將軍啊,我還特地囑咐你做好保密工作,可是你辜負了我的希望啊。既然你辜負我在先,我也只能對不起你了!」
怎麼才能消除影響呢?李隆基寫了一紙奏書,說劉幽求和張暐兩個人慫恿他提防太平公主。這不是挑撥自己和姑姑的關係嗎?所以,他主動揭發兩個人的罪行,請求太上皇裁決!那麼,李隆基怎麼這麼不地道啊?這不是出賣朋友嗎?事情不能這麼想。其實,李隆基這一招是很精明的。首先,既然張暐已經把這件事洩露出去了,再等待下去,凶多吉少,自己招供總比別人揭發要好一些,這叫爭取主動。另外,自己招供,解釋權在自己,凡事也可以往有利的方面去說。就拿這件hetubook.com.com事來說,本來是皇帝和大臣一起搞陰謀,想要謀害既是功臣、又是自己親姑姑的太平公主,這樣的事情,從皇帝和功臣這個角度講叫做不義,從姪子和姑姑的角度講叫做不孝,可是到李隆基的奏章裏就成了大臣對皇帝挑撥離間,這就是大事化小。所以綜合起來考慮,李隆基這樣處理,既是丟卒保帥,給自己開脫罪責;同時,也可以給他們倆減輕罪行。
不過李旦也是個老謀深算之人,一聽這事情的來龍去脈,馬上就明白兒子這點鬼把戲。知子莫若父嘛,再說,這麼多年的飯不是白吃的。要不是兒子野心勃勃,想要除去障礙,大權獨攬,這兩個大臣怎麼敢輕易議論皇家的事!還不是他首先看不上太平公主,想要把她的權力奪掉?為甚麼想要奪取太平公主的權力啊?那還不是為了把她擺佈清楚之後,再來擺佈我這個太上皇嗎?本來他就是因為擺不平太平公主和李隆基兩個人的關係才被迫退位的,沒想到自己都已經退位了,兒子還不善罷甘休,自己剛剛傳位給他一個月,就想搞這樣的動作,這小子也太不地道了。看罷奏書,李旦重重地哼了一聲。太上皇https://www•hetubook.com.com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誰知還沒等李隆基發問,劉幽求已經產生發動政變的想法了。劉幽求為甚麼會想要政變呢?事情還是從劉幽求沒當上理想的官開始的。劉幽求是李隆基的心腹,也是唐隆政變的功臣,李隆基當了皇帝之後,他滿以為以自己的功勞、才幹以及跟皇帝的關係,肯定能當個首席宰相。沒想到李隆基這個皇帝並沒有甚麼真正的用人權,宰相的位子都被太平公主的黨羽占去了。像甚麼竇懷貞啊,崔湜啊,都當了宰相。而他雖然立了大功,卻在宰相中一直居於下位,這可讓劉幽求太鬱悶了。照他的想法,這些人原來都是韋皇后一黨,政變沒有殺死他們已經夠便宜的了,現在居然在他的頭上耀武揚威,憑甚麼啊?不就因為他們是太平公主的黨羽嗎?正因為有太平公主,他這個皇帝的跟班才會沒有地位!所以,一定要把太平公主除掉!劉幽求是靠政變起家的,所以腦子裏有一個固定的政變思維,這時候自然又想搞一場政變了。
劉幽求知道,政變一定要有軍隊的支持。恰好這時候有一個羽林將軍,跟玄宗李隆基的私交非同尋常。這個人叫做張暐,他本來是潞州的www.hetubook.com.com一個縣令,家境富裕,為人豪爽,喜歡結交各路豪傑英雄,有點像當年武則天的父親武士彠。武士彠當年高瞻遠矚地結交上大唐開國皇帝李淵,張暐也不含糊,跟李隆基打得火熱。李隆基不是當過潞州別駕嗎?張暐也是傾心結交他,除了陪吃飯、陪打獵這些應酬娛樂活動之外,還特別關心他的私生活。年輕的李隆基一表人才,風流成性,在溫州愛上了一個歌女。他想把歌女帶到自己的府裏,又怕影響不好,所以,他就把她悄悄安置在張暐家裏,隔三差五地來張暐家和她幽會。這個歌女運氣非常好,一年不到就給李隆基生了一個兒子。她後來被封為趙麗妃,很受寵愛。孩子畢竟是在張暐家生下的,所以李隆基對張暐也頗為感激,平時也對他沒少照顧。當了皇帝之後,也不忘舊情,馬上把他提拔為羽林將軍。讓自己的故人親信管理禁軍,自己不但放心,還可以牢牢控制軍隊以遏制太平公主的勢力。
現在,劉幽求找到張暐,對他說,太平公主弄權,處處壓制咱們這些皇帝的人,心裏真是不爽,不如我們再搞一場政變,把太平公主除掉算了!你手裏有兵,跟皇帝私交又好,不如哪天你去游說一下皇帝吧。張暐是m•hetubook•com.com個粗人,頭腦簡單,想也沒想,馬上答應下來。於是,先天元年的八月,也就是李隆基當皇帝的第二個月,張暐就去找唐玄宗了,他說:「宰相中有崔湜、岑羲,俱是太平公主進用,見作方計,其事不輕。殿下若不早謀,必成大患。一朝事出意外,太上皇何以得安?古人云:『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唯請急殺此賊。劉幽求已共臣作定謀計訖,願以身正此事,赴死如歸。臣既職典禁兵,若奉殿下命,當即除剪。」這話是甚麼意思呢?首先,他說太平公主黨羽眾多,幾個宰相都是她提拔的,他們常常聚會,也不知是不是在一起搞陰謀,恐怕日後生變,不如儘早除掉。第二,劉幽求和我一文一武,都是您的鐵桿忠臣,都願意追隨陛下您。劉幽求有謀,我手裏有兵,只要您下令,我們為您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李隆基聽到這番話是由衷地高興啊,其實,政變的事情他也是日思夜想的,只不過覺得時機還不成熟,不能輕易動手。現在有人主動請纓,真是想君主之所想,急君主之所急,當然要予以鼓勵。於是,李隆基慰勞了張暐一番,又再三叮囑他: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你千萬不要洩露給別人。如此反覆交代,才放心地讓他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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