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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劍飛霜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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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一章 採補大法

第廿一章 採補大法

石牆後的皇甫維聽到這裏,忽然沒有了聲息,一時猜不透這兩人是否已縱出房外?抑是默然對坐?
分頭搜索的司空表和中州一劍許伯英聽到范禹的大叫聲,齊齊急縱過來。司空表沉聲道:「老三,果真是你二嫂麼?」
他突然感到事態不好,原來此時透過那塊薄薄的石板,透入來「咚咚」的聲音。一聽而知司空表正在用拳頭去敲擊牆壁。不過,目前他敲的是對面的石牆,暫時還不會敲到這邊來。
杜筠問道:「公子目下準備到何處去?」皇甫維道:「我得先一步趕到三公他們老巢,然後等待一個月後太陽谷中舉行的盛會。」
念頭尚未轉完,那許伯英又繼續道:「但胡師父又告訴我,雖然後面沒有經過,可是他覺察好像有人打左邊走啦!」
他轉頭望去,只見那個披髮婦人在那團淡淡的白光中,宛如幽靈一般。由於她的長髮披垂下來遮住半邊面孔,是以相隔雖近,仍然瞧不清楚她的面貌。
司空表等三人雖是打得天昏地暗,週遭之事一概不聞不問。但這一聲婉轉嬌音,卻有如平地霹靂一般,使得他們人人震動,齊齊停手,轉眼向聲音來路望去。
司空表道:「第一點就是因我深知二弟的為人素來細密多詐,決不可能自留破綻。第二,此洞中如是藏身之所,怎會冒出毒氣?你明白了麼?」
司空表沉聲道:「明珠,是我和老三老四在此!」
皇甫維眨眨俊眼,心中已知道這個少婦心神錯亂,接口道:「你說有一個門口,在那裏呀?」
石牆內那個披髮婦人突然喃喃道:「啊,是大伯和四叔他們。」皇甫維大吃一驚,連忙壓低聲音道:「嫂子,不要做聲。」
皇甫維微微一笑,暗自忖道:「你怎會曉得我和聖女之間,有一種特別關係?她在實質上就是我的義母,自然不會迫我太甚。」
不壞金剛范禹當先舉步走去,剛走了兩步,司空表在後面沉聲道:「老三別忙,先看清楚為要……」
她那骨肉亭勻的胴體,充滿誘惑挑逗,皇甫維陡然泛起一陣猛烈的欲|火和衝動,目不轉睛地望著那個裸婦。
這時,他已恢復理智,冷靜地忖道:「採補大法上說,如若身負內傷,以致武功減失,雖然可用『騎鯨還丹』法門恢復過來,但效力有限,必須每隔十日便即再御一女。捨此之外,尚有『丹穴鳳遊』法門,可以徐徐補益元精,循階漸晉,終可痊癒,但此法過於費時而功效緩慢,並且須有十餘女子,以供御用,對我目前情況也不適合。」
不久,范禹雄壯宏亮的聲音響起來,他道:「我們是不是三個人一齊追上去?」
范禹似是不好意思承認,只含糊地哼了一聲。
她一定是沒有想到忽然有人鑽了出來,並且大聲說話,因此駭得失聲一叫,接著已聽出皇甫維的聲音,連忙低聲道:「公子差點把我駭死,你不要大聲說話,也許那司空表等人已經搜索到這附近。」
范禹插口道:「小弟十分愚鈍,直至此時仍然看不出其中有什麼破綻?」
杜筠欲言又止,神態甚是奇怪。皇甫維看了她的神色,道:「你儘管請便,我已準備獨自到太陽谷去。」
這種情形不免令人聯想到她乃是被大樹擋住去路,而又不會橫閃,是以凝立在那裏,但假如是正常之人,怎會被大樹樹身擋住去路?
其餘的三人聞言立地迅快分開,繼續向前搜索。
杜筠發出令人迷醉痴狂的咿唔聲,木床也咯吱咯吱直響。皇甫維想起舒倩等三女的美艷容顏,不由得頻頻在心中歎息,接著忖道:「我一定已愛上那三個女孩子,不然的話,憑夜明珠那等迷人尤物,我怎會把握得住心神,從容施展我的採補大法?唉,杜筠啊!杜筠!並非我有意玩弄於你,那是一來你心中有事,分明存有對我叵測之心。二來我要維持目前功力,不得不找個女人施展採補大法!假如你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女孩子的話,我決不會對你這樣。」
這些問題極快地在心頭掠過,但立刻就把這個假定推翻,只因此地離那夜明珠倒斃之處,尚有相當一段距離,除非是司空表他們根本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任她急奔疾走,方能到達此處。可是如果他們不曾跟她說話,怎知她能夠找到自己會合?再說以夜明珠她一個不懂武功的人,就算無阻無礙,一路急奔疾走,卻也似乎不能這麼快就到達此地。
剛剛兜完圈子,向前直奔之際,忽然左側前方傳來分枝撥葉之聲。
三人沉著地移步上前,一直到了夜明珠身後,她也沒有絲毫動靜。
過了一會,許伯英驚訝地叫道:「這不大可能吧,他的身世怎會寫在紙上而又遺在此間?」
皇甫維道:「這計策如果你沒有留下什麼破綻的話,他們一輩子也不能看穿!」這時他心中暗暗忖道:「我問她怎會在此地出現時,她曾經沉吟一下,似乎有什麼難以告我的地方!她目下已是神算公子屠元庭的人,我必須在言行上多加小心,免得江湖上傳揚出去,累了她一生幸福。」
司空表沉聲道:「你二嫂不會武功,焉能越屋離開?三弟你在這後宅各處搜查一下,四弟你去問問守在屋後曠地邊緣那條溝內的胡師父,如果皇甫維從屋外離開,他已佈下禁制,自無不知之理!」
就在他手臂撞上那婦人手腕之際,一聲大喝從石牆那邊隱隱傳來。
范禹洪聲道:「二嫂,二嫂,我們兄弟都在此地,你想往那兒去?」
他生怕出聲被外面的司空表發覺,但又怕那女人暴起撲抓,只好後退。不過,他又明白對方乃是心神昏亂之人,如果動作過速,更加會使她驟然暴動,是以吸一口氣,暗自鎮定一下,平穩緩慢地後退兩步。
過了片刻,許伯英的聲音昇起來,道:「據胡師父說,後面禁制毫無警兆。」
只聽司空表道:「那麼我們趕快追上去。」
此念一決,頓時變得冷淡下來,道:「我還得去瞧瞧夜明珠後事如何?杜姑娘如果有事,儘管請便,今夜相助之恩,異日再圖報答!」
許伯英道:「大哥說得果真有理,皇甫維公子走路之際,落腳沉重,顯然武功已減退了許多成。」
皇甫維想不出一點道理,當下持珠當燭,沿著只有三尺來寬的夾道向剛才發現這白衣少婦之處走去。
走到盡頭處,舉珠向牆上照去,只見這堵牆完全是用大塊的麻石砌成,急切間真看不出是否另有秘門。
房中的司空表和許伯英繼續談論皇甫維身世之事,但他們的話題老是盤旋在這張撕毀的箋紙是那一個人遺下?並不涉及內容,因此,皇甫維聽了半天,仍然不得要領。
司空表道:「以我們兄弟身手,縱然查不出那皇甫維,但二嫂卻沒有理由消失得像鬼魂一樣。因此,我認為二弟這座宅院之內,必有秘密容身之所!如果我猜測得不錯,則那處秘密地方不但可以藏匿身形,兼且備有大量的食物和食水等,不然的話,你二嫂如何能單獨活了這麼久?」
司空表道:「老三你且慢誇獎,先探頭入去瞧瞧。」
皇甫維起身走過去,見她這等嬌羞模樣,暗暗感到心動,伸手摸摸她的面頰,道:「這幾日我急於趕路,以致冷落了你。」
皇甫維大感出乎意料之外,愕愕地望著這個玉面朱唇的艷婦。而她則似是心中驚懼,垂下目光,不敢看著皇甫維的雙眼。
司空表道:「三弟何以見得胡師父有名無實?」
范禹重重地哎一聲,道:「大哥一直沒有對小弟提及此事?」
皇甫維聳聳肩頭,道:「那麼我們現在就走,我得趕在他們前頭到達才行!」杜筠接口道:「公子不必著急,他們……」她忽然住口,支吾一下,接著道:「他們決想不到公子居然會找上門去!」皇甫維懷疑地瞅住她,覺得她好像知道三公的行蹤,只不知何故不肯說出來?
司空表道:「他會說這些話早在我意料之中,但我自知百口莫辯,因為事實上我的確曾被那女人迷住,而四弟五弟甚至於你,也不例外……」
杜筠羞不可抑,皇甫維雙手一合,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杜筠閉住眼睛,道:「我幾時撩撥過公子你?」
這時,皇甫維可就覺得奇怪起來,定一定神,暗自忖道:「一個人在死後便沒有呼吸,縱然變為殭屍,其聲也不該宛如活人一般能夠呼吸,不然豈不是等如復活和-圖-書過來?」
但聽格格笑聲越來越響亮,最後變成慘厲叫號之聲。皇甫維幾乎要用雙手掩住耳朵,暗想這個女人一定瘋了!不過,自己這次也決不能逃出大難。他頓時已幻想出司空表他們聞聲查到入口,用力推開衝了入來的情景。
於是他沿著石牆向右邊走去,走了七八步遠,忽然感到有點不妥,伸手摸去,竟然碰觸在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之上。皇甫維感覺何等敏銳,一觸之下,便即發覺那是一個人的軀體。
想到這裏,不禁啞然失笑,敢情他自從躲入牆內之後,尚未打量過身後的地方。或者有別的通路可以離開此處,只要比司空表等人先走一段時間,目下時當黑夜之際,最易藏匿。
皇甫維聽了這話,頓時消失了笑容。轉念忖道:「也許真是他們的二嫂從左邊走了。」
那團淡淡的白光發自她左手,乃是一顆鴿卵般大的白色珠子。在這等黑暗之所能夠發出淡淡光華,無疑是一粒價值連城的「夜明珠」。
皇甫維看了一陣,渾身血脈賁張,滿腔欲|火騰昇起來,幾乎遏抑不住撲了過去。
范禹愕然停步,道:「看清楚什麼?難道會是屍變不成?」
這一邊雖則仍然黑暗一片,但卻不似在夾道中那麼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皇甫維心中有數,知道那夜明珠不合在聽到異聲之際,以為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應了一聲,登時中了那排教高手胡師父的「攝魂大法」邪術。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俯身把她抱起,只見她星眸緊閉,面色有如金紙,極為難看。
司空表突然激動地道:「你闖的禍可大啦!」
范禹接口道:「大哥這一猜當真使人敬佩,除了這個理由之外,決無他故了。」
轉眼間那廂出現了四道人影,這幾個人腳下均極輕快,錯非皇甫維有家傳「天視地聽」之術,斷難在遠處就發現這些人馳來。
他們剛剛從暗道中走出地面,走了七八步遠,倏地遠處傳來一聲奇異淒厲的叫聲,夜明珠嬌軀一震,回頭應道:「誰叫我呀?」話聲未歇,突然倒在地上。
司空表應一聲「好」,迅即舉掌迎面劈去,右面的范禹一拳猛擊,力量沉雄已極,許伯英手中長劍「唰」的一聲急襲皇甫維後背。這三人一齊出手,威力之大無與倫比。
皇甫維瞧瞧那道石門,只見厚逾一尺,若不是門軸十分靈滑,只怕單是此門的重量,就不易推動。
皇甫維頗有感觸,暗自忖道:「嘗聞凡是身為領袖之人,多半心腸冷酷,並非全無報恩酬德之心,但利害關頭,總先顧自己。因此我雖於司空表有點情分,但如果落在他手中,定然被他當作一件無價之寶,去與三公交易。因在這等情況之下,我決不能出去。但那中州一劍許伯英似乎對我之恩德念念不忘,或許可從他口中探悉。」
皇甫維喜道:「你已經和屠元庭分手,那就沒有什麼不方便之處了!據你所知,聖女派出多少人搜索我的下落?」
皇甫維五指一沉,指尖已掃在那白髮老人的長烟管上。那白髮老人口中喝一聲「你這是找死!」喝聲中渾身內力迫運烟管之上。這一記以他想來,敵人縱然五指之上有奇功保護,不致全部折斷,但傷痛勢所不免。
他知道杜筠必定聽不懂,便又解釋道:「三公已邀約聖女在一個月後在日公舒濤的太陽谷中作生死之鬥,這一會無殊是正邪雙方存亡之戰,若然聖女輸敗在他們手下,則從此以後,天下武林都是三公領域……」
那白衣少婦似乎已忘記剛才的事,顰眉道:「你是誰?我的夜明珠為什麼在你手中?」
皇甫維虎軀一震,凝眸向夜明珠那邊望去,但見她躺在地上,動也不動,頓時大驚失色,吶吶道:「什麼?難道她因此……」
他們要了一間上房,在房中用過晚膳之後,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喧嘩之聲,他們唯恐出去瞧熱鬧而露了行藏,是以忍住好奇之心,耽在房中,等到夥計泡茶進來時,便問那伙計是什麼事!那伙計道:「有位客人騎了一匹好駿的黑馬光臨敝店,過了一會有個客人忽然在馬廄被那匹黑馬踢傷,差點就被踢死,所以鬧了一會。」
司空表道:「他也想到假如他死了之後,二嫂一人獨存,勢必由我們兄弟照顧她以後的生活,因此,他佈置下種種陷阱,譬喻我制止你們飲用此宅內水井中的食水,當時你們雖然試出當真每一口井中都含有劇毒,入腹即死。但你們還以為是三公所為,而為兄卻肚中明白,只是不能開口。」
這個婦人悲號了好一會才停止,皇甫維氣得大為搖頭,突然怒從心起,大踏步上前揚掌打了她一個耳光。
司空表沉聲道:「三弟問得好,我正要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四弟雖是結盟弟兄,但縱然如此,每個人意見總各有不同,少不免會有所參差,我從他口氣中已聽出他對皇甫維的恩德念念不忘……」
忖想之際,外面人聲已寂。他真想出去瞧瞧那三人是否業已離開。但他自然不會如此輕舉妄動,隔了許久,人聲復起。
在他感覺之中時間過得很慢,生似已經停頓,但事實上這不過是瞬息之間的事。接著他就隱隱聽到一陣低微的喘息聲。
杜筠道:「哼,他根本不是男子漢大丈夫,我已發誓不再理睬他!」
他看出那燈火是因為燈蕊燒得過久而沒有撥高的緣故,便走過去,拉張椅子墊腳,把燈蕊挑高,頓時全房都光亮起來。
杜筠道:「我沒有事要辦,我所以會到了此地,皆因要找尋你之故!目前我已和我表哥決絕,回頭找你時,聽說你在那道觀中潛行逃出聖女掌握,因此,這幾日我一直在周圍搜尋。」
想著想著,忽然記起當星公冷央寫這封密柬之際,曾經花費了許多時間,分明見到他筆不停揮,寫了許多字,怎會拆開來只賸下寥寥幾個字?
當下輕輕捏了一節樹枝,揚手丟出去。那節樹枝落在那白衣女人面前數尺之處,發出輕微的聲響。
皇甫維瞠目道:「虧你想得出這種驚人的計策,但你有沒有考慮到,萬一你被他們發覺是假冒貨色,勢必喪生在他們拳掌之下?」
他劍眉一剔,心中怒恨交集,暗念這等害人邪術,雖然甚是神奇,但只要設法把那廝擊斃,邪術不攻自破。
「當然有理由可以依據,剛才我推開此處暗門,便即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以二弟的機警才智,怎會露出如許漏洞,讓人家一下就能認定這一邊帷幕之後,可能就是秘密機關的入口?只因那帷幕側面留下被人掀拉過多而損破的痕跡,任何有心人一望而知必是因後面另有地方出入,所以時時掀拉帷幕。我剛剛想到這一點,這個洞口內冒出一股惡臭之氣,薰得我頭腦昏痛了一陣。我已含著辟毒藥物,尚且如此,如若沒有防備,只怕此刻早就死在那陣毒氣之下……」
皇甫維自然知道范禹這話只是託詞,心想像他們兩兄弟這等一吹一唱,許伯英自然無法發覺其中竟有假局。目下他十分有興趣地推想范禹等一會不知作何回報,當然他不會直接揭穿許伯英的假話,因此,如果他們真的全體出動追去,則可證明許伯英沒有說謊,而那個逃走之人,定是他們的二嫂無疑。如果司空表假藉理由而不追趕,便可知道許伯英說謊無疑。
司空表定睛望住他,那對銳利如電的目光,似乎能夠瞧穿對方內心似的。歇了片刻,他冷冷道:「我在江湖上已混了多年,難道連這一點點事情也會吃你瞞住?哼,哼……」
范禹口中嘖嘖稱奇,道:「都不見了蹤影,真奇怪!難道皇甫維從房上走了,連二嫂也跟著跑掉不成?」
她瞧了一陣,四下再也沒有別的動靜,於是,她掠起垂散下來的頭髮露出面龐。
正在急怒忖想之際,驀地聽到一陣輕微步聲,隨風隱隱傳來。他虎目中射出震懾人心的威光,四瞥一眼,倏然放下夜明珠,迅即隱沒在黑暗中。
那四道人影走到離夜明珠尚有兩丈左右,便齊齊停住。
過了一頓飯工夫,再也沒有異響,皇甫維暗暗舒一口氣,轉目向那赤|裸的少婦瞧去,只見她仍然呆立在巨鏡之前,宛如一尊完美無瑕的塑像。
司空表道:「我深思熟慮過此事,覺得暫時不向你洩露為佳,以免你日夜為我耽憂,什麼事也辦不好。」
他內心泛起從未有過的驚懼與https://m•hetubook•com.com害怕,這種事情倒底不似是面對著人為的危險,可以挺起胸膛忍受。
皇甫維哈哈一笑道:「不見得吧?如果當真不介意的話,為何又先用話撩撥我?」
皇甫維淡然一笑,聳肩道:「我闖什麼大禍?這個老頭子值得諸位這等大驚小怪麼?」
皇甫維喘息一下,趁他們都忽略自己之際,疾地縱出圈外,晃眼間已閃入黑暗之中。司空表等三人並非不知皇甫維有趁機逃走的可能,但此刻他們已瞧見夜明珠從地上緩緩欠身而起,因此都無暇再理會皇甫維了。
杜筠道:「好像沒有,誰也不曉得她老人家往何處去了。公子這一提起,的確教人感到訝異,為何她不派人搜索你的下落?」
司空表沉重地道:「不,老三你猜錯了。」
但他終於冷靜下來,反反覆覆尋思採補大法中開章明義的第一段話,那就是要施行大法之人,務須見色而忘慾,方寸之中恭敬自持。若然被慾念左右,那就無殊於禽獸或人類那種本能的衝動。
但聽司空表自言自語道:「好狡猾聰明的傢伙,這房間內有些角落地方塵埃堆積,但一般來說,都不曾沾上灰塵,可見得他已弄過手腳,迷亂搜查的線索。」
杜筠扭一扭嬌軀,道:「我不怕公子冷落。」
皇甫維暗暗一笑,忖道:「司空表徒自多疑……啊!但連我剛才也相信他的猜測十分可能……」
范禹道:「大哥這話怎說?」
司空表道:「三弟你有所不知,第一、我怕他的喚魂大法全力施展之下連你那神志昏迷的二嫂也遭受池魚之害,故以要他小心從事,這一來凡是修煉過上乘武功之士,因心神比常人強固,便不易奏功!第二、皇甫維運氣不錯,一直向內宅走去,是以我連忙著胡師父停止施法,有這兩點理由,皇甫維未落我手,並不意外,只不知兩位賢弟有沒有看出那皇甫維已經呈現異狀?」
等了一會,見她別無動靜,這才伸手去摸摸她的手背,觸手冰冷異常。接著嘗試著扳開她的手,但見她向後便倒。
他想到這一點時,心中甚感難過,但面上絲毫不露聲色,走到天亮,他們歇息了一個上午,然後抄繞荒僻山路,向東北方走去。
司空表沉吟一下道:「不,其實目下就算抓到皇甫維,也沒有什麼大用處,我看還是先勞駕四弟獨自追趕,查他蹤跡之後再回來商議。」
許伯英道:「只不知皇甫維公子是否已經知道了他自家的身世不?」他口口聲聲,仍然稱皇甫維做「公子」。
司空表接著道:「還有一件事你大概不曉得,那就是我業已被迫服下鬼醫向公度所煉的一種奇毒藥物,限定每半年要到太陽谷去謁見報到,他們說到了太陽谷中,縱然三公不在,也派有人預留解藥,給我服用。每半年必須報到一次,否則的話,我慘死之狀,只怕你更加不忍卒睹。」
他心頭大大一震,本能地運氣護身,但陡然又感到力不從心,丹田那股真氣,已經提不起來。
這白衣少婦不但面目艷麗姣好,而此刻脫去渾身衣服,露出一身凝脂般的皮膚及峰巒起伏的胴體,更加迷人。
他隨手把石門關住,只見上面有支鋼閂,便順勢閂上。
那白衣婦人冉冉走入林內暗處,不但沒有轉回來,甚至連一聲也不哼。
於是他回到剛才鑽入來的地方,側耳細聽外面動靜,只聽「咚咚」之聲不絕於耳。
皇甫維左右手疾拂出去,接著旋身側閃,頓時避開對方三路攻勢。
他記得剛剛鑽入來時,恍惚見到此地是一層複壁,大約只有三尺寬,當下舉手向前面摸去,果然摸到冰涼的石牆。
范禹急急道:「這樣說來,大哥一切作為,都與解除這些災難有關麼?」
再者還有可怪的就是這個白衣婦人,被他打了一個耳光之後,不但不叫,而且還乖乖地貼立在牆邊。
但另一方面他又覺得有點毛骨悚然,第一點他已曉得這個女人瘋瘋癲癲,大概是因為全家被三公屠戮,所受刺|激太深,因而神經錯亂。第二點她眼中的光芒似乎十分兇惡,大有向他撲噬之意。
司空表接口道:「不見得吧?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你既不在乎我們,為何不敢明確回答?」
司空表道:「老三你瞧,這裏有個洞口!」
片刻之後,只聽范禹道:「大哥當真料事如神,老四確是有心縱放皇甫維逃生,是以捏造假話。那胡師父說,他十分注意本宅後面及左右兩側,似乎並無一人從這三個方向離開……」
只見一個白衣披髮女人,身體靠著樹身,動也不動。皇甫維忖想一下,心中已沒有早先那等驚惶,只因這個白衣女人縱然真是夜明珠的屍體,但她此刻似乎還不曉得樹後有人轉過來偷窺。如果她沒有超人的力量,他何須畏懼?
那陣步聲迅即移近,忽然間迫到他後面,然後寂靜下來。皇甫維渾身發冷,緊閉雙目,但兩耳卻像貓狗一般聳起來。
范禹道:「大哥算無遺策,果真找到了二哥秘密留下的暗室!」
范禹接口道:「此處只有你我兩人,難道說大哥還信不過小弟麼?」
店伙陪笑道:「客官說得是,大家都是這樣猜測,所以都沒有人怪那馬性野。」
范禹道:「早先胡師父曾經施展『喚魂大法』,但皇甫維仍然走得無影無蹤,這事如何解釋?」
外面那一聲大喝過後,接著仍然司空表的聲音厲聲問道:「是什麼人?」
轉眼間一陣淡淡白光浮昇起來,於是,他已能約略瞧得見眼前景象,原來在他前面已是一處死角,無路可走,那個站在他前面的人像是一尊石像,動也不動,兩顆眼珠在黑暗中閃動著光芒。
他洪聲喝道:「大哥、老四小心!」自家也疾退兩步。司空表他們不知他見到什麼,聽到喝聲,都為之大駭,齊齊疾退半丈。
皇甫維把燈撥暗,道:「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如果有人胡亂來打擾,就算是敲門的聲音,也不免令人討厭,你說對不對?」
司空表似乎不大贊成,是以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才道:「好吧,收埋本宅屍骸之事,就由三弟你動手,我在這裏好好想一會。」
司空表低低一笑,道:「老三你一世修習童子功,脾氣也像孩子一般,如今已經是六十開外的人,凡事還是不向深處想想!愚兄無妨告訴你,我的想法,那就是二弟既是佈下這等陷阱,教人容容易易就找到這個秘密入口,無疑必是誘敵之計,這裏面的死者,一定是三公手下之人!唔,現在為兄才明白為何你二嫂尚獨存於世,敢情是二弟的一塊香餌。他教你二嫂躲藏起來,三公他們大施屠戮之後,一算人數,必定發覺失去地位重要的二嫂,因此勢必命手下在宅內搜查,怪不得到處一片凌亂,許多地方都遭到損壞。」
司空表道:「當然,目下你既然知道,等會我詳細告訴你,我的秘密計劃!現在且說這一處秘密入口之事。我猜想二弟必定在此宅之內築造了一處極隱密的地方,可供你二嫂隱匿數月甚或數年之久。他特意選上你二嫂為餌,唉,為兄似乎不便多說。」
正在忖思之際,突然感到黑暗中有人緩緩走近他身邊,這人自然是那個披髮婦人,可是她為何要摸索過來?她是否知道外面有人?
這個房間雖然不大,但床舖桌椅俱全,床頭牆角有個巨大的石槽,上面有木蓋,蓋上擺著許多食物。床尾那邊的牆上有一方布幔,他走過去拉開一看,原來布幔內是面巨大的鏡子。
他想不通是什麼道理,只因入口處這一塊薄薄的石板,既然能透入外面的聲音,自然這裏面的聲音也能傳了出去。別說司空表和許伯英本來還在房中對答,縱然是剛走出去,以他們的耳目,斷無聽不到聲息之理。
司空表道:「三弟你不要過於誇獎愚兄,目下難題已到,正是考驗你我兄弟智計眼力之際。」
范禹沉吟地道:「是啊……假如這張箋上寫的都是實情,他怎肯丟在地上?」
他開始急切地尋思脫身之計,想來想去,假如這處秘密地方被司空表發現,實在萬難走脫。除非在他搜查出來以前,離開此處……
范禹首先縱到側前方,「拍」地打著火摺,司空表和許伯英全神戒備,但火光亮時,那白衣女人依然不動。范禹目光到處,但見這女人的的確確就是夜明珠,面上七https://www.hetubook.com.com竅血跡猶在,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心中凜駭莫名。
那邊皇甫維閃入黑暗中之後,便急奔疾走,兜個圈子從後面抄截過來,想在暗中窺看那夜明珠是否復活。如果是的話,司空表等人如何安頓她?
杜筠吶吶道:「公子不肯攜我同行麼?」皇甫維道:「如果你與我一道走,若然傳到你表哥耳中,這個誤會只怕無法解釋得清楚。」
皇甫維忽然感到奇怪,只因直到這時,牆上還沒有傳來「咚咚」的敲擊聲,更沒有人推開入口的石板。
這個人頭上披散著長髮,身穿白衣,因此皇甫維一眼就認出她是剛才見到的披髮女人。
又過了一陣,喘息之聲已經消失,代之而起的是輕微均勻的呼吸聲。
大約過了一頓飯工夫,床上忽然傳出驚訝叫聲,那個少婦道:「你是誰?」
當下又問她姓名出身,那少婦坦然道:「我自幼就被生身父母鬻於勾欄,已不知真實姓氏,人人都叫我做夜明珠,七年前,此莊的莊主和司空表等兄弟五人見到我之後,當時因他們都對我有意,便各自罷手,但暗中個個都設法要得到我,後來,莊主終於把我買回來,一年之後,元配逝世,他因十分寵愛我,便把我扶正。」
皇甫維怒道:「你愛怎樣猜都行,我一點也不在乎!」
范禹訝道:「大哥可是已認出是什麼人?」
他們走了四五丈遠,只見一道白影停在前面。再走近一點,但見那道白影正是穿著白衣的夜明珠,此時背向著他們,挺立在黑暗中動也不動。
那邊半空中一道人影宛如虹飛星瀉般欻然落在那個白髮老人身前,一言不發,舉手拂去。
杜筠沉吟一下,才道:「我今晚無意中經過這座村莊,過來一看,恰好見到司空表他們匆匆向莊後走來,我尾隨著他們,隨即便見到你出手殺死那排教名家胡師父及被他們圍攻的危險情形。當時我靈機一動,趕緊在包袱中取出一件白衣,拆散了頭髮,先趁你們全神相搏之時,把那個女人的屍體搬走,使她抱著大樹站著,然後潛回原處,躺在地上。」
他猜想那個殭屍一定是因他身上的活人氣呼吸引過來,但她為何停在後面?她難道還要調運功力,方始轉過來向他攫撲?
那司空表等三人對於這個情仇大敵無不恨之入骨,人人奮勇,個個爭先,各出絕藝,當真心無旁騖,盡皆凝神一志要殺死皇甫維。
他淡然環顧這三人一眼,忽然面露訝疑之容,冷冷道:「你們好像碰上什麼大禍似的,看起來面色十分沉重,倒底是什麼緣故?」
他忽然表現得這等冷酷無情,當真大出皇甫維意料之外。頓時明白自己坦白承認曾經和夜明珠有過肉體關係一事,已大大刺傷這三個人的心。
司空表沉吟一下,道:「咱們只好上去瞧瞧,如果她只是神志昏迷,我們就暫時強制把她帶回宅中!如果你們看看情形不對,那就分頭走開,愚兄自有法子對付!」
皇甫維悲痛悔疚中點點頭,只聽司空表又道:「你們這幾日一直在一塊兒,是不?」他又點點頭,司空表沉聲道:「這麼說來,你與她已經發生過關係了,對不對?」皇甫維突然驚醒,暗忖這等事情怎可讓他們曉得,當下含糊道:「發生什麼關係?」
范禹道:「大哥一向智謀超世,忽然有此一說,必有獨特之見無異。」
過了片刻,只見黑暗中出現一條白色人影。皇甫維一眼望去,那顆心不覺大跳起來,暗忖這不是夜明珠奔來了麼?她如何能脫出司空表等人掌握?以常理而論,司空表他們絕不會放過她才對,那麼,莫非是另有別的緣故?是不是他們以為夜明珠會找得到他,所以她逃走,以便跟蹤查看?
范禹插口道:「這也是人之常情,大哥不可過於怪責於他!」
范禹沉重地長歎一聲,沉默了一陣,才道:「大哥的話未嘗無理,想不到我們五兄弟比親生兄弟更要深厚的交情,卻為了一個身懷夜明珠的女人,弄得這等絕情無義!」
司空表頷首道:「三弟這話很對。」
但見她緩緩地起立之後,轉頭向林中黑暗處走去。
司空表道:「這幾具屍骸業已賸下一堆白骨,我怎認得出他們生前形貌?」
范禹厲聲道:「他的命雖不值錢,但另有值錢的人間接死在你手中!」
「不錯,不錯!大哥這麼一說,事情就顯明得很,此洞一定另有古怪。」范禹沉吟一下,又接著道:「縱然大哥因此曉得這一處不是你想找尋的地方,但又怎能曉得這裏面的屍骨不是二哥家人?」
許伯英插口道:「小弟亦有同感。」
范禹沉吟一陣,道:「大哥所測極對,不過目下正在黑夜時分,這後宅地方極大,恐怕一時無處查勘。小弟每見到後面的死屍,心中就慘痛難禁,不如先騰出時間,將本宅屍骸都收葬起來。」
他反正想不通其中道理,便伸手把她掌中的夜明珠一把奪了過來,舉起照向她的面部,並且伸手替她撥起頭髮,濛濛白光之下,頓時出現一張艷麗而蒼白的面龐。
司空表微微一怔,沉默了一陣,道:「三弟這話可是暗責愚兄不該投靠三公麼?」
皇甫維多日來因身負內傷十分嚴重,幾乎比常人還不如,早已感到十分鬱悶。如今竟又恢復武功,舉手投足間就擊斃一敵,不由得大感暢快,仰天朗笑不已。
正在看時,那個白衣少婦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身後。皇甫維武功雖失,但耳目仍然靈警異常,霍地轉身望著她,沉聲道:「你想怎樣?」
那白髮老人但覺虎口一熱,接著那支旱烟管已經飛上數丈之高。
他的話聲停頓了一下,范禹突然激動地道:「大哥,小弟一想起二哥全家慘遭毒手之際,胸臆間就幾乎要裂開。」
皇甫維道:「你問我為何特意吩咐那店伙不可打擾,這不是明知故問麼?」說時,人已倒向床上和她滾在一起,雙手在她嬌軀上活動起來。
於是他屏息靜氣,緩緩轉身,但見身後一片漆黑,究竟有多大地方或者是什麼形狀,根本無從瞧見。
等到他收住笑聲,轉眼一瞥,只見司空表等三人已分作品字形把他圍在當中。
不過他又似乎覺得她必定會轉到他面前,是以感到非走不可。只因他目下雖在暗處,可是既然是殭屍的話,自然不須用眼睛來瞧就會曉得有活人在此。
他坐在床沿上,閒著無事,便扭開聖劍劍柄,取出那本極薄的「採補大法」閱看。
靜默中外面房間並無一點聲息,一似是司空表及許伯英都已經離開。
皇甫維在石牆後動也不敢動,生恐弄出聲息,被那司空表查聽出形跡。
許伯英首先叫道:「二嫂,二嫂……你沒事吧?」
杜筠發出醉人的咿唔之聲,轉瞬間已經變成赤|裸裸的肉人。皇甫維一面繼續男人本能上的攻勢,一面暗暗在心中歎口氣,忖道:「若果她是舒倩、佟秀或者冷清影的話,我就不曉得能不能毫不動心地和她……」
范禹沉吟道:「大哥猜得雖是合情合理,可是我們卻不能像三公他們一般掉首離開。目下既然已毀諾破誓,踏入這後宅之內,則二嫂的下落,好歹也得查個明白,並且替她安排以後的生活。」
一個身軀偉岸的大漢畢直前走,眨眼間已發現地上躺著一人。他縱身上前,倏地失聲大叫道:「啊呀,原來是二嫂!」此人聲音洪亮異常,卻是那一生修煉童子功的不壞金剛范禹。
范禹接著叫道:「二嫂,你可是感到不好意思?」
那白衣女人緩緩起身,頭髮滑垂下來,遮住了大半面孔。因此司空表等三人雖是武林高手,卻也瞧不真切。
時間在這秘室之內暗暗流逝,到了翌日,皇甫維按照著採補大法中的法門施為,已恢復了大部份功力。當下便急於離開。夜明珠對他甚是戀戀,忽然告訴他說,她不願意跟隨司空表或任何的人,她要回到金陵尋訪她的舊情人,要求皇甫維悄悄攜她離開。
念頭一轉到此處,頓時駭得出了一身冷汗。只因如果她不是變成殭屍之類的怪物,司空表他們三人絕不會放過她,同時她更不能以快逾常人的速度奔到此處。
皇甫維自然答應她的要求,於是又等到夜半時分,跟隨著她由另一條秘道中出去。這條秘道甚長,一直通出此莊後面的樹林之內。
那個女人瞪著他,動也不動。弄得皇甫維陷入進退維谷之www.hetubook.com.com境。他迅速地忖思一下,便繼續緩緩後退,一隻手摸著牆壁。大約退了兩丈許,已瞧不清楚那披髮女人的身形,只見到一團淡淡的白色光影。
司空表嗯了一聲,道:「辛苦三弟了,目下等四弟回報便知端的。」
那白衣少婦喜叫一聲,急步走到鏡前,呆呆地端詳鏡中的自己。開始之時,她對著鏡子搔首弄姿,把披散的頭髮都挽起來,頓時變為一個艷麗的素衣少婦。
剛剛想到此處,已聽到外面咚咚之聲忽然停歇。皇甫維大為興奮,側耳而聽,外面司空表傳來驚訝的叫聲。一忽兒,范禹的聲音已在房中響起來。他道:「大哥,你發現什麼?」
原來發出聲音之處,正是那夜明珠殭臥之地,他們因見她七竅流血,四肢殭冷,認定已經死去。兼且那排教高手胡師父業已慘死,實在連一絲希望也沒有了,故此個個急瘋了心,非殺死皇甫維償命不可。
范禹哼了一聲,道:「大哥,小弟上去瞧瞧,我煉的是童子功,等閒傷害不了我!」
皇甫維哦了一聲,暗想這夜明珠原來是妓|女出身,無怪與陌生人睡覺一點也不在乎。此女不論容貌身材及皮膚,都屬尤物之列,無怪乾坤五義見到她都暗暗迷戀。
那個白衣披髮婦人倏然揚手一爪向他咽喉抓來,皇甫維心中一凜,舉手格去。他此刻已不能運用真力,是以這一格之力不過像普通人而已,那婦人如若懂得武功,他萬萬難以格開。
那邊的三人聽到聲響,轉頭看時,恰好瞧見皇甫維大展神威,舉手間擊斃那排教名手胡師父。
中州一劍許伯英面寒如冰,凝眸尋思半晌,驀地掣出長劍,振吭大叫道:「小弟主張殺死這廝!」
司空表接著道:「二弟生前在此宅之中,建有秘密機關,決無疑問,但是否在此房間,還得多加研判。我發現的這一個秘洞入口,既有毒氣冒出,不用說也是三公因查看不見你二嫂屍體,遂命人詳搜本宅,因而喪失了幾個手下的性命。三公他們也許感到為了一個婦人,值不得再命手下們冒險,再說必然也窺破了二弟設阱的陰謀,不願多費精力,是以捨此而去。假如我沒有猜錯的話,此宅之內,諒必再也找不出第二處曾被三公他們揭露過的秘密機關。」
杜筠微笑道:「我為公子雖然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辭,這樣做法,當時我想到幾種好處,第一點你必會趁機走開,寧可從林中繞回來查看究竟,這樣你的險境已解。第二,我佈置那具屍體時也感到十分害怕,因此我深信他們見到之後,絕難一下子就看破我的計策!這一來連我也可以安然脫身,豈不是遠勝於要我衝出來加入戰圈中麼?」
司空表接口道:「你倒是聰明得很,如果你不信我們之言,不妨過去瞧瞧。」
他退了出去之後,皇甫維提高聲音又把那店伙叫了進來,吩咐道:「沒有我的叫喚,不要進來打擾,明兒多給你賞錢。」那店伙答應後走了,杜筠閂住房門,輕輕道:「公子你這麼大聲叫喚,如果有人認出你的聲音,豈不自尋煩惱?」
只見她倏地瞿然顧視,動作靈活,一點也沒有傳說中的殭屍那等呆滯殭硬。
他連忙閃到一株樹後,耳目並用,查聽聲響來歷,轉眼間已聽出竟是有人在黑暗中奔過來。
那個白衣婦人喉嚨中發出格格笑聲,聽起來十分可怕。皇甫維一陣悚然,不知不覺轉身退了一步,身軀已貼在石牆之上,正好壓住那個洞口。
密室之中,扣人心絃的歌舞突然停止,那個赤|裸裸的美女已倒在床上……
皇甫維怔一下,道:「這話有理,你怎麼忽然想到這一點?」
夜明珠屍身倒地之後,他們便減去許多恐怖,三人聚攏查看,但見她果真殭死,別無異狀,不由得都泛起疑團,互相討論起來。
司空表道:「好吧,我說了若果你認為不對,不妨提出來討論。那就是二弟存心要謀害三公及你我未死的弟兄們。」
那少婦雖然露出驚訝之色,但此刻赤|裸裸地和皇甫維睡在一起,卻沒有一點羞澀。她凝眸尋思一陣,點頭道:「是的,我記得我依照外子所囑,在此秘室之內匿藏了五日之後,便披散頭髮,半夜出去,剛剛走到第二進,忽然有個黑衣老人出現,一指點在我胸前,此後人事,就完全記不得了!」
但轉眼間他已被這三人猛烈的攻勢淹沒,只見司空表掌法毒辣,功力深厚,招招均是可以立斃敵人的重手法。那不壞金剛范禹以驚世駭俗的沉雄拳力,遠近劈擊,屢收掣肘之效,教皇甫維手腳施展不開。許伯英奮不顧身,施展出精奇劍法,尋瑕抵隙,劍劍都指向皇甫維身上大穴。只要中上一劍,皇甫維非立斃當場不可。
但她照了一會鏡子之後,便露出迷惘的表情,喃喃道:「這女人是誰?我覺得面熟得很?」
范禹道:「大哥你利用二哥這個隱僻的地方,將排教高手胡師父請來,意欲借他們排教不可思議的法力,向那些武功極強之人尋仇報復,此計誠然令人無從防範,深得出奇制勝之效,但以小弟看來,那胡師父只怕有名無實,不易成功。」
許伯英搶著道:「當然不會,當然不會……」他一連說了兩句,顯然情緒十分激動。他接著道:「假使拚錯地方的話,詞句決不會如此通順。」
司空表定一定神,斜竄上去,藉著火摺微光一看,不禁雙眉深鎖,試著迫近去,但覺她雙手抱著樹身的姿勢,極是詭異可怖。
杜筠訝道:「公子可是要攆我走麼?」
另一個人答道:「是我!」司空表道:「老四你怎的回來啦?」那老四就是中州一劍許伯英,他回答道:「小弟追了一程因見毫無朕兆,所以轉回來啦!」
范禹激動地宏聲道:「小弟正是有這等想法。」
司空表道:「不是這個意思,我要你私下出去再向胡師父查問一下,到底皇甫維是否真的沒有從屋後逃走!假如四弟有意維護皇甫維,為了怕我們追上,很可能以是為非,以非為是。」
范禹接著道:「二嫂她確實已經斃命,但怎會起身走動?」聲音中隱隱透出恐怖的意味。
皇甫維緩緩道:「我複姓皇甫,單名維,因躲避司空表他們的毒手,無意中找到這個秘室……」他扼要地把經過情形說出,接著又道:「嫂子萬萬不可怪我對你無禮,我因有家傳房中秘術,可使你恢復神志,是以冒昧施為!你可是曾被三公點了迷魂穴?」
司空表緩緩道:「此箋雖然撕碎,但拚起來已恢復本來樣子,大概不致於拚錯以致文義顛倒……」
白衣少婦伸手指指他背後的石牆,道:「這不是一道門戶麼?」
目下夜明珠忽然發出聲音,這教他們如何能不震動?不由得都停手縱開,凝望著地上的白衣女人。
皇甫維眼射威光,眉籠殺氣,舌綻春雷大喝一聲,左手五指疾拂出去,「蓬」的一響,那白髮老人登時震開七八尺之遠,一交跌倒地上。
許伯英也沉聲道:「皇甫公子你過於心狠手辣,一出手就殺死胡師父,目下區區也無法相助!」
范禹遲疑一下,道:「但願小弟的推測錯了。」
當下三人聯袂向林內走去,要知他們均是武功高強之士,不比普通人,不然的話,在這等詭異可怖的情形之下,普通人決不敢走向林中黑暗之處查看。
這個疑團自然不是憑猜測可以弄得明白,因此他只好輕歎一聲,自悔大意把那柬帖隨意丟在地上,卻讓人家拾去。
皇甫維吶吶道:「我……我真的想不到殺死那老頭子,竟會累了她一條性命……」此刻他心中已不曉得多麼悔疚悲痛。這個女人不僅是因為肉體上予他以無可比擬的快樂,而且她還以她的肉體,使他能夠暫時恢復武功。
范禹似乎已極端憤怒,卻反而忍耐得住,緩緩道:「我看還是讓老四作主!」
那婦人低哼一聲,退貼牆上,動也不動。
范禹大聲道:「等一等,我到大廳去取回一樣東西,馬上就來。」
范禹長歎一聲,沒有說話。
跟著,范禹也發出訝叫之聲,道:「裏面好像有兩三具屍骸呢!」
樹後的呼吸聲均勻地送入他耳中,使他越聽越奇怪,忍不住輕輕貼著大樹樹身移動,緩緩轉過去,暗中窺望向樹後。
他暗自忖道:「那個披髮女人如果是從左面這一頭進來,經過我背後才到了那一邊的話,我絕無不發覺之理,因此只有兩個假https://m.hetubook.com.com定!一是在她身後看去雖是死路,但其實另有暗門。一是她初時雖然奔出這間上房,但當我後來藏身那個黑暗小間,恰好聽到司空表他們談話之時,她已經復入此房,從此處鑽了入來……」
范禹突然厲聲道:「這樣說來,二哥生前曾告訴小弟說。大哥你曾經對二嫂施以強|暴之事,恐怕也是撩撥我們兄弟感情的陰謀手段了!」
他們大多是白天休息,晚上施展陸地飛騰之術趕路,走到第三日,皇甫維突然覺得功力不繼,身體疲乏,暗暗大驚,其時正是黃昏時分,本應是開始趕路之時,但他卻領了喬裝為男人的杜筠去投店。
皇甫維如言壓低聲音,道:「快告訴我,你怎會在此處出現?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杜筠微微一笑,道:「以後我才告訴你!我先請問公子,為什麼要特別吩咐那店伙不得隨便來打擾?」
司空表看得一陣悚然,道:「老三你再叫兩聲,看她有什麼反應?」
皇甫維見了她的表情,忽地如有所悟,忖道:「義父曾經傳授我一種手法,說是可以破解三公他們擅長的迷魂點穴,看她這種樣子,極像是被三公他們點了迷魂穴!可惜我目下功力已失,難以出手!」
「然則大哥何以得知這些屍骸不是二哥家人?」
那本採補大法內容精采奧妙,雖然只是載著男女交媾時的種種法門,但因涉及範圍極廣,包括採補之法及採補之功效,與及如何鑑別男人和女人等學問。因此,他不知不覺已看得十分入神,並且細心揣摩書中的種種奇術。
那知皇甫維一拂之勢,看似簡單,其實乃是「一皇」一身絕世武功中提煉出來的幾路指法,變化奇奧,奇妙難言。但見他五指微旋,這一拂的力量勢式已發生無量變化。
陡然間牆上傳來低微的「咚咚」響聲,這一下把皇甫維滿腔慾念完全驅掉,轉眼緊張地望著那道門戶。
皇甫維雖不知她說的是真話抑是胡言亂語,但仍然用肯定自信的聲音道:「請你把門打開。」
他們都呆立不動,生似發生什麼巨禍突變,一時都被驚得呆住似的。
只聽司空表蒼勁的語聲道:「以我的推測,這封柬帖可能是三公他們當日到此宅中之時,大意遺下。」
他和她一道向東北方走去,皇甫維邊走邊忖道:「杜筠以往對我一向甚是坦白,這一回忽然變得吞吞吐吐,似乎懷有什麼心事?若然她是為了神算公子屠元庭,倒也罷了!如果是因為對我心存叵測,哼,哼,我非宰了她不可!」
司空表的是老奸巨猾,此時仍然不動聲色,冷冷道:「老三老四可曾聽見這廝的話?你們看該怎麼辦?」
司空表沒有做聲,范禹又道:「只不知他們是誰?或者是二哥的家人,躲在此間,最後活活餓死。」
皇甫維被他一激,忍耐不住,朗朗一笑,道:「當然有啦,而且是她自動投懷送抱,不似你多年魂縈夢迴,卻吃不到天鵝肉!」
司空表遞了一個火摺給他,道:「好吧,咱們一同上去,你先繞到側面,打著火摺,我們才瞧得清楚。」
司空表道:「這個很難說,咱們先叫一叫她!」
杜筠雙頰泛起桃花,垂頭道:「我不知道,你別問我!」
他一方面大為欣幸,因為她既然能在此處出現,無疑尚有別的通路。
范禹重重地哦了一聲,道:「小弟明白了,假如皇甫維從後面走了,他就回報說沒有,以便他逃得遠些,使我們難以追上。如果沒有打後面逃走,他就回報說有,使我們白追一場。」
她說出日期,皇甫維推算一下,竟已是大半年前的事。
白髮老人驚噫一聲,手中旱烟管「嗖」地橫掃,勁疾毒辣兼而有之。
他手中的珠子舉得高高的,因此,在濛濛白光之下,彼此都看得真切。
皇甫維在黑暗中欣慰而又佩服地笑一下,忖道:「這司空表不愧是領袖中原武林的出色人物,眼力之銳利,心思的細密,實在使人佩服!但他應該曉得我也是因見到床上塵封灰積,被衾齊整,而奇怪那披髮女人夜晚睡在何處?因而發覺這三面牆上的帷幕,有一面沒有塵埃,循此線索,方能發現此處秘密的容身之所,為了避免別人也循此線索找到這處機關,所以我進來時,把床上衾被抖亂,另外又把兩面牆壁的帷幕上的灰塵弄掉……」
他的思路突然被一陣曼妙歌聲打斷,轉眼一看,只見那少婦自己載歌載舞,體態宛轉美妙異常,配上動人歌聲,頓時令人忘記身在何方?
但聽范禹宏亮的聲音道:「小弟查遍後宅,不但皇甫維蹤影毫無,連二嫂也失去蹤跡!」
他感到遍身沁出的冷汗使他很不舒服,但目下也無可奈何,只好整個人縮在樹後,動也不動。暗暗祈望這個白衣婦人不要轉到他眼前,那就阿彌陀佛,上天保佑了。
其中一個手持長烟管的白髮老人緩緩道:「就在這附近。」
那白衣少婦緩緩舉手向牆上按去,牆上陡然出現一扇矮窄門戶。她迅即鑽了過去,皇甫維不敢怠慢,忙忙跟她過去。
司空表沉聲道:「老三不要著急,我且問問皇甫維你,你已見過那個女人麼?」
司空表道:「正是如此,我不敢說我的看法絕不會錯,但這一回大概不會走眼。」
他暗暗舒口氣,貼著內面的石壁繼續向後退,又退了一丈,已超過剛才的入口處,但忽然背上有牆壁擋住,原來這一頭又是死路。
皇甫維一聽便知這一聲大喝發自司空表,那婦人似乎也聽見了,雙眼向石牆望去。這一來她抓去的手便消失了力量,皇甫維趁機推開她的指爪。
司空表苦笑一聲,道:「你該知道我一家數十口以及老四的家人都在三公掌握中這回事。」
因此,必定另有原因她才會到達此地,他暗暗想。假使是另有原因,那麼是什麼原因?有什麼東西及因素能夠使她奔走得快逾常人,又使得司空表等人不敢攔阻?
這一戰竟是皇甫維踏入江湖以來最是激烈險惡的一次,對方三人不但武功高強,而且人人奮不顧身,屢屢施展出換命的招數,是以六七招之後,皇甫維已危險異常。
這時,躲在牆後的皇甫維真急得幾乎要衝出去,瞧一瞧那張箋上寫的什麼,為何能引得他們這等驚訝?假如箋上僅僅寫著「一個月後將在太陽谷與聖女決一死戰,屆時你身世自知。」這幾個字的話,以他們這三人的身世地位與見識,豈有如此失態之理?何況許伯英的話中已流露出那箋上業已寫明他身世之意!這乃是他們驚訝的理由!不過,他如若衝了出去,無疑自投羅網,縱然知道了自家身世,又中何用?
皇甫維笑道:「那個被踢傷的客人八成存心不良,不然溜到馬廄幹什麼?」
他看到其中一段提及這採補大法可以使精神錯亂之人恢復神志,跟著就是如何使自己恢復功力的法門。他心中一陣大喜,抬目望去,只見那白衣少婦已經赤|裸裸站在鏡子之前。
范禹道:「假如四弟回報說胡師父也沒有發現敵蹤,大哥如何措處?」
皇甫維搖頭道:「我怎會對姑娘這等無禮?」
那道白衣人影仍然凝立不動,他們再走近一點,這才看清楚她前面有棵畢直的大樹擋住去路。
范禹厲聲道:「你已聚九州之鐵鑄成大錯,就算是跪下叩頭懺悔,但人死不能復生,無論怎樣做作也不中用!」
皇甫維突然跳出去,訝然道:「你不是杜筠麼?怎會來到此地?」
之後,他游目四顧,仗著珠光依稀看出這個房間約摸有丈半見方,四周沒有窗戶,但空氣卻十分清新,左邊丈許高的壁上掛著一盞油燈,此刻只餘下一點點火,幾乎就要熄滅。由於這一點燈火,才使得此處不似外面那複壁夾道中那麼黑暗。
司空表忽然沉聲道:「你們且慢出去,看看這是什麼?」
底下的杜筠閉住星眸,面上露出痴醉的神情。這時房中燈火雖然暗淡,但在煉有上乘武功的人看來,房中仍然纖毫畢現。
皇甫維拚命招架,眼看不出五招以上,就得死在對方拳掌之下,正在危急之際,突然間不遠處傳來嚶嚀一聲。
皇甫維在心中歎口氣,對於謊言被暗中拆穿的許伯英寄予無限同情。
中州一劍許伯英已蹲下察看,應聲道:「不錯,當真是二嫂哩!」
范禹洪聲道:「還有什麼好瞧的,她已經七竅流血,就算神仙再降,也無法挽救大劫。」他那洪亮的聲音中,蘊藏無盡悲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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