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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劍飛霜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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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三章 干卿底事

第廿三章 干卿底事

皇甫維儘管心中感到為難,但卻不肯造次,依他的判斷,那上面必有報警的通訊設備,如若急急撲上去,勢必不及對方快速,那時警報一旦發出,今晚就別想再在冷月山莊之內活動。再者,驚動過敵人之後,以後要想動手,自然艱困萬分。
皇甫維當下洒落地笑一下,道:「我流浪江湖多年,早已不拘小節,並非是道學先生,姑娘的舉動在常人眼中也許大感驚異,但我卻覺得舒服得多。」
他急急側耳聆聽,發覺回報的掌聲似乎在原地。心中甚感大惑不解,便輕輕縱出來,移到另一叢樹影之後,向那邊遙望。
皇甫維冷笑道:「你打算騙我入彀麼?哼,哼!等到我試出毛病時,已無法取你性命了,是也不是?這算盤雖是如意,卻別想瞞得過我!」
皇甫維聽到對答之聲,睜眼望去,只見在那銀衣女子面前丈許之處,已站著一個銀衣大漢,正在躬身回答。
他一縱身飛落屋後的長巷,靈機一動,並不立即縱起。原來他忽然想到這前面的一排屋宇既然沒有機關,這後一排的屋宇定然佈置得十分嚴密。當下依著老李所洩露的暗號連擊三掌,二重一輕。只見屋背暗處倏然出現一截人影,回報兩下掌聲。皇甫維迅速再擊一下,那人接著回報一下。
阮君直駭得呆了,皇甫維抓住他悠悠掄了一個圈子,作出要甩向河中的姿勢。
他冷笑一聲,命老李起身,嚴厲地道:「你要記著兩件事,第一是我身份特殊,縱然你們老莊主有本事把我困住,也不敢對我怎樣。第二是俗語說得好,賊咬一口,入骨三分。我隨便捏造幾句話,你就得飽嘗本莊的嚴刑酷法!」
老李道:「右邊圍牆過去第二座石墩內,就有一個關卡。」
才奔出七八步,打一排密密的樹木中闖出去,只見一道寬闊的河水橫亙在眼前。
他忽然搥胸長歎一聲,道:「假如皇甫兄剛才沒有抓住小弟的腳,那就好了!」
喬詩蘋還待作最後掙扎,無奈四肢要緊部位,均被皇甫維壓住,根本動彈不得。
皇甫維目光一掃,瞧清楚形勢之後,心中暗暗叫苦。原來他以為這大門第一道關卡既是設在屋頂,一定是個僅足容身的洞穴,那知卻是一條走道。這一來如果弄倒那廝之後,實在不易處置,若是點住他的穴道,讓他僵立不動,行家眼中,遠遠就看出破綻。
阮君直搖頭道:「不曉得皇甫兄為何放聲大笑?」
冷清影尋思一下,似乎此事出乎她意料之外。水狼賈勝接著道:「皆因諸位姑娘的尊輩,即是三公他們已正式向江湖黑道下令,凡能擒住三位姑娘,不論死活,皆有重賞。並將三位姑娘形貌特徵公告天下!是以在下一聽姑娘說話特快,就曉得姑娘必是星公冷央的千金了!」
皇甫維插嘴道:「你當真親眼見到她的醜行麼?」
這兩點其實自相矛盾,她一方面感到不能原諒皇甫維,所以如果這時見到了他,一定不肯理會他。可是一方面又擔心皇甫維因杜筠之死而對她不滿,因而不理睬她。
他想了一會,兩船相距已遠,皇甫維又不便命船家轉頭跟蹤,只好悶在心裏。此後,他已無心緒觀賞湖景,過了良久,就著船家攏岸。
於是他多加幾分小心,緩緩向前走去,又走了六七步,忽然感到附近傳來輕微的聲息,似是人類呼吸之聲。他不敢怠慢,揚手連擊三掌,二重一輕。右邊兩丈左右立刻報以兩下掌聲。接著交換了最後一下掌聲之後,皇甫維又向前走去。
這些心事,使得他雄心銷磨,明知天星塢、冷月山莊與太陽谷都在前面,而他卻躊躇不前。
皇甫維用心思索一陣,冷笑道:「這個還難不住我,但我暫不宣佈。現在你先回答我,最近的關卡在那裏?」
喬詩蘋嬌軀一震,惋然歎了一聲,道:「我們才是相見,怎的便提到日後相逢?」
冷清影站在他旁邊,冷冷笑道:「你目下只被我點中軟麻穴,只要老老實實,把心中鬼胎及當真有關姑娘之事全盤托出,或可免去無量毒刑!」
皇甫維忽地瞿然道:「好像有人在外邊偷看我們呢!」
老李沉吟道:「這個……這個……啊,有了,公子你只須冷冷喝一聲『少管閒事』,小劉定然以為公子是老莊主座下衛隊之一。如果公子行動夠快,他看不清楚公子面貌,就更是萬無一失了!」
那勁裝大漢應聲躍退數步,倏然間隱沒在地下。皇甫維這時才恍然大悟,敢情在這片園林內的暗卡完全安置在地下,怪不得沒有法子查得出來。
皇甫維道:「我想最令丈夫難以忍受的,就是妻子有不貞的行為,只不知阮兄是否碰上這種不幸遭遇?」
轉入一座跨院內,只見左首的房間透射出燈光。皇甫維訝疑地轉眼望住她美麗的面龐,輕輕道:「誰在裏面?」
突然想起一件事使他停步回顧,只見剛才發出掌聲之處並無絲毫人影,同時也沒有樹木蔓草之類可供藏匿身形之物。皇甫維心頭大震,忖道:「怎的憑我的目力也查看不出那人藏匿之處?像這等高明的身手,除非是月公佟雷才辦得到……」
皇甫維道:「莫非是她脾氣極壞,遠近知名?你料她決不會好好相夫教子,孝順翁姑,是以懊惱不安?」
阮君直坐在石上喘息不已,過了一會才接口道:「皇甫兄的話有理,小弟雖是痛不欲生,可是剛才感到卻萬分駭怕,皇甫兄你也許不會相信,但我卻覺得可能過個幾日之後,當真有勇氣自殺!」
皇甫維笑道:「縱使姑娘乃是妖精,區區也不感到害怕。」
於是他收起殺人之心,劍眉一皺,正要走開。忽見那人一腳踢在石上的葫蘆上,那個葫蘆直滾開去,差一點就掉在河中。
皇甫維道:「你去了之後還回來麼?」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脫口驚呼,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敢情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那個老李發覺不對,一手急急向牆上撳去。但皇甫維快如電光石火,就在老李的手快要撳到牆上之際,已點中他的穴道。老李頓時有如泥塑木雕般呆立不動。這種情形並非顯示老李不堪一擊,連一招也封架不住。事實上老李因一來猝不及防,二來分心去撳牆上的機關樞紐,以致來不及抵禦敵人。
皇甫維甚至考慮到一旦形跡敗露,對方暗中調遣人手,突然圍攻。以百餘人之眾,前仆後繼,自己武功雖高,也未必能突出重圍。何況自己今夜業已一口氣奔波百餘里之遠,本身功力也不過恢復了原有的七八成左右。對方不但人數太多,其中也有不少高手,勢必失陷在此地無疑。因此,他更不敢輕舉妄動。
皇甫維垂下眼睛,生怕她發現眼珠的光芒,暗自忖道:「我除了聽那老李他們提起一位漆二娘之外,便不曉得此莊之中還有什麼武功高明的女人。剛才他們提起漆二娘時顯得那麼害怕,相信必定十分醜陋可怖,此女長得如此美貌,必定不是漆二娘。」
水狼賈勝道:「還有就是舒倩姑娘和佟秀姑娘!」
湖中船隻穿梭般來往不停,皇甫維游目騁懷,頓覺心中較為寬暢。忽見一艘迎面而來的畫舫,艙邊的窗口露出一位絕色佳人,素腕支頤,凝望著湖上景色。
他踏草撥枝向前走去,大約走了十多步,忽地停步尋思:「佟秀告訴我此莊的佈置時,並無提及這一片荒涼園林,難道這是她離開之後方始重行佈置的?如果當真是這樣的話,月公佟雷的心機未免太深了……」
喬詩蘋緩緩點頭,動作異常優美動人。皇甫維一陣激動,道:「你跟我走吧!我們一起流浪,到那天涯海角去,誰也找不著我們!」
皇甫維和她一起滾在床上,發出一陣響聲。他道:「你不要害怕,男女之間到了最要好時,必定要經過這一關……」
那個銀衣美女身法奇快,轉瞬間已查明兩卡之間沒有人跡,隨即向護莊河趕來。在這一段地面之內,每一處可以匿藏人蹤的暗影均被她查遍,接著奔出河岸。
阮君直面上流露出十分痛苦的樣子,道:「我雖然沒有親眼見到她的醜行,但我一連偷窺了兩晚,她的床上都是杳無人跡!」
他道:「我們這樣子大概就是所謂一見鍾情吧?」
皇甫維忐忑不安地走進去,園門隨即掩上,一隻柔軟的手在黑暗中抱住他的臂膀,帶領他穿過草地和一些樹木,便走進一座屋宇內。
皇甫維一舉成功,迅即把那老李揪到一邊,一手按住他胸口要穴,一手拍開老李穴道。
「還有別的意思沒有?」他的聲音特別陰冷,彷彿已知道對方言猶未盡。
銀衣女子道:「他走過多久?向那一邊走的?」
她心中有事,便沒有注意路徑方向及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感到半邊身軀甚是麻木,這時她才忽然記起早先被萬劫火筒的一點火星濺著,雖然仗著功力精純,只燒焦了一點點皮肉,可是那劫火卻蘊含劇毒,能夠侵入血液使人全身麻木而死。
皇甫維哦了一聲和_圖_書,從幻夢中醒來,道:「難道你已經有了丈夫?」
老李道:「公子有所不知,這陣鐘聲所代表的意思,只有我們這一批剛剛換班之人聽得懂,我們在動身出來時,才由隊長處得知今晚鐘聲的長短所代表的意義!」皇甫維道:「那是什麼意思?等一等……」他立刻就制止對方回答,沉吟道:「我怎知你告訴我的暗號是不是真的?」
皇甫維突然把抱起來,向鄰房走去,喬詩蘋喘聲道:「冤家,你想做什麼?」
片刻間,耳中聽到擊掌之聲,抬目一看,只見那個銀衣女子已經向他來路那邊走出尋丈,停步擊掌。
但如若他的行蹤被關卡發覺,通傳莊內,那時候全莊的消息埋伏完全發動,形勢就大不相同。只因他雖是諳曉山莊內的消息埋伏,但另外尚有好些由人操縱的險惡機關,最難防範,加之敵人可以變動門戶,那時候可能連逃走的路徑也找不到。
她隨即發現了神算公子屠元庭及祈門二鬼的行蹤,並且見到他們緊張地佈置,最後她查出屠元庭的殺著,敢情是放在這六名持有萬劫火筒之人身上。這等嚴密厲害的佈置,不用說也是用來對付他們無法剋制的強仇大敵,尤其是神算公子屠元庭與辣水仙杜筠的關係,都猜得出他們要對付的正是皇甫維。
皇甫維瞧來瞧去,發覺這房間什麼都不少,獨獨缺了一張睡覺用的床。不過,他也不放在心上,依著喬詩蘋的指點,坐在桌子旁邊。這時他才看清楚喬詩蘋竟是穿著一身彩衣,艷麗得像隻彩色繽紛的蝴蝶。
當他潛泅過河之際,已感出此河水流極為緩慢,是以到達對岸之際,十分小心地浮起,免致弄出水聲。
他沿著湖邊向妙善觀那一面走去,天色已近昏黃,天空中陣陣歸鳥掠過投入林中。他信步而行,不知不覺走到一座桃林之前,四下甚為幽靜。
喬詩蘋道:「不,不,這一段情只有我自己曉得,決不告訴任何人……」
冷清影沉思一陣,抬起目光,忽見那水狼賈勝還站在一旁,不禁大感訝異,皺眉道:「你幹什麼?難道要等我改變心意麼?」
喬詩蘋喜道:「你當真這樣想的麼?唉!真料不到世上還有像先生這般灑脫之人!」他們口中雖是說著話,但四目相投,一直沒有移開視線。
這時皇甫維敢情仗著內功精純,已躲入河中水面之下,潛泅過去。
皇甫維訝道:「隔房有人,你也敢貿然和我在此處私會麼?」
念頭一轉,更不怠慢,藉著朦朧夜色及草木暗影掩護,疾然偏向左側潛返折去,轉瞬間已潛行到那銀衣美女後面丈許之處。
當下藉著暗影貼地向前迅速移動,片刻間已出去兩丈左右,估量憑那道暗卡的目光已看不見這麼遠,便起身迅速向前面奔去。
皇甫維哈哈大笑道:「你要我別放手,又要我放你下來,我不曉得倒底聽那一句話好?」
要知道那時候風氣閉塞,大凡未曾出閣的少女斷乎不敢隨便和陌生人說話,這喬詩蘋居然膽敢首先開聲,而且毫無羞澀之容,在皇甫維最初的印象中,已斷定她不會是循規蹈矩的好女子。
皇甫維道:「我明明聽見有人的呼吸聲……」
老李打個冷顫,急忙道:「還有就是通知各關卡換班後的口令暗號!」
喬詩蘋微笑道:「你放心,若果我不願意的話,你也沒法相強,噢,我真捨不得你走,因為我曉得你這一走我們就永遠不能再逢……」
孰料形勢大出意料之外,這喬詩蘋居然尚是處|子之身,而且又是那麼美麗,那麼溫柔,加之滿腹詩書,出口成章。於此也可以了解像她這麼一個少女,自然有她自己的綺麗夢想,故此她的一見鍾情,實在並非屬於淫|盪,何況事實上皇甫維長得俊美瀟灑無倫,任何女孩子對他一見傾心,絕非奇事。
皇甫維聞言大感興趣,也坐在石上,抱膝道:「你且說說個中道理!」
他放步疾奔,也不知向何處奔去,大約走了二十餘里,前面有道小河攔住去路,他本來一躍而過,可是忽然瞧見右邊數丈之外,隱約有人影一閃。
但見那醉漢搖搖晃晃走到大石邊緣,彎腰去拾那個盛酒的葫蘆。陡然間他失去平衡,一頭向峻激的河水栽下去,身軀離開了大石時,可就驚懼起來,大叫一聲。
上面傳下一個粗壯口音道:「原來是輪到老李你接我的班,你可是剛從熱呼呼的被窩裏出來?」
喬詩蘋正在尋思,忽然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住,接著,她的紅唇和香舌都獻給對方。
老李渾身哆嗦起來,道:「公子開恩,小的一定說實話!」
經過這一番手續之後,晒場中那條人影輕聲道:「小王下來吧,輪到你尋樂啦!」
園門陡然輕響一聲,迅快打開,門內傳出喬詩蘋的聲音道:「你當真來了,請進來吧!」
對正大門的一間較為高大,式樣一看而知乃是本莊公祠。皇甫維自然知道這等形式不過是騙騙外人,其實此莊周圍五十里以內,均是月公佟雷的手下。
皇甫維道:「若然姑娘與區區相處時日較久,就會知道區區是不是這樣的人了……」他突然移前一步,伸手握住喬詩蘋的柔荑,緩緩道:「我們萍水相逢,轉瞬各分東西,人海茫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逢?」
出了東門,但見路上行人甚多,大半是出城遊玩或進香的人,此刻已是遊罷歸來。
她停了一下,接著道:「我把床舖移進去,今晚準備陪她一夜!」
那銀衣美女訝然地哦了一聲,揮手道:「回去,睜大你的眼睛!」
「那廝叫什麼名字?」
不僅是在吊橋那一邊會有專人日夜看守,在石橋的這一端也勢必暗卡較密,嚴予防守。皇甫維一想到這一點,頓時停住腳步,用盡平生智慧,尋思渡河之計。
老李道:「小的性命在公子掌中,豈敢矇騙?」
接著她雙腳失去知覺,不但無法繼續前行,甚至站不住,滾倒在地上。
河岸兩端都因甚是平坦,是以儘可一目瞭然。她運足目力向兩邊查看,竟然也不曾發現人跡。
當時「一皇」曾告訴皇甫維說,這四圖乃是天下瓌寶之一,如果依照這四圖之中任何一圖興建住所,雖天下英雄雲集,亦可高枕無憂。而三公分別興建的老巢雖是得自「一皇」所傳的「蛇虎豹」三圖,但只是十之六七,未能盡善盡美。目下皇甫維囊中藏得有那四張圖解,因此他進入莊內之後,便可按圖索驥,根本不必耽心。
皇甫維說出自己名字,隨即也向她請問芳名,那少女道:「我姓喬,字詩蘋,自幼因雙親寵溺,任性慣了,是以不知內外之防,男女之嫌,皇甫先生萬勿哂笑!」
轉瞬間一道銀白色人影迅若流星地掠到,身法美妙,體態翩躚。皇甫維初時差點失聲驚叫,原來乍看之下,那道銀色人影極似是銀衣仙子佟秀。幸而他沒有真叫出聲,敢情那道人影雖然也是個美貌女子,卻不是佟秀。
當下他鶴行鷺伏地貼在門口的黑影潛行進去,那道大門只開了一尺不到的一條縫。皇甫維仗著精純內功,伸展軀體,像蛇一般蜿蜒閃入,竟不曾碰到那木門一下。
他憑著夜眼沿河向兩邊望去,只見數丈之外,都有一道石橋伸到河中,但只到了河中心之處就中斷,對岸另有一道木橋,此刻已拉起來。他雖是明知對岸的木橋上面一定有人日夜看守,仍然舉步向右邊的石橋走去。
他明知等一會一身水漬,極難瞞得過對方。但目下捨去此途,已別無他法。
皇甫維正要辯論,她徐徐舉手阻止他說,接著持壺斟酒,曼聲吟道:「彩袖殷勤捧玉鐘,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喬詩蘋萬縷情絲,自從湖上見到皇甫維第一面開始,已然繫在他身上,經過一番聚談之後,更加傾心。兩人越來越纏綿熱烈,難捨難分。
他已經發覺有對眼睛在偷窺他,可是他裝著一點也不曉得,徜徉而行。之後,他停步倚靠在一塊巨大的岩石旁邊,舉頭仰望著遙空。
老李道:「小的只好求公子手底略略開恩,不要教小的過於痛苦難熬也就是了!」
走道上的漢子正向石子落地發聲之處瞧看,驀地聽到掌聲,回轉頭觀看,黑暗中真不易辨認出來人形貌。
老李大概是想起老莊主以及執法之人的殘酷嚴厲手段,身軀連連顫抖,道:「公子最好把小的穴道點住,事後小的雖然仍因無能而受到處罰,但那樣也比較棄家出走好些……」
一個粗豪口音應道:「小的不敢偷懶!」
皇甫維已經被她感動,深深歎口氣,道:「不曉得你相信不相信,此刻我心中已充滿了分離的悲哀,而且這種綺麗夢幻般的遭遇,此生再也不會降臨在我身上!」
老李抖個不住,吶吶道:「小的也怕公子施展禁制脈穴手法。」
她剛剛出聲叫暗卡之人現身,皇甫維趁機向前疾移,他使的是上乘移形換位的功夫,行動之際,毫無一點https://www.hetubook•com•com風聲。
她像驚鴻般消失在朦朧暮色之中,皇甫維怔怔地站著,心中的感情有如波濤起伏,也像是歡欣渴望,也像是不忍憐憫,過了許久,天已經全黑了,他才舉步向穎州城走去。
皇甫維道:「我雖然有事,但也不急在三五天,你說怎樣?」
皇甫維不哼一聲,忽然撿起那個盛酒的葫蘆,冷冷道:「我可以喝一點吧?」
在他右後側的石縫中,站著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緊緊貼站在石縫之內,既不出聲,也不移動。
當下提一口真氣,悄無聲息地拔出水面,落在沙堤之上。
阮君直歎口氣,道:「區區正與皇甫兄有同感,可惜目下已無法沽酒,不然的話,豈吝與君同謀一醉!」
那人似乎被這一下嚇醒了,吶吶道:「謝謝你,謝謝你……」
皇甫維裝出大吃一驚的樣子,迅速轉身望去,只見在背後大石的一道窄縫中,有個亭亭玉立的美麗少女,生像是嵌在石縫中似的,甚是好看。
她道:「剛才可有人經過?」
皇甫維瞪大眼睛瞧去,他心中甚是急於知道,是以動作間稍為大意,踏在枯枝的腳微微一沉,發出一點聲息。
那個房間陳設得十分雅緻,靠近窗門的桌子上擺著酒菜,燈燭高照,竟沒有一絲偷偷摸摸的氣氛。
皇甫維到了觀前,望望那金碧輝煌高大巍峨的觀門,突然覺得俗不可耐,便打消了進觀之意。轉身走到湖邊,僱了一艘船,蕩出湖心。
皇甫維運起天視地聽之術,發覺門上果然隱隱傳來低微的呼吸聲,頓時憶起銀衣仙子佟秀說過整個冷月山莊防敵的要旨是「以虛為實,以實為虛」,她並且曾經說過,這道大門下面沒有人看守,反而在上面設有關卡,如果縱躍而過,恰好撞入對方視線之內。
雙方暗號交換過之後,那銀衣女子曼聲道:「是那一個,出來說話!」
原來他忽然覺得不能見到阮君直,不然的話,他就沒法依約與她相會。這倒不是因為怕被阮君直纏住分不開身,而是他覺得這件事有點對不起這位萍水之交的朋友。雖則他是抱著替阮君直查探並予以報復的心情,可是他又隱隱感覺到自己好像和喬詩蘋生出共鳴,他只是壓抑住非常愛慕她的感情而已,其實卻騙不了自己。
忽見一道人影從對面的屋子裏矯健地縱出來,奔過晒場,離大門約摸兩丈左右,倏然停步。皇甫維心中一震,忖道:「莫非這廝已經發覺我了?」
另一方面,他也感到十分愧對阮君直,這是由於他們首先相識做了朋友,其次,他當真娶到一個不貞的妻子……
接著大門頂回應了兩下掌聲,一輕一重,那個站在晒場上的人影又拍一下手掌,上面也飄落一下掌聲。
喬詩蘋怔一怔,接著便嬌柔地笑道:「你的耳朵真靈,大概就是隔壁房間的人!」
他頓一下,正要開口,冷清影欻然欺身撲到他身邊,匕首疾如閃電般劃他面門。水狼賈勝側身急閃,陡覺脅下一麻,頓時滾跌地上。
皇甫維哈哈一笑,道:「那有什麼值得後悔的,我立刻把你摜落河中就是!」
冷清影雖然一向是機靈多智之人,但此刻因皇甫維不知去向,心中煩悶非常,以致疏忽了身上傷勢。她在昨日晚上曾經目睹皇甫維與杜筠在床上纏綿的情景,當時使她妒火中燒,同時又極為傷心失望,於是悄然把烏骨騮牽出客店,逕自離開。
他說得出做得到,果真連乾三盃,豪氣迫人。放下酒盃之後,猶有餘味地吟道:「好一個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銀衣女子道:「你可曾看清楚是什麼人?」
那銀衣美女急如離弦之箭般向回路奔去,皇甫維何等聰明,一看便知這個銀衣美女乃是要在兩卡之間四五丈的地面之內搜索,若然查明沒有敵人蹤影,可能轉向這邊搜查,當下腦筋連轉,決定冒險向前一試,只因那銀衣美女所查的方向不久就會向這邊移到,與其在此被她查出,不如逞險一試。
走了兩丈許,那銀衣美女身形忽停,擊掌發聲。皇甫維忖道:「原來前面還有一關,如果我等她過去之後,再行通過,勢必被守卡之人看破……」
阮君直道:「假如是這樣的話,我最多煩惱痛苦,尚不至於自戕輕生!」
方自轉念並且蓄勢運力之際,只聽那廝急遽地連拍三下手掌,兩輕一重。
喬詩蘋的面上漸漸流露出哀絕悽愴的神情,緩緩掙脫他握住的雙手,道:「我們相逢得太遲了!」
老李道:「我們都喊他小劉。」
他說得出做得到,倏然起身,迅快伸手抓住阮君直右臂右腿,一下子提起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水狼賈勝道:「想不到拍馬屁也會出毛病,在下不敢再瞞姑娘,皆因逃得性命的另外兩人乃是在下胞弟,是以無奈設法拖延時間,以免兄弟三人,盡皆喪生於姑娘手底。」
他向那人點點頭,道:「這酒真不錯,你貴姓大名?」
皇甫維笑道:「這等流浪法未免太苦了一點啦!」
那銀衣女子耳目甚靈,立刻回頭望來。皇甫維連忙閉眼,免得被她發覺。
那勁裝大漢恭謹異常地躬身道:「小的沒有瞧見!」
喬詩蘋道:「我從你的眼中,已瞧出你心中的情緒,你不說我也知道!」
冷清影道:「這就是你的鬼胎了,那麼還有實情呢?」
在他眼前半丈處乃是一道三尺高兩尺闊的圍牆,此牆似乎包圍住整個冷月山莊的中心,或者是沿著這條護莊河而建築了這麼一道圍牆,這道低矮的圍牆再過去,約摸有一丈遠,另有一道高達丈半的圍牆。
他緊張地等候對方回覆,但見那老李一隻手扶著刀柄,一隻手舉起來搔搔頭皮,顯出奇怪訝異之狀。
皇甫維道:「可是你說了實話之後,過後被漆二娘查了出來,那時怎麼辦?」
大約走了兩日,便已接近天星塢。但這兩日兩夜中,他時時忘不了喬詩蘋的影子。喬詩蘋那悅耳的聲音,美麗的面龐,淡淡的幽香,以及滑不留手的肌膚,想起來,每一樣都足以令他心靈震撼,並且遺憾沒有和她道別……但他也知道一點,那就是如果等她回醒道別的話,憑她這些令他迷戀的條件,他一定會把她帶走……
喬詩蘋悵悵地望著他,道:「暫時別提這個,我想知道,你見到我之後,有什麼感覺?」
冷清影微微一凜,道:「這傷勢又怎麼樣?」
阮君直一面起身梳洗,一面道:「那是喬老夫人為她許的心願,她自然要去。」
這道河流寬達三丈,水勢平緩,聽不到一點流湍之聲。河的那邊離岸丈許之後,就是一片黑漆漆的房屋。
皇甫維明知冷月山莊之內機關重重,乃是當世七處最險惡的地方之一。可是他傷腦筋的是護莊河外那一環屋宇內的關卡哨站,卻不畏懼山莊之內的危險。只因他一來得到過銀衣仙子佟秀的指點,二來這太陽谷冷月山莊及天星塢三處均是由「一皇」秘傳的「龍蛇虎豹」四圖依樣蓋造,「龍」圖沒有傳給他們,依次是太陽谷用「蛇」圖,冷月山莊用「虎」圖,天星塢用「豹」圖為藍本蓋建而成。
銀衣女子道:「剛才可曾有人走過?」
喬詩蘋道:「不要緊,那是個女孩子,她不大舒服,相信這一兩日之內不會醒轉,我明天還得替她找個人來診治!」
皇甫維把他放下來,冷笑一聲,道:「千古艱難唯一死,你以為一個人想死很容易麼?哼,哼,這世間上儘多自殺之人,可是若果他們按捺得住一時衝動,要他們再活幾日才自殺,準保消失了勇氣,乖乖地活下去!」
阮君直歎一口氣,道:「皆因小弟最近已訂下親事,那個未婚妻乃是我父恩人之女……」
冷清影哦了一聲,道:「除了我之外,還有那些姑娘?」
皇甫維冷冷道:「不錯,月公佟雷為了要其餘的人知所警惕,勢必以殺雞儆猴的手段處置你的家人,那麼你有什麼打算?」
不久,他回到城中,本來已經走到客店,忽然踅轉身,找了一家館子,先充飽了饑腸。然後,他打聽出喬府所在,緩步走去。
她點點頭,道:「除此之外,我們簡直沒有機會多廝守一些時候,因而等會兒我們分手之後,不須多久,我們都記不清對方的面容,連回憶也是那麼模糊。」
皇甫維一幌身便縱上屋頂,快如閃電般向屋外飛落,眼光到處,屋後竟是一片園林,仍然瞧不見護莊河的影子。皇甫維不管一切,疾快放步奔去,剎時衝入園林之內。
他的身法迅快異常,轉眼間已躍到那一排屋宇切近。只見這一排屋宇俱與鄉間村莊相似,此刻每間屋的門戶都緊緊閉住。
阮君直堅決道:「我曾經花了重金,賄賂喬府中幾個丫鬟,她們都指出同樣的房間及繡床形狀顏色。一個人的話或者不可信,但好幾個都是這樣說,教我焉能不信?」
這一邊的河岸乃是一道沙堤,沙質甚是鬆軟,若有人從對岸縱和圖書過來,不管他輕功多高,但一旦躍過三丈寬的河面之後,那口真氣勢必變濁,急須落腳借力,順勢換口真氣,當他落在這道河堤之時,身體的衝力及重量甚是鉅大,這道沙堤一定崩散而掉在水中,那時不但弄出極大聲響,並且全身濕透,行動時處處遺下水漬。
水狼賈勝歎一口氣,道:「在下以為憑著數十年在江湖打滾的經驗,絕不會鬥不過姑娘,誰知道姑娘年紀雖輕,卻精明能幹無比,在下目下已死心塌地甘拜下風!」
他站穩之後,從從容容地舉掌連拍三下,二輕一重。
皇甫維哈哈一笑,道:「你也太多疑了,或者她根本不是在那張床上寢息,你一輩子也別想見到她躺在那兒!」
此刻他身軀因那一口真氣之故,仍然輕如無物,是以蹲伏在沙堤上,仍然沒事。
他無聲無息地落在那人身後,頓時嗅到一股濃重的酒味。同時又見那人站也站不穩,有點東歪西倒,並且頻頻搥胸哭泣,分明是個醉漢。
喬詩蘋幽幽地笑一下,道:「不但我不能再邀請你來,相信你也不肯再來找我……」
他不再遲疑,提一口真氣飄身飛上屋頂,運足目力迅速掠掃,只見屋後是一條兩丈寬的長巷,再過去又有一排屋宇遮住去路和目光。
銀衣美女道:「下一回有人經過,縱然暗號不錯,也得出聲問出姓名,知道了沒有……」她沒有理睬那勁裝大漢的行禮,逕自轉身迅疾縱掠,轉眼間已出去老遠。
皇甫維又擁抱住她,這時漸漸覺得她比平生所識的女孩子都要強勝一籌,論容貌她雖是和舒倩、佟秀、冷清影差不多,但她卻比她們多幾分女兒溫柔,而且清雅超俗,不似舒倩她們只懂得掄刀弄槍。
阮君直歎一聲,道:「喬老先生於我父有救命之恩,而且承蒙他看得起小弟,將愛女下嫁與我,我怎能提出休她之言?」
冷清影眼中光芒一閃,道:「這麼說來,你竟是在等我傷發倒地,趁機撿個便宜了,是也不是?」
那銀衣大漢仍然躬著身子,恭聲答道:「剛才有一個人經過,小的查對過暗號之後始予放行!」
阮君直怔了一怔,道:「你猜出了麼?你一定是聽到流言……」
目下她覺得十分心亂的是第一點皇甫維與杜筠的行為,使她覺得仍然不能原諒他。第二點是杜筠意外地被燒死,雖然不是她故意害她,但多少總有關係。因此皇甫維會不會為此事而遷怒於她?
皇甫維道:「是啊,這就奇了,她既然性情溫柔,貌美才高,你又何以要輕生尋死?」他的話聲微微一頓,接著道:「我倒是猜想出一點道理,但說出來時阮兄不要見怪!」
冷清影仍然冷冷道:「你越是拍馬屁,就越是顯示你另有所圖。」
過了一會,他道:「將來你可會把我們這一段事情告訴你的丈夫?」
阮君直沁出一陣冷汗,伸手取過葫蘆,大大喝了兩口,那葫蘆中的酒十分猛烈,是以阮君直嗆得咳個不住,皇甫維一伸手拍在他胸口之上,阮君直頓時氣機暢通,咳聲立止。
他蹲在沙堤上動也不動,身子下面頓時濕成一片。沙堤的沙子得到水份,更加凝實。過了一忽兒,他緩緩舒出腹中濁氣,身軀頓時變回原來的重量,但沙堤卻沒有崩散,只因一來沙子吸水之後比平時凝固,二來皇甫維乃是逐漸增加重量,並且沒有縱下來時那一股衝力。
皇甫維直向當中莊門奔去,轉瞬間已馳近那座大門。
皇甫維劍眉一皺,道:「胡說,既然用鐘聲通知,豈不是全莊之人均已聽悉,何必又改變暗號?」
老李從來未曾想過這種背叛的事情竟會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駭得怔住。皇甫維此計其實甚為危險,只因對方大可等自己離開此間之後,立即報警,便可立功抵罪。不過這法有一點好處,那就是萬一那漆二娘出來巡查,見到各卡都毫無變化,莊內自是疏於防範。自己不但時間從容,甚且必要時尚可藏匿在莊中達一兩日之久。
「很好,目下你仔細聽著,我先把你攜到外面黑暗之處,用禁制手法教你吃點苦頭。」
他一面推想,一面放輕腳步,遙遙釘住那銀衣美女的背影疾追下去。
阮君直連忙道:「現在不想啦,皇甫兄不要開玩笑,摔落河中那是準死無疑!」
皇甫維微哂道:「我還有一個法子,不過對我本身來說卻太冒險了!那就是我們都當作從來未曾見過面,你仍然守你的關卡,我走我的路,我會在其他地方留下痕跡,這一來事後追查起來,我明明是從別的地方潛入,那就不干你的事啦,你道如何?」
阮君直慌急地道:「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皇甫維說出姓名,接著道:「你揀了這麼一處地方盡情痛飲,當真有意思得很,可惜葫蘆內的酒已無多,不夠我們放量痛飲……」
不過他仍然謹慎從事,這天,他躲在一座森林之內,動也不動,一直挨到晚上,這才施開身形,向前疾奔,從薄暮之際開始飛馳,直到三更時分,足足奔了百餘里路,已繞過天星塢,到達冷月山莊。
喬詩蘋惋然道:「我們天南地北偶然相逢,此次燈下把盞,互訴衷懷,如幻如夢,等到別後,除非是在夢中,那得相見?」
皇甫維暗暗一笑,忖道:「人家說不定明知女兒生性浪蕩,恐怕嫁與別人,鬧出事故,是以才看中你這個老實人,哼,那個喬老頭也太可惡了。」
但他已不能轉身回去,當下運起天視地聽的絕藝,側耳一聽,屋內傳出低微均勻的呼吸聲。
那勁裝大漢向皇甫維所走的方向一指,道:「他從這邊走的。」
那個美麗少女嫣然一笑,道:「你一定是看得太多關於妖精鬼怪的書,所以胡亂把人當成精怪!」
喬詩蘋道:「不會,誰也不敢胡亂闖來!」
過了一會,他覺得無計可施,唯有頓腳一走,逃避此事,當下吸一口真氣,縱出房外。他連客店也不回去,一逕奔出穎州北門,轉向東北方奔去。
他隨即出門去了,皇甫維睡到下午醒來,再也睡不著,心中感到十分無聊,忽然記起那阮君直,不知他到了那妙善觀之後情形如何?當下起身披衣,略加梳洗,便向店伙問明往妙善觀的路徑,獨自前往。
水狼賈勝這刻與她離得很近,因此對她的容貌看得十分清楚。只見她峨眉顰蹙,流露出一種動人心絃的可憐表情。
因此他除了深刻地悲悼辣水仙之死以外,還加添了一種無法排遣的鬱怒。
直到這時,他還不曉得是否應該到喬府後園去赴約,不知不覺已到了喬府後園的園門外,四下寂靜異常。皇甫維舉手摸一摸那扇木門,忽然輕輕歎口氣,已決定離開,不管這一件閒事。
水狼賈勝並不慌張,緩緩道:「姑娘心事重重,因此忽略了身上的傷勢……」
這一片園林有如一條長帶般向兩端橫伸,也不知伸延多長。皇甫維不關心這片園林的長度,卻急於曉得有多寬,可是縱目前視,卻被一片蔓草荒烟和樹林遮住目光。
阮君直嘶聲大叫道:「皇甫兄別放手,把我放下來……」
他接著道:「你把她休了,那樣她縱然偷上千百人,都與你沒有絲毫關係!」
阮君直愕然道:「皇甫兄竟然也是初次飲酒,這真算得上是巧合了,小弟平素也是酒不沾唇,但聽說酒能銷愁,故爾買酒圖謀一醉!」
但她隨即又想起皇甫維,登時令她神魂顛倒,其他的一切都忘記了。夜色茫茫之中她信步向前面走去,那方向正是朝穎州而去。
皇甫維微笑道:「我根本不是本地人氏,這還是第一趟到穎州來,城中沒有半個熟人,試問從何而聽到流言?」
走出五六步遠,他終於忍不住停步尋思這個疑團,忽然發覺左側數丈外似乎有人迅疾奔來,立刻彎腰閃到一叢樹影之後。
皇甫維酒意翻湧,復又放聲狂笑,阮君直震驚地捂住耳朵,好不容易等他笑聲收歇,方敢放下雙手。
皇甫維深沉地凝瞧住她,道:「若果這時不走,等一會我也許控制不住自己!」
這一切是這麼富有情調和幽雅,全沒半點傖俗偷|歡的味道,皇甫維微微一笑,道:「你的話動聽極了,我該喝三盃才對。」
這刻,他精神較以往任何時候還要健旺,不過,他心靈卻大為震動,胸中充滿了悔疚之念。原來他起來之後,忽然發覺落紅片片,敢情喬詩蘋當真還是個處|子。這一來形勢大變,本來他以為污了喬詩蘋,一方面仗著家傳採補大法可以增進功力,二方面她反正是淫|娃盪|婦,一夕之後就遠走高飛,如果她真對自己有情,這一手多少總教她痛苦上一段時期。
他訝然道:「你……你從石頭裏面出來的麼?」
此刻皇甫維只須安然渡過此河,衝入那一片房屋之內,便有把握在一段時間之內,不被對方查出蹤跡。只因他身上帶有「一皇」所傳的「龍蛇虎豹」四圖,這冷月山莊乃是按照四圖中的「虎圖」建成,加之銀衣仙子佟秀曾經提及此莊內的奧秘,和*圖*書印證之下,是以肯定冷月山莊果真是按照著「虎圖」建造,不過他卻不能泅水過去,因為那麼一來,任憑是本領再高之人,也無法掩飾消滅水漬遺痕,也就是等如教人家按照水漬追蹤。
皇甫維可不相信她的話,此刻縱然相信,但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之勢。
水狼賈勝躬身道:「謹遵姑娘之命,這就走開。在下有心為姑娘效勞,以報姑娘高抬貴手,饒我兄弟三人性命的恩德,目下暫時率同兩弟落腳於前面穎州城內銀龍鏢局,如果姑娘有所差遣,十日之內,在下等兄弟三人隨時可以效命!」
皇甫維道:「你何必說得這麼悲慘,只要你願意的話,我隨時可以再找你!」
少女道:「有這等事麼?先生尊姓大名?」
她迅即馳向右邊的石橋,石橋上有一道關卡,岸上樹木後面另有兩道關卡。她一一吩咐嚴予防守之後,立刻回身向另一道石橋馳去。那邊三道關卡俱無異狀,她也一一吩咐過。接著奔回兩橋之間的地方,重新躍入那片園林之內,細加搜查。
這刻他面對著大門,可就瞧見在那座大門頂上屋脊內面,另外加建了一道走廊,宛如城牆上的馬道似的。這條丈許長的走道上站著的人可以瞧見外面,外面卻不易發覺上面有人。
阮君直搖頭道:「不是,小弟的未婚妻才貌雙全,乃是穎州第一美人!又有才女之稱!」
本來大凡潛入敵人老巢,應該捨去正面才是,但皇甫維明知莊內有一道急流,寬達三丈有餘,靠山莊中心河邊約有數尺乃是沙地,不論是人|獸落足其中,腳底沙岸立刻崩散,非滑跌河中不可,縱然身懷上乘武功,但因沙岸無法著力,勢難再度騰身而起,再說那道河流寬達三丈有餘,能夠縱過此一距離之人,環視當今武林之中,委實不易多得。
喬詩蘋柔順地讓他痛吻雙唇,皇甫維要走時,她卻把他拉住,道:「等一會再走行麼?」
皇甫維怔一下,忖道:「想不到她就是阮君直的未婚妻喬詩蘋,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我且試她一試,就知道她是否放蕩浪漫的女子!」
水狼賈勝道:「在下若然有此心意,何不隱身暗處,暗暗窺伺姑娘呢?」
皇甫維微笑道:「這不是完了嗎?看你這副害怕的樣子,怎敢對我說實話呢?」
她顫聲道:「我……我還是第一次……」
皇甫維沒有回答,轉瞬間已走入鄰房中,只見房中擺著兩張床,其一羅帳低垂,寂然無聲。他抱著她走向另一張床。
老李剛剛哼了一聲,皇甫維已低低道:「我就是三公舊主人一皇的兒子皇甫維,姓李的估量估量,在我面前可用不著充好漢賣命,我的禁制脈穴的手法比三公他們還要厲害,你相信不相信?」
那人拱手道:「區區姓阮字君直,還未請教兄台上姓大名!」
皇甫維道:「我暫時不去,也許再住幾日,你隨時可以回來,祝你好運。」
皇甫維頷首道:「我看你並無虛言,今晚可以饒你一趟,你如果要離此逃生,趕快走吧!」
皇甫維起身道:「給我吻一下,我立刻就得走啦!」
他放下葫蘆,環目四顧,但見那人雖是頭髮蓬亂,衣衫不整,但面目韶秀,舉止間文質彬彬,一望而知乃是個循規蹈矩的讀書人。
他站在一旁,似乎還有話說,冷清影煩惱地揮手道:「走,走,我不殺害你兄弟就是!」
皇甫維忽然感到心安理得起來,忖道:「她居然敢明目張膽招待情人,可見得她一向不是安份的女孩子,我和她即使發生了關係,也沒有一點罪過!」
皇甫維冷冷道:「還是我的辦法妥當,我先把你弄出外面,施展過禁制手法,然後以最快速度到另一個關卡去,若然小劉沒有留難,我就立刻轉回來把你解開,先讓你逃出一段路程,方始向此莊動手,你說這法子如何?」
暮色更深,她從皇甫維雙臂中掙脫出來,匆匆道:「我得趕回觀去,今晚你在我家後園園門外等候……」
他說著縱身飛撲上去,但聽那小王道:「乖乖,今晚竟是二娘當值麼?我還是早點躲到被窩去為上!」
他站起身,順手把老李抗起來,接著又道:「你好好站著,不要露出形跡就行啦,我來此目的不過是查看一下,馬上就離開。」
老李被他左一個不行右一個不行弄得頭昏腦脹,於是呆如木雞,不知如何是好。
少女低聲一笑,道:「我本以為先生是個穩重君子,誰知舌湧蓮華,竟是個擅長詞令的風流人物!」
水狼賈勝道:「姑娘可曾想到目下江湖上為何對你們知之甚詳,並且膽敢談論之故?」
這念頭一掠而過,他頓時又警覺不可站立過久,以致被人家認出面貌,連忙開步前走。
遙聽那銀衣女子哼了一聲,接著道:「你一直瞪著眼睛麼?」
皇甫維接著道:「我經過小劉關卡,忽去忽來,他如出聲喝問,如何回答才是?」
皇甫維插嘴道:「大概是那位姑娘長得奇醜不堪,故此你感到人生乏味,是也不是?」
喬詩蘋嬌喘吁吁道:「放開我,請放開我……」
皇甫維俊目一眨,喜道:「醉鄉路穩宜頻行,此處不堪行,我向來未曾醉過,可是剛才喝了幾口,似乎已感到醉鄉之路,確實平穩易行!」
老李顫聲道:「在下洩漏本莊機密,也是死路一條,還請皇甫公子開恩。」
皇甫維道:「你不是想尋死麼?」
他小心翼翼地縱到莊門邊,那只是一座形似門樓的門戶,上面橫題著「冷月山莊」四個大字。
門內先是一張三合土的晒場,從大門到對面最近的屋子,最近也有四丈左右,無法施展特快身法強縱過去。
老李道:「然則公子有何妙法可以預先測知小的說的乃是實話?」
房間裏迴蕩著陣陣風雨之聲,良久,良久,皇甫維一躍而起,穿上衣服。
阮君直道:「你說,你說……」
他凝思一下,忖道:「上面的關卡如果打瞌睡的話,只要略一朦朧,這一點時間就足以讓我縱到對面屋宇的黑暗中……且慢,假如對面的黑影中也有關卡,如何是好?」
她用纖美的玉手替他篩滿一盃酒,自己也斟滿了一盃,舉起來和他碰盃,曼聲道:「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乾杯好麼?」
阮君直道:「假如皇甫兄還在的話,自然要來。」
兩人又談了一陣,天色已亮。皇甫維想起借酒澆愁是個好法子,便邀了阮君直一同到穎州城內,先在客店要了房間,然後命店伙打酒回來,兩人放量痛飲,終於喝得酩酊大醉,一齊滾在床上熟睡。
暮色中這對年青人默然相對,各自沉浸在自我的幻想中。
皇甫維道:「我忽地記起早先走到你身後時,心中準備把你殺死,但想不到救了你一命之後,還與你對飲起來。」
皇甫維耳中聽著她曼聲而吟,眼中見她美麗的臉上,流露出一種動人心絃的淒艷意味,當真難以把她當作淫|娃盪|婦看待。只覺得一陣迴腸蕩氣,萬種悲涼都湧上心頭。
冷清影秀眉緊蹙,揮手道:「不要再嚕囌啦,快點走開……」
皇甫維將所有對話完全聽入耳中,頗為懷疑那老李是否已洩露了他的行藏,不然的話,這個銀衣美女如何能夠得知曾經有人走過?
皇甫維道:「這是事實,說或者不說,都改變不了!」
那冷月山莊蓋建在山邊一處陡峭、高峻的石壁之下,屋宇無數,從外面看去,形式與普通的村落沒有什麼顯著區別。
皇甫維不假思索,道:「我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可是,我實在從來未見過你!」
皇甫維沉吟道:「如果你再三打聽清楚,那就不會錯啦!其實這件事很易解決,你用不著自殺……」
皇甫維道:「區區一向見到女子就面紅耳赤,說不出一句話來。但今日面對著姑娘,卻大反常態,心中的話,無法忍得住不說出來!」
阮君直道:「謝謝你,不過我已經想得開啦,運氣好不好也沒有關係,可惜的是我沒有能力向她報復!」
皇甫維冷冷道:「那你就自己衡量一下,答或不答,隨你的便!我首先問你,那鐘聲是什麼意思?」
老李道:「刻下的暗號是二重一輕,然後再互換一掌!」
他寧可冒險從那銀衣美女身後穿過,這樣雖然可能被對面的暗卡瞧見或被那女子查聽出聲息,但比從那暗卡後面穿過而想躲開那銀衣美女的目光的危險性卻少得多。
這時,他已移到那銀衣美女前側的一處樹木黑影之中,那銀衣美女似是略有所覺,迴眸四瞧,皇甫維收歛住呼吸,瞑目不動。那銀衣美女兩道明亮的目光向四下掃射了一會,並無發現,便又收回落在那守卡大漢身上。
他一對夜眼始終注定在那個老李面上,這時恰好見他目光一閃,似是向莊內鐘聲發出之處望去。他好不容易抓住這一線良機,倏然疾縱上去,快如電閃。
只見她掠到近處,身形一挫,游目四顧,那對大大的眼睛顧盼間眼波四射,還有一頭烏黑的秀髮和-圖-書在夜風中輕輕飄拂,甚是動人。
這時相隔雖遠,但皇甫維已看得甚是清楚,竟不捨得移開目光。
喬詩蘋出神地想了一會,道:「啊,我剛剛幻想自己跟隨著你流浪到遠方去,我們晚上露宿在荒野,白天則拖著疲乏的腳步,在漫漫的大路上不停地走……」
他停一下,接著道:「像姑娘這等美貌的妖精,區區願意多碰上幾回!」
天邊曙光才露,一道人影忽然落在冷清影身邊,斗地停住,片刻之後,那人把冷清影抱起來,急急奔去,轉眼間隱沒在林野中。
這樣醒而復醉,醉而復醒,接續飲了三日三夜。這天中午,他們已醒了好久,因為頭痛口澀,都不能再飲,總算安安份份地清醒了整個上午。
他抱拳躬身之後,大踏步走了。冷清影見他果真是誠心誠意幫忙自己,不禁有點過意不去。
他在距喬府不遠處一條胡同內踱來踱去,一直等到相當晚了,才舉步走出這條胡同。
他知道莊中一共有三道吊橋,可以起落自如,故此莊內之人出入甚是方便,但必須通傳暗號,吊橋才會放下,因此,他決無法利用吊橋渡河。
那醉漢踉踉蹌蹌過去撿拾,皇甫維微微搖頭,已看出這人必定會跌落河中淹死。
他一下子就縱到公祠左側的一間屋門之前,這時陡然微感後悔,只因他竟忘了詢問走那一條路最是穩當。
他接著道:「我不會令你吃這種苦,但我們也不定居在一個地方。」
她雖是恨極皇甫維,但左思右想之後,仍然設法暗暗擊斃一名勁裝大漢,便一直躲在地洞之內。直到皇甫維被誘落網,她突然發難以萬劫火筒燒死屠元庭。可是她卻萬萬想不到那神算公子屠元庭這等毒辣,居然拖了杜筠一同燒死。
那人連忙道:「兄台高興喝多少就喝多少,統統帶去也無不可!」
那個叫做老李的人帶笑道:「快點滾你的蛋,今晚輪到漆二娘查夜,幸好我老李福大命大,不遲不早,剛好經過她的柳葉刀鋒刃之下……」
喬詩蘋痴痴地注視著他,道:「你不騙我麼?唉,我剛才在湖中船上見你一面,頓時神魂飛越,一顆心生似無處安排,因此我才獨自走到這處僻靜之所,惘然思量……」她說得十分真摯,同時又是那麼美麗。使得皇甫維忘了本是做戲,真情畢露地喟歎一聲。
皇甫維道:「這一陣痛苦雖是不易忍受,但你總算得回一條性命。假使你所言不確,莊內雖然被驚動,但你只要一會工夫,就無法救治,縱使是我有心解救,也無從著手,你可聽明白了?很好,現在你把那暗號說出來!」
皇甫維一直跟在那人身後,這時一伸手抓住那人腳踝,倒著提起來,放在石上。
那座妙善觀在一個大湖的左邊,柳陰掩映,風景絕佳,許多遊人蕩舟湖中,天光雲影,倒映湖中,加上柳綠嫣紅,衣香鬢影,好一片昇平盛世景象。
老李遲疑道:「小的還有妻兒家小在此,若果小的逃掉,日後他們的苦頭就不堪推想!」
皇甫維拔開葫蘆蓋,一口氣喝了五六口,頓時感到胸中灼熱,甚是難過,可是再過一陣,便感到飄飄然,頭腦已不似平時那麼清楚。
皇甫維懶懶道:「她也去麼?」
這刻的皇甫維宛如瘋狂了的野獸,殺機滿腔,更不尋思,倏然橫躍過去。他已拿定了主意,假若那人是個武林人暗暗窺伺他的話,那就送他一劍!
她已燃燒起青春的熱情,宛轉地投身在那陌生男子的懷中。這個男子雖然十分陌生,可是他的容貌風度,他的氣味言語,都能夠令她忘卻一切。
她道:「沒有人,那是我準備好的地方!」
那天星塢、冷月山莊及太陽谷三地雖然都連接著,但每一處佔地方圓在五十里以上,因此事實上三地相距甚遠。皇甫維早就從冷清影等三女口中,聽熟了三公老巢的地形方向,與及如何佈置關卡哨站,是以目下他已處身在天星塢所轄地面之內,仍然不虞會被對方發現蹤跡。
小石落在場左晒邊四丈以外,發出「啪」的一聲。皇甫維迅快地向右方竄出丈許,站定在晒場之上。
河水甚為激峻,因此發出一片喧耳的聲音。皇甫維身形一落,已看清楚果真有個人站在河邊的大石上,這塊大石比河水高了一丈,因此那人站石上身形極易看到。
話聲中夾雜著衣帛破裂之聲,轉瞬間喬詩蘋已全身赤|裸,像隻白羊似地綣縮在床上。
老李支吾一下,道:「那是本莊通告各處關卡業已全部替換竣事!」
過了一陣,天色漸暮,忽然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來,道:「先生你一直站在此地,不知是何緣故?」
皇甫維沉著氣等候了好久,然後伸手在地上撿起一顆小石子,揚手擲出去。
阮君直長嗟道:「皇甫兄猜得一點不錯,小弟的未婚妻姓喬名詩蘋,她的才學美貌,乃是小弟親眼所見。小弟一向在喬府任西席,是以有緣獲睹芳容。自從訂親之後,有一日小弟無意中從她的五歲弟弟口中,聽說時時半夜裏找不到她的人影,但到天亮時,她又出現在床上。我聽了之後,也不敢哼聲,直到前幾日,我打探清楚她的閨房後,半夜翻牆進去偷看……」
他索性坐下來,又鯨飲了數口,陡然間放聲大笑,笑聲震得那人連忙用雙手塞住耳朵。
頃刻間,那位姑娘的目光掃到皇甫維面上,也自停了下來,兩人呆呆凝視,直至兩船交錯閃過。皇甫維輕輕噓口氣,忖道:「我見過的女人不在少數,像舒倩、佟秀、冷清影等無不各具風姿,人寰罕見,可是這位姑娘卻另有一種動人韻味,竟不在她們之下,以致使我因而失態,只不知她心中又作何想?」
他煩惱不安地在房中轉來轉去,鼻中還嗅到喬詩蘋衣服身體上的清雅幽香。
皇甫維道:「你可知道我為何發笑?」
銀衣勁裝大漢道:「小的因見他遞的暗號不錯,同時又是在指定距離之處,是以沒有十分留心,彷彿記得是個中等身量的人,好像穿著長衫,卻不是本莊常用的顏色!」
到了床邊,喬詩蘋忽然用力一掙,皇甫維反應何等迅速,但也幾乎抱不住她。
語聲中一道人影飄下來,頭也不回地向對面的屋宇奔去,轉瞬間已隱沒在黑暗之中。
水狼賈勝道:「以在下所知,那萬劫火筒的威力全在筒中特製的火藥上,不但焚燒之際無法撲滅,而且只要沾上一星,就能焦骨斷筋。姑娘身上的傷勢如果是常人的話,早就不支倒地了!」
皇甫維道:「你總得選擇一條路啊!」老李哼哈數聲,道:「小的只求公子開恩,等小的把暗號說出之後,就把小的殺死!」皇甫維皺眉道:「你這話雖是頗有誠意,但我怎知你會不會想到自己反正要死,索性陷害我一下,一來可以報月公佟雷之恩,二來也可報仇洩憤。」
老李連連點頭,看來他已是被「一皇」的威名駭破了膽子。皇甫維接住道:「你明白了就行啦,目下我問你一句,你就答一句,如有虛假,仔細那無窮活罪!」
事實上銀衣仙子佟秀確實告訴過他在莊內護莊河以外的屋宇中,處處都設有關卡。那太陽谷冷月山莊及天星塢都養有百餘手下,這一批人自然不是那些踏入江湖,曾經得到三公真傳的好手可比。不過個個也是耳目靈警,武功不弱之士,本來均是流浪無依之人,被三公收羅,傳以武功,授以重祿,並且由於三公均養有百餘美女,以供採補之用,經過淘汰之後,都配與這些手下。除了銀子美色及收留的恩德之外,再輔以慘酷刑法,因此這一批人無不死心塌地,比豢養的猛犬還要忠誠。
吃過一點午飯,阮君直突然跳起來,道:「喬府早就定在今日到東郊的妙善觀還願,我非去不可!」
於是,他發覺自己那一次真真正正地愛上那個少女,因為他此刻感到萬分孤獨悽涼,渴切地需要聽到她的聲音,看見她的芳容,接觸到她芳香的呼吸。
且說皇甫維殺死最後一名箭手之後,胸中憤恨並未因而稍減,而且他想到杜筠之死,乃是因冷清影而致,其中似乎冷清影有意用此法害死她,不然的話,她儘可早一點丟掉火筒而向屠元庭撲去,以她的武功,又是相距丈許的距離,屠元庭決不可能逃得出她手底。
皇甫維暗中一笑,貼著沙堤冒出水面,耳中除了聽到數丈外傳來輕微的步聲之外,別無聲響。
他一口氣便已潛泅到對岸,暗自欣幸河底沒有設上攔江網之類的障礙。
冷清影突然顯得心事重重似地嗯了一聲,抬腿踢他一下,水狼賈勝登時血脈通暢,扒了起身。
老李聽了更加像得了瘧疾似地抖個不住,道:「那時候……小的……也不知道怎麼辦……」
皇甫維見他遲遲不答,心中大感著急。突然莊內傳出一陣悠揚響亮的鐘聲。他大吃一驚,心想這陣鐘聲必是那廝發覺不對,按動機關向莊內告警無疑。
老李不敢違抗,也不敢答允,正不知所措之際,皇甫維已縱下晒場,直向對面的屋宇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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