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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劍飛霜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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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一章 含冤大白

第卅一章 含冤大白

那七位高手那敢怠慢,各各移動身形,走位移宮,眨眼之間已佈成七曜陣勢。這原是武學之中時時用到的方位,是以這七位高手根本不須商量,便各自佔取一個位置。
皇甫維伸手去接,無聞長老卻不立即放在他手上,徐徐道:「公子取回此劍之後,此處五嶽掌門人均須遵從昔年誓言,任憑公子調度。因此老衲有一句話敬告公子,那就是此劍具大神通,兼蘊正邪兩派之長,公子萬萬小心,不可落在別人手上!」
尹世澤的碁力實在比不上這個妖媚動人的女孩子,可是他們這些日子以來,已對弈過數十局,而鐵劍公子尹世澤仍然不曉得對方比自己高明,一直都是互有勝敗,是以他漸漸迷於與她下碁。
大力神翁唐世一感到劍氣強烈異常,知他當真功力蓋世,心頭一凜,疾忙掄杖掃去。
這位大和尚正是少林寺二尊者之一的天尊者,在他身後,接著一排和尚莊肅地魚貫出來,竟達二十個之多。
無聞長老連忙合什還禮,道:「飛羽道兄好說了,老衲對於道兄以及在場諸位,早已聞名傾慕,何況敝派屢蒙諸位照拂,高誼隆情,更永銘心頭。老衲已告訴敝派全寺弟子,日後只要諸位有事召喚,縱是冒死犯難,赴湯蹈火之事,亦將踴躍以赴。」
谷雲飛像一頭野獸似的,一直低低地發出咆哮聲,雙手繼續動作,一下子就扯掉了她身上僅有的褻衣。
直到此時,他才曉得舒倩竟是如此深刻真摯地熱愛皇甫維,因此,妒火中燒,恨焰沖霄,差點控制不住自己,出手把她殺死。
那冷月神狐谷雲飛每日部秘密地跑到絳衣仙子舒倩所居的宅院之內。
這刻,一切混沌迷昧,她沒有想到走開或抗拒,也沒有順從他的意思……
尹世澤怔一下,道:「這樣說來,我猜疑你曾答應他在一段時期之內,決不踏出大門一步,竟是對了?而這期限竟長達一年之久?」
嘯聲一歇,皇甫維抱劍向四面施了一禮,道:「大凡動手相搏,總是凶險之事。諸位如若錯愛區區,當緊要處留情不發的話,可能失機自誤。區區此戰勢將用盡全力,絕不留手,假使諸位不慎傷亡在區區劍下,萬望宥恕出手無情之罪。」
床上的佟秀突然驚道:「什麼人?」她霍地突起,圓睜雙眼。
飛羽真人道:「武當婁道兄兼程追趕聖女,只不知是否趕得上,就算趕上了,她老人家是否肯轉回來,也是疑問!」
舒倩詫道:「我不大明白你的話。我早就說過,一年之內,決不談到這件事!」
只見地上刀光迅快展佈開來,轉眼之間,已迫得皇甫維陷入四面楚歌,立足無地之境。
舒倩閉起雙眼,玉面上泛起桃花般的紅暈,在幻想之中,她把這個企圖向她施暴的男人當作皇甫維……
七位高手各各亮出兵器,環伺四週,形勢頓時變得十分緊張。
尹世澤道:「假使皇甫維在一年之內來到,請問那時我如何自處?因此我今晚回去一定要想出一個法子!」
這房中百物一覽無遺,那有舒倩芳蹤?
佟秀微哂道:「你換了一種說法,雖然結果相同,但聽起來卻悅耳得多了!這盃酒裏面……」她的面色一沉,接著道:「這酒可有古怪?」
他們正在訝異凝望之際,林內人影一閃,一位身量頎長,霜眉拂頰的老和尚緩步出來。這位老和尚雖然只穿著一襲灰色僧袍,可是自然流露出一種尊嚴氣度,使人感到他的身份地位,比之天尊者還要高些。
旁邊的飛羽真人金槍一搖,刷地刺到。
飛羽真人接聲道:「凡有生者必有死,拙徒雖然喪生在公子劍下,卻未始不是天意。若然公子因他們之死而矜憐一切生命,他們雖死猶生,尚有何憾?」
皇甫維疑惑地尋思一下,突然一陣不祥之感泛上心頭,當下四顧一眼,見附近沒有人,立刻湧身縱入大門之內。
皇甫維已經用盡全身絕藝,仍然無法衝得出重圍,這時只賸下奮力支撐危局的份兒。
點蒼快劍張搏雲恰好在詢問矮頭陀何故發招出刀,阻他劍勢,以致被皇甫維逃出重圍。
房中寂然無人,亦無凌亂的現象,於是他奔進內間。
皇甫維瀟灑地笑一笑,道:「這一來諸位便得攜帶區區上路啦……」說時,已走到靜虛子面前,只見銀針一閃,已插在他胸穴上。
舒倩認得那紙條上的筆跡乃是月公佟雷親筆所書,決非虛假,當下腦中「轟」的一聲,差點便昏倒地上。
窗外飛縱入來的人欻然落在他身前,卻是豐神俊美,面如冠玉的鐵劍公子尹世澤。兩人對比之下,益發顯出那個夜行人的鄙俗及尹世澤的俊逸瀟灑。
佟秀仍然不飲盃中之酒,眼珠微轉,突然嬌聲問道:「剛才我一說乾盃,你就露出大喜的神色,是何緣故?」
佟秀心中暗自道:「此人明明是你差使來的,當然你早就準備殺死他,假使我中了迷香的話,你佔有我的肉體,事成便可諉稱情不自禁,有這個人做擋箭牌,我無法責怪你施用暴力。但早先我為了要證實是不是你差使,故意裝做昏迷不醒,以便等你現身,當時既已詐作昏迷,只好裝到底,以致白白被那廝得逞手足之慾。目下我為了你的面子,不肯喝破而已。」
他靜靜默立在碎鏡之前,心中泛起一種深沉的悲哀。
皇甫維微微一笑,道:「當日區區已猜出長老真正身份,是以這回相見,並不驚訝!」
尹世澤沉吟一下,道:「我覺得我們之間感情大有進展,是以暗暗喜不自禁!」
佟秀淡淡一笑,道:「你自己走吧!」
那七位高手以及一眾門下弟子,都訝然望住這位從未在世上露過面的無聞長老。
那些圍攻他的無一不是當代高人,閱歷既豐,眼力何等高明。在他們這些高手之間,個個已經是進入講究「攻心為上」的境界。目下一旦警覺皇甫維銳氣已失,怎肯失此良機,七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出手搶攻,戰況頓時變得更為熾熱激烈。
激戰了二十多招之後,那七位當代高手的圈子越來越緊。飛羽真人的金槍,吳家二老的雙鈎,大力神翁唐世一的鐵杖,矮頭陀的地堂刀,靜虛子及張搏雲的兩把長劍,組成天羅地網,刀光劍氣,杖風槍影,交織成一片。數丈之內,勁風飈轉,砂飛石走,四下觀戰的群雄,幾乎站不住腳,人人都屏息噤聲,緊張地觀看這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
尹世澤道:「為什麼?我們可以搬到隱僻的地方去,避開三公耳目,豈不是更為聰明之舉?」
只見紙條上寫著:皇甫維及冷清影已被擒,限汝在十日之內查出二女下落,返莊覆命。
於是,剎那間整座宅院都著火燃燒。佟秀試圖用水澆灌,但這火勢與尋常大不相同,被水一潑,反而更為旺盛。
舒倩不敢插口,以免談到她無法置答的話題上。
皇甫維手中長劍依然奇招迭出,每一招都是「一皇」親傳絕學,輔以左手的「意形大法」,推出陣陣無形無聲的內勁,屢屢把七位高手收緊了的天羅地網迫開。
尹世澤沉聲叱道:「好淫賊,你走錯了地方啦……」叱聲中長劍疾送。
點蒼快劍張搏雲驚噫一聲,道:「原來如此,無怪矮大師出手替你擋開我們兵器,好讓你縱出圈外。」
最近,她時時在寂寂無人,獨坐凝思之際,想起這個外貌倜儻瀟灑的尹公子,便會奇怪自己為何不能像對皇甫維一樣深深愛上他?
佟秀暗自忖道:「我如果不向他說個明白,說不定他那一天會忍耐不住,與我決裂。倒不如目下向他攤牌,要等候一年。」當下道:「三公他們查得出查不出我不管,但我答允在此地等候皇甫公子一年時間,在這一年期限之內,休想我依從你,一年以後,你或許有希望。」
在神思迷惘,心靈顫慄中,她從鏡中見到一個男性的裸體出現在她背後。那人一步一步向她迫近,而她卻不曉得應該怎麼辦?
她還未找到敵人時,她居住的那座院子也突然起火。只見一條人影掠過,隨手一揚,附近就冒起火苗,並且迅速蔓延。
皇甫維趁機騰空飛起,縱出重圍之外。四周觀戰之人以為他衝了出來,都不禁出聲喝采。
卻見光華電掣,勁風嘯號之中,滿地刀光陡然收歇。不但如此,那矮頭陀收刀縱起之際,還以手中厚背刀迅快地連續擋住飛羽真人一槍及點蒼快劍張搏雲的一劍。
無聞長老道:「因為老衲業已查明無心師弟之死,兇手實在不是皇甫公子,生怕諸位逕赴敝寺,白白跋https://www.hetubook.com.com涉一番,所以加急趕來,恰好碰上諸位正與皇甫公子劇戰。老衲此次下山,業已出動敝寺八十名弟子,將在天星塢會師。」
他知道內中必有文章,其時他與鐵劍公子尹世澤雖不在一起,卻時時碰面。不久,雙方都曉得了對方的秘密,那就是鐵劍公子尹世澤苦戀著的銀衣仙子佟秀竟然也在富春城中,而且也不肯走出大門一步。
其實皇甫維何嘗不想認輸,卻苦於四周上下的刀光劍氣以及杖風槍影宛如狂風暴雨般先後攻到,當真連緩一緩手的機會也沒有。只要略一滯慢,勢必立刻屍橫就地,連慘叫也來不及。
她放下一子,面上露出飄忽的笑容,緩緩道:「尹公子這一局有如飛蛾投火,自焚其身。」
尹世澤大大一怔,瞠目而顧。佟秀瞧瞧他,又看看他手中的屍體,長眉一皺,道:「他……他是誰?」
他們互相約定不向上邊稟報。之後,冷月神狐谷雲飛曾經與皇甫維碰頭,當時他曾用舒倩及佟秀來威脅皇甫維,迫他向聖女設法放走星公冷央及他本人,此所以皇甫維知道二女蹤跡已洩。
尹世澤豪情飛揚,道:「那都是不相干之事,我一則不能臨危捨你而去,否則我對你還有什麼真情可言?二則這一場火,不但成全我作生死的最後一次選擇,而且可以燒去我的內疚,以及一身罪孽。」
佟秀道:「我們試試看能不能衝出去……」尹世澤怔一下,搖搖頭,道:「大概衝不出去啦!」他凝眸一想,迅速拾起長矛,並且摘下背上長劍,把劍交給她,道:「你伏在我背上,用此劍護住後面,我以鋼盾鐵矛,且作最後的奮掙。」
這二十名大和尚個個身披黃色袈裟,舉手投足之間,沉雄穩健,一望而知都是少林寺中高手。
四周群雄都看出皇甫維再也無能支持,沒有一個不希望皇甫維趕緊棄劍認輸,免得當場喪命。
她站在大廳中,四周火舌跳躍,一陣一陣的火光,照出她修長豐|滿的嬌軀與及艷麗的面龐。
這具裸|露的肉體是那麼的誘人,白皙的皮膚,高聳的乳|房,修長的大腿,宛如一具完美無瑕的塑像。然而塑像決沒有這種青春的鮮艷,那決不是沒有生命之物所能夠含蘊和表現出來的。
之後,他悵惘地認鐙上馬,復向另一處地方馳去。
敲了好一陣,仍然無人出來。他陡然面色變得甚是陰沉,高聲叫道:「舒倩……舒倩……我是皇甫維……」他叫了好幾聲,門內仍然靜寂如故。
在另外一座宅院之內,銀衣仙子佟秀正與那鐵劍公子尹世澤對弈。
以他推想,三公他們目下形勢緊張,正是生死存亡的關頭,但那冷月神狐谷雲飛及鐵劍公子尹世澤兩人都沒有返回魔窟,可見得三公他們對叛逆的三女的痛恨,所以才命他們繼續在外面搜查。
大力神翁唐世一道:「大師的話,老朽不大明白!」
鐵劍公子尹世澤道:「姑娘如果不知道,以後就自然會曉得,現在說也沒用!」
尹世澤一來長得英俊,二來口才不錯,又讀過書,談吐不俗,三來對佟秀彬彬有禮,除了偶然忘形地凝望住她,眼中發出無限情意之外,毫無失禮之處。
尹世澤雖然新近始投身在三公麾下,與佟秀見面次數有限,可是佟秀憑著女人的直覺,早就知道這個俊逸高傲的年青高手,對自己一見鍾情。因此她聽出是他的聲音,反而大大放心,出去相見。
那七名高手步步緊迫,進攻之際,固然設法同時夾攻,好教對方無暇兼顧。但最厲害的還是防守之際,每逢皇甫維運功衝刺,總有兩三個人一齊攔截,硬是把皇甫維的攻勢瓦解。
他的身份地位不比尋常,是以這話出自他口中,眾人都信了七、八成。
萬籟俱寂中,室外突然傳來一聲冷森森的低哼,接著一道人影宛如奔雷閃電般飛射入來。
中午時分,一匹雄駿快馬,馱著一個俊逸瀟灑的年青公子,馳入富春。
他把長劍一抖,劍尖上發出刺耳驚心的「嗡」的一聲。
數招之後,皇甫維的處境更為凶險,觀戰的人都替他急出冷汗。
佟秀愕一下,接著歎道:「你何必這麼死心眼?再說一年時光,也容易度過……」
佟秀心中不免暗暗疑慮,但到了晚間,尹世澤仍如往常一樣來到,他們雖然不再提及此事,但佟秀察看他的意思,好像已下決心等候一年似的。
無聞長老一招手,一名身披黃色袈裟的僧人穩重地走了出來,並且取下背上之劍。
然後,他過去把小包袱拾起來,但覺份量甚輕,而且甚是柔軟。以這種又輕又軟的包袱,擊碎那面大鏡,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夠辦得到。
她一聽聲音,便認出乃是鐵劍公子尹世澤,當下心中一定,舉步出去。
谷雲飛這一來就等如完全把她抱住,但覺溫香軟玉,抱個滿懷,心搖神蕩,不由得記起有一次她佯裝被迷|葯所迷,任得自己寬衣解帶那種蝕骨銷魂的滋味。
她當下含糊道:「我一點也不知道呀!」
無聞長老轉眼望住他,道:「如果公子命駕同往,形勢就大不相同了!」
她奔到他身邊,拉住他強健有力的手臂,道:「你真了不起!」
那劍通體白色,一望而知乃是心池聖女降魔利器「聖劍」。
第二日第三日鐵劍公子尹世澤都送飯菜來,每日送兩三次,他也陪她一齊進食,因此兩人之間很快就變得十分熟稔。
無聞長老轉目環顧其餘四嶽掌門人及吳家二老,張搏雲等人,道:「目下天星塢中,危機重重。聖女雖是功力通神,但那三名老魔無一不是身負曠世絕學,兼且早有準備,聖女如若孤身赴約,只怕不易應付。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之後矮頭陀奮力騰起,運集殘餘氣力,代他抵住飛羽真人及張搏雲的槍劍招數。
冷月神狐谷雲飛察貌鑑色,心中突然一陣激動,幾乎要出手把她殺死。
矮頭陀合掌問訊,道:「道兄數十年來禪光潛隱,風聞道兄在貴寺藏經閣修心養德,永不出世。此次居然踏落凡塵,可是單為無心師兄之事?無意道兄為何不見?」
佟秀低低道:「我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但她不知為了什麼緣故,竟不想抗拒,任得冷月神狐谷雲飛兩手解開她的衣服,眨眼間,只賸下一點點褻衣,卻不足以蔽體,大部份雪白豐|滿的肉體裸|露出來,橫陳床上。
這話出諸於無聞長老之口,自然無人不信。華山靜虛子舉步走到皇甫維身邊,伸手起出那枚銀針,滿面歉意的道:「貧道等都錯怪了公子,萬望公子寬洪大量,曲予宥諒。」
無聞長老接著道:「此地並無外人,老衲可得以坦誠奉告諸位,關於敝師弟被害之事,兇手正是無意那孽障。」
矮頭陀道:「公子身負絕世神功,貧僧這一邊雖是人多,卻不敢有絲毫輕忽,公子儘管施為,一旦交手,兵刃無情,那是必然之理,誰也不能怪誰……」
她自個兒怔了許久,暗忖這尹世澤的法子很絕,目下除非離開此地,不然的話,勢非每日等他送飯來不可。
皇甫維真氣一沉,腳尖沾地,斗地一旋,快逾閃電般化作一道銀虹,捲向華山靜虛子。
尹世澤不但攻不進去,反而被她雙腳踢出之勢,迫得鬆手退縱開老遠。要知道尹世澤拿住她玉臂,可以左右她的動作,本來佔著優勢,但他志非取她性命,而佟秀反擊之際,卻是致命招數,因此尹世澤毫無辦法,只好鬆手飄退。
他忽然感到自己生像是在膠水中的游魚一般,轉動之間大是艱滯。
佟秀沉重地歎息一聲,道:「我勸你還是趕緊逃生去吧,我已決定留在此地!」
靜虛子取出一枚銀針,道:「貧道因知公子秘傳內功高人一等,尋常閉穴手法,恐怕不生效力,只好借重這支銀針。」
矮頭陀尚在喘氣,無法答話。飛羽真人過去替他按摩敲拍胸前穴道,喘息才漸漸平復。
她提高聲音,道:「這結局是我自己選擇,死亦甘心,你何必強我逃生?你再不走,只怕也來不及啦!」
銀衣仙子佟秀吃飽之後,尹世澤和她談了幾句,便提著食盒自去。
谷雲飛又道:「你坦白告訴找,為何你不肯忘記皇甫維,而又對我很好?」
皇甫維落地之後,頓足輕歎一聲,倒轉長劍,手指捏住劍尖,走到黃山卓一公面前,把劍柄送到卓一公手上。
佟秀道:「那還不容易?便不送食物來,我若不餓死,就非走出大門不可!」hetubook.com.com
谷雲飛搖搖頭,道:「暫時仍可不回去。」
他在一座宅院門前停下,只見大門緊閉,面上悲傷惆悵的神色漸漸消退,躍下馬背,走到門前,舉手敲動門環。
尹世澤頹然道:「既然被你看穿,我也無話可說。這事且不提它,我只想問你一句,我幾時才可以使你回心轉意,忘記皇甫維?」
這個夜行人迅速地伸手撫摸她的玉臂,接著手掌移到她豐腴高聳的胸脯上……
谷雲飛仰天望住晴朗碧空中的幾片白雲,浩歎一聲。
這兩招接下來之後,矮頭陀已累得全身乏力,氣喘極劇,連話都說不出口。皇甫維何等機智聰明,一看已知這矮頭陀暗中捨命成全的用心,是以感激之極,開口道謝。
皇甫維在那時果真險把矮頭陀殺死,最後終於被矮頭陀在小腿上敲了一刀背。
飛羽真人沉思一會,歎口氣,道:「若然見到聖女時,她老人家又把皇甫公子開釋,我等也沒有法子反對,卻怎生向少林交代?」
尹世澤似乎酷嗜飲酒,每飯必飲,但只限一壺,據他說是因酒量有限,所以不敢多喝,生怕有了醉意之後,會做出失禮的舉動。
佟秀武功何等高明,雙掌迅快連拍,抵住他的攻勢。這時,四下傳來一片轟轟隆隆的倒塌聲。
頭上的屋樑大半著火,發出刺耳驚心的折裂聲。
皇甫維肅然一揖,道:「令高足雖是人死不可復生,但區區卻因此深有所感,日後永不輕易出手傷人。」他這話同時也是向飛羽真人所說,因為當日飛羽真人的一個門下,也是同時喪身在他劍下。
正在難過之時,突然聽到有人縱入屋中。她心頭一凜,連忙隱起身形。
皇甫維劍眉輕皺,露出為難之色,道:「區區剛從天星塢出來,為的就是要救兩條人命。話說回來,區區辦完此事之後,也得火急趕回魔窟,去營救另外兩個人的性命……」
谷雲飛道:「她們雖然都長得美艷絕世,但在我心中,卻泛不起現下這種情緒!」
佟秀搖搖頭道:「據我所知,他們都是老奸巨猾的人,說不定表面上說是回去,其實暗中監視你的行動!」
銀衣仙子佟秀柔媚一笑,道:「公子說得好,這一著委實高明之至。」
皇甫維心中大為寬慰,走過去與無聞長老見面。
舒倩那張美麗的面龐浮現在他幻想中,但卻不是爽朗的笑容,而是痛苦地閉住嘴和眼睛。
無聞長老道:「公子還認得老衲麼?」
尹世澤面色變來變去,最後長歎一聲,鬱鬱而去。
他深深相信舒倩佟秀兩人一定已陷身於水深火熱的危難之中,自己如果去遲一步,後果不堪設想。因此恨不得背插雙翅,一下子飛到富春,為她們解圍之後,再一下子飛赴天星塢,與一干正派高手會合,殲滅三公。
無聞長老接口道:「善哉,假使她老人家業已被陷魔窟之內,張施主之意,可是衝殺入去?」
要知這銀衣仙子佟秀不但武功上走的是陰柔的路子,連性情也是十分潛藏不露。在三女之中,她是城府最深的一個。
那夜行人似是想不到她這麼妖艷媚蕩,怔了一怔,眼看她兩隻玉藕似的玉臂裸|露在外面,細潤白膩的皮膚散發出難以忍受的誘惑。
尹世澤道:「目下還沒有旁人曉得,你大可以放心,我寧可冒生命之險,也不會向三公報告!」
於是,她身體上的渴望,情緒上的緊張,心靈中的絕望,突然有如潮水般的退落……
他們把菜餚放在桌上,佟秀執壺篩酒,先替尹世澤斟滿了一盃,然後自己也倒了一盃。
另一邊銀衣仙子佟秀也一直被那相貌英俊的鐵劍公子尹世澤痴纏著。銀衣仙子佟秀天生柔媚妖艷,除非是在盛怒之際,才會變得冷冷的,平時她總是笑意掛在嘴角,媚態迫人。
他雙臂運力,把她緊緊抱住,低聲道:「好妹妹……不要這樣……不要這樣,還有我哩……」
這一騎入城之後,毫不遲疑,逕自馳到一處地方,只見一片焦土,房舍蕩然無存。
那夜行人舒一口氣,突然回頭望一眼,接著便彎低上身,雙手疾出,又落在她的胴體之上。
因此,銀衣仙子佟秀漸漸對他生出好感,再說有這麼一個不俗的人,每日相陪,亦可稍解芳心的寂寞,所以每日到時候便盼望他翩然降臨,不知不覺已習以為常。
尹世澤一方面由於炙熱,一方面由於心中焦急,滿面佈滿了汗水,環視四下一眼,只見上面完全著火,四面的牆壁已搖搖欲倒。若是倒將下來,就算有天大本領,也難以逃出這片火海。
另一隻手則輕柔地穿入她腋下,把她半抱半摟地托住,緩緩向屋內走去。
佟秀沉吟凝思,水蔥似的玉指拈著一顆碁子,在枰上輕敲,發出清脆的聲音。
舒倩輕彈紅衣上的微塵,道:「我不相信,你每逢見到佟二妹或者冷三妹,也都是這樣地望住她們!」
佟秀猶疑地尋思忖想,她的明眸中已閃出動搖的光芒。
黃山卓一公倒轉長劍,兩指捏住劍尖,遙向皇甫維一送。
第二日,那僕婦及丫鬟仍不回來。
她的一舉一動,落在冷月神狐谷雲飛眼中,都覺得特別銷魂蝕骨。這谷雲飛並非是沒有見過美麗女子的人,卻獨獨對這位脾氣剛烈的舒倩,念念不忘,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其中緣故。
這位少林寺三長老之首的無聞長老不但出現得突兀,所說的話,更是無一不令人驚奇訝異。
她的嬌軀無力地搖搖晃晃,谷雲飛伸手把她扶住。這時舒倩已經沒有心思想到這個虎視眈眈在身邊的男人,腦海中只有皇甫維俊美的面容浮現。
接著,佟秀那張令人心蕩的面影也從他幻想中浮現,而她卻是恐怖地望著天空……
他一面揮動盾牌,擋住掉向他們兩人身上的火團,一面厲聲道:「你有什麼高見,到外面再談如何?」
尹世澤皺眉道:「一年本不算長,可是你如果繼續住在此地,三公他們勢必查得出來!」佟秀道:「這一年我決不離開此地一步!」
尹世澤深深吸一口氣,鎮靜下來,道:「你怎麼醒了?此人是下五門巨孽欒振,他的『萬妙色囊』乃是下五門三寶之一,與勾魂浪蝶香如海的搖香扇齊名!據說從來沒有女人逃得出他的『萬妙色囊』的迷香威力,而你居然忽然回醒?」
卓一公伸手接過,道:「公子絕藝超世,令人敬仰景慕!」
日子一久,舒倩也不禁被他這種毅力誠意所感動。事實上,當她未曾見到皇甫維之前,對這冷月神狐谷雲飛的印象頗佳,感情相當好。現在被他以這種水磨功夫痴纏,人非木石,豈能不微微動心。
尹世澤道:「我有的是時間,你無須著忙,好好考慮一番。」
谷雲飛沉吟了一陣,從囊中取出一枚比小指還小一點的鋼管,默然遞給舒倩。
佟秀道:「最少也須一年時光!」
且說在富春城內的絳衣仙子舒倩,自從皇甫維離開之後,不久就因被那冷月神狐谷雲飛查出了藏身之處而大感緊張煩擾。
只見那張繡床上衾枕歪斜皺縮,似是有人睡過之後,沒有整理。
尹世澤帶了一個食盒,盒中菜餚熱氣騰騰,分明是剛剛做好。
他微笑應道:「我明知是春蠶吐絲,情甘自縛。可是碁局有如世事,難以逆測,說不定被我死裏逃生,反而操了勝算。」
過了一會,那夜行人把扁癟了的布囊摺起,同時除了上面的細針管,輕輕放在一旁,似是不想攜帶在身,以免阻礙手腳。
皇甫維若不是左手屢次施展「意形大法」,硬把矮頭陀遙遙推開的話,簡直就沒有立足之地。目下他功力漸弱,不但右手長劍的招數不能得心應手,那「意形大法」更加無力施展。
第四日開始,銀衣仙子佟秀陪他喝上兩盃,這樣又過了數日,兩人越發熟稔。
他等候了好一會工夫,態度沉著老練,似乎這種勾當,已經做過無數次。
一道人影唰地飛入來,落地現身,正是那俊挺的鐵劍公子尹世澤。他背上斜插著長劍,左手卻持著一面精鋼盾牌,右手綽住一支鐵矛。
尹世澤怔一下,道:「你肯與我乾盃,難道我不該歡喜?」
他道:「說吧,現下還有什麼顧忌?」
皇甫維長笑一聲,道:「禪師何須多說,今日之事已成定局,還是準備出手吧!」
他迅快奔入去,大聲叫道:「舒倩……舒倩……」廳子中迴蕩著他的聲音,卻沒有人回答。
尹世澤突然停手,大聲笑道:「好!好,我也明白啦,我們一同留在此地便了!」
佟秀如言伏在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背上,一手攬住他的肩頭,一手持劍。尹世澤大喝一聲,直向外面熊熊火海中衝了出去。
尹世澤突然縱聲大笑,恢復早先的豪情勝慨。他丟掉右手鐵矛,緊緊擁住佟秀,道:「古人說一刻千金,直到如今,我才感到時光有時候真是太寶貴了。再過片時,我們兩人都化作飛灰,人世上一切恩怨愛恨,也永告結束!」這時,一股著火的木樑疾砸下來,他左手一揮,鋼盾起處,把火樑撞開。
他施了一禮,回轉身走到那七位高手之前。
過了幾日,這天中午佟秀照例先擺好盃筷,不久,尹世澤提著食盒進來。
床上的佟秀仰臥不動,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動也不動,雙頰泛起紅暈,一看而知睡得極熟,那睡態也美不可言,令人銷魂蕩魄。
飛羽真人道:「我們七人均有兵器在手,皇甫公子也理合有趁手兵刃才是。黃山卓施主此舉,正是我輩行逕用心!」
皇甫維突然接口道:「三公他們聯手合擊之術,果然厲害,無聞長老的話確實有理!」
這一回輪到佟秀大惑不解,道:「胡說,你與我不同,你前途無限,尚有一番事業待你去做!」
尹世澤心中冒出一股寒意,身軀微顫,但事實上不但他感到炙熱難耐,已出了一身大汗。同時在火光中,也可以見到佟秀艷麗絕倫的玉面上,汗珠點點。
對方慘哼一聲,尹世澤左手一伸,抓住那人衣領,連人帶劍提離地面。
他朗聲道:「姑娘快走,遲一步就衝不出這一片火海啦!」
天尊者合什道:「家師伯無聞長老,敬請諸位施主道友暫留玉步。」
靜虛子道:「這一回無論如何,必須把皇甫公子帶到少林。並且要請公子原諒的是,我等必須下手制住你的穴道。」
日子悄悄飛逝,這天,冷月神狐谷雲飛如慣常般去找舒倩。
他們對答的話中,都蘊含著雙關的意思。
他隨即向眾人施禮辭別,逕向富春趕去。
尹世澤歎口氣,道:「原來你頭暈也是假的……我本想趁虛而入……唉,都不提了,我只問你一句,為何你任得此人輕薄?這廝真是死有餘辜……」
七位高手一齊答禮謙遜,飛羽真人道:「道兄何須客氣,貴寺之事,也就是等如我們大家之事,些須小事,毋庸齒及。」
尹世澤道:「這個法子太過曠日持久,何況我怎忍心叫你捱飢忍餓?我相信必有另外辦法……」說罷,他就走了。
尹世澤又怔一下,她馬上接著道:「不管這消息好不好,我們還是乾盃!」尹世澤頓時露出大喜之色。
此人一身夜行裝束,手腳輕靈敏捷,只見他手中捧著一個西瓜般大的布囊,上面有一支奇細的金屬針管長約一尺。這人把那支針管從門縫插入去,動作小心而純熟,不曾弄出一點聲息,接著用雙掌擠壓那個鼓得圓圓的布囊,好像要把囊內的水或氣體從細針管擠入房內似的。
谷雲飛突然泛起黯然之色,道:「在我的眼中,你是天下間最美的女孩子……」
他伸出手好像要去查看她的情形,驀地向下一沉,食中兩指迅快向她玉頸上的穴道點下,另一隻手也同時疾出,擒拿她的手臂。
一會兒,他們已走上台階,舒倩但覺悲從中來,難以遏抑,把面龐伏在谷雲飛胸臂間,低聲抽泣。
她愕一下,立刻決定設法救火,如果只有尹世澤一個人放火,料也不難撲滅。
尹世澤面上神色大變,卻見一條火龍自天而降,直向佟秀頭上壓落,尹世澤衝上去,鐵矛疾點,蕩開那根已經著火的屋樑,同時揮動盾牌,擋開好些冒火的碎片。
佟秀道:「你不敢坦白說出來?」
黃山卓一公大聲道:「如果諸位不見怪的話,愚意要將拙劍借與皇甫公子使用!」
起先,舒倩對他甚有戒心,但又無法拒絕他來訪,甚至不敢流露出不歡迎的神色,以便拖延時間,免得他老羞成怒,報告三公。
舒倩道:「你幹嗎這樣看我?」
這時,他又想起外面那具屍體,暗自忖道:「看這裏及佟秀居處被焚的情形,大概必是三公派人幹的好事。據我所知,谷雲飛熱戀著舒倩,尹世澤則迷上佟秀,這兩人如果奉命動手,無疑會對調差事,免得下不了手。如果這個推測不錯,外面那具屍體必是尹世澤或其他的手下。」
挨到晚上,她但覺飢腸轆轆,雖然有一身上乘武功,可以比常人抵受得住飢餓,但那也是萬萬不得已時才可抵受,腹中仍然含有飢火上焚的痛苦,只是比平常人忍受得長久一些就是。
形勢危急已極,他眼珠一轉,鋼盾鐵矛一齊揮動,撲打紛紛飛墮的火團,突然倒轉了鐵矛,用圓鈍的那一頭,向佟秀身上穴道撞去。
皇甫維接口道:「區區已經輸了,現下任憑諸位發落。」
她盱衡大局,明知皇甫維還有許多女孩子,自己決不可能把他獨佔,而且目下情勢微妙,危機一觸即發,最好的法子乃是轉而愛上鐵劍公子尹世澤,乾脆委身於他。
皇甫維全身一軟,向後便倒,大力神翁唐世一縱上來,伸手把他托住。
她雙眉一聳,怒道:「你幹什麼?」
她其實早就算出對方必有這一著,故此胸中也有了對付之法。不過,她現下心思並非放在棋局之上,卻是回憶起這些日子以來,和尹世澤暗鬥心機的遭遇經過……
尹世澤還不死心,矛頭如雨點般向她身上各處穴道攻去,只要把她點住穴道,就可以背起來衝出火海。
尹世澤一怔道:「自然是乾盃之後才吃菜。」
老和尚停歇一下,眾人都駭異地靜靜聆聽。
谷雲飛默然片刻,道:「假如你被我一片痴誠所感動,答應嫁給我的話,但也是好景不常,是以心中鬱鬱,發為浩歎。」
這種熱誠之言,在這位相貌莊嚴的高僧口中說出來,特別令人感動。
尹世澤乃是剔透玲瓏之人,看她這種神情口氣,分明已經看破了自己的陰謀,當下苦笑一聲,道:「原來你已知道了,我想你大概一輩子都不會上別人的當。」
他深深歎口氣,用力搖搖頭,似是要甩去這些令他難以忍受的幻想。
舒倩向他微微一笑,道:「謝謝你……」
他又歎息一聲,接著道:「我一方面為了內心中的不安,一方面為了陷害皇甫維,曾假他之名,做下滿身惡孽。這些事無一不與聖女諄諄囑勸的話相違背,唉……」
佟秀道:「我已經告訴了你,我決定留在此地,你自家即速逃出去吧!」
但他已大驚失色,身形毫不停滯,直向上房撲了入去。
出得屋外,只一眨眼工夫,四下火勢大起。佟秀心中暗暗叫苦,仗著快疾身法,冒險縱入起火的屋宇間,找尋放火之人。
舒倩痴痴地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突然又想起最近時時縈迴心頭的許多想法之一。此刻她忽然感觸的乃是渺茫難測的命運,這世上誰知道自己的將來?誰能曉得一生的結果?
佟秀道:「笑話,我清醒得很,我告訴你,一個人的生死,總是難以自己作主,世上每個人見到危難臨頭,無一不是拚命逃走,不暇思索。但我已想通了這個道理,我要為我自己此生唯一的一次生死大事作主,這回不讓命運擺佈。」
飛羽真人稽首道:「貧道今日得與道兄會面,誠然是一大奇遇,幸甚幸甚。」
無聞長老接著又道:「論起三公他們,如果是單打獨鬥,老衲自信尚可抵擋,甚至有取勝之機,但他們三人聯手出擊的話,老衲縱然以死相拚,也走不上三十招!」
她輕輕頷首,接著道:「你可等得及麼?」
尹世澤微愕,道:「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谷雲飛見機不可失,一逕抱她入房,私自滾倒在床上。
皇甫維苦笑一下,道:「卓老借劍之德,區區感銘難忘!」
她苦笑一下,然後堅決地屹立不動,看來她當真沒有離開火場之意。
那夜行人急急側閃,但尹世澤劍勢變得更快,刷一聲已向那夜行人閃避的方面疾戳,兩下湊得剛好,但見那柄寒光湛湛的長劍已經深深刺入那人脅下要害。
皇甫維微笑道:「大師話中禪機,區區省得。」當下他接過聖劍,插在背上。
不知不覺間又激戰了三十餘招,那七位高手配合得更為吻合純熟,彼此間進退攻守,漸漸結成一個整體。
過了一會,佟秀仍然酣睡如故,似乎她剛才身軀微顫,乃是那人幻覺,又似是她無意識中的反應,並非有知覺的顫動。
她舉著酒盃輕輕放在櫻唇上,卻不隨他乾盃。只見她皓腕膚光勝雪,那隻白色細磁酒hetubook•com•com盃相映之下似乎顏色黯淡。
佟秀一身武功得自月公佟雷真傳,這時已有反應,她手臂一縮,雖然仍然被對方五指拿住,卻避開了穴道。頸上倒是被他點中脈穴,可是卻不曾倒下。原來當尹世澤手指落下之際,她的玉頸也閃開了一點,因此尹世澤並沒有點正穴道,並且感到她頸上皮肉一彈一縮,卸去他大半指力。
這天晚上半夜時分,佟秀已經上床安寢,忽然一條人影躡足穿門過戶,一直潛行到佟秀臥房之外。
那劍劃起一道寒光,破空向皇甫維飛去。皇甫維舉手一綽,握住劍柄,朗朗道謝一聲,接著彈劍長嘯,神情豪壯飛越,激昂慷慨,令人心絃震撼。
佟秀道:「我們一向乾盃的次數已經算不清,何至於這麼歡喜?」
冷月神狐谷雲飛與尹世澤相商之下,都同意唯有害死皇甫維,才有希望獲得舒佟二女,他們便四出冒名為惡,希望假正派高手害死皇甫維,接著他們又分頭對付舒佟二女。
房中飄散著一陣淡淡的異香,桌上銀燈黯然,帳內卻傳出均勻的呼吸之聲。
佟秀放下酒盃,道:「我不妨告訴你,每一次飲酒之前,我都在我的酒盃裏放一點秘製藥末,這種藥末如果碰到迷|葯之類的藥物,便會冒起無數小泡沫,是以我一斟酒,就知道你已經在酒中弄了手腳!」
她驀然彈躍起來,快如閃電般縱落地上。目光一轉,見到谷雲飛白皙健壯的肉體,同時也見到他激動的面上,露出詫愕之色。
他們是否衝得出這猛烈的火海,誰也不知道。劫火之後,瓦礫無存,縱然有人喪生其中,也將化作飛灰,無法找到屍體。另一方面這一對年青的男女高手,自茲以後,江湖上永遠不曾出現過他們的蹤跡……
尹世澤也不多說,把屍體弄出去,不久就回轉來,道:「今晚我回去想個計策,勢必要把你迫出此屋大門,那時你無法向皇甫維交代,只好依從我了。」
馬上的公子面上露出震駭之容,揚鞭驅馬,在火場四周巡視一匝,然後下馬向人打聽。
谷雲飛點點頭,道:「這答案已經令我滿意得很,究竟我在你心中並不討厭。假使世上沒有了皇甫維,你一定肯嫁給我為妻,對不對?」
這一來壓力陡然增強,尤其是這七位高手從兵器上發出來的內家真力,緩緩凝合,變得重如山岳。皇甫維發招攻敵之際,必須先消耗許多真力,衝開一條縫隙才能出手。
舒倩馬上就清醒了一點,並且曉得了身邊這個男人不是皇甫維。
這夜行人甚是大膽,先把銀燈挑亮,竟然筆直走到床前,撩起帳子。
無聞長老尋思片刻,道:「人命關天,公子自然不能不先去解救。老衲因想如果公子能夠火急趕到魔窟的話,我們大夥兒就在天星塢外等候十日。十日之後,尚未見公子趕到的話,其時我等縱然再想等候,三公他們勢必也發動攻勢,所以以十日為限!」
佟秀沒有跳落地下,面上怒色已消,顰眉望住這個豐神俊美的年青高手。她突然泛起一陣憐憫之感,所以怒氣消散。以她想來,尹世澤憑他的人才武功,何愁得不到美貌女子為伴,然而他卻甘冒背叛三公之險,想盡方法要得到自己,總是令她感動的事。
老和尚道:「道兄殷殷下問,老衲自當奉告。老衲此次下山,乃是查明無心師弟被害內情,聞風趕到此地,免得諸位徒勞跋涉,駕臨敝寺!」
但雖是如此,皇甫維仍然顯出他的絕世功力,以及奇奧武學,實在足以震動古今。只見他仗劍縱橫,左衝右突。所至之處,沒有一次不是迫得對方兩三個人急急聯手佈防。
皇甫維大喝一聲,人隨劍走,直向衡山派掌門人大力神翁唐世一捲去,宛如迅雷忽發,凌厲無匹。
那丫鬟奉命去後,也是久久不返。佟秀暗暗叫苦,忖道:「這怎生是好?若果她們永不回轉,我沒東西可吃,非毀誓踏出大門不可!」
尹世澤舉盃道:「我們先乾一盃,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冷月神狐谷雲飛的手指悄悄移到她背上的「重陽穴」上,運足內勁,蓄勢待發。
眼看這場曠古罕見的激戰越來越發險惡,那局勢有如收網捕魚,皇甫維正是網中之魚。
自從皇甫維走了之後,她緊緊記著不出大門一步的條件,準備隱晦寂寞地渡過這一年時光。
舒倩在驚惶悲傷之中,竟把他當作皇甫維,親暱地舒展玉臂,把他摟住。
舒倩接過手中,認出乃是三公專用信鴿的藏信鋼管,芳心中一陣顫慄,迅快取出鋼管內捲起的紙條。
在銀燈之下,佟秀的一舉一動,都自然而然散發出誘蕩人心的魅力。尹世澤雙手一鬆,使得那具屍體墜落地上,發出「砰」的一聲。
因此他捨命攻入,要及早擊敗皇甫維,然後才可罷戰,免得雙方有所傷亡。
他又支持了二十多招,共計起來,幾乎已達百招之多。就事論事,他已經值得自豪。不過,目下他卻沒有閒心思去想及這些,只能用盡全身絕世秘學及聰明才智,應付每一剎那的危機。
他這刻已知事情大為不妙,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因此他已失去鎮靜,厲聲喝道:「你留在此地,活活被火燒死,除了賺得別人一點眼淚之外,又有何用?」
燈光之下,只見這個夜行人獐頭鼠目,相貌鄙俗奸險。
是以尹世澤越看越愛,神魂顛倒,無法自拔。當然,那佟秀也是為了怕她翻臉去報告三公,所以對他不敢峻拒,一味保持若即若離的態度。
冷月神狐谷雲飛機警過人,向她纏擾幾次之後,便發現絳衣仙子舒倩怎樣也不肯走出大門一步,寧可冒著被三公駕臨活捉之危,也不搬遷隱避。
佟秀舉起雙手轉揉兩邊太陽穴,嬌呻一聲,道:「怪不得我覺得頭昏得很……」尹世澤仍然用迷惑的眼光望住她,心中陡然掠過一個念頭……
佟秀媚笑一下,道:「不,你先把好消息說出來,作為下酒之菜!但你可不能騙我,要不然我就不喝!」
矮頭陀第一個應道:「公子放心好了,我們一定留下。」
要知矮頭陀早先竭盡苦修數十年精純功力,硬向皇甫維腳下捲去,此舉本甚危險,因為皇甫維功力絕強,劍招極是奇奧,隨時有被殺之危。而他這樣做法,純粹是見皇甫維太過危險,再打下去皇甫維定要身負重傷,才能罷手。
尹世澤道:「算你說得有理,這好消息就是三公已經趕回老家,我們暫時可以鬆一口氣,用不著日夕緊張戒備!這消息怎樣?值的乾一盃麼?」
佟秀道:「我們都不是平常的人,當然與眾不同啦!」
銀衣仙子佟秀何等機警精明,頓時已感到情形不妙,心中惶惶不安,最後命丫鬟出去找尋,順便買回食物。
皇甫維已不用四下找尋,他料想會在下人房中找到婢女的屍體,不然的話,怎會無人出來應門。
絳衣仙子舒倩這時心神昏亂,倒沒有想到應該對這個人加以戒備。
她曉得自身的危機,不在於尹世澤向三公秘密稟告住址,卻相當畏懼他的痴纏。
這人手法熟練之極,兩隻手很快就探入她薄薄的衣服之內,摩挲殆遍。只有短短的片刻工夫,佟秀嬌軀微微一顫,似是忍受不住。
數日無事,她也就漸漸習慣了這種寂寞的生活。忽然有一日,奉命出去購物的僕婦一去不返。
張搏雲道:「兄弟正是此意。」
佟秀凝目望住他,道:「你為何要這樣做?」
舒倩忘掉面前的人,自個兒驚惶地尋思道:「公子及冷三妹都落在三老手中,自然沒有生還之機,只不知他們是否已把公子處決?現下三老身在家中,縱使聖女親臨,也無法在短期內取勝,因此,縱使公子尚未處決,世間之上,誰也救不了他……」
難道天尊者竟然具有這等驚人功力?這一點委實令人惶惑。以他們所知,即使是少林寺無心長老或無意長老,恐怕也難有如許造詣。
這段時間之內,絳衣仙子舒倩雖然是雌伏不出,可是卻享受到附近百里以內最好的東西,那都是冷月神狐谷雲飛餽贈之物。
外面有人朗聲道:「佟姑娘,區區送東西來啦!」
矮頭陀的地堂刀法越打越急,整個人幾乎是平躺在地上,滾來滾去。
第二日他一整天都沒有來,佟秀餓了一日,以為他果真要用飢餓手段,不禁暗暗好笑,要知她最近已考慮過這個問題,假如尹世澤不送食物來,她就在大門內等候那個賣雜貨的人,或是時時經過的賣花的婦人代她去買食物。
他迅速把包袱打開,只見內中只有幾件衣服https://www•hetubook•com•com,此外別無他物。而這些衣服,他一眼就認出乃是舒倩之物。其中有一件金紅的外衣,另外都是繡得異常精美的褻衣。
這時,一眾高手又發現聖女那柄白色聖劍,竟在一位僧人背後插住。
他們在植滿花卉的院子裏見面,谷雲飛隨手摘了一朵嬌艷的玫瑰,替她插在鬢邊。
舒倩想了一下,緩緩道:「我說了你不要生氣,那就是因為我也覺得長日漫漫,寂寞難以排遣。而你到底是與我少數談得攏的人之一。」
他心中一方面是妒恨到了極點,一方面情慾沸騰,喉嚨間不禁發出低低的咆哮之聲。
他們都被這一聲佛號震得耳膜震動,因此人人吃了一驚,齊齊停止上馬動作,向樹林那邊望去。
鐵劍公子尹世澤很快就下了一子,顯然她的這一著,已在他算計之中。
舒倩暗暗一怔,道:「你要回到冷月山莊麼?」
佟秀奔來竄去,火勢越來越猛,漸漸難以容身。這時,她已明白這一場烈火無疑是尹世澤所放,而且可以測知尹世澤乃是設法弄些厲害火器使用,才會這等迅速就把整座宅院燒著而又無法灌救。
銀衣仙子佟秀長眉輕顰,道:「公子本事真不小,我躲在這裏,不出大門一步,也逃不過羅網。」
只見林中一陣響動,首先走出一位身披紅色袈裟法相莊嚴的大和尚。
之後,他在門上弄了一下手腳,就把房門無聲無息地弄開。
佟秀道:「那倒不是賺人眼淚多少的問題,我不妨告訴你,如果早一些時候,你使用這種手段,我一定被火勢迫得出去。但經過這些日子以來,我時時有機會得而獨坐冥思,發現了不少人生的道理!所以我今晚會決定留在此地而不肯逃生!」
谷雲飛望住她的笑容,痴痴不動。
舒倩覺得甚是奇怪,道:「你今日老是長嗟短歎,為的何故?」
緊接著,她發覺那個男人正在脫去自己的衣服,因此,這一剎那間,就宛如暴風雨之前的片刻死寂。
使人最感詫異的,還是那一聲功力蓋世的佛號。在場的七位高手都聽出朗宣佛號之人,內功之深厚精純,高出自己之上。
卻見一道鈎光橫著截到,接著另一邊的點蒼快劍張搏雲也施展出快劍,眨眼之間,已刺出了三四劍之多。靜虛子長劍未動,敵人已經退開。
無聞長老緩緩搖頭,道:「若是只有眼下這八九個人與及一些門人弟子衝殺入魔窟之內,無疑於自投羅網,飛蛾撲火……」
尹世澤哼了一聲,左手牢牢不放,右手再發,疾點她身上穴道。
「老衲雖是承蒙皇甫公子賜告,但當時心中猶有未信,其後老衲查出那大逆不道的孽障果然已投身於三公麾下,為那三老魔擺設『五百羅漢大陣』,老衲便已信了大半。當即趕回敝寺,驗看無心師弟致死之傷,不幸真是那孽障的手法掌力。」
皇甫維朗聲道:「區區已經說過輸了之後,任憑諸位處置!」
飛羽真人肅然道:「公子武功高妙卓絕,貧道萬分佩服,這一戰公子雖是輸了一招,但雖敗猶榮,自茲以後,公子大名永傳於武林,為萬人景仰。」
矮頭陀連連喘氣,似是剛才已耗盡氣力,一時透不過氣來。
皇甫維挺身起立,瀟灑地向她施了一禮,道:「區區當日傷及貴派門下之罪,尚不知如何補償自處!」
尹世澤歎口氣,道:「世上只有你了解我,我得到像你這樣的一位紅粉知己,死也可以無憾。唉!為了背叛聖女,投在三公麾下一事,我內疚神明,時時不能入寐,我用各種方法,使自己不要想及此事,但醇酒美人,漸失效用!我想,如果你肯嫁給我,我們逃到天涯海角,終身隱遁不出,或者還有一段日子好過,可惜的是你已經有了選擇,要自行決定生死大事……」
皇甫維道:「矮頭陀大師為了解救區區危局,奮不顧身,險些力盡不支,此恩此德,皇甫維沒齒難忘。」
谷雲飛道:「因為我與你快要分手了!」
這時已有門人弟子牽馬過來,眾人正要上馬,右面樹林內突然傳出一聲洪亮震耳的佛號。
佟秀愕然凝目瞧看,尹世澤已跨上床去,道:「你覺得怎樣了?讓我看看……」
舒倩收回目光,迅速地走入另一間房內,一面巨大的鏡子照出她骨肉停勻的裸體,這使她突然感到一陣迷惘和顫慄。
他略略一停,接著長歎一聲,道:「只恨貧僧無德無能,以致無由消弭血腥,並且有負公子雅愛信託之情,五內歉疚,難以自安!」
佟秀好像一點也不在意,舉起酒盃。鐵劍公子尹世澤首先一仰而乾。
灰衣老和尚走到眾人面前,合什行禮道:「老衲目睹諸位高人,義薄雲天,為敝寺已故師弟之事,不辭生死,大恩大德,實深感動,老衲及本門千餘弟子,將永誌不忘。」
佟秀舉掌封拍,在這短短的空間及時間之內,雙方各以迅快精微手法,封拆了五招之多。
這時,他的銳氣已消,心情上已在暗暗吃了敗仗。
無聞長老聽到「無意」兩字,霜眉微聳,根根豎起,形態威猛之極,眾人想不到這麼一位名高望隆的老和尚,一下子就流露出心中波動的情緒,因此都嚇了一跳。
佟秀玉手輕拍,把矛頭拍開,柔聲道:「你快走吧,我今日雖死,卻不恨你……」
靜虛子想起慘死在皇甫維手底下的愛徒,心中一陣慘痛,長歎一聲,道:「此事已成過去,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左鈎吳圓道:「諸位當也曉得婁真人已兼程追趕聖女之事了!如果諸位仍然要把皇甫公子帶到少林,那也沒有什麼話說!」
尹世澤凝視住她的玉面朱唇,但覺她妖艷之中暗蘊媚蕩,當真是烟視媚行的一代尤物。心中暗暗忖道:「若得此女夜夜伴宿,縱然背叛三公,日日都有被擒處死之險,也是甘心。」
床前那個夜行人迅快縮手,回轉頭瞧看,但面上並無懼色。
自然三公他們也許尚未知悉絳衣仙子舒倩、銀衣仙子佟秀的匿處,也不知冷月神狐谷雲飛及鐵劍公子尹世澤他們早已查出,否則的話,不但舒倩和佟秀已無倖理,連谷雲飛和尹世澤都得被他們處死。
舒倩以為他不想告訴自己,便不開口。
穿過廳子,奔入內院,目光到處,只見一具屍首,俯臥在院中的地上,因是俯伏之故,所以瞧不見面目,不知是誰。
舒倩道:「我不知道,可是以我踏入江湖後所見所聞,想找個比你更好的人,實在不易。」
皇甫維側眼望去,看清那位老和尚的相貌,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皇甫維計算一下,道:「長老放心,區區在此時限之內,必能趕到。」
尹世澤手中綽住他的鐵劍,眉宇之間籠罩住一片殺機。雙方打個照面,那個夜行人似是看出他來勢不善,露出無比凜駭之色。
他舉步向房外走出去,又忖想道:「這包袱既是舒倩衣物,可見得她已感到不妥,打算逃走再說,可是她為何沒有攜帶?是誰用這個包袱擊碎鏡子?這種功力,除了她自己或者尹世澤、谷雲飛等幾個人之外,誰也辦不到,可見得必是這幾個人之一。到底是誰出手?為了何故?」
那夜行人陡然大吃一驚,縮回雙手,凝目望住這個媚態橫生的睡美人,面色微變。
戰局已告結束,四周群雄漸漸散去。飛羽真人等四嶽掌門人和吳家二老及張搏雲開始討論皇甫維的問題。那就是是否把皇甫維交給他們,帶到少林寺去,了卻少林寺無心長老被害的一段公案。
尹世澤心有不甘,喝道:「你瘋了是不是?」
無聞長老把劍取過,那名僧人立即退下。老和尚道:「聖劍謹此璧還,請公子收下!」
還有就是那面巨大的照身鏡子,此時已經碎裂,玻璃散了一地。在玻璃碎片中,赫然有個小小的包袱。
直到深夜,尹世澤沒有來,她運功調息之後,便上床安歇,睡到半夜,忽然間被一陣奇異的聲音驚醒,趕快跳下地,向外面望去,但見火光四起,並且傳來劈劈啪啪的聲音。
尹世澤支吾道:「這個……這個……」
眾人面上掠過愁慮之色,點蒼快劍張搏雲大聲道:「我們在此談論,終無用處,不如立即趕去,假如聖女她老人家已深入魔窟……」
佟秀了解地望住他,只見他似乎更加俊拔英挺,面上散發出一種令人動心的光采。
一世之雄,至今已沒有一點點力量可以抗拒,但他仍然豪壯長笑,道:「諸位把我皇甫維帶上嵩山之後,更祈不要立刻走開,好教我得到公平審訊的機會。」
右鈎吳景拂髯道:「家兄就是考慮及此,所以才不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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