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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疆爭雄記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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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美艷夫人

第四章 美艷夫人

藍岳皺皺眉頭,忽又問道:「你們怎會掉在那個洞中?你的家在那裏?」
那美艷夫人又道:「諸位一向天南地北,各居一方,相信難得碰頭,不知可都相識麼?」
凌玉姬聽著馬蹄聲忽而在前,忽而在後,緊緊跟著轎子,毫不放鬆,因此完全放棄設法逃走之念。
這聲音是個女子嗓音,凌玉姬覺得很奇怪,便走過去拉開房門。
那個道人一站起身,比別人都高上一頭,長身玉立,和那第一個發話的彪形大漢離坐走出去。
凌玉姬雙腳一離開大石,頓時閉起雙目,驀地腰間一緊,一股強勁無倫的潛力逼到身上,猛然間已把她拉回洞內,落在那人面前。
那青衣侍婢一徑轉入廳後,頃刻間但聞三下悅耳的磬聲,廳中的人全都凝目向廳後的門口瞧去。
藍岳驟出不意,吃他蕩離峭壁,無法可施,只好緊緊抓牢繩子。
坐在最側邊的凌玉姬一直想不通這些人為何動不動就出手以命相搏,同時又被「無名氏」三個字震得心神大亂,倏然起身叫道:「你們不要打,請不要打,無名氏在那裏?」
他的身法快逾掣電,教人幾乎看不清楚。范彥雙眉一挑,厲聲喝道:「在這妖婦之前,你我多年交情何在?」
青衣侍婢冷冷地皺一下眉頭,道:「我家夫人說過,如果藍少爺不在,就把你帶回去!」
美艷夫人媚笑一下,眾人但感滿堂生春,個個都呆呆凝視住她。生似從她傾城媚笑之中,勾憶起昔年的旖旎舊夢。
藍岳心中一凜,猛提一口真氣,雙足一頓,身形縱起兩丈餘高,伸手抓住另一條繩索,雙手如風般迅速交替向上猱升。
藍岳眼中露出失望之色,道:「是不是也因為他見過你的全貌你才嫁給他?他的人呢?」
凌玉姬忙道:「不,不,我清醒得很。」
凌玉姬屢經驚怖淒慘的場面,這時反倒變得甚為平靜,美麗的眼睛筆直望著對方,毫無一點畏縮驚怕之意。她這等表現,使東海狂人欒洛暗中感到甚是奇怪,藍岳則越發相信她當真想死。
欒洛袖上功力敵不過藍岳,迅疾用雙腳鉤住繩子,騰出右手,厲聲喝道:「以目下的形勢,我如用足全力,必可同歸於盡,你怎麼說?」
那人冷傲地望著他,道:「區區不過是無名之輩,何勞你東海狂人欒洛下問。」
那長身玉立的道人冷冷接口道:「范兄遭遇雖慘,卻恐怕博不到此間諸位的同情!」
那勁裝大漢忽然露出駭色,摔下簾子,急急走開。
走了一頓飯時間,前面傳來那青衣侍婢的聲音道:「停在門口,我先進去向夫人稟報!」
他的喝聲洪亮之極,配起他堂堂相貌,更現出神威凜凜,無疑是個剛正方直的豪傑之士。
廳中所有的人都肅然站起身,簾後的人影等了一陣,才撥簾走了出來。
座中諸人突然顏色更變,忽而轉頭望望那和尚,忽而凝視那美艷夫人。
美艷夫人曼聲道:「神指丁嵐威武更甚於當年,不知屬何爵位?」
藍岳嘆口氣,道:「你別問我,只須照我的話去做,我就會獲得無上勇氣!」
范彥長長透一口氣,仰天大笑一聲,笑聲甚是淒慘。那長身玉立的道士挺身走出,朗聲道:「夫人座下那位姑娘,一身所學似是帝疆絕藝之一,不知貧道猜得對也不對?」
東海狂人欒洛口中罵了一聲「操奶奶的」,捏緊拳頭,欲發未發,滿面俱是凶厲之氣。
於是他頓然明白對方的毒計,原來有兩個用意,一是盪開自己,俾可以騰出時間向上猱升;二是希望這條繩子會忽然鬆脫,大約上面只套在石頭上,十分容易脫出來。
他們附在峭壁上,一面對答,一面運功聚力,形勢緊張萬分。
廳中但聽拳風指力旋激衝蕩,發出呼呼風聲。
那人忽然大怒起來,厲聲喝道:「混帳,你的面貌既然不能被人看見,何故又在人間走動?」
那大漢道:「本人一向在西陲走動,罕得到中原來,難怪范兄不識!」
她們穿過許多庭院廊榭,到了一座暖閣前面,但見無數童僕丫鬟穿梭往來,都十分肅然走動,竟不聞一點雜亂之聲。
東海狂人欒洛料不到對方這等高明,輕描淡寫的一掌就化開自己拳勢,登時攻勢一挫,正要查問此人來歷,忽然見到他那變成紫青色的右掌,於是狂笑一聲,道:「聽說近數年來江湖上出現一個後起之秀,武功深奧,手法詭奇。你這滅神掌雖然算不得驚人絕學,卻是一樁極好的記號。你就是那後起之秀藍岳麼?」
藍岳手法越出越奇,忽而大開大闔,橫攻直劈,忽而詭奇毒辣,巧鎖神拿。一輪快攻,只迫得東海狂人欒洛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轉眼間他已被東海狂人欒洛蕩了七八下之多,如果換了常人,早就頭昏腦脹,掉下絕壑去了。
藍岳無法可施,只好緊緊抓住繩索。忽然感到那條繩子雖然幼細,但堅韌異常,似乎不易弄斷。暗運指力一試,果然無法捏斷。
全廳之人都向這妖艷絕世的女人望去,連姓楚的大漢和那酆都秀士莫庸都分別退開,只有那范彥仍然施展迅急凶猛的手法力迫神指丁嵐。
藍岳朗聲一笑,健腕揚處,五指已扣住那隻衣袖,指袖相觸之際,但感一股奇強勁力震得手腕一陣麻木,不覺暗暗大為震凜,運足內功猛扣下去,只見那隻衣袖忽然軟癟,一如洩了氣似的。
藍岳忖度一下形勢,道:「你用右手握住繩子,鬆開雙腳,我馬上上去!」
欒洛怒聲恫嚇道:「你的性命尚且不保,對那女的有興趣又待如何?」
凌玉姬道:「那怎麼辦呢?真要把我急死了!」
范彥凝視他一眼,道:「這樣說來,老兄就是鐵膽趙七了?幸會,幸會。不過老兄雖是排行第七,絕不會一如兄弟遭遇之慘。」
凌玉姬因他問得客氣,所以有問必答,道:「因為我已經有了丈夫……」
那人又冷冷一笑,道:「你也不睜一睜眼睛,看看我是什麼人,竟敢出此下策……」
苦行禪師緩步上前,沉聲道:「你承認就好辦啦!」
藍岳剛剛翻了上去,欒洛也就到了邊緣之處。藍岳退開幾步,道:「你放心上來,要對付你的話,不須乘你之危……」
她說話之時,所有的人目光都轉到她面上,因此她突然掠過一絲老態,都落在眾人眼中。
青衣侍婢領她走入暖閣,只見廳中有七八個人高高列坐。她走入廳中之後,那些人都沒有瞧她,依舊低聲傾談或者捉子對弈。
那人問道:「那麼你真心是為了我看見你的面貌而必須一死了?」
大家都轉眼看著此人,美艷夫人道:「這一位是魯東五雄的老么范彥,有話請說。」
藍岳眼中流露出希望的曙光,接口道:「你連他的姓名都不曉得,大概是剛剛嫁給他的吧!」
那個中年僧人合十道:「貧僧雖然已是方外之人,但夫人這一番話,卻正是貧僧時刻難忘之情。貧僧今日甘心情願犯規破戒,趕到夫人府第,第一件心事就是再瞧瞧夫m•hetubook•com.com人芳顏,看看和二十多年前有何分別!」
欒洛狂笑聲中,左袖卷在繩上,掛住身軀,右手拉住藍岳那條繩索,陡然向外面甩去。
凌玉姬垂頭解開腰上繩子,口中應道:「當然要殺你,不然我就不會讓你救上來!」
欒洛手上真力化為拽甩之勢,先向左方蕩去,跟著又順勢甩向右邊。藍岳吊在繩子上,宛如鐘擺一般,僅僅離開光滑的峭劈尺許,向左右迅急擺盪。
凌玉姬一味搖頭道:「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其中一個勁裝大漢像龜孫子一樣跨前一步。那青衣侍婢將目望著凌玉姬,道:「剛才是你麼?」
那勁裝大漢道:「喂,你把絲巾拿開!」
他的目光掃過洞中的兩人,似是感到十分意外,怔了一下,厲聲道:「你是誰?」
她迅速地掃視這些人的面孔,發覺個個都是中年以上的人,身上裝束各異,甚至有僧有道,但沒有一個不是長得眉目清秀之士。
藍岳遲疑一下,才道:「有一半真有一半假,我願意帶你前往,但不願在路上被你暗算而死!你懷中的暗器平時害不死我,但這一段悠遠的旅程中,卻不敢說沒有給你暗算的機會。」
正在轉念之時,忽然感到蕩得更遠,仰目一瞥,只見那東海狂人欒洛果然放開右手,改抓自己頭上的繩子,向上移升兩尺餘。
藍岳想了一想,終於移步走到一邊。
凌玉姬連忙道:「好,好,我跟你走就是!」
在她前面的青衣侍婢沒有回頭看她,卻忽然道:「有什麼好看的,那廝不過摔了一個觔斗而已!若不是你出言否認,他早就死在當場了。」
這兩人雖然沒有劍拔弩張之態,但面色口氣中透出一片殺機,宛如懷有深仇大恨的人一般。其餘的人個個神情冷漠,似乎這兩人必會如此,因此無一感到驚訝。
凌玉姬點點頭,嘆息哀求道:「那麼你讓我跳下去死吧,行不行?」
范彥道:「恕兄弟眼拙,老兄貴姓大名?」
他突然伸手揭開她面上的絲巾,動作迅快異常,以致凌玉姬根本無法躲避。再者她的左手完全麻木,也影響到她的反應。絲巾一旦揭開,凌玉姬的面龐便全部呈現出那人眼前。
范彥手腳齊收,也橫移一步,右掌「呼」地劈出。那矮小漢子右手五指聚攏,向他掌心啄去。范彥口中咒罵一聲「你奶奶的」,掌勢急收,身子也退開數尺。
她的叫聲相當大,因此那勁裝大漢突現怒容,狠聲道:「你鬼叫什麼,快拿下來!」
凌玉姬道:「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麼貴幹?」
凌玉姬道:「請問你是誰?有何貴幹?」
她說得情詞真摯,令人無法不信。藍岳雖不答腔,但眸子連閃,似乎有所決定。
她簡略地把欒洛手下之人如何騙說辛龍孫和祈北海在下面等候的經過說出來,最後道:「我的家在那裏都沒有關係,因為我爹爹離家失蹤,所以我出來找他。」
這青衣侍婢果真一出手就分開激鬥中的兩個名家,全廳之人無不駭訝交集。
凌玉姬也禁不住跟著他們的目光向那道門戶張望,但見那道門戶垂掛著珠簾,此時似乎可以見到,隱隱有人站在簾後。
藍岳默默看著她,過了一會,問道:「尊夫貴姓大名?」
那人劍眉微剔,雙目發出異光,冷冷道:「不錯,區區就是藍岳,這滅神掌算不算驚人絕學,你試上一試便知分曉。」
東海狂人欒洛見他手法奇奧異常,只好縮回拳頭,厲聲道:「你到底是何人門下?」
廳中一片沉寂,顯然大家都等候那苦行禪師回答。卻見那苦行禪師垂眉闔目,過了一陣,還不說話。
凌玉姬睜開雙眼,道:「我不要活,只求一死!」
於是兩人舉步離開這片平崖,向山外走去。在路上凌玉姬問他從嘉興到沙漠中的破廟要多少時間。藍岳道:「走得快的話,總要兩個月光景。若是在沙漠中迷了路,那時可能一輩子也走不到,一輩子也回不來。」
凌玉姬道:「你家夫人貴姓?她認識我麼?」
凌玉姬低下頭,緩緩道:「你不用多問,我如果沒有法子殺死你,我就自殺!」
凌玉姬感覺出這人好像有意要用惡毒的手段凌|辱折磨她,心中十分驚懼,再者想到無名氏已葬身絕壑,自己理應陪他一死,心念一轉,登時放步疾向洞外奔去。那人冷然望著她的背影,竟不出手攔阻。
她的神情陰冷已極,掃視眾人一眼,最後落在苦行禪師面上,緩緩道:「你如今已經見到我,可看出和二十餘年前有何分別?」
那藍岳暗襲時只不過是個虛勢,這時一掌橫掃,化開對方拳力,跟著雙手齊出,擒拿劈掃,手法奇奧異常。東海狂人欒洛也是以快攻快,晃眼間一連擊出六七拳,拳拳兇猛凌厲。
莫庸詭笑一聲,道:「就算兄弟當場目擊,禪師又待如何?」
中午時分,他們抵達中州邊境的新蔡。藍岳一徑帶她投店,辟室著她休息等候,臨出門時,他忽然回轉身,嚴肅地道:「玉姬,請你把面上絲巾解開,給我再瞧瞧你的絕世容光!」
酆都秀士莫庸道:「老天啊,這聲音多麼驚人……」他環顧眾人一眼,只見人人都微微頷首同意,於是又道:「無名氏目下在何處,誰也不知道,我是七八天以前在江南嘉興附近見到他的!姑娘就是凌玉姬麼?」
藍岳不予置答,欒洛與他僵持了一會,無法可施,只好讓步,道:「好吧,你先上去!」
欒洛語塞,默然半晌,果真照他的話去做。藍岳迅快如猿,打另一條繩子疾猱上去,擦過欒洛的身體時,彼此都萬分戒備。
凌玉姬眼中露出激動的光芒,藍岳瞧出有異,道:「你怎麼啦?難道那位奇怪老人就是令尊?他的話你聽得懂麼?」
苦行禪師肅然望那中年秀士一眼,緩緩道:「尊駕想必就是酆都秀士莫庸了?久仰得很……」
他的話聲忽然頓住,兩眼望著苦行禪師,嘲聲道:「你可知道此事?」
那人不知不覺張開嘴巴,伸出舌頭舔舔嘴唇。凌玉姬暗自嘆口氣,毫無辦法。若然此刻口中有毒針的話,就在他初次得睹全貌,驚為天人而愣神舔唇之際,便可用毒針吹射在他舌頭之上,這樣他死後再也驗不出半點傷痕。
藍岳此人不但武功高,相貌英挺,而且眼光銳利,心思細密。走出山外之時,他已發現凌玉姬在十餘里路中好像丟過兩三次東西。
走了幾日,一路上藍岳對她沒有絲毫失禮之處,因此凌玉姬對他漸感放心。
凌玉姬突然道:「此處是欒洛開闢的絕地,稱為絕壑天牢,落在此間,誰也逃不出去!」
藍岳道:「辦法有的是,不過對我太過不利,所以我想了許久,都下不了決心!」
只見她左手輕抬,那個青衣侍婢立時舉步移到椅前,躬身道:「婢子恭候玉旨!」
那侍婢看著她坐在軟轎內之後,自家跨上紅馬,其餘四名大漢都躍上白馬。只聽蹄聲大作,軟轎也被人抬起。由於簾子深垂和-圖-書,所以凌玉姬瞧不見外面情形,只好十分納悶地等候事態發展。
酆都秀士莫庸冷笑一聲,提高聲音道:「丁兄雖然位列伯爵,但這樣打下去,只怕要死在范兄之手!」
藍岳聳聳肩頭,道:「我也不知道,日後發現了緣故才告訴你!」
酆都秀士莫庸和苦行禪師本已到了弩張劍拔之際,突然都各自退後一步,轉眼望著凌玉姬。其餘的人個個都似是受到巨大的震動,齊齊向她瞧去。甚至連美艷夫人也從椅中起立,面上露出驚訝之容。
那人見她當真尋死,不覺露出十分驚訝之色,迅快無倫地俯身拾起繩索,猿臂一振,一條長影飛射出去,繩頭那一段恰恰纏住凌玉姬的纖腰。
藍岳緩緩道:「你一向是以凶狡狠毒出名,教我如何能信得過你?」
凌玉姬道:「不行,因為我知道沒法子殺死你,就只好尋死了……」
魯東五雄范彥仰天冷笑道:「兩位移駕出來,敢是想對兄弟不利麼?」
凌玉姬道:「唉,太長久啦,我恨不得立刻插翼飛到爹爹身邊!」
那人望她一陣,道:「你為何不向上面逃生?」
凌玉姬可聽不懂那道人口中「帝疆絕藝」是什麼意思,環視諸人時,只見他們個個都聚精會神望著美艷夫人,似是急於得到證實。她眼睛連眨,忍不住想開口說話。
那青衣侍婢冷笑道:「算你這廝命大……」突然一掌推去,那個勁裝大漢應手飛開尋丈,叭噠一聲摔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
凌玉姬道:「對你怎樣不利呢?」
那長身玉立的道人突然仰天大笑,笑得身軀搖顫,頭上道冠也掉了下來。
那人又問道:「你的面孔為何不能讓別人看見?」
莫庸面上雖仍掛著詭笑,但眼中神光凝聚,分明已蓄勢運力戒備對方。
凌玉姬突然移動左手,探入懷中。那人鼻孔中哼一聲,迅快如電光石火般伸手一點,凌玉姬但覺左膀一麻,五指已失去知覺。
她迂徐地頷首,移目望著遙遠天際,道:「第一句話他說天若有情天亦老,天尚如此,人類更是難免。所以他擺脫一切情緣,獨自隱居在沙漠中。第二句帝鄉不可期,則是說他已是老邁之人,無力作名利之爭,所以他不啻答覆你說要終老於破廟之中……」
那青衣侍婢道:「我找的是藍少爺!」
欒洛開始之時用右手握繩處作軸心,漸漸那隻右手盡量移動,增加對方搖蕩的幅度,因此軸心移到崖上,藍岳於是越蕩越遠。那繩子擦在懸崖邊緣,發出刺耳的聲音。
那人手指一鬆,絲巾掉下來,掛在她肩上。凌玉姬連忙用右手把絲巾弄好,恢復遮住半截面孔的原狀。
姓楚的大漢微微一怔,忽地一拳迅擊,劈開那酆都秀士莫庸暗襲胸前大穴的手臂,朗聲道:「楚某平生以主持公道自任,私人恩怨,算不了什麼!」
欒洛長嘯一聲,放步疾奔而去,片刻之後蹤跡已杳。藍岳查聽了一陣,便擔心地向下面望去。原來他記得凌玉姬剛才幾乎投壑自殺,目下如若她萌生死志,便沒法加以攔阻了。但他又不敢援繩再下去,生恐那東海狂人欒洛還匿在附近等候機會,於是只得抖丹田朗聲叫道:「凌玉姬……凌玉姬……」絕壑中回聲搖蕩,但聽一片「凌玉姬」之聲。
那青衣侍婢又問道:「幾時回來?」
那兩名轎夫健步如飛,速度甚快,一忽兒就出了新蔡,向荒野中走去。
那個被稱為美艷夫人的彩衣女子向座上眾人掃了一眼,媚態橫生,緩緩道:「諸位不約而同地趕到蝸居,真是蓬蓽增輝……」
欒洛殺氣滿腔,疾然衝進洞內,「呼」地一拳向那人劈去。那人左手一拍,化開對方凌厲的一拳,跟著舉起右掌,作勢欲劈,掌心的顏色倏然之間變為紫青色。
她的聲音似是激起諸人心中的夢幻惆悵,個個都流露出傷感的神情。
凌玉姬聽到她的聲音,不由得又是一驚。卻瞧見青衣侍婢指一指她,示意要她在旁邊的椅子上落座,她依著指示,悄悄坐下。
神指丁嵐大聲道:「喂,你可不可以把絲巾拿掉,讓大家瞧瞧你的面孔?」
范彥厲聲道:「姑娘的卸勢借力法雖然十分高明,但到底不是真才實學,范某要請姑娘再度指教……」他疾跨兩步,當胸一拳劈去,他右拳為主,左掌為輔,務使青衣侍婢無法後退或閃開。
美艷夫人「哦」了一聲,苦行禪師已接口道:「莫庸你如是猜度之言,怎知無名氏的手法與這位姑娘一樣?」
那青衣侍婢應了一聲,轉身走去。這時廳中眾人都露出不能置信的目光,上下打量那個青衣侍婢。只見她長得俏麗纖巧,眸中威煞外露,年紀最多是二十左右,以她這等年紀,居然要出手分開范彥丁嵐兩人,當真萬萬難以令人置信。
東海狂人欒洛這才知道對方剛才手法忽滯乃是誘騙自己出洞,以便堵截在他與凌玉姬之間,免得自己落敗臨危之時,拉同她一齊死去。
她好整以暇地評論那兩人的武功,竟無絲毫憂戚關心那神指丁嵐之意。
藍岳覺得又氣憤又好笑,故意裝出正經的樣子,道:「請問沒有第三條路可走麼?」
晃眼又換了七八招,藍岳似是變化之勢已窮,手法陡然一滯。東海狂人欒洛急忙抓住機會,右拳力量陡然排發,「呼呼呼」一連數拳,把藍岳迫到洞口外面。
那人聽了大惑不解,道:「你的腦袋大約有點糊塗不清!」
藍岳決絕搖頭,道:「不行,我起先以為她是個惡毒的人,誰知事實不然,目下我已對她發生興趣!」
她遲疑一下,「不是沒有,但已經太遲啦!」藍岳更加莫名其妙,正要開口,凌玉姬已接著道:「第三條路就是我嫁給你,但現在已經不行啦!」
她的面上仍然蒙住絲巾,眼中閃動著奇異的光芒。藍岳隱隱覺得有點不對,但又說不出什麼不對。默想了一會,忽然憶起她曾經說過要殺死自己的話,心中無端端感到一陣寒凜,緩緩道:「我救了你一命,你還要殺死我麼?」
兩人來到官道上,藍岳特別注意她的舉動,只見她指甲一彈,一粒細如塵沙之物掉落在草叢之中,藍岳看了感到十分不解,卻沒有出聲詢問。
美艷夫人突然曼笑一聲,道:「丁嵐雖是屈居下風,但他一出手時已失去機先,加以只能側身用一隻右手應敵,說起來不算落敗。」
那美艷夫人眼光閃動,生似心中正在盤算一件極為重大的事。
苦行禪師搖搖頭,莫庸接著道:「你是否真不知道,那是另一回事。且說這無名氏的武功路數,據說就是帝疆絕藝之一,以兄弟猜度,正是美艷夫人座下那位姑娘同一家數。」
那青衣侍婢怔一下,道:「我親耳聽見你的叫聲,這廝也招認了,你反倒替他隱諱麼?」
這時那七八個中年人都各自施禮,都稱呼她為「美艷夫人」。那彩衣美女儀態萬方地微微頷首,道:「各位請歸座……」
藍岳對他的話也不加否認,冷冷道:「你如果www.hetubook.com.com信不過我,就沒有辦法,我們只好同歸於盡!」他眼中透射出堅決的光芒,教人一望而知他心意已決,不能更改。
藍岳沉吟片刻,道:「我不能騙你,他頰上沒有紅痣!」
青衣侍婢都不作答,只做了一個要她走的手勢。凌玉姬一肚子不高興,道:「你回去告訴你家夫人,說我恕難從命!」
范彥趁這機會,「唰」地縱到美艷夫人身邊。他的身法快疾無倫,宛如一縷輕煙。看他迅急的去勢,似是想對美艷夫人有所不利。
凌玉姬打個寒噤,回轉頭向前面望去,入眼景象又使她吃一驚,原來在她眼前竟是一座連雲甲第。但見畫棟雕樑,飛簷雲甍,那氣派說不盡多麼的壯麗豪華。
神指丁嵐轉身向著美艷夫人,躬腰俯首道:「丁某僥倖名列伯爵,倒叫夫人見笑了!」
她忽然變得淒迷悵惆地輕嘆一聲,道:「二十餘年以前,兩位還是英姿煥發,雄心萬丈的少年豪俠,想不到今日再逢,你們已投身空門,看破紅塵。唉,年華正如流水,一去不返,回首前塵往事,無不如夢如幻……」
她的容貌在艷麗中隱隱蘊含著一股蝕骨消魂的妖媚,使人看了之後,無法忘懷。
眾人都被她這種神態所動,個個不約而同地站起身子。凌玉姬更覺不解,心想這美艷夫人看上去不過三十許人,尚有傾國傾城之貌,那得云老?
藍岳道:「他只吃了一點苦頭,便急忙遁走。」
坐得最靠近她的一個武士打扮的彪形大漢粗豪地道:「兄弟雖然未曾會過座上諸位,但從裝束外貌上卻認出大半……」
此言一出,有兩三個人都露出肅敬之容,凌玉姬便是其中之一。
藍岳陡然朗聲長笑,雙手如風急抓過去。這一招奇奧異常,迫得欒洛回拳自保。但見人影倏然閃動,藍岳已經從他身側閃過,搶到內面的位置。
范彥離座走到廳中,環視眾人一眼,道:「我不知諸位有沒有同感,但在兄弟眼中,美艷夫人已經老啦……」
她從洞中出來,抬頭上望。藍岳接著道:「你用繩子縛牢腰身,我拉你上來!」說完之後,緊張地待她的反應。
他喝聲甫歇,便即大步上前。旁邊突然有人伸手攔阻,陰聲道:「兄弟聽說楚兄以前和丁嵐有過一段樑子,怎的楚兄居然出手助他,豈不是敵友不分?」說話之人正是酆都秀士莫庸,此人目光陰毒,滿面俱是詭譎之容,一望而知是個心地狠毒之輩。
藍岳道:「令尊也是武林中人麼?我剛剛遊遍天下,從大漠回來!」
凌玉姬嘴巴微張,話到口邊,忽然忍住不說。她本想告訴他不是取暗器對付他,只不過打算摸到毒針,用以自殺斃命。
那人現出氣憤的樣子,道:「我就不信有這等事,衝著你這句話,非讓你活著不可,看你有什麼法子取我性命!」
凌玉姬怔一下,道:「我說的是用絲巾遮住的部分,那一個要是揭開絲巾,我就非殺他不可!」
她坦然道:「只有十幾日之久。」
凌玉姬得知這個和尚竟然出身金陵甘露寺,想起那法海和尚,不由得暗暗凜懼。
太師椅上的美艷夫人突然移開衣袖,厲聲道:「你們快把此人殺死!」她的表情十分激動,這一瞬間突然現出少許老態!
廳中之人個個危立不動,沒有一人露出伸手之意。范彥似乎已算準這一點,是以毫無顧忌,施展出全身功力猛劈急攻。他奮起神威,一連數拳,拳拳都劈擊在神指丁嵐的手指之上,只見神指丁嵐手法微滯,一望而知他的手指必是被對方拳力震得酸麻發軟,是以有微滯之象。
凌玉姬低頭想了一陣,道:「我想多半就是我爹,他平生最愛在寺廟道觀盤桓,也喜歡說這種常人摸不著頭腦的話!我一定要去見見那位老人,只不知是在什麼地方?」
苦行禪師朗朗誦聲佛號,聲音極是強勁,震得廳中眾人無不耳鼓隱隱生疼。
藍岳隨手一掌化開對方的劈空拳力之後,眼見對方遁走,便冷笑一聲,仰頭看他用奇特的方法猱升。
凌玉姬望著那個嬌小的背影,真猜不出她到底是什麼身份,這府第中的夫人又是什麼人?
凌玉姬神思恍惚地坐回椅上,恍如不聞。
藍岳微微一愣,忖度形勢,知道他這話並非虛聲恫嚇,不由得眉頭輕皺,道:「你有什麼打算?」
凌玉姬這時才驚慌起來,那青衣侍婢口中叫了一聲,登時有四名勁裝大漢躍到門邊,來勢迅快而又沒有絲毫聲息。那青衣侍婢又開口道:「你到底要坐轎子抑是要他們扛著走?」
美艷夫人接著道:「今日之局,仍未能引起我親自出手的興趣,但如若不露一麟半爪,想來你們必會大感失望……」她這話自說自答,沒有一個人能夠插嘴搭腔。
凌玉姬聽見他說七八日之前還見到無名氏,可見得無名氏雖是掉落無底絕壑,目下仍然未死。這消息太過出人意料之外,因此她生像失魂落魄似的,那裏還會回答莫庸的問話。
欒洛舉起右手,正要向她抓去,忽然感到一縷微風襲到背後要穴,心頭一凜,疾地轉身,一拳硬劈出去。獨眼一瞥,只見那偷襲自己的人,正是相貌英挺的藍岳。
凌玉姬聽了益發感到他此行必有大危險,因此不由自主地想假如他一旦死掉,便無人知道那破廟的位置,豈不是永遠找不到?她幾乎衝口向他詢問,可是轉念又想到人家此去冒險,為的也是要自己早點到達目的地,豈可出口相詢,傷他之心?
藍岳點點頭,她立即興奮地接著問道:「他左頰上可有一顆指尖般大的朱砂痣?」
凌玉姬想起已經有許多人死在毒針之下,心中實在不忍,禁不住悲慘的尖叫起來。
眾人都欠身遜謝,只有凌玉姬呆呆端坐。
眾人都同意地頷首,只有凌玉姬一個人越感迷惘,宛如石像一般動也不動。
座中一個身穿白衣的人忽然起身,大聲道:「夫人可允許我說話?」
美艷夫人這時反倒突然變得十分冷靜,斜睨范彥一眼。她椅側的青衣侍婢剛剛移動腳步想攔截那范彥,卻吃她微一抬手,下令阻止,因此那青衣侍婢便不再動。
凌玉姬道:「他離家就用皮水靈的名字,長得高高大大……」
那人道:「這些人可是因看見你的面貌而被你殺死?」
這天已踏入豫境,藍岳算了算行程,向凌玉姬道:「我們在路上已走了一個月,這等走法,實在太慢,何況前面的路越來越不好走,只怕再走上兩個月還到不了目的地!」
凌玉姬凝目仰望了一陣,忽然動手拉過繩子,縛在腰上。藍岳暗中透一口大氣,等她縛好之後,連忙收索把她吊起來。且喜那東海狂人欒洛沒有趁此機會來襲,不久工夫,就把凌玉姬弄出絕壑。
凌玉姬道:「我不曉得,我叫他做無名氏!」
東海狂人欒洛略沉思一陣,突然道:「我讓你先行上去也使得,但下面那個女的歸我帶走。」
凌玉姬道:「是的,他已和東海狂人欒洛一道掉下絕壑,卻不www.hetubook.com•com料欒洛還能爬上來……」她心中已有了決定,因此提起此事之時,毫無悲戚之容。
藍岳因在下面,形勢不利,是以運功凝神戒備對方拚命,朗聲又道:「區區的話料你心中亦暗暗佩服,假使你的意思真是要來個君子協定,彼此罷手俾便安然離此絕壑,則只有一法,那就是我先上!」
但在美艷夫人另一邊有一人影卻倏然掠到,攔在范彥面前,冷冷道:「范老五你要怎樣?」此人落地現身,卻是個身材矮小,身穿短打衫褲,頸子上繫著一條紅絲巾的中年人,長得五官端正,卻甚是普通。
藍岳聽了氣惱得很,冷笑道:「這樣說來,我竟是不該救你性命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手段殺得死我!」
兩人僵持了一陣,欒洛突然厲聲狂笑,「呼」地一拳向藍岳擊去。藍岳出掌一引一扣,迅快無比,先是巧妙地引卸對方拳力,接著疾扣他腕上脈穴。
但見她忽然疾出左手,向那屈居下風的丁嵐脅下大穴點去。眾人看了大感驚訝,凌玉姬不禁失聲而叫。美艷夫人聽到她的聲音,突然凝目瞧她,眼光不住閃動。這時丁嵐兩面被攻,只好竭力側開一點,青衣侍婢倏然一掌向范彥劈去,恰好碰上他的拳勢,「嘭」的一響,范彥竟被震退兩步。
青衣侍婢冷冷一哂,玉掌疾出,硬拍在范彥拳頭之上,「嘭」的一響,范彥這一回仍然震得退了兩步。只見那青衣侍婢猱身欺上,左手忽點忽拍,迅快奇詭,范彥拆解不開,急急退了尋丈。
她大約已在簾後看清楚廳中之人,所以出來之後,並不再看,嬝娜地走到上首的太師椅上落座。兩個聰明伶俐的丫鬟侍立在椅後,那青衣侍婢卻站在椅側,腰間多了一把鑲金嵌玉的短劍。
他最感到震駭之事,便是今日這兩場激戰,都是他平生罕逢的對手,特別是這個藍岳,不但手法奇奧精妙,可以比擬那無名氏,而他的內功造詣,更遠在無名氏之上。心念一轉,立刻趁對方尚未出手之際,猛然一拳隔空劈去,接著電急向峭壁上面縱去,左袖一拂,已捲住一條繩索,然後以右手替換向上面急急猱升。
凌玉姬道:「他剛剛出去了!」
大門處有四名穿著整齊的下人,見到那青衣侍婢,都哈腰斂手,十分恭敬。
凌玉姬道:「那位老人頭髮可像銀絲一般雪白?」
藍岳道:「難為你居然懂得這些機語,老實說我真懶得動這些腦筋!目下你是否斷定那位老人就是令尊?如果是的話,我可以帶你去找他!」
欒洛冷笑道:「我只有一隻手,如果用來握住繩索,豈不是任你施為?嘿,我不上這種當……」
藍岳道:「你不要問我,讓我再想想看……」
那美艷夫人秋水般明澄的目光突然停在座中一僧一道面上,微微一笑,露出一排貝齒。她的一顰一笑,都妖艷無倫,不但那一僧一道神情癡呆,連其餘的人也看得雙眼發直。
欒洛獰笑道:「你藍岳在江湖上的名聲也不見得很好,雖然你不似我一般隨意殺人,但聽說你卻是個『情海惡魔』,不知多少女人為你受磨折,因而致死。嘿嘿,你對女人尚且如此,試問我怎能信得過你?」
酆都秀士冷笑一聲,道:「兄弟前幾日剛從江南經過,聽說甘露寺屢遭挫敗,最近的一次是該寺第四位高手嗔尊者率同數名好手,圍攻一個叫做無名氏的人,被那無名氏連傷兩個僧人,突圍而去……」
藍岳道:「我出道以來,從不說出師門來歷,以免有仗勢欺人之嫌。如果你沒有本事查出我的家數淵源,那就不必多此一問!」
東海狂人欒洛口中發出刺耳的笑聲,舉步向凌玉姬走去,轉眼已到她面前。
鐵膽趙七、酆都秀士莫庸和另外一個虎頭燕頷、相貌堂堂的中年大漢本已一齊走向范彥,這時都因長身玉立的道士的笑聲而忽地停步,轉眸觀看。
突然洞外傳來「叮」的一聲,兩人不約而同地向外望去。轉眼功夫一條人影突然從大石下面翻了上來。此人身材高大,斷臂眇目,形態十分兇惡可怖,正是那個和無名氏一道墜落絕壑的東海狂人欒洛。
那青衣侍婢向門樓內走去,並且命凌玉姬跟著。兩人走入門樓時,凌玉姬偷偷回頭一瞥,只見地上那勁裝大漢正緩緩爬起身。
她這一手更把廳中諸人鎮住,就在大家都錯愕中,這青衣侍婢已珊珊走回美艷夫人椅側。
藍岳笑一下,道:「我就算把地名告訴你,你也找不著,有一段路要穿過沙漠,甚是悠長難走。」
那人搖搖頭,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我偏要揭起你的絲巾瞧瞧。」
凌玉姬道:「你真心這樣想的麼?」
欒洛急急一縮雙腳,變成頭下腳上之勢。可是他的右手握住繩子,來不及騰替出來,只好左臂一揮,袖子急拂敵手。
酆都秀士莫庸冷冷一哂,道:「禪師法眼好利,兄弟早已打算今日見過美艷夫人之後,就南下赴甘露寺向禪師請教請教。」
美艷夫人咯咯一笑,曼聲道:「諸位向來聽說我武功不弱,但都未曾見過我出手,是也不是?」
只見房門外站著一個俏麗的青衣侍婢,面上毫無笑容,冷冷地望著她。
那人聽了這話,兩道劍眉不覺緊緊鎖起來,緩緩道:「我曉得你想死,目下就是問你為何不想活之故!我勸你老老實實說出來,免得我用不客氣的手段對付你,你大概從我這隻手掌的奇功上看出不容易消受,所以想乾乾脆脆求個痛快,是也不是?」
那彪形大漢宏聲道:「你膽敢對夫人無禮,容你不得!」
那人道:「你有什麼厲害暗器?不妨把名字說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美艷夫人道:「去分開那搏鬥中的兩人,但不許傷了他們!」
那虎頭燕頷的大漢大喝道:「丁兄不必慌忙,兄弟助你一拳之力!」
藍岳忽然插嘴道:「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這次在大漠中曾經碰見一個奇怪的高大老人,不過他叫什麼名字我就不曉得了……」
此人是個女子,身上衣著彩色繽紛,奪人眼目,宛如突然飛入一隻鳳凰。只見她宮鬢堆鴉,膚光勝雪,媚眼朱唇,妖艷無匹,體態風流,煙視媚行,真是一代人間尤物。
凌玉姬立刻道:「因為你已看見過我的面貌!」
那四名勁裝大漢面上都露出想笑而不敢笑的神情,那青衣侍婢轉身向店外走去,凌玉姬跟著,但見店中杳無一人,連掌櫃也不知去向。她本想向店家說一聲,此時也無可奈何,只好跟她走出店外。門外拴著一匹紅馬、四匹白馬、還有一頂華麗的軟轎。
這兩人動手時只不過轉眼工夫,已拆換了數招,當真快如電光石火,每一招都是精奧武學中的險惡絕招,隨便那一個人失手,勢必立時屍橫就地。
凌玉姬失望地哦一聲,忽然道:「不過我爹時時會改變形貌,你可曾和他說過話?」
左側一個秀士打扮的人突然朗聲道:「甘露寺素以武功精奧,戒律謹嚴著稱,苦行禪師你曾以『十年苦關』揚名天https://m.hetubook•com•com下,那知道依然未曾勘破情關,可憐可笑!」
藍岳直到她遮住面孔時才突然驚醒,長笑一聲,大踏步去了。
那人道:「你把原因說出來,我可以考慮答允,痛快地結束你一命!」
范彥突然無聲無息地衝上去,拳掌並施,向神指丁嵐後背大穴擊去。神指丁嵐剛剛旋過半個身子,范彥拳掌已打到,因此只憑一隻右手封拆抵禦。兩人迅快無倫地連拆五六招之多,那范彥搶制了機先,手法越發險惡凶毒,迫得神指丁嵐連退七八尺,局勢險急異常。
神指丁嵐身臨危局之中,仍然聽到那酆都秀士莫庸的話,氣得冷笑連聲,卻不睱說話。
東海狂人頷首道:「很好,那就請依江湖規矩,暫時避開!」
他皺皺眉頭,道:「你長得很好看,為何要遮起來?」
那欒洛轉眼已猱升到離崖頂尋丈左右,突然低頭一看,只見那藍岳已追到他腳下一丈之內。原來欒洛雖是比他先行動身手,但由於只有獨手,雖然左臂衣袖操作靈活,總不比雙手迅快,是以轉眼工夫就被藍岳追上。
藍岳道:「你既然敢讓我先上,自然是信得過我。否則我到了崖上之後,仍可對你加以襲擊,有何不同?」
將近到達嘉興城時,凌玉姬便把那天殺死鎮山虎李強之事說出,藍岳認為官家必定尚在緝捕兇手,便不入城,繞過城池向西北進發。
她的手緩緩抬起,手指已觸摸到面上的絲巾。但並不立刻揭開,卻道:「你此行如果有很大的危險,最好打消此念,我們最多耽誤一些時間而已!」
另外那三個勁裝大漢本來面如土色,這時都透一口大氣,好像緊張關頭已經過去。
凌玉姬道:「是的,但只有兩個是這樣……」
他雙手並用,轉眼已追上東海狂人欒洛。這時欒洛離崖頂只有兩尺,只須一振臂就可躍了上去。但藍岳疾追上來,五指帶起幾縷勁風,猛扣他腳踝穴道。
藍岳道:「我藍岳可不是怕你,但事實上與此女的確沒有一點關係!」
凌玉姬道:「我早已告訴過你,你看過我的全貌,如果我殺不死你,我就自殺!」
凌玉姬瞧瞧她的身體和自己差不多一樣地嬌小玲瓏,因此一點不感到害怕,微微一笑,道:「你也是個女兒家,最好不要動手動腳!」
范彥仰天大笑,聲音甚是悲慘。
這兩人各自施展快逾閃電的手法,眨眼間已換了七八招之多。由於洞內地方有限,而且彼此以快對快,驚險處當真是一羽不能加,腳下簡直沒有移動的工夫。
於是轎子停了下來,過了一會,轎簾突然被人撩開。她轉眼一瞥,瞧見那個撩開轎簾的人正是四名勁裝大漢之一,同時發覺目下停在一座巍峨的門樓之前。
東海狂人欒洛厲聲狂笑,震得凌玉姬耳中生疼,甚是難受。但藍岳卻若無其事地傲然屹立,欒洛試出他的功力甚深,心念一轉,道:「若是必要的話,我自然要試一試你的滅神掌。但目下此女殺死我手下二十四瘋神,此仇末報之前,絕不輕易節外生枝,另行惹事。你與此女有沒有瓜葛?」
藍岳搖頭道:「不然,我們如要安然迅快通過沙漠中那一段路,非得走這一趟不可!」
這藍岳在江湖上名氣頗大,識得他的人極多。因此每到一處,幾乎必有當地的武林有名人物設宴款待。但藍岳都一一婉拒,盡量設法趕路。
「是的。」她簡短地回答。
他的話聲一頓,接著忍氣問道:「請教我有什麼死罪?」
凌玉姬這時反倒清醒過來,忖道:「這些人好沒道理,怎的她一個人說話,卻個個都生似是沉湎在昔年舊夢之中一般?難道座上每個人都曾經和她發生過感情?她到底是誰?」
凌玉姬驚魂未定,驀地眼前一亮,原來轎簾又被人撩開。她轉眼看時,卻是那青衣侍婢,這才鬆了一口氣。那青衣侍婢眼中射出凶光,叫她走出來。然後喊了一聲,那四名勁裝大漢一齊躍到她面前。
過了半個時辰,有人輕輕敲門,並且有人問道:「我可以進來麼?」
那美艷夫人突然哼了一聲,登時全廳皆寂,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她面上。
凌玉姬眨眨眼睛,終於默然揭開絲巾,藍岳立時看得雙眼發直,呆如木雞。凌玉姬見了他這副形狀,不知不覺記起無名氏來。在她的經驗中,只有無名氏一個人見到她艷絕人寰的容顏不會露出這種形狀。因此,她輕輕嘆口氣,覺得自己今日還活在世上實在很對不起他!
藍岳道:「當然有啦,不過他不大願意說話就是了。當時我曾經問他為何獨個兒在沙漠中居住,他惘然想了許久,才答了一句『天若有情天亦老』。我雖然聽不懂,但沒有再追問話中之意,另外問起他是不是打算終老於那座破廟之內?他道:『帝鄉不可期』。這話我也聽不懂,便不理會他,休息完就離開那處。」
凌玉姬感到他話中含有深意,大有訣別的味道,不覺為之一怔,道:「你要到什麼地方去?」
凌玉姬腳下頗快,轉眼間已衝出洞口,毫不停滯,湧身向深壑縱出去。
那短小精悍的漢子五指箕張,迎面抓去,出手迅快之極。范彥左手疾封,右手欲劈未劈,底下卻忽然飛起一腳,快如電光石火,直向對方襠下踢去。那矮小漢子手法一變,五指靈活變化,每一個指頭罩住敵人左手上的一處穴道,另一隻手卻駢指向下面戳去,身形橫移兩步。
他瞧看之際,身形已蕩回來,但這一次速度較慢,因為欒洛沒有加上力量之故。藍岳靈機一觸,暗暗運功聚力,覷準時機,突然分出左手向峭壁抓去,他出手迅快準確,雖然晃蕩之勢甚是急速,仍然一把抓住東海狂人欒洛腳下的繩子。他立時鬆開右手,沿那條繩子迅快地援攀上去。
藍岳大感意外,怔了一下,道:「這第三條路倒是有趣得很,敢問為何現在不行呢?」
美艷夫人神色微變,不知不覺舉袖障面,好似要遮住迫人而來的衰老。
那青衣侍婢冷冷一笑,道:「你如果不聽話,我就只好無禮動手了!」
那青衣侍婢冷冷向他們望了一眼,道:「是那一個,自己走出來!」
凌玉姬慌忙搖頭道:「啊,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凌玉姬沉默了一會,道:「你何故肯帶我去?」
欒洛疾翻上去,凶厲地望他一眼,道:「這上面本來還有一人,你可曾把他殺死?」
那青衣侍婢似是想不到她這等說法,微微一愣,接著道:「這話有理,好在我已經帶了人來!」
凌玉姬幾乎比其他的男人更加癡呆地凝望著那個妖艷無匹的彩衣女人。
凌玉姬這一次踏入江湖,已經得到不少經驗,目下一看這等陣勢,便知道將會有什麼事情發生,那顆心不禁像小鹿般亂撞亂跳,訥訥道:「剛才沒有什麼呀……」
欒洛冷冷道:「你是聰明絕頂的人,自然明白我的用意。」
藍岳咬緊牙齦,雙目射出奇光,盯住對方握住繩子使自己搖蕩的右手。迅速地轉動腦筋,尋思對方一旦運力捏斷那繩子時,將如何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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