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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疆爭雄記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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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生死以之

第三十六章 生死以之

淨緣女尼眼中掠過一絲憂愁,心想照他這樣說法,無名氏豈不是死定了?那有恰恰修為功力不深不淺之理?她低嘆一聲,道:「老施主不願出手,誰也無法勉強,但貧尼卻想盡一盡人事。」
淨緣女尼道:「這就是等我們把無名施主救活之後,貧尼立刻離開,而凌姑娘卻切切不可向他提起貧尼一個字。」
淨緣女尼想起一事,叫道:「老施主請暫且留步。」等那老人停步轉回頭來,便接著道:「敢問那金針刺穴深淺如何?此外旁的人能不能以本身功力,助他真氣游移百脈之間?」
原來此時無名氏胸口果然傳出心臟跳動的聲音,鼻口間也緩緩呼吸起來。
淨緣女尼面上泛起驚奇之色,道:「凌姑娘敢是沒有聽見那位葛老施主的話麼?」
她嬌笑一聲,道:「這無相神功真是奧妙神奇,我只練了這一陣,已覺得可以發出潛力,擊敵護身,再練下去,更不知有多麼驚人的進境呢!」
無名氏用盡全身功力,苦苦支持,只是頃刻工夫,在他已像是捱過了千萬年那麼長久。
葛老人手臂一伸,反掌一撥,掌上發出一股極是強勁的潛力,托住淨緣女尼的身形,使她順著勢子又飛開數尺。
葛老人好像沒有聽見她的話,凝目忖想,似是還有什麼困難未能解決。
她略去淨緣女尼不提,單把他如何昏死,如何用葛老人的靈丹及金針刺穴之法把他救活。她並且提到他懷中的達摩圖解,假說是剛才取出來看了一下,覺得十分深奧,威力無窮,應該時時研習。
淨緣女尼心中恍然,敢情這位名揚宇內的異人不懂針灸之術,但他又不願自認不懂,所以堅決不肯出手救人。當下道:「老施主所謂造化兩字,不知作何解釋?」
她又頹然忖道:「縱然找到懂得針灸之術的人,但聽那葛老施主的口氣。似乎必須擅此道才行,並非普普通通之輩也可施為。」
話聲中只見凌玉姬撩起白羅裙,急急向崖側奔去,連望也不望這邊一眼,但她面上的悲哀欲絕的神情,卻教人十分感動,難以忘懷。
淨緣女尼道:「救人之舉,雖然是事不宜遲,可是據我所知,他這種內傷遲一些早一些都沒有什麼關係。貧尼尚有第三件要求……」
她淚痕滿面,卻加添一種淒艷的風姿,美麗得更為深刻動人。
凌玉姬道:「你取出來看看,我卻覺得沒有什麼難解不通之處。」
淨緣女尼不敢強接正面鋒頭,側閃兩步,遙遙舉手一指點去。
凌玉姬深深吸一口氣,雙眼望住這個女尼,但見她向自己微微點頭,便迅快抬起玉臂,認準穴道,迅速地刺入無名氏身上。
淨緣女尼那知他口中藏有毒針之事,但她雖不相信,卻也不去駁她。她道:「你小心聽著,第二件事貧尼要將師門秘傳的無相神功口訣及大悲佛手兩種蓋世絕藝,傳授與你,由你轉傳給他。無名施主將這幾種絕藝煉成之後,就可以與帝疆四絕一爭雄長了。」
葛老人道:「老夫說一句真話,你果是具有英雄氣概的人,可惜為時無多。」
葛老人道:「不管你如何謙卑有禮,老夫也不會憐憫留情!」
那一炷細香燃得甚快,晃眼已燒去一半,可是在無名氏看來,這炷香好像是對方經過特別製煉過的,燒得異乎尋常的慢。
淨緣女尼心中暗暗嘆一口氣,忖道:「出家人雖是戒打誑語,但目下卻不得不撒個謊啦!」
他頭髮中冒出騰騰白色汗氣,身上衣服已經完全濕透,面色也變得十分慘白。
無名氏道:「老前輩有意成全,區區才能僥倖領教了五招之多。」
葛老人白眉一聳道:「這樣說來,你是一定不肯讓開的了?」
葛老人搖搖頭,不發一言,逕自飄然而去。
她卻不急著說出救治無名氏的話,想了一下,道:「凌姑娘,你暫時可別死,無名氏還需要你。」
淨緣女尼忙道:「不行,不行,凌姑娘切切不可把貧尼說出來,事關重大,凌姑娘一定要守秘才好。」
淨緣女尼放心地長長吁口氣,忖道:「我本以為她乃是未曾練過武功之人,這種神功度力之法對她沒有效用,所以一直不曾施展,誰知對她卻大有幫助,早知如此,我剛才就會出手助她一點力氣啦!」
凌玉姬這時腦筋比較清醒,念頭一轉,道:「師傅雖是功成不居,但這種大恩大德,豈能抹煞不讓他知道?更何況師傅還要將貴門秘藝傳授與他,這些經過焉能不說?」她乃是故意用話迫一迫對方,看她怎生說法?
凌玉姬緩緩道:「你剛才可是說過救活無名氏的話麼?」
突然間她從痛苦的記憶之中驚醒,目光從淚水中透射出去,只見凌玉姬已綽約站起,並且除下了面紗,露出那張艷絕人寰的面龐。
但她實在已筋疲力竭,眼看只剩下五處穴道,可是她卻連手臂也抬不起來,汗水流下來遮住她的眼睛,視線大感模糊。
淨緣女尼禁不住也轉頭望去,只見凌玉姬淚光瑩瑩,正從墓內奔出來。
然後他又記起許多事情,便伸手把凌玉姬推醒。凌玉姬睡了這麼久,已經恢復精神體力,一見個郎果真無恙復活,歡喜得掉下眼淚。
葛老人轉眼望見這景象,心頭一震,喃喃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為何她們都如此悲哀?竟是我平生第一遭眼見的無言的悲哀!」
凌玉姬嬌軀一震,美眸中露出失魂落魄的神情。
葛老人走到跟前時,見她仍然不閃不避,攔阻住大路,當下沉聲道:「小師傅可是有意阻擋老夫?」
凌玉姬因對方說過出差錯時可以幫忙她,所以心中甚是寬放,道:「我準備好啦!」
凌玉姬淡然道:「不管正經或是玩笑,在我已全無意義。」
葛老人猛然一怔神,那隻剛要伸出去的手無端端收回來。
淨緣女尼道:「這就是了,假使你不是無意中說出精擅針灸之術,幾乎聚九州之鐵,鑄成大錯啦!」
凌玉姬放心地透一口氣,道:「原來師傅還要運神功助他真氣通行,我可就不太擔心啦!」
無名氏呼吸漸漸正常,面色也恢復了紅潤,這樣一直過了兩個時辰之久,他才睜開雙目。
她美眸一抬,忽然見到對方那張紅潤如嬰兒的面上,微微流露出後悔神情,心中一動,立刻收了起來,道:「老施主慨贈靈藥之恩,貧尼決不敢忘記。」
凌玉姬淒然一笑,道:「我還能夠怎樣呢?不過!我忽然覺得他死了也好。hetubook•com•com
凌玉姬本來不曉得自己能不能夠記住,但聽了幾句之後,漸漸閉上雙眼,潛心專注地聆聽。原來這些口訣雖是艱深繁奧,可是凌玉姬卻發現和她學過的內功以及腦中記住的一些武功要旨都可以前後貫通,她幾乎一聽明白了每句口訣中的奧妙,所以要記住這些口訣,並無任何困難。
他內心之中實在存有憐才之念,因此從開始到現在,他仍然沒有施展全力,雖說沒有用出全力,可是在葛老人一生之中,除了帝疆四絕之外,從無別人能夠與他對抗而支撐得這麼長久!
淨緣女尼忖道:「怎的她不替無名氏除掉身上衣服來辨認穴道?唉,但願她針下不要出錯,他就有生還之望了。」
這樣她再攻出數招之後,身形已退了五六步。
無名氏微微一笑,道:「換句話說,敵人如果不存殺心,則我們雖是擊中對方,但威力自然減退,因而也不致傷敵性命。如果對方出手十分惡毒,我們招數的威力也加重了,你說好不好?」
凌玉姬以為她開玩笑,淡淡道:「我曉得。」
淨緣女尼把那一路指法從頭施展,點出六七指之後,自覺內力消耗極多,頭額之上,微微沁出汗珠。
那兩個女子聽了都停止了悲戚,呆呆望著葛老人。
淨緣女尼誦聲佛號,凝佇不動。
淨緣女尼把丹藥接過,入手冰冷澈骨,清香撲鼻,不知是什麼奇異藥物煉成。
凌玉姬閉目冥想了好一會,才睜開雙眼,道:「都記住啦!」
淨緣女尼抹掉淚水,心中充滿了同情,忖道:「貧尼以為凌姑娘你可以代替我的位置,使我那可憐的夫君得以撫慰平復,那知夫君今日一死,你也像我一樣變成孤苦無依的未亡人。」
接著他又想到藍岳、瑛姑、祈北海、辛龍孫和一干封爵高手們、美艷夫人、顏峰以及羅門居士、十二金錢葉葆等人,俱都入墓未出,不知他們是不是全部被困在墓內?還是他們在墓中為了急奪寶物,混戰起來,沒有一個出得此墓?
淨緣女尼正色道:「貧尼並非神經錯亂,說的是正經話。你小心聽完之後,我們就盡力把無名施主救活。」
只見他雙袖迅快連拂,數股潛力接著向淨緣女尼撞去。
她微微一笑,道:「女施主請聽我說,這金針刺穴大法只不過是刺|激無名施主恢復生機而已,最要緊還是這粒靈丹以及貧尼在一邊暗運神功,助他真氣通行全身脈穴,是以你縱然略有錯誤,對大局並無妨礙。」
如煙的往事,本來早就被她遺忘,此時都掠過心頭,重重的悲哀以及無邊的痛苦,像四望無垠的海水一般淹沒了她……
凌玉姬精神突然一振,抬起左手抹抹面上汗珠,右手金針已落下去。
淨緣女尼道:「貧尼先告訴你兩件事,第一就是他身上的達摩圖解,已經由家師改動過,你可以囑無名施主勤加研習。」
原來這神尼伽因大師的無相神功雖是極是神妙,可是他凝神聆聽完練法之後,發覺與自己當日從那個白髮高大老人所學來的內功有異曲同工之妙,唯一區別便是無相神功柔和沉潛,練到功行火候都到達某一境界時,發出去時果真是無形無聲,妙用無窮。自己所練的內功心法,越是功深之時,出手就越是威猛,至於克敵制勝,或是護身救命時的種種妙用,卻沒有多大出入。因此前者既稱為「無相神功」,後者便可以稱為「有相神功」。
她自覺累得快要死了,那隻手臂幾乎無法感出所用的力量有多少,可是她仍然咬緊牙關,繼續施為,而這時尚有十六七處穴道之多,使她禁不住泛起前路茫茫、長夜漫漫之感。
淨緣女尼對此道一竅不通,因此不敢多說,以免露出馬腳,只微微笑一下,道:「你準備好了之後,貧尼就可開始啦!」
只見凌玉姬出手甚是迅快,認穴純熟異常,那支長達寸餘的金針,每次刺下,都幾乎全部扎入無名氏身體之內,看起來真有觸目驚心之感。
葛老人面上神情微微一凜,道:「強將手下真無弱兵,但老夫在五招之內,便要衝過去了。」
葛老人緩緩走到無名氏的腳跟處,先是奇怪地察看這兩個女性的沉哀表情,這位活了將近一百歲的老人,心中已經明白這兩個女性都是同樣地深切愛著無名氏,至於淨緣女尼雖是出家之人,但佛門的衣服及一切記號自然不能阻止她真心愛一個人。
不到一盞茶工夫,凌玉姬已經刺了七十餘穴,但這時她手法越來越慢,額頭上汗珠湧現,同時微微氣喘,顯然這一陣工夫她已消耗了極多的精力。
他的掌勢一發,首先就消卸了對方神功大部份威力,因此並不如他所想一般非震得退飛老遠不可。
淨緣女尼道:「你怎麼啦!貧尼還有話說。」
無名氏喉頭微響,藥液已經流入腹中,淨緣女尼忽然間記起昔年閨房之中的情景,鼻中又嗅到無名氏熟悉的氣味,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悸動悲愴,雙淚奪眶而出,一時竟爬不起身。
淨緣女尼道:「貧尼豈敢作此妄想?只求老施主賜予瓊宇丹一粒,待貧尼設法去找個擅長針灸之術的人,試上一試。」
但他卻不敢大意,每一掌都嚴密封閉住淨緣女尼的指力,變化精微奧妙,果然不愧是帝疆四絕之一。
葛老人迅快發掌劈擊,他的掌勢挾起陣陣震耳的嘯風之聲,四周數丈以內,草木偃伏,聲威之強,武林罕睹。
無名氏仰天朗笑一聲,道:「區區早就不把生死大事放在心上,如果老前輩不信,不妨向別人打聽打聽!區區只是愘遵尊賢敬老的古訓,故此謙恭應對,豈有絲毫求情之意?」他聲調朗爽,態度豪壯,一望而知絕不是做作。
那邊峭壁墓門側近的水聲不絕於耳,他不在意地傾聽著瀑瀑水聲,忽然間發覺那陣水聲忽強忽弱,甚是奇怪。當下信步走過去,遠遠瞧著,果然那一股泉水忽然涓滴全無,忽然比平常還要粗大迅急。似是水源被擾,有人用什麼東西忽而隔斷,忽然取開似的。
轉目四望,只見空山寂寂,連鳥聲也不多聞,更別說人影了。
凌玉姬道:「他在生之時,雖然與我有夫妻之名,但其實沒有夫妻之實。我們之間磨難重重,好像命運已注定我們不能像世間別的夫妻一樣,過那恩愛日子。唉,我時時刻刻都有失去他的害怕感……」
過了一會,她當真撲在無名氏身邊睡著了。
m.hetubook.com.com無名氏那麼智勇雙全、胸懷深沉的人,這時也禁不住微微變色。第一點也已感出自己所學過的十二散手誠然妙絕一時,可是後面的六七招不大諳熟,未能盡其變化之妙,實在沒有一招可以抵擋得住對方這一擊。第二點對方的神功實在強勁絕倫,這時尚未接觸,已感到難以封架。
這一答可就把淨緣女尼弄糊塗了,急忙道:「你知道什麼?」
這時候的痛苦最令人難忍的是這種無法反抗的感覺,使他泛起陣陣絕望沮喪,而絕望和沮喪更加削弱了他的抵抗力量。
他突然湧起滿腔雄心壯志,仰眼望天,忖道:「那位葛老丈這回沒有殺死我,不久我就教他大大吃一驚,我一定要到黃山始信峰去會一會帝疆四絕。」
淨緣女尼走過去,蹲在她身邊,道:「對不起,貧尼確實應該早點告訴你。但現在還不遲呀!」
淨緣女尼自然看得出她實在無法支持,心中大急,猛可伸出手掌貼在她的後背心,運起神功,頓時一股熱流衝入她脈穴之內。
葛老人又接著道:「老夫目下沒有絲毫把握,我向來不做沒有把握之事。」
不久,這兩種絕藝都傳授完了,淨緣女尼道:「你都記住了麼?」
淨緣女尼道:「別開玩笑,貧尼說的是正經話。」
後面的想法比較不合理,因為這一干人無一不是當世的名家高手,縱然混戰一場,極為劇烈,但總不至於全部都同歸於盡,尤其是其中有一個可以命令指使那干封爵高手的美艷夫人,這場架可能從根本上打不起來。
淨緣女尼道:「老施主絕藝蓋世,玄機深奧難測。本來從表面上看,無名施主早已氣絕斃命多時,但老施主卻說他還有一半救活的機會。如果說話之人,不是老施主的話,實在教人難以相信。」
淨緣女尼抑制住自己奔放的感情,抬起頭來,見到凌玉姬這種樣子,心頭不禁一震。伸手摸摸無名氏的胸口,仍然沒有一點動靜。
她凝聚全身功力,遙遙一指點去,葛老人腳步一滯,不能立時奔過。
她舉手要解下面紗,葛老人沉聲道:「且慢,假如結局無名氏救不活的話,你豈不是太吃虧了?」
一開始之際,葛老人已經看出無名氏幾乎忍受不起,是以他便不再增加力量,只等對方自行崩潰,那知對方年紀雖輕,但意志之堅毅強韌,世上罕見,居然一直支持下來。
掌風呼嘯,人影晃搖中,那葛老人不知不覺又攻了三招之多,計起來一共已達五招。
無名氏連忙問她那大悲佛手的口訣架式,凌玉姬先把口訣告訴他,然後由無名氏依照口訣演練架式,她在旁邊指正。
她本想接著問她有關無名氏的身世,可是淨緣女尼已經接口道:「那好極了,等無名施主復甦之後,你可以轉授給他,練到相當功候,便可以讓他闖入帝疆絕域之內,與那幾位天下奇人逐勝爭雄。」
淨緣女尼道:「凌姑娘本人既然不願,老施主何必強人所難?現說她丈夫無名氏已被老施主所殺,老施主還能再對一個無拳無勇的未亡人加以凌迫?」
她的指風起先只是如絲如縷,但發出數指之後,風聲漸漸尖銳勁厲,刺耳驚心。
淨緣女尼暗暗忖道:「如果這樣打法,我功力不繼,終必被他擊開衝過,那時凌玉姬因被我點住穴道,無法行動,勢必讓他達到目的!唉,我不如趁目下尚堪一戰之際,提聚起全身功力,仗著師門秘傳降魔心法,與他決一死戰。」此念一決,頓時清嘯一聲,驀地連發數指,迫得對方向橫側閃開。她接著衝了上去,掌拍指拂,施展出神尼伽因大師親傳武功招數,迅快搶攻。
葛老人沒有計較凌玉姬這種失常的舉動,凝眸尋思了一下,嚴肅地道:「無名氏或者死不了,或者已經返魂乏術,那就要看他的造化。」
淨緣女尼卻感到有點不妙,連忙道:「凌姑娘,你想幹什麼?」
葛老人明知此香燒得比平常的香快上數倍,是以這一寸餘香,只須晃眼工夫便可燒完,可是他內心之中的矛盾仍然無法解決,對於這個罕見的奇才,是成全他?抑是毀滅他?
淨緣女尼其實已被對方絕世功力,震得熱血沸騰,真氣浮動,這時那能開口答話。
凌玉姬道:「我恨死他了,誰還聽他說話。」
這時凌玉姬已看得見僵臥地上的無名氏,她深深遙瞥一眼,驀地停往腳步,回轉頭來,目光射到葛老人的面上。
淨緣女尼收回目光,落在無名氏面上,陡然一陣心酸,淒然忖道:「你雖然再度活轉來,可是我卻要與你永遠分別,此生此世,再也不能見面了,唉,唉……」
淨緣女尼訝道:「這話怎說?」
這個矮胖老頭站起身,撣一撣身上塵土,皺起霜白的眉毛,向無名氏望了一眼,遺憾地搖搖頭,便向墓門那邊走去。
凡事都是一竅通則百竅通,無名氏以原有底子,學起這大悲佛手,果然一下就學會了。自然其中微妙變化及運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發揮,但只要以後慢慢研思練習,決不成問題。
就在此時,那淨緣女尼突然在數丈之外現身,她遠遠見到無名氏那副樣子,頓時駭得花容失色,不知不覺停住腳步。
淨緣女尼迅快地撥開無名氏嘴巴一看,只見那一丸靈丹,只化成米粒大小,不過在他舌根喉嚨處,卻積聚不少碧綠色的液體,顯然這丸靈丹雖是溶化,但由於無名氏口舌機能已經停頓,故此靈丹溶液不能下腹。
看看又攻拆了七八招,淨緣女尼的羅漢十八指所有精奧變化都已施展,仍然無功,此刻必須重頭施展,因此她面色更為凝重緊張。
葛老人想想此事已定,靈丹也不能後悔收回,便不再說,回身便走。
淨緣女尼一手按住無名氏天靈蓋,假裝在運起神功,兩眼卻注意地瞧著凌玉姬的動作。
凌玉姬道:「我曉得他在陰間很是孤寂,所以要我去陪他。」
凌玉姬嘆膝跪倒在塵埃,哀聲道:「老人家你行行好,救他一命吧!」
她這一指僅僅發出絲縷微風,可是葛老人卻如臨大敵,飄身閃開,洪聲道:「少師傅已得神尼真傳,看來老夫要過此關,還得費點手腳。」
凌玉姬好像全身氣力都消失了,一跤跌倒地上,呻|吟道:「天啊,你為何不早點說?為何不早點說呢?」
淨緣女尼道:「老施主未免過慮了,以帝疆四施主的神功絕藝,天下誰敢奢望能參與爭雄和*圖*書?況且無名施主的生死,尚難預卜。」
這一陣似是快要死掉的難過感覺並不是一下就過去,而是盤旋不散。
她首先背誦出無相神功的口訣,無名氏用心聽完之後,凝想了一陣,舉目一看,只見凌玉姬雙目深垂,面容莊嚴,卻更是美麗。當下也不曉得她為何這樣,便暫不驚動,自個兒暗暗忖思剛才想過的念頭。
這一剎那間,她已感到所有的眼淚全部流乾,再也擠不出一滴,同時這顆心已經變成冷卻千萬年的死灰一般……
凌玉姬哭泣之聲,悲慘異常,尤其有時發出絕望的啞嘶之聲,更加入耳驚心,使得淨緣女尼禁不住潸然淚落,沾濕了緇衣。
雙方就這樣相隔六七尺遠發招攻拆,不知不覺已激鬥了十七八招,淨緣女尼面色漸漸變得凝重緊張。
一道人影颯然掠過他們,飄落在無名氏身畔,卻是那位年輕貌美的淨緣女尼。
凌玉姬道:「這有什麼值得說的呢?」
她徐徐退到墓門前兩丈左右,站定腳步。
淨緣女尼到此時,已經是智窮力盡,再也發不出第二指阻擋於他。她急得長嘆一聲,道:「貧尼不該點住凌姑娘身上穴道,以致被老施主得手,不然的話,她早就奔入墓內了。」
葛老人道:「你莫非想與老夫動手,拚個高下?」
淨緣女尼忽然覺得心中毫無掛礙,面上一片神光瑩瑩,法相美麗莊嚴。
她伸手撬開無名氏牙齦,把靈丹放入他口中。
淨緣女尼道:「貧尼乃是出家之人,此身毫無掛累,縱然死在老施主手中,也沒有什麼可惜的。」
她的眉宇間籠罩著千古沉哀,美眸中流露出永恆的絕望,組成了一種奇異的絕世美……
這位美貌機智的女尼已看出這個前輩異人性格奇特,縱是千萬人跪在他跟前哀求,但他不肯出手救人的話,也沒有用處。因此她試著改用別的方法,此刻正是施行激將之法。自然她不敢過露痕跡,以免被他窺破,或者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凌玉姬嘆口氣,道:「說吧,小師傅你有一千一萬個要求我都答應你!」
凌玉姬還未醒來,無名氏坐起身,看看身邊的凌玉姬,起初想不出一點道理,過了會他才記起那個把他震昏過去的帝疆四絕的葛老人。
凌玉姬仰天長嘆一聲,悵惘了一會,才垂低目光望住無名氏,面色變得十分平靜。
其次他一出手之際,葛老人立刻化實為虛,急急變化掌勢,分明是連他這位絕代高人,一時之間也無法破得無名氏的精妙手法,不敢輕躁妄進。
葛老人道:「老夫平生做事,向不中途罷手,師傅雖是老夫所崇敬之人的門下,但如果執意阻止老夫行事,莫怪老夫無禮!」
這兩掌力重如山,發出的聲響宛如狂濤潮奔騰澎湃,聲威之強難以比擬,迫得淨緣女尼急忙橫躍開去。
葛老人道:「你居然學會幾手達摩神功心法,抵住老夫五招。」
葛老人遲疑一下,才道:「此子根骨絕世,武功深奧,這一次如果救得活,不但因全身穴道被刺,真氣更為流暢凝厚,而且由於這粒靈丹神效,強筋健骨,補益元氣,功力立時突飛猛進,說不定日後真被他闖入帝疆之內,與老夫等爭雄。」
凌玉姬疲乏之際,竟沒有發覺這位美貌女尼已經離開。她只想現在就睡上一大覺,其他她都不管了……
只見那矮矮胖胖的葛老人突然一吸氣,身量頓時高了尋尺之多,一手撥開她的招數,接著迎面連拍兩掌。
淨緣女尼可看出他深心中實在不願無名氏救得活,是以究竟是知而不說,抑是無法奉告,目下已無法考查。
凌玉姬凝目望住她,道:「我已知道你和無名氏以前一定相識,所以他的過去,唯有你一個人知道,如果他不死的話,我便會向你請問,或者設法使他恢復記憶。我早就準備用針灸神術使他恢復記憶!可是……唉,他現在既然死了,我也馬上要離開人世,一切都沒有用啦!」
她心亂如麻地忖想計策,卻想不出一點頭緒,低頭望望地上的人,雖是雙目緊閉,面色慘白異常,可是仍然那麼俊美灑逸,英姿倜儻。
凌玉姬完全放了心,取出一個長形木盒,從盒中挑了一支最粗最長的金針出來,先用火折燒了一陣,道:「這支金針只有在施行這種大法時才用得著,因此這還是第一次使用呢!」
他彎低身子,伸手去摸摸無名氏的足踝。
葛老人道:「老夫只要瞧一瞧凌姑娘的全貌,頓腳就走,師傅以為如何?」
無名氏和她坐在草地上休息了一會,無名氏道:「這大悲佛手果然博大精深,其中與修羅七訣最顯著不同的是修羅七訣每一訣都是至毒至重的煞手,只要擊中敵人,縱然不死,也得重傷。但這大悲佛手卻能發能收,敵人招數功力越是辛辣強猛,自己的威力就隨著增強,有如水漲船高。」
凌玉姬道:「是的,我練了多年的內功,卻只能使身體強健,百病不生,再沒有別的用處了。但這無相神功卻正好能夠容容易易就把我多年來練的內功轉化成一種潛力,即使不用來與別人爭鬥搏擊,但遇到有人欺負於我時,卻有點用處,用不著每次都使用毒針傷人了。」
無名氏也是恰恰使完那達摩圖解三式,如果再戰下去,實在無以為繼。
從種種跡象看來,無名氏的確難以支撐過一炷香的時間,何況那位當世異人葛老人神情一如平常,似乎還稍稍留情,沒有作全力的一擊。
無名氏道:「大概是你內功底子極是深厚,而且又是帝疆絕藝之故,平常之人,必定沒有這等神速成功的可能。我卻用不著練這無相神功,倒是想知道那大悲佛手是怎樣的一種功夫?」
葛老人道:「以前你也許如此,但目下嬌妻在側,豈能不把生死放在心上?」
無名氏道:「這本秘錄已害了不少高人,我現下不比從前那樣,對世上一世淡漠視之,所以不敢翻動。」
無名氏奮喝一聲,不管一切施展出達摩圖解三式。
葛老人頷首道:「好,好,老夫只好出手前闖啦!師傅小心了!」他雖是一定要衝過去,但仍然對這位伽因大師的門徒先行招呼一聲。
她靜靜地佇立在無名氏左肩側邊,俯首望住他,面上一片深沉的悲哀,彷彿她正眼看著大地沉淪,宇宙毀滅似的,而她站得那麼寂靜,生似已經在那兒站了許多年。
葛老人沉吟一下,終於在囊中取出一個玉瓶,拔塞倒出一顆白色如龍眼核般和_圖_書大的丹藥,遞了給她,道:「此丹乃武林至寶之一,老夫窮畢生之力,只煉成了三粒。一粒自己服下,只剩下兩粒,現在贈你一粒,但望此丹不致糟蹋才好。」
凌玉姬舉步奔去,她停在無名氏右側,和那淨緣女尼對面而立,也是低頭凝望著地上僵臥之人。
淨緣女尼伸手再去摸摸無名氏的胸口,突然間感到一陣狂喜,不禁仰面向天,感激地望住碧晴長空。
那無名氏越是表現出他的資質稟賦的優點,就越是使得葛老人更加憐才和更加嫉妒。此時眼看那炷細香只剩下三分之一,這位帝疆異人不由得面色微變,內心之中兩種矛盾的想法互相傾軋排斥,一種想法是就此讓無名氏捱過一炷香的時間,為武林造就一個絕世異才,另一個想法是立即提聚無上功力,突然迫攻,把無名氏當場震斃。
淨緣女尼嗟嘆一聲,道:「若是一切都有命運注定,命運對於我們都太慘酷了,尤其是對他。」
她道:「這是那位葛老施主的至寶靈丹,施救之時,撬開無名施主的牙關,先把此丹放入他口中,緊接著請你施展金針刺穴秘法,刺遍他身上一百零八穴。」
凌玉姬道:「那是因為你練過修羅七訣的緣故,這大悲佛手就像修羅七訣一樣,雖然也有架式和口訣,但這些架式都是基本手法,目的只在鍛練各種訣竅,但這大悲佛手比修羅七訣還要奧妙,包羅深廣,你學會之後,再把十二散手完全練熟,再加上無相神功,真可以與帝疆幾位老人家一鬥。」
無名氏訝道:「這是什麼道理?」
她還未想出如何措詞,淨緣女尼道:「凌姑娘請用心聆聽,貧尼這就將修練無相神功的口訣及大悲佛手的練功口訣說出來,請你記住背下來。」她說完之後,立刻清晰緩慢地唸出口訣,每一句都唸上兩次,並且簡扼地解釋奧義。
她的腦中以及身體之中,完全充滿悲哀,她雖然發覺對面的美貌女尼天仙她一樣沉哀絕望,可是她卻沒有感到奇怪,生似這世的一切眾生即使都來陪她悲哀的話,亦是順理成章之事。
她恨不得放聲悲哭一場,好把心中沉哀悲恨都發洩出來。但是這時對她也是一種奢想,她極力抑制住自己,毅然起身,飄然而去。
淨緣女尼雙眉一皺,心中湧起一陣憂慮,忖道:「我不知道其中還有如許困難,尤其是這種醫學之道,最忌替親近之人醫治或施行手術,以免因關心過甚,反而誤事,但目下情勢緊迫,不容我們另外找人,這卻如何是好?」她心中雖是極為焦慮憂急,可是面上卻絲毫都不流露出來。
她的話聲微微一頓,接著道:「現在說到如何搭救無名施主的法子。」
葛老人道:「師傅雖是神尼伽因大師門下傳人,但到底為年歲所限,見識不廣。這無名氏外表上雖是冰冷僵硬,但因是真氣滯塞百脈,呼吸不通,所以呈現這種僵死之象,其實他目下心臟仍然極輕微地跳動,雙足足踝上的『邱墟穴』上仍有一絲暖氣,此穴屬足少陽膽經,有此現象,足以證明他尚有一線生機。」
葛老人道:「那就是指他平日的修為底子而言,功力造詣太深之人,此刻真氣壅塞百脈,縱有針灸神術及絕世靈丹,但因真氣凝固過甚,無法消散,救治也不中用。如果功力造詣太淺之人,剛在穴道被刺之際,忽然氣絕,這樣自然也救不活。」
他瞧看了一陣,忖道:「我和玉姬就在左近不遠之處,如果丁嵐和夏雪已經出來,一定會找到我們,斷斷不會急急拿了寶物就跑掉,可見得他們兩人必定被困在墓中。」
凌玉姬雖然見到她抱住無名氏的頭親嘴,但她卻知道有一種度氣之法,所以並不曾疑心到別處,專心一志地捏住金針,向無名氏穴道上繼續刺落。
淨緣女尼面上微露懷疑之色,道:「老施主的話想必不假,倘使一如老施主的話,只不知應該怎樣下手施救?」
他細細想過之後,覺得自己只須照著那位高大的白髮老人所傳授的內功心法繼續苦練,成就絕不會在改練無相神功之下,故此無庸更改。想了一陣,只見凌玉姬仍然寂然瞑坐,看來好像是她自家忽然依照口訣練起無相神功來,不禁覺得好笑,枯坐無聊,便起身在周圍走來走去。
時機緊迫,已不容她多所考慮,只見她頭顱一側,嘴巴對準了無名氏的嘴巴,一連度了三口真氣。
她暗暗大吃一驚,這種現象實在令人憂慮,如若藥力不能下腹,無法發揮神效,則凌玉姬金針刺穴之舉也是徒然白費氣力。
凌玉姬但覺真氣穿行於全身經脈,一時疲累盡失,雙手有了氣力,因此金針連連刺下,轉眼間已經把一百零八穴刺遍。
接著,淨緣女尼開始傳授無相神功,這種神功乃是佛門無上降魔護身大法,精深奧妙異常,可以就著原有的內功底子修練,轉化為一種無形無聲的潛在力量,發出時可以傷敵,收斂時可以護身,端的神奇絕倫。
凌玉姬道:「最好還是麻煩少師傅你大發慈悲,親自出手。」
葛老人驀地沉聲一喝,手掌微微一推,無名氏連哼也不哼,仰著翻滾開六七尺遠,就此僵臥不動。
他一方面奮起全身內力,一方面發揮他堅毅強韌的意志,此刻他只能靠堅韌的意志支持下去。
淨緣女尼道:「這話自然是我說的,難道此地還有第三個人能開口不成?」
她長吁一聲,把金針丟掉,淨緣女尼也將手掌收回,凌玉姬頓時又感到疲乏不堪。
他突然發招反擊,數掌之後,驀然一招「手揮琵琶」,掌力出處,「呯」的一聲,把淨緣女尼震開四五尺遠。
凌玉姬把面紗遮回面上,香舌一捲,一枚小小的毒針已捲入口中,她目下只須從小小的鋼筒中吹出毒針,刺破自己就可斃命。她淡淡一笑,道:「他若是活轉來,這話我自然會告訴他。」
淨緣女尼合十道:「不敢,不敢,貧尼只想勸老施主高抬貴手,放鬆一步……」
葛老人「哦」一聲,道:「以老夫看來,他死活的機會各佔一半。老夫平生不做沒有把握之事,所以不想出手,倒不關他身世如何。」
凌玉姬道:「小師傅說得正是,我這就到陰間陪他,千秋萬世,誰也不能把我們再分開……」
葛老人面上微微冷笑,一面封拆劈擊,一面道:「老夫想不到數十年來碰不到一個武林後起異才,今日卻一連遇上兩個之多,師傅能夠與老夫接戰這一陣工https://www.hetubook.com.com夫,已經是一大異數,目下可要當心了。」
無名氏抗聲道:「區區已經說過,生死之事,並不放在心上。」
葛老人舉目向墓門望去,突然「噫」了一聲,凝身不動。
他驀然驚覺時,大勢已去,霜眉為之一皺,陡然退縱出戰圈之外。
她嘆口氣,忖道:「現在往那兒找個會得針灸之術之人?」
凌玉姬仍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真是什麼好話都說盡了。
淨緣女尼急急一沉真氣,打個千斤墜,雙腳一沾地面,立時定住不動。但這時她已橫著閃開了丈許,門戶大開,難以阻擋對方奔過去。
葛老人道:「老夫說過不做沒有把握之事,因此目下雖然心中很憐憫你們,但我要出手救他,決不可能。」
葛老人緊閉住嘴唇,雙目之中奇光泛射,也不知他究竟是何等心情。
葛老人的手法何等神速,不容他再轉第二個念頭,已然襲到。
凌玉姬突然尖聲叫道:「你不要動他,我不准你碰到他的身體!」她淒聲大笑起來。
淨緣女尼玉指連續遙遙點去,口中應道:「老施主好說了,貧尼不自量力,要請老施主破得貧尼師門的羅漢十八指,才可過去。」
但無名氏卻不肯信她的話,堅決不肯取出這本達摩圖解。凌玉姬沒有辦法,又不能把淨緣女尼的話說出來,只好暫不提,改變話題,道:「我還有兩種極為高妙的功夫,你如能練成功,也就差不多了。」
凌玉姬急得眼淚又淌下來,道:「老人家請不要怪責我們早先的無禮,玉姬這就解下面紗,讓你老人家瞧著。」
淨緣女尼首先是把「大悲佛手」這一門降魔護法絕藝口訣背誦出來,背完之後,又親自拉開架式比劃每一手的手法步眼。
她大大一怔,道:「咦,她竟懂得自行解穴之法。」
葛老人慍道:「老夫怎會施展這種下流詭計?你想速死還不容易麼?」他從懷中取出一支細香,又取火折點著,插在地上,然後首先盤膝而坐。
淨緣女尼「哦」了一聲,道:「原來這樣,你的意思是他今日死了,誰也不能把他奪走了,是也不是?」
只見她的指法越來越慢,幾乎是每隔一陣,才點出一指。葛老人卻不乘機迫攻,好像對她這一路指法神功萬分忌憚似的。
凌玉姬怔一下,道:「這種刺遍全身穴道的金針大法,我平生尚未試過,只知最是消耗施法之人的精神體力,萬一到後來我力量不支,金針落下之時,錯了毫釐或刺深刺淺了點,那就一切都完啦!」
這一門神功心法凌玉姬更容易記住,只因她練過多年精奧的內功,但是她一向不會將這一身深厚內功化為潛勁內力發出攻擊敵人,同時也不會運起內力護身,而這「無相神功」卻正好是教人從原有的底子上修起,真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威力。
無名氏自然不曉得自己的生死繫於對方目下一念之間,況且即使他知道的話,也毫無辦法。
凌玉姬舌尖一送,把那枚藏著毒針的鋼筒送回面紗上掛住,長嘆一聲,道:「你怎曉得我剛才差點就自殺了,只差一點……」
這位美貌女尼從袖中取出那瓊宇丹,頓時清香四溢,令人心爽神怡。
他一見對方縱退,身外壓力全消,不由得鬆一口氣,長吁一聲。
葛老人掌力越打越強,此時除了封閉她的指力之外,餘勢未衰,往往襲到她身上,迫得她腳下要後退一步,消卸對方奇強的內力餘勁。
淨緣女尼道:「這就是了,如果貧尼不是無暇出手的話,自然不需女施主辛苦啦!你儘管放心施為,如果金針落下之時,微有偏誤,貧尼自會及時出手助你,決無大礙。」
無名氏道:「老前輩故意提起賤內,莫非是要使區區分心?」
凌玉姬果然精神大震,一股氣力不知從何而來,頓時針下如風,眨眼間已刺了十多針。
凌玉姬不禁怔住。淨緣女尼道:「只不知老前輩能否出手一試?唉,如果老施主救得活無名施主,當真是功德無量!他實在是人世間遭遇最悲慘之人。」
淨緣女尼心中突然一陣悸動,早先那種解脫的平靜已經消失,無窮的悲傷哀痛湧上心頭,淒然道:「她……她竟是急著去看丈夫的屍體……」
淨緣女尼吸一口真氣,才退又進,迅快如電,再度發招疾攻。
葛老人望住淨緣女尼,微微嘆息一聲,道:「你們嗔怪老夫心冷腸硬也無不可,老實告訴你,若是要救活此子,非馬上找到一個擅長針灸之術之人,用金針連續刺遍他全身一百零八穴,動手時不能中斷。在刺穴之前,先得讓此子含著與老夫的瓊宇丹有同等神效的絕世靈藥。以後就看他的造化了。」
她念頭一轉,沉聲道:「女施主振起精神來,他的心已經跳動得像常人一樣,鼻口中也開始微微呼吸了。」
凌玉姬急急忙忙道:「好啦……好啦……我都聽明白了,你快點動手把他救活吧!」
此刻他已再也沒有更多的力量可以增加出來對抗那高強的敵手,更談不到反擊回去,現下他竭盡全力,只是支撐下去,能支撐多久就算多久。
這位名列帝疆四絕中的高人一直保持平靜的神情,直到那炷香已經燒去三分之二時,他雙目微啟,精光外射,瞥了那香一眼,然後面色突然一變。
他舉步向凌玉姬追去,轉眼之間,已追到她身後,只須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她。
無名氏也在他對面五尺左右遠的地上盤膝坐好,瞑目調息,過了片刻,睜開雙眼。葛老人舉出一掌緩緩推來,他也依樣舉掌推去,兩股內力,在中途相碰,無名氏猛覺胸口一震,熱血沸騰,真氣激盪,險險就此仰跌斃命。
時間無情地消逝,那炷細香越來越短,眼看只剩下一寸左右。
那邊廂忽然轉來凌玉姬的叫聲,他忙忙縱回去。兩人見了,凌玉姬投身在他懷中,神態嬌媚婉轉,無名氏胸中充滿了柔情,和她溫存擁抱了好久,才道:「你可是自己練起那無相神功麼?」
凌玉姬先答的話,道:「這大悲佛手你練起來要比別人容易上千百倍,包管你一學就會,稍稍一練就會精熟,可以使用。」
凌玉姬聽出他口氣萬分堅決,宛如她父親口氣一樣,說過之後,永無更改。因此心中湧起一陣絕望的悲哀,登時倒在無名氏身上,哀聲痛哭起來。
凌玉姬忖道:「聽她早先的說話以及看她適才那種悲不自禁的情形,可知她以前一定與無名氏相識,我必須從她口中探出無名氏往昔的身世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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