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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疆爭雄記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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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廿年之約

第四十七章 廿年之約

吳遐甚是聰明,道:「這是我一個叔叔在京師帶回來的秘方!」
老禿子喝聲好,手法連施,眨眼之間,又折斷了大、二魔二人三隻手,丟在木箱之內。這時那天山四魔只有大魔一個人餘下一隻手,老禿子道:「姑且留下你一隻手,讓你將來使毒害我!」
海僧大砍刀突然跳蕩削出,宛如海上連天波濤巨浪,一層層刀光綿綿攻去,獨自接住老禿子軟劍,一面說道:「老施主何苦定要耗費偌大精神,以一敵二?」
老禿子訝道:「你知道什麼?」
山僧一聽這大有道理,怔了一怔,和海僧對望一眼。他們百年來形影不離,心意相通。海僧意思是捨了吳遐返寺,山僧卻覺得不妥,理該將吳遐找回帶返少林由方丈發落。
看看又拆了六七百招,一輪紅日,業已西沉。雙方忽地分開,彼此一言不發,面上都流露出凝思之狀。山海二僧百年來習慣趺坐,這時自然而然在一邊趺坐。老禿子則走來走去,他越走越快,影子在二僧面前晃來閃去,山海二僧被這人影晃得心下焦躁,那能用心思索。海僧度量汪涵廣大,還沉得住氣,山僧卻耐不住,洪聲道:「老施主把影子帶遠一點行不行?」
老禿子劍術通神,「叮」的一劍硬是盪開對方石破天驚的杖勢,接著劍光飛洒,把海僧也罩人軟劍威力圈中。
山海二僧這時不得不佩服這老禿子劍術上果有通天徹地之能,為了百年令名,師門聲譽,不敢再作試探,雙雙發招迎敵。
海僧再合十道:「今日有幸得會鄭老施主,並蒙慨允指點幾手,貧僧心中實在感激,只望老施主點到為止,以免傷了和氣!」
老禿子沉聲道:「不行,他若是學了你們的魔功,潛移默化之下,氣質大變,終將變成翻天覆地的惡魔!」
也不知坐了多久,忽然聽到一陣喘氣之聲,抬頭看時,只見老禿子不知何時出現,站在他面前,慌忙起身。
那大漢喝道:「回去,用不著你說話!」
三魔面上汗珠直湧,面色變得又青又白,可是仍然搖頭拒絕。老禿子道:「就算你不肯說,也不妨出手與我一拼!」三魔又搖搖頭。要知目下正因為他們不肯出手相拚,是以老禿子最多只能拗斷他們雙手,無法取他們性命。
老禿子微笑不語,而吳遐則直到許多年後才想通此中緣故,原來老禿子自己也深恐所傳非人,若果不預佈奇謀,將絕藝分別傳授,則若是所收弟子不聽他的話,天下無人可制。而目下將三宗絕藝分開,則三個傳人之中,只要有兩個是正派之士,聯合起來,足可制服壞的一個。
他停歇一下,接著又道:「但這方上所缺的三味藥材實在不易配到,老夫莊中雖然藏得有,卻須慢慢找出來,小兄弟且到裏面稍坐。」
吳遐道:「何以要如此擺佈安排?」
山僧道:「那孩子已練成敝派的五大神功之一,還望老施主恩許賜還。」
程國天伸手接過藥方。那大漢道:「豈有此理,既是登門求藥,怎的還欺負小珠滾出去!」
杖、刀一齊施展,平地隱隱起了風雷之聲。只見那支禪杖長攻硬打,風力捲到,宛如狂飆烈火。海僧的大刀則龍騰虎躍,光影如山,刀光流轉之際,把自己及山僧全身上下護得風雨不透。
但他在嵩山上從來沒有異性小友,這時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呆呆站在一邊。那小女孩眉目端麗,雖是淚珠染頰,卻另有一種楚楚風姿。吳遐待要走開,卻又有點不忍。
大魔冷冷道:「你要動手就動手,哼哼,只要我們一息尚存,日後總得教你死在這本毒典之上!」
老禿子大笑道:「不是這事,你且耐心等候!」禿頭一晃,凌空飛起,片刻間已消失在林後。
正在哭時,人影一閃,一個大漢衝過來,厲聲喝道:「小子你欺負我侄女兒麼?」揚手掌打來,吳遐趕快一閃,掌勢落空。
吳遐搖搖頭道:「若是莊主下問,小子也不能回答!」
他停歇一下,又接著道:「我隨身帶有一本尚未完全著好的劍譜,只等我考核過你的天性人品,及格的話,就將劍術一門傳給你。你雖然只學得我三大絕技之一,但仍然可以贏得其餘兩個得我拳經之人。」
程國天一捋頷下白髯,道:「不敢,小兄弟有何見教?」
小女孩道:「我才不呢,我要親手殺死它,替大貓報仇!」
老禿子道:「大和尚要替門下弟子報仇,是也不是?」
吳遐聽了這話,暗想原來仇恨之念竟有如許力量,使得一個本來怕蛇的小女孩也大膽起來,當下道:「這條毒蛇和小花貓屍骸放在這兒也不是辦法,我給挖個坑埋起來。」
那大漢怒火攻心,大吼道:「好小子,竟是不想活了!」
吳遐那裏聽得出他話中哲理,因見他沒有否認,大是失望。
那大漢怒形於色,左手一晃,右手迅快如風般掃拍而出。這一回他出手極快,只聽「啪」一響,吳遐面上已中了一掌。但他下盤極穩,只晃了幾晃,沒有倒下。
老禿子從木箱中取出一截人手,猶自鮮血淋漓,送入口中,咬得「嘎嘣嘎嘣」直響,偷覷對方面色時,只見山海二僧都微微楚起眉尖。
老禿子看了這種種情形,心念一轉,已知勝算在握,當下忖道:「原來高手相持,竟能觸發這許多靈思慧悟。我且激他們一激,日後他們教出高弟之後,不要深藏不隱,以致故步自封,不能精益求精更進一步。」
這當兒幸而山僧早蓄勢戒備,驀地揮杖攔腰掃去,這一杖力道強勁絕倫,老禿子武功再高,也不敢不回劍招架。劍勢一變,海僧之危自解。
吳遐忖道:「想那少林寺方丈大師身份何等尊高,但見到什麼人都和氣得很,可見得名門大派,到底不同江湖小人。」此念一生,覺得自己是少林寺出來之人,不能被人看小,「霍」的一聲,連血和牙都吞入肚中,道:「少莊主好高強的身手,要不是我來此求藥的話,哼,我非得跟你打上一架不可!」
吳遐這時總算出一口惡氣,待得那大漢迅速起身,便冷笑道:「你太倒霉啦!」
老禿子見他功力深厚無比,刀法尤其精奇奧妙,當下奮力封拆,守中帶攻,腳下穩如山嶽,轉眼間已連接對方三十餘層刀浪,卻不曾後退半步。
老禿子背上的木箱雖然另有奇妙構造,但嵌住海僧大刀https://m.hetubook.com.com之舉,卻大半是以本身功力運布箱上,所以會有剛柔不同的勁道抵消大刀下砍之勢。此時他轉移心神招架山僧的一杖,木箱上力道自消。海僧剛才收不回大刀,此刻卻輕輕一掣,就撤了回來。
他應變何等神速,就在感到不妙之際,急忙撤刀後退。那知對方木箱竟將他的大砍刀嵌得牢固無比,一下竟沒有撤回來。
這念頭說時雖長,其實只是一瞬工夫就掠過他心頭,當下朗聲大笑,道:「閒話少說,老禿今日非撿便宜帶走那孩子不可!免得日後少林寺教出高徒,比老禿子的傳人還要高明!」
他心中大驚之下,連忙慢慢呼吸,運起每日早晚都勤加練習的打坐呼吸之法,不久便好過得多,鼻息自然而然變得十分微弱悠長,當真沒有一點聲音。
那毒蛇性子甚長,此刻猶自翻捲不已。吳遐自幼生長在嵩山,見過不少毒蛇,一看這毒蛇顏色,便知其毒非常,連鱗甲也沾不得。這時猛見那毒蛇尾巴一揮,恰恰捲向女孩踝。
吳遐搖搖頭,道:「恕難奉告!」
老禿子道:「假如那兩個得到拳經之人天資不下於你,也同時開始練習,則你學的『他力禪功』要比我傳授予他們的有用得多。同時你得我親身指點,劍術一門無疑可盡得精要,不比他們必須數十載後才能盡悟奧妙、自在發揮,所以你們三人較量武功的話,仍然要讓你為首!」
過了片刻,老禿子斜瞥他一眼,道:「孩子,你敢吃人手麼?」
程占猛又道:「吳兄弟剛才那一手叫什麼名堂?」
吳遐忖道:「原來她已經駭壞了。」
吳遐出此詭計,本是在嵩山上與一些小沙彌玩慣的把戲,這時他以頭作錘,猛然向對方小腹撞去。頭顱觸處,卻感到一片綿軟,似是無可用力。心念方轉,耳聽對方哈哈一笑,雙拳如流星奔馳,夾肋擊到。
那女孩子哭聲微頓,語聲模糊地道:「我怕……我怕……」
那大漢退開數步,定眼望住他,道:「好小子,倒是硬挺得很,可惜心術太壞,連女孩子也欺負!」
老禿子道:「不錯,他們這一去不知造就何等英傑,二十年後與你一爭雄長!」
那大漢本來一肚怒火,待要起身後便出毒手,聞言卻忽然一怔,心想莫非這一跤跌鬆冤枉,所以他如此說法?故此沒有立刻出手,喝道:「為什麼?」
老禿子這一手已試出他們兩人功力深厚絕倫,心知如果伸手去接那兩隻斷手,可能抵不住他們兩人之力,會被震得後退一兩步,是以側身讓開,哈哈一笑,道:「兩位精通少林上乘絕藝,功力深湛,天山五魔若不是仗著鬼叫魔功,定然不是兩位大和尚對手!」
他望望天色,道:「奇了,那山海二僧怎的還不現身?」
山僧出林之後,就一直打量地上斑斑血漬,還有五把鋸齒鬼頭刀,這時插口道:「老施主打發了這五個魔頭,功德無量。看來他們全都身負重傷,無一倖免。老施主神功絕世,貧僧仰慕無已!」
吳遐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內,他年紀雖幼,但聰明無比,機變過人,當下裝著神魂不定,眼中流露出茫然之色,對於這一切不聞不問。
老禿子使出一派進手招數,細柔綿密,源源不絕,身形只在二僧四周晃來閃去。
那大漢哈哈一笑,道:「你想求討什麼?」那大漢乃是會錯意思,以為他要登門生事。
話聲中海僧刀勢又轉凌厲,忽然間一刀硬入劍光之內,直劈老禿前胸。這一招迅快威猛,自不待言。最厲害的是這一招乃是尋瑕抵隙攻了入去的,老禿子本領再高,也來不及閃避或後退,亦無法圈回軟劍抵擋。若果把海僧換了個普通之人,老禿子還可用左手硬奪長刀,目下卻不但不能奪刀,更因他那隻左手反轉在背後托住木箱,根本來不源施展。
老禿子直到這時才能開口說話,早先海僧最後的話是要他不必一定要以一敵二,是以他這時答道:「老禿子可不是小覷兩位,而是想嘗一嘗山海二僧刀杖合璧聯手的威力。你們秘技自珍,不肯炫露,卻是千萬個不行……」
那女孩駭然退開,面色鐵青。吳遐又道:「這蛇毒得很,若是被它捲中,皮膚便得潰爛。」他望她一眼,又道:「你手上的石頭最好快點丟掉!」那女孩趕快丟了,「哇」的一聲突然大聲哭起來。
吳遐聽懂了大半,卻以為這老禿子內傷不輕,山海二僧定然已經喪命,所以老禿才會後悔,當下更暗暗加強謀殺他的決心。
老禿子又道:「昨日我追上山海二僧,便問他們為何不施展聯手合擊的招數。山海二僧初時不肯回答,被我迫得急了,才說出他們只有一招,不過這一招使出來,凶險異常,所以不曾使用。老禿為了要見識他們這一招,便迫他們動手。原來他們這一招果然是凶險,一旦施展出來,竟變成拚鬥內力之局。他們合二人之力,發出的掌勢威猛絕倫,老禿子硬擋了這一掌,內傷不輕,自然他們也討不了好。只不過這等結局,卻大出老禿子意料之外,心中甚是不安。」
那大漢放聲大笑道:「你差得遠著呢!」話聲中拳頭一晃,吳遐以為他又要向面上擊來,不禁一側臉,誰知底下忽然一緊,腳步一浮,「撲通」跌了一跤。爬起來時,心中暗忖道:「老禿子說那程莊主是一派高手,大概沒有說錯。我往昔在嵩山上,有時和廟裏一些、小師父玩耍,誰也弄不跌我。這漢子全憑家傳功夫,竟把我勾跌一跤。」
山僧哼一聲,道:「那也說不定,或者老施主招數使出來時,我們忽然悟出拆法。」
山海二僧點點頭,海僧道:「這也使得,但老施主適才口氣甚是肯定,卻還需事實明。」
大魔哼一聲,知道無法可想,舉步便走,走出六七步,忽又轉頭望望吳遐,眼中流露出戀戀不捨的神情。
他也懶得多說,上前欠身行了一禮,道:「武林後學末進吳遐謁見程老莊主!」
吳遐接口道:「你老真的愛吃人手麼?」
老禿子忖道:「這孩子想取我性命,這一問大大露出馬腳啦!」但他仍然不以為意,道:「我的罩門就在左腋腋窩之中。」
過了一會,他到底想出一句話,道:「這小花貓可愛得很,可惜被蛇咬死了!」
山海二和圖書僧訝然望住他,山僧道:「老施主這話怎說?」
自古以來凡是世不一見的奇人異士,到了相當時候,總想將一身本領傳授給傑出之士,好教自己身死之後仍然有人傳承衣缽,永保威聲。那天山五魔所練的秘傳魔功,幾乎天下無敵,此刻他們已有日暮窮途之感,是以對於吳遐這等良才美質,實在不捨。
這時海僧如果不放手丟刀的話,腕臂上脈穴勢必要被對方軟劍所傷。可是海僧自成名之後,一輩子縱橫宇內,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這等兵器撒手之事,連想也未想過,別說當真碰上。
他口氣中似乎已經知道山海二僧決定試探他武功造詣的心意,搶先一口道破。
老禿子接口道:「別難過,老禿替你說下去。二則那孩子若是不遇明師,下喬木而入幽谷,碰上我老禿這種惡人,日後還不是第二個『中原一惡』?哈哈,這話有什麼說不得的?你們兩位記著,將來江湖上出現另一個禿子,也是像我這等形容,那就是這孩子了!我自會使他心甘情願承繼我的招牌。」
老禿子道:「有理,有理,可是老禿子還有一記絕招,你們萬萬破解不了!」
他本是聰明絕頂之人,這時已決定若是要對付這漢子,必得取智,不可力敵。
海僧道:「正是,他們全部七竅流血,慘死林中!」
女孩子似是十分畏服這個大漢,一面拭淚,一面走開。臨走時向吳遐望了一眼,眼光中儘是歉疚不安之意。
老禿子雙手齊出,抓住三魔雙腕,一拉一扭,臂骨先自斷了。他迅快搜查過三魔全身之後,再次以迅快得驚人的手法,把他雙手一齊扭斷,丟上半空,又用木箱盛住。三魔手全失,此時雖是穴道被點,止痛止血,但想到從今以後永遠是殘廢之人,不由得大叫一聲,昏倒地上。
吳遐年紀雖幼,但心機卻多,想道:「哼,你不過想躲起來瞧瞧我會不會逃走而已。我偏偏不走,好教你這老惡人失望一下。」
吳遐插口問道:「老爹為什麼不把拳經丹藥帶在身上呢?」
吳遐道:「小子得見到莊主才能說!」
吳遐道:「用不著啦!」
小女孩道:「我一生最怕蛇,但這一次不同,我要替大花貓報仇!」
他原本已決心設法暗暗殺死這個食人的老惡人,剛才老禿子說出罩門之時,他可不肯相信,所以特意教他用鐵片皮革護住罩門。而他此刻所以不肯趁機逃走,一則是懷疑老禿騙他出醜,二則他天生俠義心腸,性子倔強,想到老禿子食人之事,便立意跟隨著他,設法下手暗殺。
老禿子接著道:「我先點住你的穴道,他們就聽不到你的聲息了。」
於是撿一處柔細草地坐下,坐了一會,腦中不禁胡思亂想起來。
老禿子在這絕境死路之際,驀地滴溜溜一轉身,快逾閃電,本來他連抽出左手的時間也沒有,可是這一下轉身的招數,卻是他多年苦練的一著奇招。要知如果他不是故意陷絕境,海僧這一刀焉得如此容易就砍入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刀光一閃,已砍在老禿子背上,但卻沒有血光崩現,只聽到「噗」的悶響一聲,敢情海僧這一刀砍在那口木箱之上。
老禿子移步到二魔面前,道:「怎麼樣?老禿子號稱『中原一惡』,這外號沒有被人白叫吧?」
老禿子見他如此謙虛大度,心中好生佩服,忖道:「目下我們雙方為了爭奪那孩子,所以非出手不可。我明白這海僧對我老禿種種惡行深表懷疑,所以極不想翻臉動手。但我老禿一方面有心替少林派著想,刺|激他們二人此後擇高弟傳授武功,免得他們一死之後,就後繼無人;另一方面我老禿這一身武功,也得找個傳人,所以今日這場架非打不可!況且海僧早先既然讚我『願力如佛』,那是說寧願負起惡名,行那濟世救人之事。這一回何不索性成全他少林寺,以報知己?」
老禿子道:「那也不盡然,武學之道,深不可測。我老禿雖然功力深厚,刀槍不損,水火不侵,可是身上仍然有罩門死穴。由於我功力太深,這罩門就更是危險,只要孩童輕碰,也能喪命!」
程占猛冷笑一聲,道:「原來是見不得光的!」吳遐眉頭一皺,不去理他。
山海二僧怔了一回,齊齊朗誦一聲佛號,合十欠身,接著轉身步入林中。山僧洪亮如巨鐘的聲音從林中傳出來道:「老施主幸勿忘卻二十年重陽佳節始信峰頭之約。」
老禿子伸手點住五魔兩邊斷臂上數處穴道,手法快如閃電,登時止住迸湧而出的鮮血。接著望也不望這個殘廢了的魔頭,移步走到三魔跟前,冷冷道:「你最好說出來,不然的話,哼,你們老五就是榜樣!」
老禿子從木箱中取出一隻人手,兀自血跡淋漓,送入口中,咬得「嘎嘣嘎嘣」直響,似是吃得十分滋味。吳遐腹中升起一陣作嘔之感,面色青白,反而使人看了以為他早先被魔嘯侵心,又浸了老大一回河水,所以神魂不定。
吳遐道:「小子省得,老爹你放心好了!」
這本是省去麻煩的好法子,但吳遐天生倔強,心中早就打算設法謀殺這老禿子,呆呆想了一陣,從懷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冊子,色作深黃色,上面用硃筆寫滿了麻麻密密的蠅頭小字。
老禿子道:「老禿回去後將一身絕藝傳給那孩子,二十年後的重陽佳節,教他在始信峰頂等候兩位大和尚的傳人,再作印證武功之舉!」
老禿子應道:「是了,兩位大和尚珍重。」
老禿子哈哈一笑,道:「兩位也吃一點吧,這是天山五魔的手,卻不知是那一個的。」話聲中揚手拋去,那兩隻斷手分別射向山海二僧。
只聽一陣步聲穿林而去,老禿子得意之極,哈哈一笑,走到樹叢之後,只見吳遐瞪大眼望住他,當下開心地收起軟劍,連咬數口那截斷肢,道:「孩子,可要吃一點麼?」
那大漢獰笑道:「你師父是誰?」
兩位高僧那敢沾惹這血淋淋的斷手,齊齊揮袖急拂,一陣潛力湧出,將那兩隻斷手托住飛了回去。老禿子身子一閃,兩手皆落江中,眨眼消失不見。
後面轉出一人,道:「猛兒住手!」聲音蒼老柔和,卻自具一種威嚴。
老禿子道:「我已打發他們走啦。」
吳遐道:「老爹罩門卻在何處?」
過了一會,那大漢道:「兄弟程占猛,https://m.hetubook.com.com敢問吳兄弟尊師是誰?」
程占猛霍地起身,怒聲道:「你向我父求藥是另一回事,和我交手又是另一回事,咱們再比一比看,我不信就看不出你的門派家數。」
吳遐雙眼忽然向他身後一瞪,怒聲道:「你說,你自家說……」
吳遐默默記住藥名和份量,急步奔回鎮上。他為人做事仔細,找到別一家藥店,買了這七味藥,然後又到隔壁買了一個小小瓷瓶,這才出鎮,在道旁找一家農家,央那農家婦人替他煎藥,放下小瓶,給她一點銀錢,這才向鎮南的銅鼓莊走去。
這時兩下高低已大略可以測出,但海僧一生練武,淵博無比,自忖刀法上尚有千百種奇招妙著未曾施展,那裏甘心認輸,當下也自翻騰搏擊,力搶機先。一時劍氣刀光上衝霄漢,老遠便看得見精芒映日,宛如寶物出土,霞彩上騰。
海僧合十欠身道:「貧僧兄弟原本不該冒瀆大駕,此番迫不得已,尚祈老施主宥諒!」
老禿子道:「此子根骨奇佳,老禿子已經選定他做我的弟子啦!」
吳遐見她目光注在地上,知道她尖叫「打死你」的話並非向自己而發,低頭看時,地上一條黑白相間的毒蛇,長約四尺,此時身軀尚自捲動,但頭部已經扁爛。在那毒蛇前面有隻小花貓,已自僵斃,看來似是被那毒蛇噬斃。
小女孩嗚咽道:「這小花貓的母親前些日子也是這樣死了,原來是這條惡蛇,今日我總算替它報了仇,可惜害死了小貓。」
吳遐搖搖頭道:「小子一定要求見老莊主!」
老禿子已走到河邊,望住滾滾河水,不久工夫,樹林中閃出兩道人影,姿態輕靈飄逸,落地無聲。
老禿子道:「我去取回幾粒靈藥治療內傷。我一生極少煉藥,只煉過一次,卻已是百餘年前之事。那一爐丹有起死人活白骨的靈效,現下只剩三粒,放在一處地方。那兒還有我刻下的內功練法四圖像,還有一本拳經,這本拳經載著老禿子一生成就三大絕招之一。」
海僧道:「老施主何故發笑?」
吳遐跟在後面,也不問他,大約走了六七里路,老禿僱了一艘船,溯流而上。
老禿子手中軟劍從脅下穿過,倒刺出去,直取海僧持刀腕臂脈穴。
老禿子哼了一聲,道:「老禿子仍然難以放心!」
老禿子微微一笑,道:「我百餘年來總碰不上一個看得入眼的人,因此心想如果一旦死了,我的劍、掌、指三大絕技豈不是從此失傳?所以苦心經營了兩處地方,著錄了兩本拳經,一本載有掌法,一本載有指法,自然還有些別的,但都不及這兩種重要。這兩本拳經分別藏放在那兩處秘密地方,待有緣之人碰上,就可得傳我的絕藝。雖然這一來我不能親自考核這兩個傳人的心性人品,但既是無可奈何,也就只好聽天由命了。」
他自家設想了許多暗害謀殺的計策,可是後來總是發覺這些計策對付平常之人可以,對付這個武功天下第一的老禿子可就不行。但他秉性倔強,仍然固執地尋思法子。
吳遐忖道:「待會到那銅鼓莊討藥,總不能連其他的配藥也都討取,應該是配好為是。」於是點點頭,不久,就捆住一包藥離開那藥店,走到鎮南大路上,忽然想道:「我何不趁機逃走?那食人惡禿也許等不到這藥,便死在船上。」
海僧也合十道:「老施主是世外高人,宇內無雙,貧僧等在老施主面前,不過是米粒之珠而已。還要請問那個被天山五魔劫來的孩子何在?」
他的樣子滑稽可笑,眉宇間甚是慈藹,吳遐不禁呆了,心想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他吃人,別人來告訴他的話,打死也不肯相信這個慈藹滑稽的老人竟是如此兇殘可怕。
吳遐神色之中隱隱透出一點怪異之兆。老禿子笑一下,將那截人手丟落河中,道:「我們走吧!」
他悄悄過去一瞧,卻是個女孩子,大約十二三歲,身上穿得甚是樸素,面色發青,眼中一還含著淚珠,左手抓住一塊比拳頭大的石頭。
山僧禪杖「呼」地橫掃出去,杖風過處,沙飛草偃,將對方迫開數步,口中洪聲大喝道:「待貧僧兄弟輪番領教,雖敗也是服氣。」
到了中午時分,老禿子命船家靠岸,取出紙筆,開了藥方,道:「孩子你到岸上那市鎮去買藥,如果其中有兩三味買不到,你就到……」他忽然沉吟一下,才接著道:「你就到鎮南三里遠的銅鼓莊,求見莊主請他賜藥。那莊主姓程名國天,大約是六旬左右的人,滿面鬍鬚,話聲響亮。此人在江湖上乃是一流高手、武學大家,因此他莊中各種有關跌打的名貴藥材無有不備。此人向來以慷慨俠義重於武林,是故你以武林晚輩身份求見,他必不吝惜一點藥材。但你切切不可說出受我差遣,任他如何盤問,總不可說出我的形貌。」
程國天面上本來沒有什麼表情,但看了那張藥方之後,忽然神色一變,道:「是誰開的方子?」
這兩人一高一胖,正是少林寺山海二神僧。這兩位得道高僧這時怒容滿面,海僧大聲道:「老施主請了,貧道這廂有禮!」
他躊躇一下,逕自跨入門內,走了數步,只聽右側發出尖銳的聲音道:「打死你!打死你!」
吳遐連忙搖頭,幾乎嘔了出來。老禿子哈哈大笑,心想這孩子到底嫩得很,目下別把他駭壞了,日後他跟隨自己,總會曉得自己的真正為人立心。
那大漢哈哈一笑,道:「憑你這塊料也夠得上見我父親?」驀地伸手,左揮右掃,連續打了他四個大嘴巴。他的手法又快又重,這一次存心要將吳遐打得趴在地上,是以掌力甚重。
吳遐淡淡道:「這一招叫『活見鬼』,這是我獨門招數,少莊主沒有聽說過,不足為奇!」
吳遐暗暗焦急,怕就怕那山海二僧不回來,他便得跟這個吃人的魔鬼一塊兒走。他覺跟這種惡人多耽一刻,就多一刻難過,恨不得立刻跑開。
他表面上不動聲色,說了一些閒話,問道:「老爹打算到什麼地方去?」
海僧刀鋒砍中木箱時,但覺那口木箱上湧出一股剛柔兼具的力道,這一刀明明能砍開堅岩巨石,卻砍不開那口破舊木箱,心中便知不妙。
吳遐將貓、蛇埋好之後,正待走開,女孩子又哭起來,只聽她嘮嘮叨叨道:「小貓啊,不是不愛你,但大花和*圖*書貓是你母親,為了替你母親報仇,你死了也是值得,可別怪我心硬。」
吳遐道:「就在河邊一艘船上!」他答話時已經想到那河灣中泊著不少船隻,對方決計找尋不到。
脆響四聲過處,吳遐一下也閃不掉,但雙腳仍然牢牢釘在地上,分寸不移。他心中大怒,想道:「怪不得老禿子不要我說出他的形貌,原來這一家也是惡人,怕是以前結得有什麼仇怨。」
這時翻到其中一頁,手指按著其中一行朱字,仔細閱看,那行朱字寫的是:「下開七味均屬尋常得見之藥,但以下列份量搭配,一碗煮成三分,即成反藥。混於任何藥中,該藥性即與常理相反,三滴即足,可殺人於無形。」底下便開七種藥名,果然都是常見之藥。
他躲在道邊翻看了一陣。那本小冊子雖薄,但頁數卻甚多,他似乎已經翻過好幾回。
吳遐拿出藥方,遞了過去,道:「小子在鎮上抓藥救命,卻欠缺上面用紅筆圈住的三味,因知程老莊主乃是當今高人前輩,俠義為懷,故此不揣冒昧,前來求見請惠救命!」
吳遐道:「你老想知道小子身世和修煉功夫的經過,去問他們也沒有用處!」
老禿子微笑道:「大和尚已經是百餘歲之人,怎的還囿於門戶之見?若是依照貴寺門規,此子所得神功心法大有問題,只怕不容於貴寺上下呢!那時大和尚如何處置?違反門規?抑是把他廢了?」
那大漢立刻剎住前衝之勢,垂手道:「是,但這小子太可惡了!」
那對斗大拳頭一下子就擊在吳遐左右雙肋之上,但聽「砰」的一聲,吳遐不但肋骨未斷,反而從體內透出一種反震之力,只震得那大漢內臟翻騰,血氣上湧,那對拳頭也彈起老高。
吳遐詫然想道:「我又沒得罪你,哭什麼呢?」當下轉身要走開,忽見那女孩走上前去,似是要抱起死貓,忙道:「使不得……」縱身上去,一腳把死貓踢開。
他接著想起吳遐問話之中,有一句提到「山海二僧加起來還敵不過你」的話,心中一動,忖道:「事情可是有點奇怪,山海二僧應該練有合璧聯手的招數,但那一場逾千招的激戰中,他們卻沒有奇特的聯手招數。不行,我非追上去問個明白不可!」當下道:「孩子,你且在此等我一等,老禿子這就追上那兩個大和尚,問明白一件事!」
過了片刻,老禿子微微一笑,道:「他們來啦,我們且躲起來跟他們開個玩笑。」
吳遐想了一想,道:「那兒不大容易碰到,不過老爹最好設法用鐵片或是皮革封住一下,那就一定不會有誤失碰著之事發生了!」
老禿子喘口氣,道:「孩子,走吧!」當先向河邊走去,沿河西行。
老禿子從木箱中取出兩隻血淋淋的人手,送入口中大嚼,「嘎嘣」連聲。那少林山海兩僧只看得眉毛直皺。
山僧禪杖疾封,海僧豎刀防禦。老禿子劍如游龍,人若飄風,瞬息之間,連踏六個方位,攻出八劍之多,每一招都同時並取兩僧,教他們不能不一同出手迎戰。
襯起那一面親切滑稽的神情,使人覺得十分可憐,他忍不住道:「老爹你不舒服麼?」
那大漢哈哈一笑,揮手道:「快滾出去,走遲了看我踢你屁股!還有就是記得以後別欺負女孩子,不然的話,打扁你的狗頭!」
那銅鼓莊遠遠便即望見,房舍連綿。他早就在外面打聽清楚,入莊之後,便一徑走到莊西最高大的一座宅第門外,探頭一望,大門內層台樓榭,甚是深宏廣闊。門戶大開,卻無人看守。
山僧合十道:「謬蒙老施主稱獎,愧不敢當。」
吳遐一向慣於讓別人揍他身體,使得對方吃個暗虧,然後便趁對方心神慌亂時,雙手扳腿,頭頂用力,摔對方一跤。這時可沒有忘記這法子,雙手抄住腿彎之處,身子向前一衝。那大漢「咕咚」一聲倒在地上,宛如元寶翻跌,四腳朝天。
吳遐不必用心忖思,也知道這個忽然出現之人,必是本莊莊主程國天。轉眼望去,見這人身量瘦長,頷下留著三綹白鬚,相貌清古,看起來倒不像是壞人。
兩位高僧見他取出軟劍,心中一凜,山僧提起禪杖,海僧卻抖手甩掉刀鞘,那柄大砍刀鋒寒芒四射,一望而知鋒快異常。
老禿子一直是守中帶攻,不輸先手,擋過了對方三十餘層刀浪之後,驀地運劍迫攻,凌厲無匹,一柄劍抖出百數十道寒光,劍劍罩攻對方全身穴道。海僧雖然仍未落敗,可是招架封拆之際,身形卻不得不閃轉騰挪,退了尋丈之遠。
那女孩子抬頭叫道:「二叔,他……」
吳遐哼也不哼,更不提這女孩之事,道:「小子特地來求謁程國天莊主。」原來他賦性倔強,心想這事本來自己沒錯,不過那女孩子既不替自己分辯,而且已經走了,說也無益!反正自己目下最要緊的是求到缺藥,回去好害死那殘惡食人的老禿子。
吳遐道:「老爹你一定比他們厲害得多,小子聽說那兩位老禪師已經是少林寺最高無上的人,但他們兩個人加起來還及不上你。小子剛才在想以老爹這一身本領,恐怕誰沒有法子殺得死你了。」
吳遐大吃一驚,「唰」地縱上去。他原本要抱開那女孩,忽然覺得不好意思,一腳踢出,鞋尖踢中那毒蛇尾巴,蕩了開去,接著道:「小心別讓這蛇身捲中。」
老禿子想罷又大笑一聲,道:「兩位大和尚今日敗在老禿子手下,看來只有二十年後在黃山始信峰頂始能報復了!」
那女孩子破涕為笑,道:「謝謝你啦!」
山僧誦聲佛號,宛如巨鐘忽鳴,響徹遐邇,接著道:「老施主此言未免小看貧僧兄弟了,想我少林寺人數逾千,盡有美質良才,若是當真勤修苦練,未必就比不上那孩子。貧僧等並非因他資質而定要帶他回去,只是一則此子練成敝寺神力,大是奇怪,非帶返寺中細查不可。二則……」他驀地住口,霜眉緊皺,露出為難之色。
這時雙方都以絕強功力,作迅快奇巧之爭,招招都奇險奇快,不知不覺戰了四五百招,大家的精熟招數都漸漸用盡。他們皆是一代武學大宗師身份,如果使出重複的招數,須得被對方恥笑,因此越打越慢。原來雙方各自就此時此刻的形勢,創出新招。如此打法,每一招都是性命聲名所繫,自是大意不得,因此出手慎重遲緩。
https://m.hetubook.com.com禿子道:「老禿平生不打誑騙人,的確不大舒服。」
海僧終於拗不過他,微嘆一聲,老禿子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老禿子正想請教兩位大和尚的絕藝!」
程占猛續道:「兄弟我雖是練武多年,可惜囿於見聞,竟叫不出吳兄弟剛才那一招的名稱。」
吳遐跟他進去,在一間雅軒中落座。程國天道聲「失陪」,便進去找藥,剩下吳遐和那大漢兩人,彼此默然相對。
吳遐可不敢說出「不」字,乖乖跟著他走到樹林對面的一叢灌木後面。老禿子向他扮個怪相,道:「你這樣子不行,他們是什麼人物,焉有聽不出之理?」
吳遐道:「那是家叔許多年前認識的一位老前輩,今日早晨恰好碰上,這方子就是位老人家開的。」
那掌櫃頷首道:「這就是了,這方上有三味藥我聽都沒有聽過,只怕只有到京師去才配得出來。其餘的都有,可要先抓回去麼?」
老禿子道:「用不著啦,老禿子多活了數十年,總對我有點好處。第一是耐性比兩位強韌,比方剛才我們分開各自尋思新招之時,老禿子沉著得很,但兩位被我的影子擾亂了心神,已經失了機先。老禿子已想出三招連環絕招,而兩位自從被我影子所擾,以至現在與我說話都用不上全神思索,故此老禿子這三招使出來,兩位必敗無疑!」
山僧此時已經停手躍開一旁觀戰,目睹那老禿子劍術出神入化、奇奧無雙,明知海僧已竭盡平生本事,但那層層刀浪仍然沖不動對方後退半步,分明難以獨力匹敵,心中惕凜,提杖迫前數步,以防師弟有失。
吳遐道:「我聽人家說:孩子越跌越大,少壯跌跤,必走霉運;老年之人,一跌就死。這可不是交上霉運?」
大漢「嗯」一聲,皺起眉目道:「你識得莊主?」
老禿子道:「我們不要客氣推讓,兩位小心了……」話聲蕩漾中踏步上前,「唰」地一劍刺去,只見他劍尖斜出,戳向山僧,劍鋒橫推,迅攻海僧,一招之中,同時襲攻兩人,端的是一代使劍大家氣象。
那大漢訝異回顧,忽覺風力襲到肚腹,同時目光到處,見不到一絲人影,心下已自了然雄是這個少年的詭計,不由得泛起一絲冷笑,故意不避不讓,暗運內功,護住腹部。
山海二僧見他說得十分鄭重自信,頓時神色肅然。海僧道:「就請老施主賜示!」
老禿子揚一揚左手,那截人手斷口處洒出十餘滴鮮血,印在地上,卻排成兩個梅花圖形。他道:「就是這個,老禿子右手軟劍發出新創三招,輔以左手的斷肢人血,兩位非敗不可!」
吳遐站了起身,乾咳數聲,才道:「那兩位老禪師走了?他們已經輸給老爹你了,是不是?」
海僧道:「不敢請問老施主,那天山五魔逃向何方去了?」
他連中四掌,牙齒脫了大半,滿嘴鮮血,可是神情倔強如故。
那大漢拍拍胸膛,道:「老莊主就是我的父親,你有話向我說就是。」
吳遐聽得清清楚楚,不過他年紀尚幼,是以不懂什麼門規和廢了的含意,只知老禿子不肯把他交出來,心中急極,可是不能做聲,只好乾瞪眼發急。
那大漢這兩拳一齊發出,原意是見這少年如此陰詭,存心要打斷他幾條肋骨以作警戒。但他又知道少年不但性子倔強,而且皮粗肉厚,單以猛力未必就打得斷他肋骨,是以拳頭上用上四成真力。
山僧眼看師弟這一招已經贏定,饒他修養功深、胸中坦蕩,這時也不由得眉開眼笑甚是高興。
吳遐道:「你已知道有毒蛇,所以用小貓騙它出來?為什麼不告訴大人?」
吳遐根本不知何謂穴道,縱然知道,也無法反抗。老禿子指頭輕輕一戳,吳遐但覺身一緊,不但說不出話,而且身子完全不能動彈,連呼吸也十分困難,生像被埋在泥土中,快悶死似的。
老禿子訝然想道:「這就奇了,他如果有心暗中害死我,何以又教我嚴密保護?此子究竟有何打算,還得細細觀察才能確定。」
吳遐訝道:「這是什麼緣故?」
這一天晚上吳遐睡在老禿身側,只聽他整個晚上都不住地喘氣,心下好生訝異。翌日起來一看,只見老禿面色十分蒼白,似乎蒼老了許多。
大魔獨手一揮,衣衫盡開,同時將口袋完全翻轉,果然沒有那本《大毒秘典》。他也沒再說話,獨臂一揮抱起四魔屍體,當先向河邊走去。
山僧微微搖頭,海僧卻如有所思。老禿子伸手掣出腰間軟劍,道:「來吧,這一場拼鬥,說不定要打個三天兩夜才能罷手!」
老禿子面色甚是沉重,眼看他們走過吳遐身邊,心中一動,施展出大移形法,人影乍閃,已落在吳遐身邊。大魔命其他三人先走,冷冷發話道:「此子資質甚佳,我有意收為門下,盡傳我們兄弟一身本領!」
吳遐訝道:「你不怕蛇?」
老禿子道:「好說,好說,老禿子剛才雖然提醒你們及時避開,但這等事算不得恩惠,兩位毋須放在心上。再說今日和天山五魔這場架打不成,如果放過向兩位領教的機會,良機難逢,豈不遺憾終身?」
老禿子轉身望去,頷首還禮,悠然道:「大和尚有何見教?」
老禿子怔一下,望望影子,忽地如有所悟,仰天哈哈大笑。
吳遐駭了一跳,轉眼望去,只見那右側種著花卉樹木,在牆下一叢樹影後面,似乎有影閃動。
他接過藥方銀子,離船上岸。到了市鎮之中,只見人煙稠密,市容繁盛。他找到一家藥材店,掌櫃的看了看藥方,道:「這藥方是那一位大夫開的?」
程國天頷首道:「這就是了!」他抬頭想了一下,又道:「如此說來,急於服藥之人便是令叔台了,他的人現在何處?」
吳遐道:「小子只是慕名而來,聽說程莊主俠名蓋世,小子只是武林後學,卻膽敢向他老人家求討一點東西。」
老禿子怔一下,心想這孩子念念不忘此事,必定有所企圖,但我老禿定要他自己將事實看清楚,不要聽了人言,就信以為實。當下道:「天下之事除了用眼去瞧瞧外,還得用心靈智慧去瞧,你自己看好了!」
他又上前搜過二魔身上,接著要搜大魔。大魔厲聲道:「我說過不在我們身上!」
程國天點頭道:「這方子配得極是高明,千變萬化,深奧無匹,當今之世,除了他老人家之外,再也無人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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