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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龍乾笑數聲，然後道：「那也不一定。」

袁琦道：「這是各人天性使然。不過假如你碰上了一個真能使你不顧一切的美女時，倔強的天性，也不中用。」他停歇一下，又道：「我們已把話題扯得太遠啦！總而言之，人生在世，權力、金錢、美女等等，實在值得全力追求。」

袁琦道：「對極了，你知道是什麼原故？」

徐少龍道：「琦公如何曉得屬下未懂？」由於他們已談了不少體己話，因此徐少龍乖巧地改了稱呼，不再以生疏的「先生」尊稱對方。

徐少龍道：「袁先生之意，敢是命屬下負責麼？」

她明白自己已經是跨入人生另一階段的人，縱然想回到童髫時的心境，也不過是曇花一現，轉瞬即逝。

袁琦笑一下，道：「沒有什麼可怕的，如果有機會，咱們又為何不能裂土封侯呢？」

袁琦點頭道：「不錯，但詳情還是待幫主裁決。」

袁琦道：「一點不錯，我們的團體，必須有滾滾而來的資財，維持強大無匹的力量，甚至有一天，當形勢許可，機會來臨，咱們都能裂土封侯，光宗耀祖。為了這些野心，凡是擋住咱們去路的人，都必須除掉。」

蘇泰全深深吸一口氣，抑制著因離別而想流下的眼淚，凝視著這個夢中的仙女，滿懷皆是感激崇拜之心。

蘇泰全比剛才被點穴時還要僵硬，只能用目光表示再見的意思。因為他自知一開口的話，眼淚就會掉下來。

石芳華道：「蘇泰全，送我回到車子那兒吧！」

徐少龍也不多問，因為一個忠誠的部屬，決計不可多嘴，問東問西。可是他內心委實急得要命，因為他深知假如不是叫他負責這等搶劫、綁架、勒索之事，那除了「販賣人口」之外，還有什麼更困難和重要的呢？

石芳華點點頭，道：「我時常騙人，但決不騙你。」

袁琦道：「天生萬物之中，人只不過是其中一部份。由於人類有這麼一個東西……」他指指自己的腦袋，接著說道：「能夠胡思亂想，所以世上充滿了莫名其妙的道理，例如『慈悲救生』的想法，就是沒有什麼根據的。」

徐少龍道：「屬下定要說出真心話麼？」

徐少龍恭恭敬敬地道：「屬下自當牢記於心，遵命行事。」

徐少龍顯然摸不著頭腦，道：「這樣會得到快樂麼？」心中忖道：「如若他要我追求她們，我要選哪一個呢？唉！天啊……」

袁琦道：「咱們既有這等霸業雄圖，當然更須搜刮財貨，以備急用了，本幫販鹽所得，只不過夠開銷而已，若想在一旦舉事時，源源購辦器械糧食，就全然不濟事了。所以定須另闢財源才行。」

石芳華ｈtｔｐs://wwｗ•heｔuboｏk.cｏm.ｃom站起身，向蘇泰全盈盈一笑，道：「這真是一個愉快的早晨。」

袁琦談著談著，話題忽然一轉，問道：「你亡命江湖以來，一直到投入本幫為止，殺過多少人？」

徐少龍道：「屬下只是聽令行事，談不到害怕不害怕。但朝廷的兵馬無數，疆域廣大，咱們如何能動這念頭？」

袁琦道：「有用的人，把他留下來，對他好些。阻礙我們的人，踢開他，最乾脆是給他一刀，便省事得多了。」

他遙指右邊的一個小室，接著道：「那間小室，有一道暗門，通到我的臥室，因此，你有緊急之事，要秘密謁見幫主或見我之時，只須依照一些方法，就可以聯絡上，我們或者到這刑室來，或者讓你到臥室去。」

徐少龍道：「這一點屬下省得。」

徐少龍搓搓手，道：「那麼應該怎麼辦呢？」

袁琦道：「她長得漂亮不漂亮？」

袁琦道：「你見過玉羅剎，對不對？」

徐少龍遲疑了一下，才道：「屬下對此，一直是全力以赴的。」

小船輕悄迅快的滑動，不久工夫，已停在岸邊。

徐少龍愕然道：「袁先生這話怎說？」

袁琦哈哈大笑，道：「在這兒說話，神仙也偷聽不到，你用不著放低聲音。」他停了一下，又道：「你很害怕麼？」

袁琦是在刑室接見他，此舉意味著將有某種與他有切身關係的重大事情發生。不過刑室內的氣氛相當「友好」，有芬芳的茶，香甜的糕點。而且袁琦的神色，也很友善。

袁琦道：「你如果特別有興趣，就給你負責也無不可。」

袁琦道：「這話諒你是真心同意，可是關於如何獲得權力、金錢、美女的計劃，你可曾詳細加以考慮過？」

只聽袁琦道：「當你真真正正為一個女子的美色所迷醉後，她的快樂，就變成你的快樂，現在你可懂了麼？」

徐少龍訝然忖道：「這濫殺也有道理麼？」口中應道：「屬下不懂，還望先生指點。」

徐少龍道：「照袁先生這般講法，在外表上，幫主和袁先生的臥室，都無法直接通到這間刑室的了？」

徐少龍點頭道：「琦公說得極是。」

袁琦道：「你這話就不夠老實了，我聽人說，這兩個女孩子見了你，都變得與平常有異。尤其是那天晚上在戲院中，你對付玉羅剎的手段，高明得很，聽說她雖然想反抗，卻有心無力。」

徐少龍早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但他既是坦白說出，也就只好裝出恍然大悟之狀，連連點頭，道：「是的，古人說：『良禽擇木而棲』，大概就是這個道理了。」

袁琦道：「是的，外表上雖ｈｔtps://ｍ.ｈeｔｕbooｋ.ｃｏm•coｍ得經過許多院落廳堂，其實只不過是一牆之隔而已，而照正式的走法，便須被許多衛士看見了。」

徐少龍微楞地望住這個「惡魔」，對於他們膽敢想到搶奪江山的狂妄野心，實在由衷的感到驚愕。

徐少龍低聲道：「這可不是要造反麼？」

他從剛才一些談話中，精細地觀察對方的思想，以及對某些事物的觀念，業已得到滿意的結論，徐少龍是個心腸冷硬，但求成功之人。雖然反過來說，這等人到了羽毛已豐之時，也是個造反的高手。不過在這一段時間之內，他卻是可以絕對信任之人。以後之事，將來再想法子，或是削去他的權柄，或者甚至取他性命。

徐少龍點頭道：「屬下的確覺得太以差勁，只不知道這等想法，對不對？」

袁琦又道：「是的，大自然中如此，人類社會中，也不可違反這法則，不然的話，你就只是個與草木同腐，一輩子勞勞碌碌的人而已。」

現下只要他們一委以責任，五旗幫的至高機密，所有的證據，皆落在他手中了，這真是求之不得的大好機會。可是他還得等候，而幫主會不會變卦？其間會不會殺出一個程咬金？這都是未知之數，教人豈能不急？

徐少龍透一口氣，道：「這就好了，但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而領頭作亂呢？」

袁琦道：「這等邊疆之事，莫說是你，即使是朝中大臣，也大多不知。土蠻亦是韃靼族，是平定蒙古諸部的達延的嫡系卜赤的後裔。」

袁琦道：「一般的人，都說娶妻在德不在色，但古聖卻慨嘆說，未見世人有喜歡德行，好像喜歡美色那麼熱切的，可見得美色，本是人性中最自然的要求。」

徐少龍熱心地說道：「是啊！可惜本幫限於禁規，不能像其他黑道人物那樣隨便下手。不然的話，咱們放手搶劫、綁票、勒索，收入定然大大可觀。」

徐少龍道：「她漂亮是不錯，但沒有風情。」

他說得興起，呷一口茶，又道：「真正的美女一輩子看不厭，最妙莫如她的美色，能使你低聲下氣地奉承她，那就可以得到快樂了。」

袁琦道：「你的提議甚佳，幫主有意思設置一個小組，專門負責這些行動，你的意思怎樣？」

徐少龍道：「屬下記住了。」

徐少龍裝出茫然之色，道：「韃靼、倭寇，屬下都聽過，只不知土蠻是什麼？」

袁琦很銳利地觀察看他，這時說道：「怎麼？你認為殺人太少，心中很不是滋味？」

徐少龍不假思索，道：「大約十三四個人。」

要知這毒劍袁琦，既是如此重要的人物，徐少龍當然要儘量打聽他的一切。不過時機未至，所和_圖_書以徐少龍寧可暫時茫無所知，也不敢妄行打聽，以致打草驚蛇，反而敗壞了大事。因此他目下尚不知道袁琦家中的情形，所知道的僅是他在幫中的地位，以及他從前在武林中的聲名傳聞而已。

徐少龍道：「屬下從沒想過這等問題，這刻聽先生說來，大有意思。」

袁琦道：「現下大明江山，可就是外憂內患交迫，已經十分危岌，但當然咱們不會蠢得去打頭陣。」

袁琦道：「你比我軟弱些，我當年似你這等年紀，已親手殺死五六十個人了，現在年紀比較大，火性減退，殺人就沒有從前容易啦！」他說得好像是雄心大減，不勝感慨的樣子。

徐少龍應道：「袁先生有何吩咐？」

徐少龍在所有潛窺的人都注視看石芳華之時，悄悄溜過縱橫的河流和田野，像幽靈般回到總壇大寨之內。

徐少龍道：「她是富家之女，裙下追逐之人，多如過江之鯽，所以屬下決定不必受這等閒氣，也就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袁琦道：「那麼你回答剛才的問題吧！」

小船在河面上滑行了數丈，蘇泰全又說道：「奇怪！我大概也沒睡好，覺得有點疲倦。」

袁琦笑一笑，道：「你記著，無人之時，你必須講真話，我們的關係，實是等如父子師徒一般，禍福與共，所以你無須顧忌。不過……」他沉吟一下，又道：「不過有外人在場時，你講話就須合乎身份，真真假假，須看情況了。」

袁琦微微一笑，道：「不，你還未懂。」

徐少龍道：「袁先生放心，屬下殺人決計不會手軟的。」

袁琦道：「可是你要記住，一個人的力量有限，所以你必須認定一個強有力的團體，全力效忠，如此才能做得成個人無法完成的事業。」

徐少龍灑脫地笑一下，道：「不瞞袁先生說，屬下正是因為堅信自己得不到她，才能夠毫無忌憚。」

徐少龍除了這個困擾之外，還有一個疑問，那就是：「這袁琦如此重視妻子的美貌，只不知他的妻子是不是當世的絕色。」

蘇泰全一怔，回頭看她。他馬上體貼地道：「你一定是睡得不夠，我們回去。」他迅即收起漁網，拔篙撐動小船。

袁琦問起神機營中一些瑣事，談了一陣，氣氛甚是融洽。徐少龍盡其所知的回答，顯得十分忠誠。

她暗自忖道：「我已經沒有法子回到青春少女的心境啦！那些日子，已經永遠離我而去，再也不可復得了。」

蘇泰全不知說什麼好，便折了一根柳枝，穿起那兩條魚，趕上岸去，遞到車上，石芳華接過，說道：「我會時時想念你的。」

袁琦道：「我先透露一個秘密與你知道，那就是幫主和我的臥室，分別在這座hｅｔubｏok•cｏｍ.cｏm刑室的左邊和右邊，都有暗門可以通到這兒。」

袁琦道：「你打算娶一個容貌平庸的女子為妻麼？」

他坐回自己的椅上，沉思頃刻，突然道：「徐少龍。」

這並不是袁琦為人特別惡毒，而是環境使然。像他們這種「利害」相結合的組織，彼此之間，只有互相提防，必要時只好殺戮方能了事。在他的眼中，徐少龍不過是他們的工具，基於「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將來殺死勞苦功高的部屬，並不稀奇。

徐少龍很恰當地表示了心中的感激，和效忠的心意。

袁琦到左邊的小室去了一下，隨即出來，道：「幫主尚在處理要公，咱們尚須等上一陣。」這個以智謀心計，得以與五旗幫主狼狽為奸之人，目下已認為徐少龍沒有問題了。

徐少龍同意道：「的確如此。」

徐少龍用心想了一陣，才道：「屬下不知道。」他的話答了等如沒答，所以他自家也笑起來，道：「屬下的確選不出來，不過屬下一點也不煩惱。因為屬下自知決計沒有選擇的機會，何必多想？」

袁琦道：「你不想最好，一想得太多，便將落得個一事無成了，試想人類有什麼比別的生命高貴的，你看山林中，湖海中，甚至草叢中，每一剎那，都有多少生命，被強者所毀滅？這就是宇宙的至高法則，強者為了生存，為過得更舒服，就必須犧牲弱者。」

石芳華瞧著他尚有稚味的臉龐，以及壯健而年輕的一身肌肉，忽然泛起千萬縷哀愁，壓得她芳心沉甸甸的。

袁琦道：「聽你的口氣，似乎寧可要鄭艷芳，也不要玉羅剎了？」

袁琦道：「咱們一面盡力幫助奸臣，在朝中弄權，殘害忠良，使天下百姓都生出怨恨。同時又暗通外寇，如韃靼、倭寇、猺獞、流賊、土蠻等等，都可以使他們興風作浪，製造混亂情勢。」

石芳華一抖韁繩，車輪轉動，沿著泥路駛去。她的秀髮飄揚起來，在朝陽之下，真是絕美的一幅圖畫。

由於他已得知自己尚未有嫌疑，因此他神氣了不少。而且當午飯之後，毒劍袁琦召他單獨談話之時，他也不致於疑神疑鬼，白白浪費了許多精力。

徐少龍道：「原來那是人名，而不是族名。」

徐少龍點頭道：「屬下懂啦！」

石芳華伸出纖手，溫柔地撫摸他的臉頰，輕輕道：「再見了，蘇泰全。」

徐少龍見過禮之後，袁琦指指旁邊的椅子，道：「坐下來，我們先談一談，等會謁見過幫主，其他神機營的人才召來此處，謁見幫主。」

袁琦道：「現在你已等如是幫主的心腹中的心腹人物，所以你必須與眾不同，切不可唯唯否否，儘撿好聽的話。我們要和_圖_書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樣，外面的真實情況，甚至有些什麼謠言，幫主都可以得知。」

他獨自踏入幫主府邸，府中所有的執事人員，見了他無不恭恭敬敬，因為人人都曉得他不久就成為幫主的得力心腹，時時與幫主見面，報告一切情形，這等人，他們自然惹不起。

他想套出什麼呢？「殺人」之舉，在我這等亡命之徒看來，本非重要之事，並不值得大加討論的啊！他一面尋思，一面泛起不好意思的神情，接著迅快地想道：「這廝說的話如果屬實，則他真是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的傢伙，他這種人，我殺一百個也不會皺眉頭的。」他一想到殺死對方，眉宇間不覺透出一股殺氣。

徐少龍卻十分凜惕，暗暗揣摩他這話有什麼深意，聽起來好像是一個圈套，想套出他某些內心秘密似的。

袁琦點頭道：「這話有理，關於鄭艷芳又如何呢？」

徐少龍道：「是的。」

徐少龍內心十分緊張，因為對方顯然馬上就觸及五旗幫的最高機密，也就是他千辛萬苦要查悉的事。但他表面上不敢透露半點神色，只默然地望住對方。

袁琦道：「這兩個女孩子，在本幫之內，已是絕色。其實即使踏遍宇內，也是不可多見，你認為如何？」

袁琦道：「那麼你到底選哪一個？」

徐少龍道：「屬下從未想過此事。」

蘇泰全眼中射出熱切激動的光芒，道：「真的麼？」

袁琦道：「你的起步相當不錯，但如今情勢不同，你在本幫中，可算是出人頭地，權重一時，因此你的考慮，就和從前不一樣了。」他停一下，又道：「你已成為本幫的核心份子，所以有些機密，必須讓你得知，以便有事發生時能妥善地應付。」

他的話已明顯地表示出徐少龍的身份，與眾不同，而從現在開始，他已直接受命幫主及袁琦了。

徐少龍想了一下，道：「啊呀！果然如此。」心中卻罵道：「見你的鬼，人類如果不是互愛互助，哪有今日這等美好的世界？」

他停歇一下，又道：「現在你得弄清楚一點，那就是咱們在世上冒盡風浪，悽惶奔走，為的不過是快意適志而已，如權力、金錢都不外可以得到快樂。所以在女人上面，亦須如此，定須放開膽，追求最美麗的女子為妻，別談什麼美德。」

她默默的悲哀地想著，蘇泰全的目光，不時溜過她面上，但她仍無所覺。

袁琦道：「我瞭解你的情況，因為你這等階段，我也曾經歷過，但我忠告你一聲，你的妻子，務須是人間絕色才行，將來才不會後悔。」

徐少龍道：「屬下遵命行事，幹什麼都行。只不過聽袁先生的口氣，似乎本來並不屬意屬下負責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