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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三錯道：「此船也許停在外面，派小船靠岸，購買應用之物，所以你須得多費點精神，那隻小船，亦有這麼一支小旗為標幟。」

秦三錯道：「我幾時大驚小怪了？雖然公門之人在這兒出現乃屬常事，但你須得知道，這些公人，全都是高手，這便顯示出事態的不尋常了。」

他感到十分奇怪，迷惑地忖道：「四川雖然盛產藥材，可是藥材的重量，與一般貨物無殊，就算裝載過多，船身吃水的程度，亦不應如此之深。是以看來倒像是載運私鹽，然而川鹽如何能運銷到此地來呢？」

徐少龍道：「若是如此，不問可知這些巨舶中人，皆是盜賊之流了。」

徐少龍瞧了一陣，道：「小弟瞧不出來。不過秦兄這麼一提，小弟可就看見那三個喬裝的公人，對這些巨舶十分注意，恐怕就是衝著這些巨舶而來的。」

徐少龍一楞，道：「秦兄這話怎說？」

只聽秦三錯又道：「這等繁盛的碼頭，可說是龍蛇聚集，不知多少江湖人在這兒討生活。因此，有公門之人在此出現，也不算得是稀奇之事。」

徐少龍憑著加入五旗幫後所學得的豐富水道知識，一眼望去，已知道這四艘巨舶，都裝滿了沉重的貨物，是以吃水甚深。同時又曉得這些巨舶，一定是從四川那邊一直駛到此處的。

徐少龍大感興趣，因為他的確不知道兩年以前的情況，與現在有什麼不同？因此他不著痕跡的道：「這叫做山河依舊，人面已非啊！古今多少人都曾經為此感觸慨嘆了，有何奇怪？」

徐少龍只淡淡一笑，沒有作聲。

徐少龍道：「秦兄是風塵中的奇人異士，自然從來不會想到替官家出力，這等心情，小弟倒是理會得。」

過了一陣，忽見四艘巨舶，沿流而至，都駛到碼頭停泊。這四艘巨舶，形式與長江下游常見的略略有別，船身似乎較為狹長，利於遠航，但比較顛簸，乘坐起來，便不甚舒適了。

徐少龍道：「依小弟愚見，這些人也沒有什麼可害怕的。」

秦三錯含有深意地笑一下，道：「那麼你記著，若是看到一艘大船，後桅上有一支三角形的小旗，是紅底白字的，那就是了。」

徐少龍是受「五老會議」之重託，專門對付「五旗幫」，因此，他在鑑識各種階級之人方面，曾經下過功夫，是以眼力特別高明。

徐少龍尋思一下，道：「但秦兄還是不要殺死公門中人的好，因為你雖然技藝高超，力敵萬人。可是公門捕快一則是維持治安的人，沒有他們，這個世界就不知要亂成什麼樣子，只怕你見到了也覺得討厭不安。他們既有這等貢獻，我們雖然表面上不是直接得到他們的益處，其實我們今日所處的環境，都得算是他們的功和-圖-書勞。是以這是不應該恃強加害他們的原因之一。」

這正是古今以來，所有的巨惡大盜最後無不伏法授首的道理。大凡是敢於與天下公門捕快作對的，必是身負絕藝，聰明過人之士，是以不把捕快放在眼中。可是當他成為天下公門皆欲得的人之時，他終究會陷在想不到的陷阱中，招致毀滅的命運。

徐少龍道：「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麼？」

秦三錯瞧了一陣，才道：「你一表人才，福澤深厚，相信不致於遭遇不幸。」

徐少龍道：「秦兄敢是忘了你的任務麼？」

徐少龍笑道：「可是秦兄仍然看了出來了。」

於是，徐少龍對這個人，登時列為提高警惕，拿他作最難鬥的敵手看待。

徐少龍說道：「此處船隻如梭，我也許會有漏失。」

徐少龍道：「這事容易，只不知秦兄的船，何時才到？」

秦三錯哼一聲，道：「你對江湖中的情形，全無所悉，難怪說得輕鬆。嘿！嘿！這些人說得好，便可算是俠義之輩，說得不好聽，那都是附骨之蛆，一旦認識相交，這輩子就休想不與他們來往。」

但可怪的是以那青年的氣度神情來看，絕對無法收羅驅遣這文武兩名人才。因為單單是從外表上看，那個精通武功之人，必是時下高手，縱是當今武林的大門大派，這等人才，亦不多見。另一個中年人顯然極工心計，才智過人。以這文武兩種人才，錯非是雄略之士，如何用得起？所以徐秦二人，都感到驚異地注視著。

秦三錯道：「馬上就到啦！」

他現在似乎一點也不急躁，這一下連徐少龍也測他不透，當下問道：「秦兄剛才急於離開那兒，是不是忙著躲避什麼可怕的人？」

秦三錯停步瞧了一陣，道：「奇怪，我兩年沒有在江湖走動，如今復出，已感到情形與往昔不同了。」

徐少龍簡直腳不沾地的往外走，片刻之間，已離開了這一處無數江湖人混跡的地方。到了街上，秦三錯才讓他恢復自己步行的常態。

徐少龍忖道：「他善念一萌，從今以後，福報無窮。但他自己還不知道呢！」當下說道：「小弟如有相懇之處，必定要秦兄共襄義舉。」

秦三錯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但公門好手雲集此地，其中必定有不少是別處調來的，因此，我們最少也知道這個案子，決計不是僅屬於地方性的。」

秦三錯道：「好極了，他們也在注意咱們啦！我瞧瞧能不能抽身到船上去。」

秦三錯道：「笑話，我幾時把天下之士，放在心上？」但這樣說來，終究失於大言不慚，而不能使人心悅誠服。因此秦三錯又道：「我只不過避免你與那乞丐說話，才趕緊把你拉出來而已。」

徐少龍又道：「二https://www.hetubook.com.com則公門捕快，乃是專業從事追捕犯罪之人，如果秦兄殺死捕快，變成他們的公敵，則以後的麻煩，定然是罄竹難書……」

碼頭上一共有十多名化過裝的捕快，雖然已擠近巨舶靠泊處，但顯然都不打算採取任何行動。這一點又使徐少龍十分迷惑，忖道：「今日所見種種情形，都相當的不合情理。官家方面既然出動大批人手，必定是打算搜查這些船舶，或是搜捕某些人。何以他們不但沒有動手的跡象，反而極力掩藏蹤跡，生似深怕舶上之人看出來？官家行事，幾時變得如此隱秘小心的……」

但見他們在船上站了一陣，各自向碼頭上巡視。不一會，這三個人的目光，都停集在秦三錯和徐少龍這邊。但見他們交談起來，顯然是在談論這兩個長得一表人才的青年。

秦三錯道：「快啦！快啦！」

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其中一艘巨舶上，原來舶上這時出現三個人，兩個是中年人，一個是廿許的青年。

秦三錯皺皺眉頭，但沒有開口，大概是一時之間，想不出可以反駁的理由。

徐少龍道：「你說那些捕快麼？」

秦三錯白他一眼，道：「怎麼啦？你這人就愛大驚小怪。」

徐少龍一怔，道：「既然如此，秦兄又何須大驚小怪？」

秦三錯瞧了一陣，道：「果然是衝著這四艘巨舶而來的。」

若以道理而論，秦三錯之言乍聽雖有一點歪理。可是反過來說，他如果曾經殺害了百數十名公人，其時自然惡名四播，天下皆知，更被公門視為第一號仇人，千方百計的想法子整他，豈不更為危險可怕？

他偷看秦三錯一眼，但見他對這四艘船舶，似乎亦有興趣。不過他旋即發現秦三錯之所以感到興趣，大概是因為碼頭上許多喬裝改扮過的公人，都分別擠近江邊，目標均是這四艘巨舶而起的。

徐少龍無話可說，只能連連稱是。

徐少龍道：「如若小弟與那乞丐說話，便會使秦兄感到不便麼？」

秦三錯道：「沒有什麼，但我不瞞你說，你如是與我在一起，總免不了有些奇奇怪怪的危險。」

秦三錯道：「這話聽起來還通，可是船上的水手，身份再高，也無須保護吧？」

徐少龍笑道：「古人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一點秦兄毋須過慮。」他移動一下雙足，又道：「秦兄打算在這個碼頭上，等候多久？」

秦三錯道：「視人之術，須從隱敝之處窺測，你只須瞧瞧，這些公人混雜在人群中，全然使人不會感到有絲毫的不同，這便是他們高明的地方。」

秦三錯道：「假如他們的目標不是這四舶，自然另有對象，對不對？」

徐少龍道：「使得，我記住啦！」

徐少龍訝道：「和*圖*書什麼？你有任務在身？」

他們邊談邊行，不覺已到了一個碼頭，但見江邊船舶無數，岸上也熱鬧非常，很多腳伕正在起卸貨物，此處還有上落的商旅客人，又有多式多樣的生意人，活動繁忙，一片嘈吵。

但秦三錯是著名的「陰陽谷」的高手，雖屬武林人物，但卻又與一般混跡江湖的武林人不同，根本無須關心這等末節小事。

秦三錯道：「我不怕他們。」

他停歇一下，又道：「關於第三點，小弟還有一些意見要補充的，那就是由於公門捕快皆是專業之人，所以他們可以時時刻刻的想法子對付你，而且不拘地方，只要是朝廷政令行得通的地方，他們的勢力即可到達。而秦兄你呢？你可不能老是與他們惹是生非啊！這是小弟所謂『麻煩』的由來了。」

徐少龍道：「那麼你敢是連人家想查什麼人或事，也看出來了麼？」

徐少龍道：「是的。」

秦三錯仰天一哂，道：「哪一個官家能夠用我？事實上在我們陰陽谷附近百里方圓之內，當真已做到夜不閉戶的程度了。」

徐少龍實在想不通這兩聲「快啦」，究竟是什麼意思？當下只好不作聲，靜觀其變。

徐少龍一眼望去，已從檣桅如林的船舶中，看出有多少艘是屬於「五旗幫」的，有些則屬於其他小幫派的。碼頭上擁擠活動的人群中，也有各式各樣的江湖人物，亦有公門中人混跡其間。

徐少龍想道：「他的任務，一定與我有關係了，否則他不會把我拉到此處來，只不知那是怎麼回事……」

只聽秦三錯道：「瞧！每逢巨舶上有人上岸，便有一名捕快尾隨跟蹤。」

他吁一口氣，又道：「但秦兄身在林野，卻已能使四鄰百姓，得沐仁恩，豈能不教小弟敬佩？」

徐少龍道：「當然，當然，如果你怕的話，根本就不會發生這等問題了。」

秦三錯道：「是的，我去啦！」

秦三錯道：「我本是等候另一艘船，現下既然到那邊去了，只怕到時來不及，你可代我到船上傳個口訊。」

秦三錯道：「我又不同了，其實看得出他們，並不算得是什麼大學問。」

秦三錯忽然凝目望著他，眼光變幻不定，一時銳利似刀，一時又很溫和，甚且含有相惜之意。徐少龍真以為自己有什麼地方不妥，被他看出了破綻。

徐少龍道：「唉！我們讀書人，如若沒有機會出將入相，外禦強敵，內撫黎民的話，便希望有一日能當個百里侯，治理州縣。而只要能使治內的百姓良民，安居樂業，便是平生之志得酬了。」

秦三錯道：「看來果是如此，若然他們是衝著這四舶而來，便算他們走運。」

忽聽秦三錯道：「楊楠，你瞧那四艘剛剛靠岸的巨舶，是幹什麼的？」

秦m.hetubook.com.com三錯心中十分受用，道：「假如你將來做了地方官，碰上有事，不妨找我商量。」

徐少龍恍然大悟，道：「原來秦兄的意思，是說他們幸虧沒有惹上你，故稱之為走運。」

秦三錯道：「咱們怕什麼？」

徐少龍道：「秦兄有所不知，故此見怪。小弟因為感到秦兄乃是獨來獨往，不受羈絆之人，所以聞知秦兄居然還有任務在就覺得十分驚異了。」

徐少龍道：「如何分法？」

秦三錯道：「那也不是，主要是為你著想，要知他目下只知道我的姓名來歷，還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這樣，將來他就不容易找到你，你一個讀書人，自然不可與這等江湖道人物接近。」

秦三錯道：「你說的是詩人墨客的感慨，但我說的是江湖情況的變化。」他停頓一下，又道：「你看，在左邊靠那家雜貨店的門口，站著一堆人，其中有兩個人就是公門捕快喬裝的。」

那個年青人，華衣錦服，長相英俊，在三個人當中，似乎地位最高，但舉止略見輕浮，神態甚是高傲。一個中年人長得甚是健壯結實，面闊口大，皮膚黧黑，步履沉穩有力，一望而知是個精通武功之士。另一個中年人則是儒士裝束，面瘦而白，兩眼閃爍不定，手拿摺扇，完全是一派擅長計謀的師爺模樣。這三個人的主從關係，十分明顯，那個年青的是主腦，另兩人則是他身邊的文武心腹。

秦三錯也不禁被感動了，道：「在你心中，這件事如此有意義麼？」

徐少龍道：「啊呀！那真是了不起。」

徐少龍忖道：「你不怕我怕呀……」

秦三錯道：「別擔心，你如看不見他們，他們也會找上你的。」

這時岸邊的四艘巨舶，已經有人下船上岸。

徐少龍道：「秦兄之論，真是使人不得不服，我想，假如官家能夠延納得你這等人才，負責治安，必定能做到盜賊絕跡，夜不閉戶的地步。」

徐少龍楞一下，道：「是呀！小弟倒是慮不及此……」

徐少龍欣然道：「好，這事交給小弟，我可不願招惹這四艘巨舶之人。」

秦三錯道：「這算得什麼？」

秦三錯又道：「如果是能令官家側目，並且調遣了各地幹員來此的盜賊，那一定是罪惡滔天，幾乎與造反作亂同樣嚴重的罪行了，既然罪重至此，他們豈敢聯群結隊的到這兒來？」

徐少龍道：「原來如此，但秦兄如何看得出這些公人，均是高手？」

徐少龍道：「為什麼走運？」

秦三錯道：「還有就是如果你是身份特殊之人，則官府方面的捕快，何須盡力不露痕跡呢？就算被對方曉得，也是有功無過之事呀！」

秦三錯冷冷道：「我殺他一百幾十個，別的還敢惹我麼？哼！笑話。」

這三人所以引起他們的注意之故和圖書，便是因為他們的身份都能明顯地瞧出來。

所以秦三錯奇高的眼力，真使徐少龍暗暗吃驚，當下已明白這是秦三錯天生過人之處，而從這一點再進一步推測，便可知他是個才智過人之士。

秦三錯道：「你要見的是我的師姑，也就是家師的妹子，姓左，名霧仙。你見到了她，可告訴她說，我已經達到任務，她便省得。」

他停歇一下，又道：「尤其是當你金榜之後，處於為官，往往會管轄到他們的地盤，如果你與他們相識，麻煩就大了，說不定你的烏紗帽也斷送在他們手中。」

徐少龍道：「對呀！」

秦三錯道：「胡說，若是盜賊者流，怎會聯群結隊的到這鎮江大碼頭來？」

徐少龍道：「我們還是別招惹他們的好，免得公門之人，也把我們給盯上了。」

秦三錯又道：「這樣吧，咱們分頭行事可好？」

秦三錯道：「我怎會忘記，若然不是有任務在身，我早就上船去啦！」

徐少龍道：「那百里方圓內的居民，都托庇在貴谷之下，得以安居樂業，這等功德，勝卻千千萬萬空言抱負之人。」他這種推崇敬佩之意，出自衷心，是以真誠感人之極。

徐少龍道：「為什麼？」

秦三錯道：「當然啦！可惜我另有任務在身，不然的話，定要上舶去探個究竟，看看那些巨舶上，到底是些什麼人？」

徐少龍邊走邊道：「你不是說裏面還有很多東西看麼？」

秦三錯道：「正是如此，我可不管什麼王法國法，若是惹上了我，照殺不誤。」

徐少龍不再駁他，因為以他這種性子之人，如果駁得他啞口無語，那就適足以激得他蠻幹起來。

秦三錯笑一下，道：「這是本谷的秘密，你無須得和。若然有人過來向你行禮，你不必多禮，因為這些人只是奴僕階級，你可命他們先送你上大船。」

徐少龍轉眼望去，果然不錯，那兩人正是公門捕快。不過喬裝得相當高明，不易看得出來。正因如此，這秦三錯已顯示出他過人的眼力。

這話似解釋而實在是奉承，秦三錯心中甚感受用，微微一笑。

秦三錯道：「照此推論，則他們的目標，便有可能與我有關了。」

秦三錯道：「聽起來有趣得緊，也許有一天我會替官家出力，哈！哈哈！」

徐少龍連連點頭，道：「對，對，但可不可以反過來說，也許這些人身份特殊，所以官府方面，調派大批幹員，暗負保護之責？」

要知徐少龍與秦三錯的身份情況，大不相同。

徐少龍道：「上了大船之後，便又如何？」

秦三錯道：「現在不看啦！你跟我來。」

要知五旗幫本是專運私鹽圖利的水道幫會，是以徐少龍深知全國哪些地方需要，哪些地方不要。而這江浙地面，產鹽最豐，自然不必遠從川省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