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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車俠影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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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霧中仙子

第三十九章 霧中仙子

左霧仙道:「我正在想,一個人對事物的態度,究竟有多少是不受外觀所影響的?」
固此左霧仙果然並不肅然起敬,只淡淡的道:「士各有志,這原是勉強不得的。」
徐少龍已聽出不少眉目,而最重要的有兩點,一是這個水手根本不知自己要上船之事,假如自己說一聲「沒事」,這水手就回去覆命。這一點顯然是他把自己當做秦三錯,此來是瞧他可有消息報回去沒有。因為秦三錯曾經叫自己到了大船上,代為轉告左霧仙說,任務已經達成。由此可知如若這水手回得去報告「沒事」,那就等如說「任務尚未達成」。第二點是這艘大船行蹤神秘,派上岸之人,限以時間,如果超過時間,便不等候,逕行駛去。關於這一點,用意亦至為明顯。那就是說從這水手所說,他往後也不知道如何能回到船上一語,可知此舉完全是為了防止敵人從這水手身上,追查出大船的去向。換言之,這正是「保持秘密」的手法,並且相當高明。
他舉步行去,但走了三四步,忽然停腳回頭道:「有一點我還是提醒你的好,那就是我這位霧仙師姑,性情有如迷霧,無法猜測得出。而且,你最好聽話點,別得罪她,否則,一切後果,我概不負責。」
徐少龍道:「自然是真的啦!」
徐少龍道:「在下認為多少會受影響。」
那麼現在他可以相信這個水手,居然不是收到秦三錯的密令了,既然如此,則一方面秦三錯與那四艘巨舶,竟是沒有什麼關係的,同時,為了要替秦三錯傳達「任務達成」之言,以及瞧瞧那些神秘的大船,究竟有些什麼物事,自己必須上船才行。當下更不遲疑,道:「好,我們走吧!」
徐少龍吃一驚,道:「你……你……」
徐少龍等了片刻,才道:「大船已經來了多久?」
那麼秦三錯這樣做法,有何用心?他是不是與那四艘巨舶,有著某種關係?根據各種跡象看來,秦三錯可能與那四艘巨舶,是一種「敵對」的關係,至於其中的內情,便無從推測了。
徐少龍道:「有是有,但……」
他舉步走到窗邊,輕輕嘆口氣,眼望外面浩蕩煙波,低低吟道:「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回首綠波三暮,接天流……」
婢子道:「你心中真不想收下麼?」
那水手道:「剛剛才到,小人馬上就趕來。」
那個水手低叫了一聲,恰好把一艘已經離岸的快艇叫住。
左霧仙輕嘆一聲,道:「天下芸芸眾生之中,實在不易發現特立獨行之士。」
當然這只是可能而已,因為這刻究竟有沒有人在注意他,他並不知m.hetubook.com.com道。但在理論上,他必須加以防範。
他面上裝出迷茫的神情,其實心念電轉,忖道:「假如我只是武林人物,則在目下的情況中,只有『行動』一途,那就是跟過去瞧瞧。但我既是個讀書之人,不便亂闖,同時更須化俗為雅,表現得與武林人物截然不同才行。」念頭轉到這裏,已經有了計較。
徐少龍錯愕地望著她,又看看那黃澄澄的金子。
婢子眼睛一眨,透出了一點笑意。但她可不是欣賞徐少龍不貪財的意思,而是含著捉弄或譏諷的意味。
婢子道:「這是我家姑娘吩咐的,先生諒必聽到。」
那個水手默然退開,站在一旁。
艙內傳出一陣嬌滴滴的聲音,道:「請進來。」
那水手道:「小人實在不能再等啦!」
他呆了一陣,猛可發覺自己完全落在被動之勢,心神搖亂,根本無法應付。當下趕快收攝心神,澄心定慮,考慮自己目前的處境。
快艇迅快的靠回岸邊,讓他們上船,然後駛出去。穿過了舶櫓相接,船舶如織的水面,嘈雜的聲音,漸漸被他們拋在後面。
她沉默了一會,才又道:「今日蒙楊先生枉駕報訊,十分感激……」她一鼓掌,馬上有一個婢子進來,手中托著一個銀盤,盤中放著兩錠金元寶。
徐少龍搖頭道:「這個……這個……」
那名水手匆促地轉身領路,看他如此倉皇著急,使徐少龍也擔心起來,生怕一步之差,以致趕不上。偏生目下正是要緊時刻,假如他沉不住氣,放步疾行,腳下只要露出絲毫懂得武功的痕跡,定將被不少人看破。
快艇走了一程,但見江心處停著一艘巨大的船舶。在後桅上,亦懸有一支三角旗,迎風飄拂。
徐少龍聽了這話,心中盤算道:「如果他沒撒謊,則我原本以為他是接到秦三錯暗號的推測,便不對了,假如他不是得到秦三錯的秘密命令,他又怎能一上岸之後,就找到我?」因此,他仍然相信先前的推測,那便是說,這個水手早已看見秦三錯與他站在一起。當時,秦三錯以一種獨特的秘密通訊方式,命令他暫時不要過來,等他走開,這才前來。
因為以常情而論,若然左霧仙早已得知,她不是命管家把自己直接帶入此房,就是早已吩咐好,無須再經過通報一道手續。除非左霧仙是喜歡擺擺排場架子之人。只是據秦三錯所說,則她決不是愛自矜身份之人。
他故意不高聲吟誦,一來因為這是自家心中的感慨,不可高聲。二來對方不比常人,聲音雖小,也不愁她聽不見。
徐少龍看他的嘴臉,與初時完全不hetubook.com.com相同,當下露出十分沒趣的樣子,怏然跟一個水手,縋落快艇。
徐少龍搓手道:「但這樣做法,豈不是暴殄天物麼?」
徐少龍相度形勢,發現此船所停泊之處,距碼頭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總之恰好是使人頭痛的距離。換言之,任何人打算從船上潛逃上岸,或是想從岸上潛泅到此船,都無法一直潛隱在水底,必須冒出水面換氣。這樣,若是船上有人不停地監視水面的話,定可看得清楚。
他搖搖頭,道:「這個我不能收下。」
徐少龍目光一轉,便已看出這道門簾,甚是嚴密,縱有任何氣味,也透不出來。由此可見那名管家,的確已進去報告過。這一點乍看沒有什麼道理,但在心思細密,經驗豐富的徐少龍看來,卻也有少許文章,那就是由於這個管家曾經入房報告,可見得房內之人,多半不知道自己抵達船上之事。
過了片刻工夫,四下雖然沒有什麼事故,可是那名水手已沉不住氣了,略略挪近徐少龍身邊,低聲道:「公子沒有什麼吩咐麼?」
至於他吟的幾句,是南唐李後主極著名的一首詞,這是下半闋。第一句所謂「青鳥」,是「使者」的意思。
管家馬上道:「有就好,小的這就向裏面通報,楊公子請寬坐片刻。」
徐少龍心中冷笑一聲,忖道:「你如是焦急,可見得事情馬上就會爆發,我但須故意拖延一下,定可窺見一點端倪。」因此,他更加不肯走了。
那管家進去了一陣,便回轉來,道:「楊公子,敝上有請,就在甬道最末的一個房間內,請公子枉駕前去一敘。」
徐少龍一聽,甚感奇怪,因為這個女子的口音,雖也嬌軟動聽,但卻不是早先叫他進房的聲音。
徐少龍舉步入艙,目光所及,竟沒有任何物事,使人感覺得到這是屬於「陰陽谷」的船舶。
左霧仙道:「錯了?難道你也算是特立獨行之士?」
他不是不想探知這左霧仙的秘密,但是他的任務,使他不得不放棄了好奇心,以免誤了大事,因此只好裝傻下去,道:「姑娘這話錯了。」
徐少龍鬆一口氣,轉眼望去,但見艇上果然有一支三角小旗,紅底白字,一時之間,瞧不清楚那是什麼字。
那美女淡淡的看他一眼,隨即雙眉微蹙,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絲厭惡的神情。她一扭腰,翩若驚鴻地走開。
絳衣女郎笑道:「我長得好看是不是?公子可要妾身把面紗取下,方始交談麼?」
徐少龍訝道:「這怎麼可以?」
徐少龍靈機一觸,忖道:「她口氣中似乎十分遺憾我的凡俗,假如我能使她深信我只是個十分庸https://m.hetubook.com.com俗之人,那麼她可能會遣我離開……」
她雙手一揚,那面銀盤便向窗外飛去,噗通一聲,落在水中。自然那兩錠金子也同時沉沒在茫茫大江之中。
他到了前頭,已見到早先上引導他進來的管家。
在徐少龍的印象中,這個美麗異常的女郎,真像是在夢中看見一般,欻忽隱現,叫人連瞧也沒瞧清楚。
左霧仙追問道:「會不會呢?」
他眼睛一轉,忽見那名水手,面上露出焦急的神情。這又是極耐人尋味的跡象,這名水手,因何焦急?是不是秦三錯馬上就會回轉來,因此他怕碰上了頭,以致秦三錯找不到推託不去的理由?抑是另有其他原因,例如尚有別的仇敵會來破壞這個行動等等。
此船看來越是「不動聲色」,就越教人感到不安。由此聯想到船主人左霧仙,行事教人莫測高深。
徐少龍道:「唉!二十兩黃金,已經很可觀啦!」
左霧仙道:「這一點薄禮,還望收下。也是我預祝你闈場報捷,早登金榜的意思。」
徐少龍道:「聽見是聽見的了,可是……」
只見那個美女嬝娜地走到牆邊,忽然推開一道木門,無聲無息地進去,完全消失不見。
他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自己,沒迅速的回頭瞧看。因為如果他反應太快,對方一看他居然聽得出聲音不同,便知道他感覺敏銳,以後定必處處小心。
絳衣女郎道:「是的,妾身就是左霧仙,公子從賤名中,便可知道妾身的為人了。」
那水手道:「只因小人上岸的時限,曾有嚴格規定,如果公子沒有別的吩咐,小人就須得返去覆命了。」
徐少龍道:「在下自從束髮讀書以來,至今已堪稱讀破萬卷書,博得業師友儕的讚譽。許為才子,自問必非池中之物。若以姑娘的說法,在下竟是要改為不屑功名的態度,方足稱為特立獨行了,是也不是?」他言之成理,立論甚是堅牢。可是最大的毛病,還是在於一個「俗」字。
他心下微感躊躇,忖道:「此船的勢派,大有龍潭虎穴之概,我這一上去,怕只怕三五天下不得來,豈不誤了大事?」此刻欲待回頭,卻又來不及了。徐少龍心中不禁嘆口氣,暗想碰上了這個秦三錯,真是倒霉不過。
徐少龍一楞,道:「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本是機智多謀,手段靈活變化之人,當下臉色一沉,冷冷道:「知道了。」
徐少龍的確不懂,迷惑地道:「在下實在太愚魯了,是以姑娘之言,竟莫測旨意所在。」
他乃是取譬說:沒有使者可以傳訊息,只好發為喟嘆了。這等取譬,幽深曲折,如果不是解人,聽了也m•hetubook.com.com不明所以。之後,他就倚窗不動,默默看著白茫茫的流水。
秦三錯道:「也許我們這些人,不大歡喜受俗禮拘束吧,總之你不必拘泥就是了。」
直到他登上大船,才有一個穿得很體面的管家模樣的人,打艙中出來,很恭敬地哈腰行禮,道:「公子辛苦啦!請到裏面坐坐。」
婢子道:「二十兩黃金,能值幾何,先生不須痛惜。」
他敲敲艙壁,道:「在下楊楠求見主人。」
徐少龍道:「你急什麼?」
那水手一怔,道:「這個小人就不知道啦,也許有公子擔當,小人便可以免去違規之罪,不過……假如公子要這樣做,小人亦須告訴快艇上的人,叫他們先返大船覆命。不然的話,快艇開走了,大船上不知道小人的下落,逕自駛去,小人往後怎生回返大船上?」
秦三錯道:「你只說對一半,聽話的部份,那是絕對的正確,但輩份部份,卻無須認真,事實上連我也直接叫她的名字,並不須尊稱她為師姑。」
他向裏面的門戶走進去,那是一條窄窄的甬道,相信在這條甬道上,便有兩三道內艙的房間門戶。
徐少龍念頭電轉,在這剎那間,已經動員了所有的智慧,推究這件迷霧似的事件。以及如何方能巧妙的從這名水手口中,探出一點線索,以便多多少少地瞭解這一整個事件的內情。他迅即說道:「你還可以等多久?」
左霧仙道:「比方說,我現在遮掩起面目,你對我的感覺就是如此,一旦我取下面紗,你會不會為之影響了內心的態度?」
徐少龍尋思一下,只笑了笑,沒有作聲。
絳衣女郎吃吃的笑聲,從面紗後透出來,接著道:「楊公子可知妾身的姓名麼?」
第一個人是秦三錯,第二是分佈四下的公門高手。第三是左霧仙這艘神秘大船的人。
她作個「請行」的手勢,徐少龍向那面窗戶,投以惋惜的一瞥,這才舉步走去。
那婢子道:「我家姑娘的話,先生沒有聽見麼?」
徐少龍又是一楞,呆在當地,進退不得。他平生不知經歷過多少場面,可是像現下這種情況,可還是第一次碰上。
徐少龍失措地瞅住那婢子,但見她面色冷淡,毫無表情地把盤子端到他面前。
徐少龍撥簾而入,但覺眼前一亮,原來這個房間既寬大得出乎意料之外,同時又十分光亮。
徐少龍道:「胡說,假如我吩咐你去買些東西,你所費的時間,豈不更多?」
他舉步行去,目不斜視,一直走到最末的一道門戶,但見門簾深垂,裏面靜悄悄的,闃無人聲。可是在門前卻嗅到陣陣香氣,顯然是從門簾後透出來的。
管家道:「原來是楊公子,https://m•hetubook•com•com只不知大駕光臨敝舫,還有什麼話要小人代傳的沒有?」
自然他不會忘記自己所扮演的角色,這時他心神一定,登時記起了秦三錯說過,這一次找上他的原故,便是由於他不懂武功,又是讀書飽學之士。由此可見得這一點,必定大有作用。
徐少龍道:「在下姓楊,名楠。」
管家面色也不好看,冷冷道:「快艇已準備好了,公子請吧!」
徐少龍道:「你的長輩,等如是我的長輩,反正她吩咐什麼,我都會尊重聽從就是了。」
徐少龍作了一揖,道:「姑娘忽隱忽現,宛如天上仙人,迷離恍惚,教在下直是不知所措……」
徐少龍道:「謝謝你啦!」
不久,快艇已抵達大船。徐少龍非常注意地觀察,但見船上只有舵工和幾名水手,看來毫無異狀,竟沒有別的人出來瞧看。
徐少龍正在看時,忽然有人走到他跟前。他轉眼一看,卻是個水手裝束的人,長得十分壯健。他道:「公子可有什麼吩咐?」
使他眼睛一亮的還不是房間的影響,而是他面前三四尺遠,站著一個妙齡女郎,玉面朱唇,嬌豔之極。他可沒想到秦三錯的師姑,居然如此年輕,又這麼美貌,登時一楞。
左霧仙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冰冷,道:「我向例是言出必行,如果楊先生不收下,那就命小婢丟棄在水中,恕我失陪了。」她轉身行去,霎時已隱沒在那道木門之後。
那個管家又道:「公子貴姓大名呀?」
他走得雖急,但速度有限,因為他們還得擠過人叢,這才抵達碼頭旁邊。
徐少龍道:「左姑娘當真是霧中之仙,只不知姑娘為何要把絕世芳容遮掩起來?」
他緩緩回頭,但見一個長身玉立的絳衣女郎,站在六七尺外。她的身段體態,都很悅目,可惜的是她面上有一層輕紗面罩,像一片白霧,把她的面貌隱藏起來。
徐少龍道:「秦三錯兄曾經提過,如果姑娘是本舫主人,在下就知道了。」
他大步走去,再不回顧。轉眼間他已走到巨舶邊,跨上跳板。舶上的三人,都望住他。接著雙方似乎在說話,徐少龍相隔得遠,加上碼頭嘈雜異常,所以無法聽見。秦三錯只停頓一下,就走上巨舶。
徐少龍恍然而悟,忖道:「原來秦三錯根本不打算與我一道去見他的師姑……」徐少龍此一想法,乃是根據秦三錯離去之時,以及這名水手現身說話,兩下的時間上推測出來的。他又想道:「秦三錯必定曾以暗號通知這名手下,阻他過來,等他走後,這個水手方始前來見我,不然的話,這名手下怎能認得出我呢?」
過了片刻,後面不遠處,傳來女子口音,道:「楊公子何事鬱鬱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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