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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公子碰到對方閃電一般的眼光時，但覺生像是一對鋒利的長刀迎面刺到似的，甚是可怕。

胡公子道：「我是代表某一個人，到此觀察的。」

沈宇道：「你曾經放我一馬，總算是有點情份呀！既然那人是刀法宗匠之流，你若出手，我自然會為你擔心。」

胡公子問道：「你知道大屠門麼？」

沈宇耳語道：「這怎麼可能？神劍胡一冀，是峨嵋派掌門人，以他的身份地位，豈能牽涉到與海盜有關的仇殺事件之中？」

劉彪道：「在下知道。」

黃烈拱拱手，道：「幸會，幸會。」

厲斜道：「好，請。」

他的話忽然停頓，但當他在對方臉上找不到什麼反應之時，便又接下去道：「外間對此人所知的就只有這麼多了，但我從他時時從眉宇間透出森殺之氣這一點，卻得到一個線索，那就是此人的刀法，是出自『大屠門』，也就是說，絕響已久的大屠門七殺刀，又已復見於今日了。」

沈宇道：「還好，我不要替你擔心了。」

胡公子不禁一笑，道：「我從來不相信誓言會靈驗的。」

厲斜哼一聲，道：「依我看來，此人八成靠不住。不過好在他雖是假的，我也不怕，所以暫時不去管他。」

沈宇搔首道：「你如何才能相信？」

厲斜道：「那得看你代表哪一個？」

胡公子道：「你為了求生，所以要哄我相信，這個理由還不夠大麼？」

胡公子道：「你當真對此事全無所知麼？」

劉老大接著介紹道：「這邊三位是襄陽鄧家三雄，第一位是鄧玄兄，第二位是鄧通兄，第三位是鄧昭兄。」由於他們三人，都亮出了一式一樣的護手鉤，衣著亦完全相同。是以縱然不作介紹，也猜得出定是一夥兄弟兵。

胡公子道：「他們來瞧的話，你最多再度裝病，有什麼了不起？」

沈宇聳聳肩，道：「若是外面那些人，通通被殺死，我也不管。」

厲斜冷冷道：「沒有什麼。本人循例問一聲，劉彪，你們今年可曾按規矩行事？」

沈宇道：「照這樣說來，厲斜不但武功高明，又可看出他的才智心計，亦復高人一等了。」

他這話等如叫對方不要多管閒事一般，胡公子那張白皙的面龐上，頓時泛現含著怒意的紅暈，凝目瞪著他。

劉老大接著道：「這一位是崆峒名家硃砂手黃烈兄，在武林中，赫赫有名。」

沈宇搖頭道：「不幹。」

他一出現，就帶來一股森寒殺氣，hetubook.com.com瀰漫全場，因此他的聲勢，竟是比之鼙鼓震天，萬馬奔騰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劉老大道：「厲老師不必多疑，若然不可靠的話，在下豈敢把他請到此地？」

只聽他又道：「據我所知，厲斜年約三十二三歲，高挑身量，面貌白皙斯文，可是眉宇間無時無刻不透出一股森殺之氣，使人生出畏怖之感。」

白衣人看遍所有人以後，突然道：「你們哪一個人最先抵達此地的？」他的聲音，也能令人生出冰冷肅殺之感。

沈宇沉吟不答，胡公子馬上又道：「你只要說出真心話，不要實行。」

厲斜的聲音更陰森冰冷地，道：「若然有違規之舉，本人可就要下毒手取你等性命了。」

沈宇坐起來，雙眉一聳，道：「笑話，我根本不怕你或任何人，何必說謊哄騙？」

沈宇歇了一下，才道：「我本是難得認真的。」

胡公子馬上泛起笑容，歡然道：「我很久已沒聽見人家叫我孩子了，你就多叫幾句吧！」

沈宇道：「那麼請你快說吧！」

沈宇嘆氣發急道：「唉！唉！管他是不是真姓名呢！」

沈宇馬上舉掌向天，發誓道：「若果我知道一點點，當受亂刀分屍而死。」

問第二句，對方沒有搖頭否認。

沈宇聳聳肩，道：「不知道，可是你既是推理而得的結論，證以此人選擇這麼一個地方，以及拿海盜為對手，就可見得你的推論是對的了。」

胡公子既沒有承認，但也不否認。

胡公子出去時，已是這白衣人出現以後之事，由於白衣人面向這邊，是以恰好打個照面，那白衣人亦恰恰見到春喜掩門的情形。

胡公子又道：「怎麼了？你不叫了？好吧！我告訴你，我姓胡，名真。此來是代表一個人，瞻仰閣下的刀法，聽說閣下容許這樣做的。」

話雖如此，但問題卻沒有這麼簡單，因為那位刀法大家厲斜不久就出現了，假如對於他的事跡，全無所悉，則這一場拚鬥，看起來就會生出「五里霧中」之感。

胡公子沒有與他硬鬥，稍稍退讓一點，道：「這話倒是說得過去。」

胡公子哼一聲道：「你少管別人閒事。」

沈宇首先發現的是，厲斜轉眼向那些敵手望去，面上表情雖然沒有變化，可是他銳利的目光，卻一絲不苟的望著被介紹之人。這一點已顯示出他雖然高傲自負，但並不狂妄，對每一個新出現的敵手，都不肯加以輕視。

原ｈｔtｐs://wｗw•ｈｅｔｕｂook•ｃｏm.ｃｏｍ來胡公子得到他回答時的欣然一笑，已使他泛起「受騙」之感，如今聽他道來，果然全無所悉，則他顯然是利用這個謊言，誘騙出自己的真心話。

沈宇心知對方是見他發急，所以故意多說些廢話來嘔他，使他更急。他對此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消極抵抗，心想：「你不告訴我就拉倒，難道我日後打聽不出來麼？」

他的話實在是太誘惑人了，沈宇在心中自問道：「假如他的話字字皆實，我要不要跪下磕個頭，以換取這些精采的秘辛呢？」

春喜精乖地把門掩上，因為沈宇在床上一彈而起，飛到門邊落下，迅即向外面窺看。

白衣人的目光放過了胡公子，轉向其他之人，逐一掃去。他目光所到之處，殺機更盛，使人覺得好像掉入冰窖中那樣的寒冷不適。因此，沒有一個人願意他多向自己瞧看，也因此故，誰都不願挑釁地向他回瞪。

不過他居然能夠向白衣人笑一下，便迅即橫移到那個錦衣華服的老者身後。

沈宇便道：「哦！原來是代表令尊，怪不得他們都恭稱你為公子了。讓我想想看，姓胡的高手有哪幾位？」

厲斜點頭道：「好，本人先打發了這幾個人，再談別的。」

劉老大顯露出又忿恨又畏懼的神情，道：「都依規矩行事。」

原來這十多人除了胡公子當時沒有在場之外，全部十分驚覺地注視著四方八面，打算瞧瞧這個詭秘的刀法大家，究竟是從哪一個方向來的。

胡公子點頭表示同意，道：「不錯，以我猜想，厲斜的七殺刀，大概還欠火候，但這等以殘殺兇毒為至高境界的刀法，如若沒有這等環境磨煉，便終難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因此，他選擇瀕海荒涼的漁村，又向海盜施以各種壓力，讓他們代為找人來送死。當然海盜們找來之人，也都是武功高強之輩。這樣，厲斜就可以盡情鍛煉刀法，培養他的殺氣了。」

沈宇道：「現在該輪到我問你了，你究竟是誰？」

沈宇微吃一驚，忖道：「他若然永無輕敵之心，則要擊敗此人，幾乎是辦不到的事了。」

胡公子道：「假如你真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等一會就有一位刀法大家出現，此人的刀法功力，已達到宗匠境界，未逢敵手，那些人是應聘前來對付他的。」

只聽劉老大道：「這一位是關伯符老師，外號『絕筆』，數十年來名滿天下。」厲斜對於「絕筆」關ｍ.heｔｕｂoｏk.ｃoｍ.cｏｍ伯符的頷首施禮，視若無睹，但卻顯得注意地瞧瞧他手中的那對判官筆。

胡公子緊緊的盯住他，目光利如刀劍。可是他發現對方的聲音表情，都十分真誠，找不到一絲一毫作偽的痕跡，當下道：「假如你這話不是出自真心，則你說謊的本事，可以說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了。」

胡公子道：「這不是仇殺事件。」

沈宇忍不住插口道：「但你剛才又說知道得不少。」他的聲音中，含有質問指責之意。

沈宇不由得用心尋思道：「他何以忽然有了表情？是曹昆的外型和兵刃，使他如此，抑是劉老大介紹的話中，含有值得他現出表情的地方？」

沈宇坦白地道：「我願意。」

外面一直沒有什麼聲響，只有不遠的海潮拍岸之聲，以及海風的呼嘯聲，不斷地傳來。但在胡公子和沈宇的敏銳的心靈中，卻感到有異，是以停止交談，胡公子也匆匆走出去。

黃烈雙目一睜，威勢凜凜，怒聲道：「尊駕如此倨傲無禮，就算身懷絕世武功，也不能教人生出敬重之心。」

厲斜的目光已凝定在胡公子面上，口中冷冷道：「本人壓根兒沒有打算教人敬重，你省點閒氣吧！」

胡公子點頭道：「不錯。」

胡公子搖頭道：「我沒有份。」

但見曠場中的十餘人，都現出驚訝的神色，望著站在水井旁邊的一個白衣人。

胡公子感到有趣地笑一笑，道：「你急什麼？」

沈宇道：「你既然不是應聘而來，咱們這番話，豈不是說到題外去了？我只請問一聲，你憑什麼身份，居然可以參與在這群人中間？」照常理說，他既不是應聘之人，又沒有提到是這些人之中哪一個的門下。則他能夠跟來，當然令人奇怪。

大概這是每年都提起的問題，因此劉老大也就輕鬆了下來，道：「在下給您引見幾位武林著名人物。」

沈宇道：「那要稱為什麼事件？誅暴鋤奸麼？不見得吧？天下哪有受海盜的聘金，去誅暴鋤奸的？」

眾人都不明白他問這一句是什麼意思。海盜群中的領袖劉老大應道：「厲斜老師請了，我等一十三人，俱是同時抵達此處。只不知厲老師這一問，有何用意？」

胡公子不知他已想到別的地方，還以為他淨想「叩頭」之事，因此他也驚訝起來，道：「喂！你似乎很認真呢，是也不是？」

誰知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個白衣人宛如幽靈一般，從場中出現，既不知來蹤，亦不和*圖*書知去跡。

沈宇道：「我為什麼要騙你呢？」

沈宇道：「是不是觀察對方值不值得那個人應聘出手？」

胡公子道：「若果你錯過了這個機會，你可能永遠查訪不出。在海盜方面，他們只知道厲斜的姓名，以及一些無關輕重的小事。但我卻另外曉得很多，例如他的刀法，曾經顯示過哪些精微奧妙的手法等等。」

胡公子道：「你就跟著他們叫我就是了。」

黃烈不覺一怔，再找不出指責的話了。

沈宇道：「你不說拉倒，至於你們結夥到此之故，總可以告訴我吧！」

胡公子神色有點不善，冷冷道：「若是我在內，你就管麼？」

沈宇道：「這人是誰？你的師父？你的尊翁？」

沈宇又強硬地道：「我裝模作樣，只不過是為了這個女孩子的一家人著想而已。」

沈宇道：「管不管是我自家的事，你不要操心。」

硃砂手黃烈洪聲道：「不才甚願先向厲老師請教！」他剛才被堵了一肚子氣，是以搶先應戰。

厲斜嘴唇微撇，似笑非笑，這是他第一次露出表情，教人感到實在難能可貴。

沈宇自是很希望早點知道這些海盜們，廷聘了一些什麼高手，來對付這位刀法大家厲斜。但他的目光，竟不向被介紹之人望去，反而更加銳利地凝定在厲斜面上，觀察他最細微的表情。

沈宇道：「你在不在內？」

他的態度和聲調，含有柔婉的意味，沈宇倒覺得不好意思多說了。

劉老大連忙插口道：「是的，在下費了不少氣力，總算打通關係。」

沈宇連連點頭，道：「你說的是。」

胡公子忙道：「別急，我說的是別人，而不是我呀！」

關伯符見對方居然不理不睬自己，忽然哼了一聲。劉老大已接著介紹道：「這一位曹昆老師，來自魯北，曹老師已經歸隱多年，這次請他出山，著實費了許多工夫。」

沈宇道：「我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但既然你提起了，我總得找出個答案來。」他沉吟一下，又道：「我明白了，一定是因為我覺得天下間沒有『可為』之事，所以雖然練過武功，也讀過幾本書，但終於茫然地流浪起來了。」

厲斜用下頷向胡公子一挑，問道：「這孩子是誰？」

他既然表示喜歡這個稱呼，厲斜就算明知是假，也不肯再叫了，何況事實上也沒有再叫他一聲「孩子」的必要。

厲斜目光轉到其他眾人面上，道：「諸位乃是受聘而來，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要擊敗本人。因ｈttps://ｍ•hｅｔuｂoｏｋ.ｃoｍ.ｃｏｍ此，旁的話不必多說了，哪一位先上？」

厲斜道：「是神劍胡一冀？」

胡公子面色一寒道：「誰要你擔心？」

胡公子欣然一笑，道：「好，我告訴你吧！這位刀法大家厲斜，行蹤隱秘，身世如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曉得他來自何方，更無人知他的驚世駭俗的刀法，是什麼淵源……」

胡真道：「當然，當然，總須有點名望，才合道理。我代表的是峨嵋胡一冀，只不知閣下認為合格不合格？」

答案馬上就浮現出來，竟然是「願意」。沈宇吃一驚，忖道：「那個人的事跡資料，居然有這般巨大的誘惑力麼？我不是一直覺得什麼事情都不能使我加以太大的關心麼？何以這個人就能激起我的熱情呢？這真是很有意思的問題……」他的面色變得慎重嚴肅，以及十分專注地思考起來。

他手中橫提著一柄連鞘長刀，站在那兒，有如石像一般，只有身上的白衣，隨風飄拂不已。

胡公子道：「這位刀法大家，姓厲名斜，是不是真姓名，誰也不知道，總之，他一直是以這個姓名出現。」

胡公子道：「我信不信也沒關係，因為我打算告訴你。」

厲斜一直盯視著胡公子，這時眼中閃掠過懷疑的神色，更加仔細地打量對方。胡真一派不在乎的樣子，不時向厲斜笑一下。

胡公子道：「正是如此……」他忽然停口，警惕地向門口瞧望，接著移步行去。

胡公子道：「那麼你告訴我，你可願意接納這個條件？」

厲斜不理不睬，好像沒有聽見一般。

沈宇道：「你再耽誤下去，那些海盜們說不定會過來瞧瞧。」

胡公子似是想不到這個人忽然會兇起來，登時一怔，難以置信地瞅住對方。

劉老大忙道：「是，是……」

要知這厲斜的種種安排表現，已顯示出他是極工心計之人，加以胡公子透露他武功極高，則此人之難以對付，不問可知。這等人物，若在平時，想從他的表情中，觀測他的內心，根本辦不到。因此，沈宇必須把握每一個機會，例如現在那海盜頭子聲稱要介紹這些武林名家給他認識，由於這是一種「變化」，所以沈宇猜測那厲斜或多或少總會流露一點表情。換言之，厲斜內心中的反應，在這局勢變化中，一定會出現一些可供觀察推測的線索。

胡公子見他不說話，大為得意，道：「你若是真想知道，那就跪下來磕個頭。」

沈宇馬上就猜到了，訝然睜大眼睛，道：「是不是神劍胡一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