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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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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半年之約

第四十六章 半年之約

艾琳生氣起來,道:「做你的春秋大夢,我其實片刻都不能等待,馬上就得殺死你。你為何不乾脆要求我不殺死你?」
其實如果艾琳存心不讓他說話,這記耳光早就摑上他面頰了,哪裏還容他有開口說話的機會?她含怒道:「你的話難聽死了。」
沈宇甚感疑惑,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艾琳道:「若是如此,你還有什麼法子?」
艾琳道:「為什麼要他同行?」
他但覺得喉嚨一緊,不但透不過氣,同時由於頸上血管被勒得太緊,大有馬上破裂的那種勒割之感。任他如何英雄了得,何等不怕死亡。但這刻真真正正面對死神,心中亦不禁泛起了無窮的感慨。
沈宇表現出的痛苦,竟然使得她心弦震盪,只片刻功夫,她就收回內力,那條金色的鞭絲,像靈蛇一般縮回艾琳手中。但聽沈宇長長的呼吸一下,面色迅即復原。他摸摸脖子,道:「你為何不殺死我?」
沈宇道:「對了,你說得一點沒錯。先父加害艾二叔時,一定是陷入瘋狂狀態之中。」這句話沈宇說得十分沉重,一望而知他是說的真心話,並非信口開河,也不是跟她開玩笑。
艾琳唇角噙著冷笑,等店小二已走遠,這才揮鞭敲門,道:「裏面有人沒有?」
沈宇神情肅然,道:「艾琳,你給我半年時間,讓我偵查先父為何忽然瘋狂之故。這不單是為了我沈家,同時也是為了你……」他眼光凝定,似是逐漸陷入沉思之中,口中卻接著道:「要知我為父償命,實是應該。然而若果此中另有隱情,也就是說先父的瘋狂,竟有人使他如此的話,則咱們在這兒自相殘殺,結果弄得沉冤莫白,豈不是坐令那個惡魔暗中竊笑?」
「如若不然,先父怎會忽然失去理性?」沈宇斷然道:「當然是有人使他如此,但如果我花半年時間,仍無所獲。則在你情絕義盡,在我亦智窮力竭,不須再作任何嘗試。到了那時,我定必自行了斷,也好讓你得到解脫。」他說得斬釘截鐵,加以他一向為人正派,守信用,重言諾,所以他的應承,倒是可以深信不疑。
厲斜道:「原來如此,老實說,以你的年紀和容貌,穿上色彩鮮豔的衣服,真是容光煥發,青春照人。走在大路上,不把行人看得扭了脖子才怪呢!」
艾琳聽他一步步分析,的確有點道理,是以不作一聲,留心聆聽。
沈宇道:「謝謝你。」他鬆一口氣,至少目前可以擺脫艾琳苦苦相迫的壓力,而得以集中精神,開始偵查那件兇殺案的真相。
他從來沒有過如此低聲下氣,所以艾琳感到一定事出有因,否則他不會變得這等模樣。當下道:「好,你說。」
房門響起厲斜的口音,道:「沈宇你為何不敢回答?和圖書
這個倩影,身上穿著色彩鮮豔的衣服,乍看宛如燦爛的彩虹一般,非常奪目。加上體態嬝娜,長身玉立,散發出懾人心魄的青春光采。
沈宇心中暗暗嘆口氣,垂下目光。艾琳趁手一抬,鞭絲如閃電般飛起,一下子捲繞住沈宇的脖子。
艾琳面色冰冷如故,其實心中大是煩惱,一面盯住沈宇的眼睛。但見這個童年時的伴侶,被鞭絲纏緊脖子,勒得面色發紫,眼中也露出痛苦之色。艾琳突然發現自己下錯手了,應該使用鋒利的刀劍,給他一個痛快,而不是用這種緩慢的手法。
艾琳冷冷道:「這回你確確實實在我的掌中了,再想逃走,只怕不易。」
沈宇這時真怕她一怒出手,又怕失去了分辯的機會,所以連忙說道:「這個秘密,一定是在先父身上……」
沈宇道:「對不起,但這個道理,須得逐層剝出,才說得明白呀!」
艾琳道:「好,我給你半年時間。」
艾琳忖道:「沈宇就不會注意到我的衣服,他好像是個瞎子一般。」當下口中應道:「你愛穿白衣,所以我便變變顏色,省得走在一起,都是一片素白,好像很不吉利。」
沈宇道:「第二點理由,就是令兄艾高。他也像你一樣,除了家傳武學之外,又投入黃山派修習上乘武功。武功上面不去說它,最重要的是他到黃山多年,受師門熏陶,人格高尚,不在話下,萬萬不至於與艾二叔同謀,去做那萬死不赦的壞事。但艾高亦遭先父所傷,而他們兩人又是先後負傷的,也即是他們父子,不是聯手對付先父時負傷的,這證明先父是一個接一個的加害……」
她沒有立刻推門而入,回頭道:「行啦,你出去吧!」
「他什麼地方靠不住了?」
這句話之後,兩人都沒聲響。顯然艾琳是等他回答,而沈宇卻不打算說出來。
厲斜搖頭道:「現在他還不行,我給他機會,讓他磨礪進修,等到他認為武功已有精進之時,作殊死之鬥。」
沈宇頷首道:「你在佛道兩家,都識得人,如是有便,請打聽一下關於妖邪方面的事情和人物。還有就是厲斜面前,不但不可洩漏咱們半年之約,還須裝出急於殺死我的樣子。」
沈宇道:「我並不打算逃走。」
艾琳放開手,接著在房中轉了兩圈。回到他面前時,面上有某種奇怪的表情。她道:「你當也知道,我內心中實在是希望你這些話,俱是事實,但實際上我卻不能輕易承認,甚至無法置信,除非你把證據拿出來,不然的話,但憑空言推論,斷難令我相信……」她停了一下,又道:「我豈能僅憑幾句空言,放棄了家門的血海深仇?你想想對不對?」
艾琳提鞭欲發,左手一伸,掌中www.hetubook.com.com已多了一把短劍,劍身晶瑩奪目,可見得甚是鋒快。
那陣步聲居然不拐彎,一直走入院內。這一來反而使沈宇駭了一跳,連忙轉眼向院中望出去。
這一點艾琳自是深知,所以一時沒有開口。
沈宇尚未答覆,忽然生出異感,艾琳也好像有所覺察。他們對望了一眼,沈宇以懇求的目光瞧著她。
艾琳覺得好過得多,道:「什麼理由?」
沈宇不敢還嘴,道:「我正在證明令尊及令兄,不是因作惡而遇害的。」
沈宇道:「沒有,我好得很,除了這兒還有點痛之外,其餘都很好。」他用手摸摸脖子,表示是這個地方還作痛。
「第一個理由。」沈宇說道:「那就是先父於殺害了艾二叔之後,竟然自殺身亡。死了之後,無人找得到他的遺書,亦沒有一個朋友,得到他的遺言。」
艾琳道:「那麼你還等什麼?現在就可以動手啦!」
沈宇聳聳肩頭,仍不說話。
艾琳見他這兩聲「是」,顯得笨頭笨腦的樣子,不禁失笑,道:「你知道就好了。」
沈宇連連擺手,急急又道:「我給你叩頭都行,只要你先讓我把話說完……」
艾琳一怔,道:「他失心瘋了?」
厲斜道:「這個原因,我僅僅告訴你。」他伸手拍拍身邊的寶刀,豪氣飛揚地道:「我刀下罕得遇到過不死之將,沈宇是僅有的一人,所以我還想與他比劃一次。」
艾琳道:「他一定是失心瘋了。」
艾琳冷冷道:「誰稀罕你的感激?」
沈宇道:「這是唯一可以解釋一切的猜測,自然我還須莫大的運氣,看看能不能查獲證據。如若不然,雖是的確猜對了,亦是無用。」
沈宇搖頭道:「向人請教倒是不必了,因為你也知道的,我隨侍紫木大師座下甚久,精研過少林秘傳跌打之術,旁及醫藥之道,所以據我所知,雖然有不少藥物,能令人失去理性,做出奇異的行為,可是這等藥物之力,都不足以搖撼得動一個武功高強之士。」
艾琳訝道:「為什麼?」
沈宇的頭微微後仰,泛起一抹苦笑,道:「你讓我把話說完行不行?」
艾琳道:「那麼要多久呢?一年?還是五年?」
沈宇一怔,道:「不是這個意思。」
厲斜快慰地道:「還有就是沈宇,我將他弄來時,曾經向他說過,要請你留情,暫時不殺死他。我們將一同前赴巫山。」
沈宇道:「你即管動手,我早就知道厲斜之言靠不住。」
厲斜白衣飄飄,神采煥發,走入房中,先定睛上下打量艾琳,接著才道:「你怎麼換了顏色,你不是最愛銀白色的麼?」
艾琳忍一忍怒氣,道:「證明了又如何?豈不是反而更須為父兄報仇麼?」
艾琳皺眉道:「你今天怎麼啦和*圖*書?是不是正在發高燒?」
艾琳微微笑道:「你的話我怎會不信?」
艾琳道:「但我卻不相信你父親是被人暗算,以致瘋狂的。」現在她已不直呼沈木齡的名字,在這等細微的地方,可以看出她心情的微妙轉變。
艾琳秀眉一聳,怒道:「你可是以為我不敢?」
沈宇身子一震,但脖子已被她鞭絲卷緊,以她的功力身手,實是無法掙扎了,只好仍然垂著雙手,看她如何處置發落。
厲斜的猜想一點不錯,沈宇不得不承認。當下繼續想道:「這個為了武功不顧一切的刀客,是不是明知艾琳將在這個時候來到,故意躲開的?如果是的話,他存著什麼心思?是不是打算潛隱在近處,窺看我與艾琳見面的情況?」
「說吧!」艾琳狠狠道:「看你還有什麼好說?」
艾琳一聽很有道理,連連點頭,道:「對的,對的,第二個理由呢?」他們一邊說,一邊入房落座。
外面廊上又傳來步聲,這回是兩個人。沈宇一聽便知,所以並不放在心上,除非是厲斜和艾琳一同回來,但這點似乎不大可能。
沈宇道:「在藥物之中,有很多種能令人心神錯亂,做出種種違背情理之事。」
沈宇道:「是,是。」
艾琳見他面上出現熬忍痛苦的表情,登時一陣快意,手中內力源源湧出。現在對方的血脈受制,已經全無反抗之力,她可以為所欲為了。她道:「有許多事情,往往是突然發生,遽然決定的。正像現在的情形了。」
她正是艾琳,手中拿著一根金絲鞭子,順著那店夥的指點,走到房門。
沈宇又道:「倘若你肯相信先父真的是自殺,那麼他當必是感到內疚痛苦,無法解脫,只好一死了事。而從他沒有任何遺言這一點看來,可見得連他自家也弄不清楚,為何忽然會做出這種慘劇。」
艾琳道:「以你父親的深厚功力,以及過人的才智,天下間誰能暗算於他?再說,我還沒聽說過,有什麼特別手段,可以使人發瘋的。」
沈宇任得她斥罵和推撞,等了一陣,見她情緒略略平靜,這才說道:「可是我還來不及告訴你,先父絕對不會失心瘋的。」
艾琳不知不覺搖搖頭,忖道:「為何我會覺得他含有強烈的關切之意呢?他就算很關心,我也不必放在心上呀!」
艾琳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你可是說半年時間?」
沈宇鬆了口氣,道:「原先我曾經考慮過,會不會是艾二叔有什麼隱情,以致先父不得不加害於他呢?細想之下,有兩點理由,證明不是。」
沈宇道:「這一定是普通的典籍上沒有記載的特異藥物,甚至可能是一種邪法。」
厲斜道:「我把陳夫人送回去了,而且嚴遵你的囑咐,對她沒有絲毫侵犯。我相信你可https://m.hetubook.com.com以查得出來。」
她另一隻手已舉起來,要給他一記清脆結實的耳光。以她的武功造詣,這個耳光,足以把對方的頭顱拍碎。
沈宇忙道:「不,不是這個意思。」他小心翼翼,也籌思過說詞,才又道:「不論是什麼原因,使你暫時不殺死我,我仍然十分感激。」
「先父雖然不會失心瘋,可是以經過情形推斷,他當時實是失心瘋了。那麼我便要追問,他何故當時會失心瘋?又如何證明他當時是失心瘋呢?」
沈宇已忘記了自身的生死,心中儘是疑問,例如她何以說,他害得她在人前抬不起頭來?她又為何在殺死自己之後,要投入空門,削髮出家?可惜的是他喉嚨被勒得緊緊的,全然發不出聲音,根本談不到發言詢問。
艾琳登時又勾起了怒火,敢情沈宇這麼說話,大有戲弄她的嫌疑。換言之,沈宇似乎是說,艾琳的父親艾克公之死,不外是他本身有可殺之道,或者是艾克公失心瘋了,迫得沈木齡不能不下手。
艾琳道:「那麼你要向精通藥物之道的人請教過,方能下手偵查。」
店小二欠身應了,轉身自去。
沈宇硬著頭皮,懷著一肚子緊張,走過去拉開房門,道:「我在這兒。」
艾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依他的意思去做了。她以含有怒氣的聲音,道:「我越瞧你就越有氣,非取你性命不可。」
沈宇沉聲道:「我初時想到此處,就為之思緒閉塞,無法突破,所以有好久一段時間,意志消沉,自認已墮入萬劫不復之境。」
艾琳冷冷的注視著他,又道:「你沈家可真把我害苦了。前有你父親,害得我家破人亡,血仇如海。後有你沈宇,害得我在人家面前,抬不起頭來。」
艾琳恨聲道:「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
兩人目光相觸,但見艾琳的眼睛中,一片冰冷,面上也泛起了憎恨的表情。
艾琳雖然不是平常女性,但對這等讚美之言,仍然感到心中受用,不覺嫣然一笑,露出齊整潔白的貝齒。
艾琳道:「這樣吧,我答應只殺死你一次,決不殺第二第三次,好不好?」她在未聽過對方說明理由之前,自是不能出手,所以只好在言語上反擊他一下。
艾琳想了一想,道:「我不知道你猜得對不對?亦不知你將從何開始下手?有沒有要我幫忙的地方?」
沈宇道:「是的,半年一定夠了。」
沈宇恢復了信心,所以不慌不忙,道:「我第二步就要作此要求了。」
沈宇點頭道:「是的,我在無意中,先後得到啟發,觸動了靈機,突然悟出一個道理,那就是先父的失心瘋,竟是被人暗算加害造成的。換言之,他本身絕對不會失心瘋,但當時的確是在瘋狂狀態中,才會傷害至交好友,又傷了他最喜愛的義子和_圖_書你的哥哥。」
艾琳尋思了一下,玉面上泛起怒容,道:「胡說八道,你竟敢暗示說,我爹有某種該死的秘密事,所以沈木齡出手加害於他麼?」
艾琳哼了一聲,道:「雖然聽說沈木齡是自殺的,但又有人說他是被三叔四叔找到,聲討罪名之後,把他殺死的。」
他停歇了一下,深思地接著說道:「假如艾二叔有應死之罪,則先父雖然親手殺死了盟弟,卻屬於大義滅親的行為,縱然十分遺憾,亦不須自盡。就算退一步說,先父情願陪盟弟同赴黃泉,也理應有所交待,以免咱們晚一輩的感到為難。」
沈宇聽得清清楚楚,但他連氣也透不過,如何能夠說話?當然以他的深厚功力,若是只這樣緊緊被捲勒頸子,則一時三刻之內,他絕對死不了。
沈宇道:「你想想看,先父怎會無緣無故,加害最要好的兄弟?當然其中必有某種隱情,迫得他不能不如此做法。」
她展顏一笑,美豔照人。沈宇彷彿感到春回大地一般,心中勇氣陡增,恢復了常態,立刻道:「艾琳,你肯不肯給我半年時間?」
他生怕艾琳一言不合,再度出手或是拂袖而去,使他無從說出他的心事,故以惶恐得不知怎樣接下去才好。
沈宇以沉著有力的口氣,說道:「若非如此,則一切奇怪之處,都無法解釋。」
艾琳咬牙切齒,罵道:「只有沈木齡這個老賊,才這般惡毒。」
艾琳矍然而驚,道:「你認為有人從中搗鬼麼?」
沈宇正是看準她這個心理,才不怕她猛下毒手。當下道:「我不是跟你胡扯,實是真心作此要求。說到我要求半年時間,理由是我深信先父居然會加害艾二叔之舉,其中必有秘密。所以要求你給我半年時間,好讓我放手調查。」
最先映入他眼簾的,是那個店小二。沈宇才鬆了一口氣時,一個婷婷倩影,突然出現在他視線中。
艾琳化驚疑為忿怒,一伸手抓住他胸前的衫服,推撞了幾下,她的拳頭在沈宇胸脯上,撞出咚咚的聲音,把他推得站不住腳,直向後退。她憤然斥道:「胡說八道,難道你要我相信是這麼回事,就從此不追究沈木齡的滔天大罪麼?哼,哼,若是殺人闖禍之後,裝成瘋子就可以了事,哪裏還有天理……」
沈宇攤攤兩手,道:「唉,你又不是不知道,先父在四兄弟中,武功最強,三叔和四叔,豈能殺得死他?」
艾琳道:「現在你已想通了,是不?」
艾琳又道:「我現在殺死了你,就回家去安排一下,以後我將托庇於佛門,永遠不踏入塵俗世界中……」她說到這兒,發現沈宇抬起眼睛,向她瞧看。他的眼色。含有疑惑詢問的意思。
她說這話時,顯然泛起了痛苦的無可奈何的神色。由此可知她實是情非得已,無法放棄復仇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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