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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兄，你可知道這一句話，將會惹來多少麻煩麼？」

艾琳在沈宇扶持之下，沿著山徑下去。

由於對方有殺人滅口的莫大理由，是以沈宇雖然和艾琳安然回到城內那一家飯館中，心下仍然十分警惕。

原來當厲斜與九黎派之人鬥得正激烈之時，沈宇一點也不浪費時間，趁機使用自己的飛抓，抓住艾琳。

他回頭望去，但見艾琳發怔地望住天空，可是那對眼睛中，卻有著出奇的空虛和迷惘。

他目瞪口呆地望著厲斜所站的地方，想道：「敢情九黎派之人甘言蜜語，為的只是等候爆炸發生。他們怕我放手拚命，是以趕緊逃掉，但殊不知……」

沈宇瞧了一陣，連厲斜的屍身也看不見。

艾琳寫道：「你說得是。」

眨眼間一件物事在山徑另一頭出現，定睛看時，原來是艾琳的坐騎烏煙豹。沈宇透一口氣，轉身去把艾琳抱出來。

他走到艾琳身邊，抑制和隱藏起自己的情緒，柔聲道：「阿琳，我沒看見厲斜，假如他被炸重傷，而又深深埋在岩石泥土之下，只怕沒有生還之望了。」

艾琳沒有移步，但見沈宇伸手擁住她纖細的腰支，一同行去。

沈宇道：「九黎派這等點穴手法，實是奇奧之極，我當真也瞧不出一點頭緒來。」

念頭還未轉完，突然「轟」的一聲巨響，震得地面也為之搖顫。

九黎派的幾個人，亦在爆炸發生之時，飛奔逃遁。是以只一眨眼間，這片崖上只剩下沈宇一個人。

艾琳在白紙上連續寫道：「不妨，我有地方可以寄住，是一座尼庵，住持是我的同門師姊，就在漢陽附近。」

沈宇終於在苦笑和嘆息中，策馬行去。他的背影和蹄聲，不久就消失於城堞屋宇之中……

桑湛又道：「厲大俠這一刀，已具足生死之妙，若非寸步難移，我等焉有命在？是以縱想頑抗，亦是有所未能。」

艾琳寫道：「和圖書他壯志未酬，死得太冤了。」

艾琳又點點頭。

他迅快走到煙塵兀自瀰漫的缺口，向下望去，但見二三百尺的底下，被崩落的岩石泥土，堆起一座小丘。

沈宇道：「你不能說話，是也不是？」

他們談到此處，已沒有什麼可說的了，於是各自就寢。翌日起程，第二天就到了漢陽地面，艾琳在城外勒住馬，轉眼望住沈宇，美眸中透出難以形容的神色。

嘯聲一歇，桑湛便高聲說道：「厲大俠，敝派已甘願認輸，並且履行早先談過的條件。」

他們仗著絕佳的腳力，一路向東行。道路雖是相當險阻，卻毫不困難地跨越。晚上，他們或是露宿，或是投店，行蹤儘量隱秘，力求避免九黎派的追蹤。

艾琳拿起準備好的毛筆，卻沒在紙上寫字，只點點頭。

沈宇搖頭道：「我沒有看到他的屍體，但從那些岩石崩落的情況判斷，八成已深埋在底下，死亡的成份較大。」其實他心中幾乎可以肯定厲斜已死，只是不便說出來而已。

「我思前想後，的確很難相信沈伯伯是我家的仇人。這件血案之中，一定含有絕大的秘密。」

但見艾琳眼中湧出淚珠，沈宇雖然認為她的悲悼。並無不妥，可是心中仍感到很不是味道。

艾琳寫道：「你猜我對這件事現在怎樣想法？」

沈宇縱目四望，不見有九黎派之人的蹤影，當下又放心又狐疑，忖道：「那些兇毒成性之人，何以真個急颺遠遁？照道理說，他們應當回轉來全力對付我才對。若是能夠殺死我和艾琳，則今日之事，永遠將湮沒無聞，世上無人得知我們三個人如何失蹤的。」

九黎派那些狡毒的人的陰影，仍然籠在他心頭，使他不敢多事逗留，亦不敢去找尋厲斜的屍體。

厲斜聽了這話，心中的受用，真是難以形容。

艾琳搖搖頭，寫道：「我知道不會有事的和圖書，過些日子，我一定能復痊。」

沈宇又道：「如果他已葬身岩土之下，咱們亦無須多費手腳了。咱們走吧，免得九黎派那些人回轉來。」

艾琳緩緩點頭，沒有出聲回答。

沈宇道：「但願如此，我打算陪你找個地方暫住，等你痊好之後，我才辦我的事。」

沈宇胸中湧起希望，道：「你怎樣想呢？」

事到如今，沈宇本來沒有隱瞞必要，但亦沒有坦白的必要了，故此他沒有把真話告訴她，說道：「董華郎不足為慮，都包在我身上就是了，不過我還是先查探我們家門的不幸，揭開這個謎。」

「不錯。」桑湛點頭道：「數十年前的戰役中，敝派只有三人生還，並且都負了傷。據這三位本門前輩講究，宇文前輩的那一刀中，已概括了生死之奧理，使人窺見『生』本是從『死』中來，而『生』之中，也含有『死』的本質。因是之故，他們九個人有生有死。」

飯館內之人，見他們兩人回來，而艾琳的情形如此狼狽，都很奇怪，卻也不敢多口詢問。

他把艾琳身上繩索解下，但見她身上雖然破損了不少地方，且喜並無大礙。當下沉吟道：「你既是被他們點住穴道，行動不得，這倒是很傷腦筋之事。」

沈宇又道：「你想念他也好，心中悲痛也好，我都不反對。但你也用不著擺出一副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姿態呀！」

厲斜仰天長嘯一聲，只震得眾人耳鼓直響。

艾琳眼中仍然射出奇異的光芒，瞧著沈宇。

艾琳寫道：「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跨下的烏煙豹雖是馳下山坡，仍然又穩又快，不一會兒，已落到平地。

沈宇瞧著那些娟秀的字，頓時心軟下來，道：「那也不必解釋，以我的想法，咱們三人若是到神女峰去，定https://m.hetubook.com.com是有死無生。對厲斜而言，結局還是一樣。」

艾琳又點頭，接著嘆一口氣。

艾琳嘆一口氣，沒有其他表示。

沈宇問道：「你雖有行動之能，但已失去氣力，等如武功已失一般，對不對？」

沈宇突然一驚，因為他已聽到一陣可疑聲響，連忙把艾琳抱起，放在一堆樹叢後面。

艾琳緩緩伸出玉手，與他握別。兩人心中，都充滿了離情別緒，而且最可悲的是他們都感到這一別去，竟不知將來結局如何？

但他可不敢把她吊上來，以免激使那些人聯合起來，對付自己。

他停歇一下，又道：「若是在厲斜個人而言，他為了追求武功大道，不惜作任何犧牲。目下他雖是死於火藥爆炸之下，但嚴格說起來，他已經達成心願。因為他最後擊敗九黎派的那一刀，正是魔刀的至高至妙的境界。」

沈宇感激地透一口大氣，道：「謝謝你，但願我能在短時間內，查出內情。」

沈宇問道：「你覺得怎樣了？可有奇異的徵兆沒有？」

艾琳遲疑一下，揮筆寫道：「請你原諒，我也不知如何解釋才好。」

桑湛道：「我知道，但敝派非服輸不可。」

艾琳寫道：「你不用陪我，我能照顧自己。」

這個青年人也不禁怔住了，面上泛起苦笑，酸澀地想道：「唉，想不到艾琳對厲斜的感情，已經如此之深。看來她心底的創傷，絕不是一年半載可以痊癒的。」

沈宇訝道：「你還能行動麼？」

沈宇心平靜氣地道：「是的，他的死可以說是武林的損失。但如果他繼續橫行殺人的話，毋寧這等下場更好些。」

沈宇明白她的意思，轉眼一望，嘆一口氣，道：「厲斜也不見蹤影，可能隨著那片崩岩，墜於崖下。若是如此，自難倖免一死了。」

不一會工夫，他已吊起了一個www.hetubook.com.com人，竟是艾琳。但見她滿目驚駭之色，身上全是塵土，衣服已掛破了多處。

烏煙豹歡然馳來，沈宇抱著艾琳，縱身上馬。隨即驅馬下山。

卻見艾琳搖搖頭，慢慢地挺腰站住。

沈宇點頭道：「如果是你的師姊，我當然可以放心。」

艾琳除了不能開口說話，以及動作遲緩無力之外，倒是沒有其他異狀。而在這開頭的數天內，他們簡直沒有交換什麼意見。這是因為沈宇認為危機尚在，是以小心應付，實在沒有閒工夫跟她說話。

艾琳凝目尋思了好一陣，面上的表情，說不出是悲是喜，她揮筆寫道：「他總算是為了尋求武功大道而殉身的，至於功過得失，已不必多談啦！但魔刀一脈，還有那董華郎，你可記得？」

沈宇道：「若是如此，咱們須得趕緊離開此地，免得九黎派之人轉回來，咱們便絕難逃過殺身之禍了。」

沈宇道：「你失去武功，又不能說話，我如何放心得下？」

兩人吃完晚飯，先後沐浴更衣，之後，沈宇走入艾琳的房間，在燈光之下，但見艾琳已洗去憔悴風塵之色，居然容光煥發，秀色可餐，不覺怔了一下，忖道：「我這幾天都沒有好好瞧她，想不到她經過這一場變故，反而生出另一種動人氣質。」

沈宇哦了一聲，道：「這樣說來，宇文前輩的那一刀，與厲兄剛才的一刀，竟是一樣了？」

這刻他雖是溫香軟玉抱個滿懷，可是他卻沒有一點心思想到這一方面，一心一意只望遠離九黎派的陰影。如果沒有艾琳的絆礙，沈宇自是不怕那些人，甚至還要找他們算帳。現在為了艾琳的安全打算，自是走得越遠越好。等安頓過艾琳，再找九黎派之人算帳。

艾琳突然揮毫問道：「厲斜真的死了？」

沈宇道：「你未免把剛才神來的一刀，看得太重了。」

他低頭望望腳下的繩索，心中略感寬慰，迅即彎腰拿起了繩hetubook.com.com索。

沈宇不覺自個兒苦笑了一下，在椅子上坐下來，道：「你又想起厲斜了，是也不是？」

沈宇明白地點頭道：「好，我離開，只要知道你是在這附近就行啦！」

他暗暗把飛抓的另一頭，踏在腳底。萬一厲斜不敵，腳步浮動，艾琳亦不至於摔落崖下而死。

沈宇一面走，一面盤算不知應該把艾琳送到何處？特別是她受了穴道禁制，也須得設法早早破解才行，但當前最可慮的，還是九黎派那一群詭毒的兇手們。

直到抵達洞庭湖邊，沈宇再三查看過，相信已沒有任何危險，這才放心，當晚，他們投宿在岳陽城的一家客店內。

沈宇望望自己腳下踏著的一條繩子，忖道：「這樣說來厲斜的魔刀已經得窺至道，我今生今世，休想贏得他了……」

沈宇把艾琳抱起來，道：「別駭怕，九黎派之人走啦！」

桑湛道：「數十年之前，敝派的九大高手，找上魔刀宇文前輩，施展出『九子連環陣』，還有九支追魂箭為輔，對峙了一晝夜之久。在這一晝夜間，雙方都未發一招。但到最後，雙方氣勢已經蓄滿，不得不發之時，宇文前輩只用了一刀，就破了敝派的九子連環大陣。」

但見厲斜所站之處，塵土飛揚，危崖已炸崩了一大片。厲斜的人也失去影蹤，大概是隨著炸崩的土石，一同墜向崖下。

這一番話，只聽得沈宇也為之目眩神搖。

艾琳在他注視之下，漸漸浮起黯然的神情。

沈宇收拾一下，連厲斜的東西，也一併帶走。這回他騎乘那匹朱龍，而艾琳則獨自乘坐烏煙豹，迅即離開了這一座長江邊的山城。

危崖上寂然無聲，敢情連厲斜如此驕傲之人，也感到這個收穫，實在太大了，過了一陣，沈宇的聲音首先打破了靜寂。

剛才那一下強烈爆炸，敢情是九黎派預先佈置好的炸藥。這就無怪他們千方百計的利用艾琳安危，誘使厲斜站在爆炸威力圈中作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