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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劫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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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老謀深算

第四章 老謀深算

他們繼續講到早先的話題,諸若愚道:「既然有人到過這個寶藏,這傳說當然就可靠了。但老朽卻有一點不明白的。」
沈宇輕輕哦了一聲,凝眸尋思。他深知諸若愚智慧過人,而且閱歷極豐,是以所說的話,不可等閒視之。
沈宇道:「村主有哪一點不明白?」
王二郎正要開口,想是突然記起了村主吩咐,當即嚥住,但仍然禁不住連連搖頭,透露出他的反對之意。
諸若愚搖頭道:「不對,沈恩公如果突然失去了蹤跡,雖然比較安全,卻不是好辦法。上佳之計,莫如寓攻於守,也就是說,一方面能顧及安全問題,同時又能有反擊之力。沈恩公認為如何?」
諸若愚皺眉道:「你哪裏懂得調查行動的情形,我告訴你,這是最花錢的事,往往只為了達到能夠跟某一個人見面,就得花上論百的銀子,再加上這麼多的人,天南地北的到處跑,你想想看,每天得花多少錢才行?」
王玉玲馬上插口道:「沈恩公不必推辭了,請想想看,敝村現在曉得恩公有事,還能置身事外麼?」
沈宇道:「說出來村主大概也曾聽過,他就是天機子徐通老前輩。」
諸若愚道:「想不到沈恩公身上,竟有這等遭遇?目前咱們不妨假設厲斜已死,那麼下一步,當然是如何查證當年之事了。」
諸若愚拂髯笑道:「二郎這個笨法子,果然有點用處。沈恩公如此湊巧,路經此地,真是老天爺可憐敝村,特地把恩公送來,救苦救難。」
沈宇聳聳肩,道:「好,在下不說了,雖然貴村相助之舉,對在下大有益處,但在下卻寧可獨自行動,免得連累別人。」
王二郎忍不住道:「村主說得對,沈恩公快點動手才好。」
諸若愚道:「這個到過寶藏之人,為何不將金銀據為己有?若已據為己有,則沈恩公縱是得知地點,只怕仍然是一場空歡喜而已。」
王玉玲輕輕道:「恩公如果沒有把握,還是多加考慮的好。假如艾姑娘肯不追究,恩公最好不必查究昔年的恩怨。反正事情已過去好多年了。」
王玉玲道:「沈恩公錢從何來?可不可以告訴我們?」
諸若愚反問道:「如是親力親為地調查,試問你打算耗時多久?而且,假如當年沈老先生殺死好友之舉,乃是有某種原因,或者是中了人家的圈套奸謀,或者是艾家被人擺佈而發生誤會,則幕後之人,豈有不全力掩飾,設法湮沒罪證之理?所以進行之時,絕對不能明查,只能暗訪。」
諸若愚不再在這個問題上與他爭論,說道:「敝村眼下堪以差遣的能幹手下,就有二十名左右。其次,老朽尚可繼續訓練人馬。至少也得有一百人以上,方可組成一個調查網。此和*圖*書外,老朽尚須親自主持一項工作,那就是從各方面收集到的資料,一一加以整理研判,然後指示每個人調查的方向。除了老朽之外,別無他人足以勝任這個工作。」
王二郎一聽,頭都大了,道:「這樣豈不是要訪問上千的人?」
沈宇道:「在下的秘密,已有好幾個人知道了……」他把家門的不幸,以及後來遇到厲斜的經過,扼要地告訴他們,最後說道:「厲斜這一死,在下已沒有值得掛懷之事,所以不得不面對現實,設法解開先父最後之秘了。」
王玉玲忙道:「若是如此,沈恩公最好躲起來,對不對?」
沈宇道:「你們放心,這位到過寶藏之人,不同凡俗。他不但身份高隆,聲名滿天下。而且他又是一位清靜寡慾的空門煉氣之士。」他瞧見諸若愚的神色,便知這個飽經人世憂患之人,尚未被他說服,於是又道:「當然,出家之人也未必就能視巨量財物如同塵土。但這一位不但是有道之士,而且又是舉世無儔的大智者,所以在下深信他真能視黃金如泥土。」
王玉玲也沒有評論,可見得她亦不敢相信。
沈宇道:「這件事已經發生了多年,急也急不來的。」
諸若愚乾咳一聲,道:「玉玲你雖是一片好意,無奈世上有些事情,不容含混過去。如是可以忘記,沈恩公以前就不必那麼消沉頹喪了。」
他停歇了一下,深思熟慮地緩緩道:「因此,表面上由於很多人注意你,所以幕後人混在其中,也不易發現。但事實上正因如此,才有隙可乘。這一點定必是對方萬萬意料不到的。」
沈宇忍不住,道:「何止不易解決,只怕永遠都不能解決。」
沈宇想了一下,才道:「關於錢財這方面,在下可能有法子解決。」
他們談到這裏,突然一名漢子走入廳來,先向沈宇躬身行過禮,才向諸若愚說道:「所有的屍體都盛放在棺木中,只不知是現在收葬抑是等明天動手?特來請示村主。」
諸若愚道:「還不止呢!沈老先生平生事跡,認識過什麼人,也須一一調查清楚。但凡他到過的地方,一處都不能遺漏。」
沈宇道:「厲斜之死,我瞧是錯不了啦!所以我原本要到一處地方,訪尋制他之法,但現在已不要去了。」
沈宇道:「假如這件奇禍,竟是有人在幕後推動的,則貴村還是不要捲入的好。」
諸若愚道:「這便是困難之所在了!以老朽約略的估計,恩公若是要展開周密而又隱秘的調查,就算老朽把敝村財力全都賠上,也還差得遠呢!」
諸若愚又道:「但厲斜之事,目前可以暫時不談。關於沈恩公家門的不幸,卻是須得全力以赴的急務。」
諸若hetubook•com.com愚道:「這就對了,老朽見恩公雙眸中,偶爾會流露出迷惘之色,便知恩公必是心事重重,不易解決。」
諸若愚道:「沈恩公定須在江湖上露面,但必須恢復以前那種頹廢灰心的作風。此外,行為也不妨乖戾些,使你的行跡人人皆知。」
諸若愚道:「老朽如是沈恩公的話,在未曾親眼見到厲斜屍體以前,決不認定厲斜已死。」
棺木抬走之時,所有的村人都默默地尾隨相送,長龍般的火炬,跳躍的火光,這又是另一幅奇異的景象,使沈宇勾起了渺冥的思緒,好像使他的心靈,突然觸及宇宙中深奧玄妙的部份。
王玉玲柔聲道:「那也不見得吧?究竟是什麼事呢?恩公可不可以略略透露一點?」
諸若愚拂髯一笑道:「恩公請放心好了,若是人數太少,力量不能普及周全,反而容易露出風聲。如是有足夠的人手調動,保證更為安全。」
諸若愚道:「令尊生前俠名甚著,乃是仗義疏財的人物,因是之故,料恩公家道雖不清苦,卻也肯定不會是富裕的。」
王玉玲柔聲問道:「這調查之事,可以親力親為,何必花費許多錢財才行呢?」
諸若愚道:「沈恩公,敝村之人都知道您為我們誅殺仇敵,消去多年憂慮,心中無不感激和尊敬。此外,大家對死者,不論是敝村的兄弟,或是那些仇敵,亦同感哀悼和敬意。」
沈宇大為驚訝,同時又感到興趣,心想:「我現在如何下手都還沒有成算在胸,哪裏談得到『困難』?」當下問道:「只不知困難何在?為何無法解決?」
當他們再回到廳中,但見已擺好筵席。客人只有沈宇一個,相陪的也不多,僅是諸若愚和王氏姊弟而已。
王二郎喜道:「如是有人到過,那一定假不了啦,沈恩公快快前去,取些金銀應用。」
眾人聞言,都大感驚訝。王二郎心直口快,道:「恩公這話怎說?咱們就算去搶,也搶不了這麼多的銀子,何況咱們絕對不能做出行劫之事。」
王玉玲不得不承認這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事實。如果這麼一算,每天最少也得花個上千兩的銀子,三五天還可以應付,如果是三五個月,則縱然是富甲一方的大財主,也難以為繼。她默然搖搖頭,暗暗感到心灰,也替沈宇失望和難過。
諸若愚精神一振,道:「只不知這一位智者是誰?」
諸若愚道:「沈恩公且勿在這等問題上浪費了氣力,敝村正如玉玲所說,絕對不能置身事外。縱然沈恩公就此離去,我等還是要出動一切力量查一查的。」
沈宇認真地道:「村主之言不無道理,在下也不知如何心中一迷忽,信馬行到此地,這一定是天意無疑了。」
和-圖-書宇道:「好,別的事以後再談,在下明天就動身尋寶,有了確實消息,才回來請村主相助。」
諸若愚馬上道:「別胡說,沈恩公乃是當代大俠,哪有行劫之理?」
沈宇道:「不錯,寒家雖然有點田產園地,但為數不多,而且從發生巨變之後,這些田地,在下也都賣掉啦!」
沈宇吃點東西,喝了一點酒,情緒較為輕鬆,尤其是王玉玲慇勤勸酒,諸若愚言談風趣,氣氛漸見融洽。
沈宇忙道:「得啦!得啦!你別叩頭,我也不再說了。」
沈宇感到這位風韻絕佳的少女的目光中所含的意思,故此內心略感不安,所以迴避著不與她對覷。
諸若愚緩緩道:「沈恩公若要行動,馬上面臨一個絕大的困難,極難解決。」
諸若愚道:「此是誘敵之計的一種手法,如果有不少人注意你,那幕後人縱是心機極工,城府極深之人,也因為這等情況而較為放心,暗中查看調查你之時,掩飾手法定會粗疏得多。這樣,沈恩公方有機會可以識破。」
沈宇點點頭,但面上卻泛起苦笑。對於家門發生的不幸,他實是茫無頭緒,根本不知從何著手才好,哪裏還談得到快慢。
諸若愚道:「老朽意思是說須得馬上採取行動,其他之事,都不必放在心上。」
他說來說去,仍然暗示出他定須眼見並且已得到那筆財富,才算是真的。
他停歇一下,又道:「舉個例子說,假定咱們調查府上所有認識之人,包括鄰舍在內,如果只有三五個人去辦這件事,這些人的面孔,馬上就被人認住了。如果有幾十個人,身份都不相同,有的是商賈,有的是過路人,有的是和尚道士,有些是官門捕快等等,每個人只訪查一節,誰能瞧得出來?但所有資料送回來之後,咱們就可以得到最完整的事實了。」
沈宇道:「若須如此,就算在下有大量財富,亦無法辦到。」
沈宇沒有把「魔刀」最絕的一招,也在這個寶藏中之事說出來。他也不是故意隱瞞,而是由於一提及這件事,又須多費很多時間和唇舌,把來龍去脈告訴大家。所以他懶得多說。
沈宇點頭道:「王兄弟說得有理,這也是誘敵的一策。」
沈宇發現這些樣貌淳樸的村人,個個都顯得特別沉默,使人感到氣氛沉肅莊嚴,這使他記起了早先荊滔自殺後的情景。當時在場之人雖不多,但也是充滿了這等莊嚴肅穆的氣氛。
諸若愚搖頭道:「不行,這個調查網本身最少就須有一百個以上的精幹之人,其餘像聯絡的人、跑腿做各種雜務之人、專門製造掩護身份的人等等,通通加起來,最少也得有二百至三百人。」
他接著向沈宇道:「商城四兇雖是敝村仇敵,仍然用棺木和*圖*書殮葬。沈恩公若是不累,請一道出去瞧瞧如何?」
沈宇道:「村主說得極是,在下日日在痛苦中煎熬,不但不能忘記,反而痛苦加深,直到不想活下去的地步,如果不是碰到厲斜,發生一連串的事情,只怕在下老早就離開了人間啦!」
沈宇不解道:「何以現在就辦得到?」他突然恍悟,點頭道:「村主敢是打算相助麼?可是……」
沈宇道:「但他的話可真有點道理,與其悶在心中,不如趕快查個明白,好歹有個結果。」
沈宇聽得目瞪口呆,道:「照村主這等說法,這真是一件龐大複雜的行動。但如是動用偌大的人力,恐怕會打草驚蛇,鬧得江湖上風風雨雨,反為不美。」
王玉玲已在旁邊坐下,她聽了村主之言,大覺有理,登時愁上眉梢,輕輕道:「是呀!世上豈有入寶山空手回的人呢?」
諸若愚道:「如果那處寶藏,當真是張士誠的藏鏹,那一定不在少數。想來應付這一次行動,應可綽有餘裕。假如真個得到這筆財富,那麼咱們就可以展開實際行動了。」
諸若愚站了起身,道:「這件慘事,處理得越快越好,現在就動手埋葬為是。」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不但需要暗訪,同時事過境遷,昔日一切關係人物,例如沈老先生居處附近的人家,有來往的店舖,艾家的所有親友、鄰舍,以及曾經有過接觸之人等等,每一個都須得加以訪問。」
諸若愚抹髯一笑,道:「老朽有這等機會,與一個不知形狀和姓名的陰謀大家作對手,真是難得的奇遇。」
諸若愚轉個話題,說道:「在下本不該多嘴,但沈恩公的事,不由得不關心。只不知恩公打算到金陵去有何公幹?」
王玉玲無限同情地注視著這個青年人,想像到在他的胸臆中,居然曾經包含過如此巨大的痛苦,更增添憐憫之情。但她卻又體會得到一點,那就是這個青年雖是飽歷酸辛,曾經沉淪在苦海中。可是他在根本上不是弱者,所以最後能堅韌地渡過難關,沈宇那副沉著和忠厚的樣子,每易令人誤解。其實他卻是個強者,極有韌力。縱是殘酷的命運,也不容易把他擊敗。
沈宇微微一笑,道:「村主說得甚是,若以常情而論,藏寶之說,往往荒誕無據。但這吳王張士誠的寶藏,卻與一般傳說不同。不但極為可靠,而且還有人到過。」
王二郎突然插口道:「這敢情好,如果恩公不趕快找出原因,難道不怕悶破了肚子?」
這番話只聽得那老少三人發愣不已,王二郎道:「那麼沈恩公快快前去瞧瞧,看是真也不真?」
但見在屋外台階下的空地上,一共有九具棺木,式樣如一。此外,四下擠滿了人,幾乎都是男子,從他們的裝m.hetubook.com.com束看來,可知皆是村中的壯丁。所有的人大概都聽說了這場兇殺的經過,是以沒有探詢談論。
諸若愚道:「二郎少說話,如此不幸之事,豈可胡亂叫好?」
諸若愚嚴肅認真地道:「從前這句話就對,現在情況不同,恩公可以辦得到了。」
沈宇道:「裝成頹廢灰心樣子的用意,是使幕後人鬆弛戒心,這一點在下理會得。可是何以要行為乖戾,使得人人知道我的蹤跡呢?」
王二郎道:「當然躲起來才對啦!等那幕後人到處找尋時,可能會發現線索也未可知?」
沈宇點頭起身,隨他出去。
沈宇只好點頭,卻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但他很清楚地感到一點,那就是這等奇異的場面,已經深深烙在心版上,永遠也不會忘記。
沈宇道:「那樣當然最好,只不知計將安出?」
他的計謀策略,當真有縱橫捭闔之妙,沈宇大為佩服,道:「這一場鬥智鬥力的行動中,對方更意外的是諸村主的才智無疑!」
諸若愚道:「沈恩公萬萬不可輕率行動,要知你的一舉一動,自從你與厲斜及艾姑娘等人交往之後,已變成了武林矚目的對象。尤其是那個設下陰謀的幕後人,得知你有一身驚世駭俗的本事之後,一定生出斬草除根的惡念。因此,沈恩公表面上好像除了艾家之外,別無顧忌。其實危機四伏,根本無法得知那幕後人將用什麼手段暗算於你……」諸若愚侃侃言來,析論精闢,叫人不能不服。
諸若愚定一定神,忖道:「沈恩公雖然不是尋常之人,說話份量不同。但這等藏寶圖的傳說,往往只是傳聞,查無實據。老朽不但聽得多了,而且也看到許多人為了掘寶而傾家蕩產,只怕不可相信。」
王玉玲道:「就算要二三百人吧,也不要花很多錢呀?」
諸若愚啊了一聲,道:「原來是徐真人,那就極有可能對那寶藏全不動心了。」
在明如白晝的火炬照耀之下,無數目光,漸漸都集中在沈宇身上。沈宇心中不免有點訝惑,但卻沒有任何疑慮。因為這百數十對的眼睛,沒有一對是懷有惡意的。
沈宇道:「當然可以啦!我有一幅地圖,乃是昔年吳王張士誠的藏寶地點。在偷竊門中,乃是五大秘密傳說之一。在線上稱為『白骨冢』,此冢其實就是黃金窟,只要前往查探確實,就不愁沒有足夠的財力了。」
沈宇道:「實不相瞞,連在下自己也不大肯定要幹什麼?」
這時大家都酒足飯飽,便到一旁落座,自有下人把酒席撤去。而王玉玲則再度親自沖了香茗,捧來給這些男人飲用。
王玉玲道:「若果如此,有幾十個人也足夠啦!」她乃是牢牢記得村主說過必須有巨量金錢,方敷應用之言,所以強調人數不必太多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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