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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劫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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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最後一招

第五十九章 最後一招

神劍胡一冀目注中年婦人,神情顯出從未有過的凝重,過了片刻,才重重地吁了口氣,道:「一別經年,想不到謝夫人竟落得這般地步,可惜,可惜!」
沈宇正色道:「寶刀確是我從黃金冢中尋到的,不過……」微微一頓,指了指厲斜手中的「奇禍」短劍,續道:「這把劍已經不是我的了,如果我將寶刀與你交換短劍,不知你肯還是不肯?」
沈宇道:「聽到了。」
他快,有人比他更快,無名氏和莊稼漢兩人同時暴喝一聲,身形竟像鬼魅般雙雙攔在沈宇的面前。
這一說,沈宇更加心裏有數,而林峰此時已一個縱身落在沈宇的身旁,道:「師傅,這兩個人咱們今日萬萬不能放走。」
在大家的感覺上好像過了很久,那聲音才又忽然間傳過來道:「沈宇,你那口刀到底是從何處得來的?」
兩劍相觸,迸出一道驚人的火花,神劍胡一冀和謝夫人同時向後退了一步。
沈宇一想也對,只好道:「是從一個叫『黃金冢』的地方找到的。」
莊稼漢道:「反正是你所訂的就是了,現今天下武林各路人物,均已齊集在日觀峰上,正在翹首等候,你如若膽怯不去也可以,只是要有一個明白的交代。」
在場眾人,也和沈宇一樣,莫不全神貫注,打算找出發話者藏身的方向。
沈宇心中又怒又急,喝道:「你們若不趕快閃開,我可要出手了。」
沈宇臉色一沉,又道:「再說,就算我沈宇高興將刀贈與他,又跟閣下有什麼關係?」
沈宇心中叫道:「不出我所料,果然是他。」正想開口說話,那聲音又道:「我只是暫時向你借來一用,事後保證歸還於你就是了。」
沈宇聽得心中一動,腦際間忽然靈光一閃,暗叫道:「這就是了。」當下不露聲色,語氣一變,緩和道:「兩位別誤會,我哪會有和厲斜站在一邊之理?只是這惡婦比厲斜更可殺,我們何不先解決那惡婦,然後再來對付厲斜。」
沈宇冷冷一笑,道:「閣下既非聾子也不是瞎子,我跟厲斜只是互相交換罷了。他用他的短劍來換我的寶刀,剛才已說得清清楚楚,如果先前閣下有本事在謝夫人手中奪得這把短劍,我照樣肯和你交換。」無名氏一時被駁得語塞。
沈宇道:「你應該高興才對。」
厲斜向前跨了三四步的時候,身子突然向後一仰,跟著但見一道驚人的閃光,大家只感到眼前一花,莫不目眩心悸。
沈宇忍不住道:「閣下可有什麼憑據敢說厲斜是毫無人性的人麼?」
無名氏冷冷一笑,道:「你自己又打算幹什麼?」
沈宇也笑笑道:「君子不奪人所好,如果你喜歡,就算小弟一點意思,反正它對我毫無用處。」
無名氏冷冷道:「厲斜乃天下武林公敵,人人得而誅之,你為何還要幫他?」
陳若嵐輕輕一嘆,道:「玉真姊姊是你的未來媳婦,你殺死了她,心中也不覺得難過麼?」
陳若嵐慢慢站起身,走前幾步,凝神看著謝夫人和厲斜兩人的拚鬥,突然叫道:「你們兩人停一停,聽我說幾句話。」
沈宇遲疑了一下,道:「你不是很喜歡這口寶刀麼?」
他手提斷劍,全神貫注在兩人的搏鬥上,正在尋找破綻,以便在適當的時機出手。
無名氏聽得一怔,他身旁的莊稼漢卻冷哼一聲,陰森森道:「事到如今,恐怕由不得你不去了呢!」
那聲音飄過來道:「既然聽到了何以不回答?」
無名氏手中的軟劍雖然仍安好無恙,但卻是驚出一身冷汗,若不是他及時將劍身的力道收回,以對方劍氣相觸之時剎那間變成了一把柔軟的兵器,此時恐怕亦被對方削斷。
和*圖*書劍胡一冀不愧為一代劍法大家,一看劍光,便知厲害,當下不去攫擋劍芒,連忙飄身後退。
無名氏大聲道:「整個武林馬上就要跟他在日觀峰上作一場生死存亡之鬥,你把寶刀給他,等於為虎添翼,武林同道到時候豈不是更要犧牲慘重?」
原來場中在片刻之間,已起了極大的變化,那看似已陷瘋狂顛峰的中年婦人,此刻已突然間安靜下來,而在她面前,不知何時已站立著三個神情嚴肅的人。
無名氏搖頭道:「任你舌燦蓮花,我們也不會相信你。」
胡一冀的長劍並未被「奇禍」所削斷,那是因為他運用了本身真力貫於劍身之故,但正因為這樣,此時已感到血氣翻湧,呼吸急速,滿臉通紅。這只不過是眨眼間的事,謝夫人一聲清嘯,又閃電般抖劍向胡一冀刺到。
而戰圈外的人,神劍胡一冀似已透支了本身真力,正在盤膝而坐,對兩人的搏鬥一副不聞不問的樣子。病丐兵器雖折,但心中卻七上八下,暗想眼前這兩人都是一代魔星,他下意識地希望厲斜能轉危為安,但想想正午時分還要和他有一場惡鬥,此時絕不能出手助他,可是若不助他,眼看他馬上就要死在謝夫人的劍下,而謝夫人一旦獲勝,這個喪心病狂的婦人豈不更難應付?這兩個問題就在他心中翻來覆去,一時難作決定。了塵大師身受重創,加上兵器已折,就算他有心要幫助那一方,也已無能為力。無名氏、莊稼漢和勾魂使者尹珊,則悠然自得在作壁上觀,好像場中相鬥,誰勝誰敗對他們都毫無關係的樣子。
這只不過是眨眼間的事,等大家定過神來,卻見厲斜在原地屹然而立,寶刀業已還鞘。
厲斜忽然笑笑道:「話說得不錯,但物各有主,這口刀畢竟還不是我厲斜的。」
那聲音勃然怒道:「是我先問你的,可不是?」
林峰漲紅了脖子怒道:「胡說八道,好不要臉的賤人,誰跟你一夜夫妻百夜恩?」
中年婦人身子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通紅的雙目忽然淚水盈眶,但卻仍是一句話也不說。
林峰開始被叫得一怔,但隨即冷嗤一聲道:「你是什麼東西,也配來干涉我的行動?」
厲斜臉上難得一見地浮起了一絲茫然神色,道:「我費了多少年的心血,歷盡了千辛萬苦,甚至不惜代價的鑽研先師刀法中的最後一招,但想不到那一招只不過就是這口刀,你想我心中應該有哪一種感覺?」
尹珊伸手一指林峰,正想開口說話,但一直默默地守著謝辰和胡玉真屍體的陳若嵐,此時忽然輕輕地嘆了一聲。
厲斜好像一直並沒有注意到沈宇等人的談話,他右手提著那把沉重光滑的寶刀,左手握著那把輕便精巧的「奇禍」短劍,正在低頭品玩,愛不釋手,此時忽然輕嘆一聲,大踏步向沈宇走過來,將刀劍同時交給沈宇,道:「物歸原主。」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破綻,厲斜剛躲過了謝夫人一招殺手,趁這空隙,沈宇立即縱身而上。
沈宇啞然一笑,然後正色道:「不錯,這短劍原來也是我拾到的,但剛才大家都已看到,我已失落地上被謝夫人所得,而你又從謝夫人手上所得,沒有你,這把劍仍在謝夫人的手上,成了為患無窮的不祥之物,所以它應該是你的不是我的。」
了塵大師嘆道:「老朽一時粗心,誤盡蒼生,不但害死了胡姑娘和修羅密手謝辰,自己也丟掉了一條臂膀……這是老朽罪有應得,不算什麼,只是這婦人手中的短劍,乃世間奇毒的古物,各位可要特別小心。」
其實,又豈止她在找尋?在場那麼多人,莫不在找尋,和*圖*書但卻沒有一個人能聽得出那聲音到底從何而來,包括沈宇等那些高手在內。
再看謝夫人,卻是雙目圓睜,盯著厲斜,張口想說什麼,但卻突然間倒落地上,竟攔腰一分為二。
厲斜道:「這很難說,好像是有點喜歡,但也好像相當的失望。」
厲斜這才縱身而上,一把從謝夫人手中拾起那把「奇禍」短劍。
沈宇暗叫一聲:「糟糕!」
一陣輕微的山風掃過,跟著飄來了一個男人莊嚴的聲音道:「沈宇,你腰間那口刀是從何處得來的?」
一陣沉默,然後那聲音似是大感不耐道:「沈宇,沈宇,你今日如何竟變得如此愚蠢?」
他們三人原就研習好了一套用以對付魔刀厲斜的聯手合擊之法,神劍胡一冀一旦後退,乃是誘敵深入,左右兩邊的病丐和無名氏,立即同時出手,一下子便變成了左右夾擊對方的情勢。
厲斜長刀已斷了半截,而剩下的半截斷刀又不敢跟對方的短劍相觸,所以一交手便顯出了落敗的跡象,此刻更是危機重重,但見「奇禍」短劍的劍光像匹練似的環繞著他盤旋飛舞,隨時都有使他血流五步的可能。
厲斜欣然道:「好,那我就把短劍給你,長刀我留下。」
沈宇冷嗤道:「據我所知,厲斜固然好殺,但所殺的未見有過無辜的人,除非有人去惹他,那又另當別論。」
虧他畢竟是一代劍法大家,臨危不亂,在退無可退,避無可避的情形下,只好聚畢生功力於劍身之上,一招「潛龍出潭」,銀光暴射,直向對方的劍勢迎去。
沈宇冷冷道:「我倒看不出有什麼關係。」
謝夫人冷冷道:「那賤人竟敢以我為敵,罪該萬死,我恨不得啖她的肉,飲她的血,有什麼好難過的?」
厲斜忽然緩緩地舉起了寶刀,開始一步一步跨向謝夫人,他每跨一步,大家都隱隱地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在迫向心胸,幾乎要令人就地窒息。
陳若嵐又是輕輕一嘆,道:「那麼,辰哥是你的親生骨肉,你殺死了他,心中總覺得有些難過了吧?」
無名氏道:「濫殺無辜,所到之處血腥遍地,這就是毫無人性的真憑實據!」
無名氏仰天哈哈一笑,笑聲中充滿揶揄譏諷的味道,然後笑聲一收,滿臉鄙夷道:「原來你也知道眾怒難犯,怕起死來了。」
厲斜道:「本人確實已不想再到日觀峰。」
沈宇道:「閣下是什麼人?」一邊發話,一邊暗中留神傾聽,以辨出對方隱藏發話的所在。
劍光倏然斂滅,謝夫人仗劍而立,雙目通紅,臉型歪曲,盯著陳若嵐冷冷道:「你這丫頭有什麼好說的?」
謝夫人左右受攻,那道攻出的劍光忽然化線成面,變成一層驚人的光幕,但聞一陣鏘鏘錚錚響,病丐和無名氏兩人連聲暴喝,同時飄身向旁躍開。
這輕輕一嘆,聲音甚微,但大家心中都不禁為之一緊,似有萬般解決不了的困苦阻難剎那間湧上心頭,不約而同的望著陳若嵐。
厲斜怔了怔,但隨即爽朗一笑,道:「如此說來,咱們算是以物換物,一筆勾銷。」
厲斜臉上掠過一絲喜色,但想了想,卻還是把刀塞還給沈宇,正色道:「我厲斜平生有一個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平白接受人家的東西。」
沈宇道:「我不知道你是誰,如何能隨便借刀你用?」
大家定神一看,那跟在後面的正是臉型更見歪曲的謝夫人,前面站的則是一身黑袍,頭戴遮陽笠的真正「七殺刀」傳人厲斜。
病丐定神一看,自己手中原是細細長長的棒子,此刻已被削去了半截。
謝夫人則紋風不動,也不看厲斜斷刀在劃些什麼,目光只盯著厲斜的眼神,等厲斜劃到一半,https://www.hetubook.com.com「奇禍」短劍忽然射出一道寒光,指向厲斜的斷刀。
他急,沈宇比他更急,只是沈宇在年齡上雖和他差不多,但在武功上畢竟還是高上他一個輩份,沈宇何嘗不想助厲斜一臂之力?但他卻看出了林峰所看不出的,此時若貿然出手相助,弄得不好,反而誤人害己,陡然加速了厲斜的死亡而已。
厲斜忽然呵呵大笑,然後臉色一沉,用刀指了指無名氏,冷冷道:「我剛才已經說過,我已決定不再到日觀峰去,難道你這人果真是個聾子不成?」
厲斜背對謝夫人站著,兩人一前一後,相距不到三、四步遠,而厲斜手中那把長刀,此時已經只剩下了半截。但說也奇怪,兩人飄落場中站定,厲斜雖然背對著謝夫人,而且手上的兵器又已毀去了一半,但謝夫人一時卻也不敢貿然出手進攻,只用一雙惡毒無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厲斜的背項,生像厲斜的背上有什麼東西非要她看個清楚不成一樣。
病丐和沈宇等人莫不大吃一驚,因為高手一看便知,胡一冀剛才就等於是用自己的真力去和對方的寶劍相拚,雖然擋了一招,但已經沒有再戰之能,此時即使是一個文弱書生,都可舉手將他擊倒。
沈宇道:「閣下還未告訴我你是誰?」
病丐轉臉遙向了塵道:「老和尚你如何了?」
厲斜似是不敢讓兵器被寒光觸及,倏地收刀後退。
病丐和無名氏一旦被迫撤開,神劍胡一冀便變成了孤軍受敵,而且事出倉猝,大勃事前的安排,此時眼見對方的創光繼續向自己閃擊而來,一時倒感不知所措。
突然半空中綻開一聲大喝:「停手!」
無名氏似是忍無可忍,厲聲責問沈宇道:「沈宇,你怎可以把殺人兇器贈給一個惡名昭彰的劊子手?」
那三人一字排開,當中一人手提長劍,白髮飄飄,是一名上了年紀的道士,道士左邊是一名手提細棒,臉色枯黃,身材瘦小的老乞丐,右邊則是一名貌不驚人,一身商賈打扮的中年人。
沈宇正容道:「正是如此。」
莊稼漢冷冷道:「請問重九之約可是你所訂的?」
中年婦人忽然一陣咯咯大笑,忽然臉色一沉,雙目兇光暴射,冷森森道:「既然知道我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肯放過,你們還敢趕來送死?」
話聲甫落,勾魂豔使尹珊忽然嬌聲叫道:「林峰,我不許你參與這場是非!」
那中年商賈雖然貌不驚人,但手中所握的兵器卻異乎尋常,那是一把罕見的軟劍,劍身忽伸忽縮,寒光閃閃,跳躍不定。
這一下無名氏似是找到了藉口,兩眼一翻,大聲道:「這豈止跟本人有關,這跟整個武林都大有關係。」
哪知等了片刻,卻是毫無回音,四下又岑寂得更加迫人。
全場一時鴉雀無聲,但過了片刻,卻未見有任何動靜,不知道這春雷也似的一聲大喝,到底是從何而來?
謝夫人囂張的氣焰忽然大減,情不自禁地連連向後退了幾步,雙目雖然仍舊通紅似火,但此時卻添了幾分驚悸成份,一瞬不瞬地盯著厲斜手中的長刀。
無名氏冷笑一聲道:「厲斜也是毫無人性的人,你師傅何以不借刀給謝夫人去殺他?」
這一聲如旱雷似的大喝,雖僅是聲音,但任何人都感覺出它蘊藏有不可抗拒的千鈞之力,不但謝夫人突然收劍住手,連林峰、尹珊和那黑衣人也同時停了手。
莊稼漢緊跟著又道:「讓後世子子孫孫,都知道自認係刀法大家的『魔刀』門人,曾在泰山之上鬧過這麼一個窩囊透頂的笑話!」
病丐回過臉來衝著中年婦人厲聲道:「虎毒不食子,你竟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肯放過,難道你和*圖*書真的已喪心病狂,連禽獸都不如了麼?」
沈宇怒道:「厲斜吃了兵器上的虧,難道你們看不出來麼?」
厲斜一怔道:「這口刀是你從黃金冢中尋到的,如何能說是平白接受餽贈?」
厲斜搖頭道:「我的事已經辦完,現在看你的了。」
莊稼漢道:「如此轟動的武林大事,豈可就此不了了之?當然要有一個是非黑白的交代才行。」
厲斜手中原本握著一把斷刀,但在這電光石火似的剎那之間,一抬手竟能把丟刀、接刀、出鞘三個動作看似同時完成,令人目不暇接,單是這一手,就已夠得上當世獨一無二的刀法大家。
話聲甫落,「奇禍」短劍倏地出手,一道驚人的雷光,直向當中的神劍胡一冀閃擊過去。
病丐手中的細棒子一指地上謝辰的屍體,厲聲質問道:「這人也是你動的手腳麼?」
厲斜道:「不錯,但並非與你這人相訂。」
沈宇大為不解,道:「你怎講此話?」
無名氏接口道:「不錯,除非『七殺刀』傳人甘願被天下武林同道訕笑,作一個虎頭蛇尾,言而無信之徒!」
沈宇怒道:「我不幫厲斜,難道還會幫那連親生兒子都殘殺的惡婦不成?」
厲斜揚了揚手中的短劍道:「這短劍我在西川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你佩在身上,它不是你的又是誰的?」
陳若嵐口中所說的他,自然是指厲斜而言,沈宇何等機警,不等陳若嵐把話說完,立即很快地解下腰間的佩刀,運勁閃電般擲給厲斜。
厲斜左手握鞘,右手提刀,氣勢一下子便變得壯如山嶽,臉上卻不期而然地泛起了一層無比虔敬肅穆的神情,屹然而立,一動不動。一股迫人的森森寒氣,很快地自厲斜的身上散發而出,向四周擴張。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如唱雙簧,但所說的卻不無道理,須知君子愛名,古今皆然,現今此事不但關係著厲斜個人的榮辱,同時也關係到了「大屠門」的毀譽,萬一此事真像兩人所說的在武林中流傳下去,世世代代,變成了千古鐵案,厲斜對「大屠門」豈不是罪孽深重?是以這一來沈宇倒不便再說話了。
話聲甫落,謝夫人突然發出一聲怪笑,一頓足,身形如脫弦之箭,一下子射入了那塊巨岩石之後。
沈宇一怔,留神傾聽,卻聽不出那聲音從何而來,而對方既然能看得到自己腰間的寶刀,可見他就隱藏在這附近不遠,但自己竟辨不出發音的方向。
莊稼漢跟著道:「可不是?這種殘忍惡毒的刀法,真是世上一大禍患,而沈宇竟借寶刀與他,存心為虎作倀,簡直是罪無可逭!」
中年婦人雙目火紅,驟然瞪視著面前之人,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大好時機稍縱即逝,沈宇不禁怒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尹珊嬌聲叫道:「喲!好沒心肝的林峰!我說一夜夫妻百夜恩,你還想把咱們的帳推得一乾二淨不成?」
說罷將短劍遞給沈宇,自己則舉起那把長刀,再次仔細地端詳品玩,他那張一向冰冷嚴肅的臉孔,此刻有著非常複雜的表情。
謝夫人通紅的雙目忽然顏色變淡,但隨即卻又冷哼一聲,道:「謝辰大逆不道,明知轎內坐的是他老娘,而竟敢遽出殺手,欲置我於死地,那種弒親犯上的悖行,遲早必遭雷殛,我只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又有什麼好難過的?」
倒是林峰,雖然自知自己武藝在這兩名一流高手相搏之間幫不了什麼忙,但卻是躍躍欲動,隨時都想出手助厲斜一臂之力,只是看到自己師傅沈宇不動,他也不敢動,心中卻不免暗自大為發急。
那聲音忽又飄過來,似是大為不悅,冷冷道:「沈宇,我問你的話,你可曾聽到?」
沈宇笑道:「和_圖_書如果我把刀收下,那就是變成了沈宇平白接受人家的餽贈了。」
陳若嵐長嘆一聲,身子搖搖欲墜,終於跌坐地上,一時間竟是香汗淋漓,慘然望著沈宇道:「我無能為力了,請你把那口刀借給他吧!」
那三人正是這次重九之約,和厲斜打算在泰山日觀峰上作生死之鬥的主要人物:神劍胡一冀、病丐和無名氏。
厲斜臉色一寒,道:「難道憑你兩人還能強迫我去不成?」
莊稼漢冷冷一笑,道:「這麼說,你是打算去幫厲斜的了?」
厲斜冷笑道:「我為何要有交代?」
無名氏卻脫口叫道:「好狠毒的殺人刀法。」
厲斜臉上倏然間罩滿寒氣,雙目陰森森地盯著無名氏,但忽然卻又轉臉向著沈宇,將刀劍一起遞給沈宇,道:「你趕快收回去吧!」
「阿彌陀佛!」了塵大師忽然朗朗地叫了一聲佛號,打破了驚人沉寂道:「罪過,罪過。」
沈宇微感一怔,道:「這口刀你留著不是還有用處麼?」
神劍胡一冀忽然輕輕一嘆,身子搖了搖,然後頹然跌坐在地上。但並沒有人注意到他,此刻大家的目光和精神都已全部集中到了謝夫人和厲斜兩人的身上。
無名氏冷笑道:「放心,你既然和厲斜站在一邊,就算你不出手,我們也要出手。」
沈宇冷嗤一聲道:「笑話,剛才若不是厲斜到來,你們恐怕早已身首異處了。」談話中,厲斜又連遇險招,危在頃刻。
厲斜道:「不錯,我高興,但我這麼多年來所花的心血又該如何?」
那聲音道:「好福氣!」過了片刻,又道:「能不能借我一用?」
林峰冷笑一聲,道:「我師傅借刀與厲先生,讓他去消滅一名已經毫無人性的婦人,又有什麼不對?」
沈宇正想說話,無名氏卻冷嗤一聲,搶先道:「聽閣下的口氣,好像日觀峰之約,你有心要打退堂鼓了?」
遠在一邊盤坐止傷的了塵大師,忍不住高聲唸了一聲佛號,道:「謝辰正是被她所殺,這婦人心腸惡毒,本性已失,不可再留在人間。」
這一退,像牽動了什麼似地,兩人的身形剎那間由慢而快,交錯飛閃,寒光霍霍,四周旁觀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幾步,不敢靠近兩人戰圈所及。
這種半帶命令式的口吻,叫得非常親暱,隨著叫聲,勾魂使者尹珊已步履生姿地走了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謝夫人身形射入巨石後面之後,立即冒起一道寒芒,跟著彈起了兩條人影,一前一後,眨眼間來到了場中站定。
厲斜慢吞吞的回轉身來,面對謝夫人,然後舉起斷刀,在空中像書寫草字一樣慢條斯理地胡劃一通。
無名氏正想開口反駁,那莊稼漢卻擺擺手搶先道:「何必跟這些人逞口舌之能?等會日觀峰的決鬥,把他也算在一起就是了!」說罷仰頭望望天色,已是豔陽高照,已快要到了中午時分。
四下靜得驚人,就像暴風雨來前一樣的靜得有點迫人。
厲斜右手一抄,但聞嗆一聲響,寶刀落手之時竟然同時出鞘。
沈宇道:「話不是這麼說,如果你沒有這些年來所花的心血,有了這口刀仍是不管用的,比如我,雖然也已略懂了一些相當威猛的殺招,但剛才我在對敵之時始終沒有用上這口刀,那就是因為我試過,它對我不但一無用處,反而只有礙事。」
謝夫人似被這一聲大喝喝得冷靜下來,但臉上卻忽然間換上了一層陰鷙的冷笑,臉型歪曲,尤比剛才那種癲狂的神情更令人不寒而慄。她身體一動不動,但那雙充滿著惡毒的眼睛卻是骨溜溜地轉著,顯然是要找出那發聲暴喝的人來。
病丐和沈宇等心中又驚又急,但在距離上和能力上此時均已無法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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