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強人

作者:司馬翎
強人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章 雞犬不寧

第十章 雞犬不寧

「我千方百計跟隨他身邊,本來就是為了要對付他。」
麻雀道:「她就算現在不同意,遲早也得同意。但你真的肯娶我麼?」她滿身滿心都塞滿甜蜜快樂。她其實並非不相信嚴溫,只不過她想多聽一次,以便更加快樂更加甜蜜。
人類在某些艱危關頭,意志和勇氣往往變成最重要因素,精神的力量往往可以使肉體渡過難關。
大江堂每個人顯然都因舵主秦三七之死而激起強大無比鬥志,每個人都想得要命想要斬開陳歸農身體割下他的肉。
那人冷冷道:「你是不是嚴溫?」
她左手挽住一個小竹籃子,籃子裏裝甚麼東西不得而知,但常人眼中籃子裏不外是些果子、糕餅之類的東西。
「明月舫」忽然震動一下,同時有人驚叫悲呼之聲傳入來。不用說必定是有船舶不知死活攔阻「明月舫」去路,所以被這艘特製專門撞毀任何船舶的巨舫撞沉,落水或負傷的人當然會驚駭大叫。但任你如何呼救如何驚叫,卻也不過徒然增加嚴溫的樂趣。
他果真立即將注意力完全轉移到另兩個佩著長劍三十來歲的漢子身上。他必須在這瞬間洞悉這兩人的劍術造詣,否則意外地傷亡於這兩名劍手劍下,不但十分不值得,還使武當派盛譽蒙羞。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任何人也看得出啞女人疼痛非常,何況她寬大輕柔的外衣翻起,露出裏面赤|裸豐|滿的軀體,也露出深紅色一道鞭痕,由左乳|房到腹際,非常奪目。
「但還要多久才可以起身?多久才可以行動出手?」
換言之,大江堂寧可讓任何人逃個乾淨清光,但大江堂每個人必定全力堵截攔擊陳歸農。
這等景象當然使麻雀甚是噁心,也當然不再覺得嚴溫瀟灑機智溫柔。但啞女人用這種方法破壞嚴溫,她自己必定老早就知道也親眼看過,然而啞女人竟然還可以容忍?竟然還繼續愛著嚴溫?
他們真是世上最淫野兇悍的人,稱之為「野獸」非常貼切。如果麻雀落在他們手中,保證她雖然痛苦也必會得到莫大滿足,但滿足中又會非常痛苦。哈……哈……
「好,我先服藥然後再吃飯。」
以他所受刀傷之深之重,別人老早魂歸天國,但沈神通仍然活著,甚至看來已經強壯得多。
但他沒有駁回李寬人的話,只道:「司馬無影,你和連家拔刀訣有何不同?」
她為何表現得好像不願意再接近我?這個原因我一定要找出來。如果她是移情別戀,我定要把她和那人一齊殺死。哼,或者也把她賞賜給「野獸」。
嚴溫搖頭道:「不認識,只聽過他的名氣,江湖上大概很少人沒有聽過。」
羅翠衣冷冷道:「我打算召兩位舵主過來,咱們三個對三個,混戰也好,單打獨鬥也好,總之要殺出一個是非就對了。」
嚴溫笑道:「我不像麼?」
麻雀道:「我知道她是你身邊的女人,但她不應該大膽得打擾我們。她呷醋麼?她生氣麼?」
羅翠衣四顧一眼,道:「你們選擇這個地方攔截敝堂主,我不得不承認你們很有眼光很有膽色。眼力是選擇得好,膽色卻是敝堂主府邸距此地很近,是誰都想得到堂主府邸必有武功不錯的人手。但你們居然不怕,可見得膽色也是第一流的。」
陳歸農既能猜中秦三七幾時炒冷飯使出舊招數,第一次只是測驗,第二次也是再度證實自己眼光,但到第三次便不客氣了。
「我知道你一定要問那個能使無數一流高手都來找他之人是誰,他就是『海龍王』雷傲侯。但其實真正對象還不是他,而是『血劍』嚴北。」
為何人生中那麼多苦難?為何沒有快樂幸福時,苦難卻不見影蹤?但當你得到快樂幸福,苦難不幸卻也已到了你身邊?
因為雞婆婆必須替沈神通換藥包紮,而聽她的埋怨顯然麻雀不知野到甚麼地方去了,所以叫啞女幫忙。
那人只點點頭,一聲不響。
啞女人用手勢問:「你已經知道信上寫些甚麼?」
何同並非冷血殘酷沒有情義的人,他為了義父伊賀川而弒刺沈神通(他本來就是奉伊賀川之命混入公門接近沈神通,以便有機會刺殺他),但沈神通像師父一樣傳授他不少技藝,因此何同心中有一份愧疚,所以他藉照顧小沈辛而當作報答沈神通。
陰影中還有十二個人,分別靠近兩頭通路。他們都刀劍出鞘,神情悍惡,怪不得那些老人兒童全都避開,連路人也趕緊繞路而行。
嚴溫道:「這些人都在惡人譜上有名字的麼?」
司馬無影面上皺紋忽然深了很多,無疑這是「憂慮」而不是不耐煩。他知道做錯了一件事,那就是「好奇」竟壓倒了「速戰速決」的初衷。現在起碼在心理上在精神上嚴溫已勝了一仗。
以大江堂勢力財富,以嚴溫甚至麻雀本身武功,都不足以抵拒「命運」一擊。難道命運力量大得亙古以來無人可以與之匹敵?
他運用從沈神通處學來的粗淺觀測之術,加上自己聰明和博雜見聞(大江堂當然有天下各地人物資料),趁這機會賣弄一下。
何同輕而易舉地將她「擺平」。當她躺在床上時,甚至還自動脫下外衣,一腳踢落地上。
大江的風聲浪聲也遮掩不住他們的叫喚呻|吟。何同動作雖是瘋狂有力,但看來卻很清醒,一點不像剛從夢魘醒過來的人。
她痛苦尋想好久,忽然想到那盃酒……
她看來根本不想多說,看來好像很生氣,這是受到冤枉受到委屈之人才會有的反應。
何同坦白道:「是的。」
在以往日子裏,不論那一次戰役,他刀招的方向路數從來無人猜中過,故此十八路大刁刀名震江湖,所向無敵。既然現在招招被人猜中,所謂「失其所強者——弱」。既然失去了優點,賸出來當然只有弱點了。
羅翠衣向他笑笑,道:「陳兄真是心竅玲瓏的智士,怪不得天下最刁鑽陰損的大刁刀在你手中發揚光大。」
假如馬玉儀知道「明月舫」正載著嚴溫向鎮江航駛,她絕對不會只投以漠然一瞥。
陳歸農那可憎的聲音可厭的慢吞吞語調又開始煩擾羅翠衣:「羅翠衣,我又聽說有一位專家清理出不少會爆炸、威力也不小的火器。他們都一致認為大江堂的佈置很傑出很可怕,所以這一點我必須特別向你提及。」
堅強的男人絕對不會落淚,尤其是天下公門中的「強人」。只是這一剎那沈神通已知道他其實很軟弱,那恐怕是因為「命運」太強之故。
「正義」、「公理」等等抽象觀念都居然變成血液中的氧氣,也變成意志的養份。沈神通沉重地嘆口氣,忽然跌墜於酣沉睡鄉中。
嚴溫忽然變得神采奕奕滿面紅光,眼中也射出異常神采。當他舉步時李寬人最後看他一眼,卻不禁暗自搖頭嘆氣。
大家都明白她的真正意思。呂頑石露出尷尬神色,他其實大可以駁她說:你投身大江堂,當上大江堂三大香主之一的鳳尾香主。你難道就是好人?如果你不是好人,你又何以用不屑以及鄙夷的口吻提到「惡人譜」?
挾叉悍漢聲音粗獷,道:「羅翠衣二十年前遨遊天下,武林大為傾倒,何以居然淪為鷹犬?她真是昔年的羅翠衣?」
晚飯是雞婆婆和啞女人一齊送給沈神通。
嚴溫又道:「我當然應該猜得出你是誰,因為此地是我大江堂勢力最強的重要地方。你若不是江湖上成名高手,就一定是武林大門大派精銳人物,否則你決不敢視我大江堂勢力如無物。何況你能變成樹枝,我大江堂負責安全的人居然不曾發現,可見得你必有真才實學無疑。你還要我猜下去麼?」
嚴溫側耳聽了一陣,面色漸漸變得開朗愉快,有些時候他也會覺得奇怪,為何自己的快樂竟需建築於別人痛苦上?
「你不必動殺我滅口的念頭。」沈神通馬上察覺了危機,趕快說道:「因為我就算不逃出去,也有辦法對付他,甚至比我親自動手還可靠。」
司馬無影皺眉道:「那麼『海龍王』雷傲侯呢?他為何躲到嚴溫你家裏?」
——眼前我傷勢嚴重是一大危機。我雖然已有反擊妙計,但可惜麻雀已被嚴溫俘虜,所以不能付託她,但除了她之外卻又沒有別人可以託付。誰可以幫忙跑腿呢?
大江堂老板私用碼頭跟隔鄰公眾碼頭之間有一排高大樹木像欄柵一樣隔開。深秋寒風已經吹落大半樹葉,尤其是銀杏樹簡直全部光禿禿,只賸下刺向天空的枝椏。
陳歸農緩緩道:「其實我已經提醒過呂兄顧兄,可惜他們根本不考慮大江堂早已埋伏人手設下陷阱的可能性。」
司馬無影又道:「就算沒有雷傲侯,也應該有悲魔之刀吧?難道兩樣都沒有?」
無論如何她本不想發生這種情形,她原是把何同視同子姪或者兄弟,但現在她卻只能把他看做男人,完全忘記他應該具有的身份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你一定是鷹系人物,幾十年前『武當之鷹』英凌風威震天下,千里誅仇除暴來去如風,江湖上沒有人能不聞句喪膽。」
嚴溫訝道:「為甚麼?」
情形變得有些古怪,有點不正常,因為包無恙忽然像吃錯藥瘋狂亡命進攻。這種打法除了有深仇大恨之外,還必須是初入江湖浮躁氣盛的年輕小伙子才行。
馬玉儀聲音顯出體力疲弱:「沈哥是不是死了?」
他飄忽無羈的思想忽然飛到茫茫大江邊。馬玉儀那嬌柔美麗臉龐,長長烏溜頭髮,還有真摰深沉而又晶瑩的眼睛,當然還有他們共同的小寶貝小沈辛胖嘟嘟紅噗噗的小臉蛋……一古腦兒都浮現眼前。
「極力苟延殘喘實在很累人,我好想就此一覺睡著,我好像已沒有放不下的心事,也沒有必須抗拒死亡的理由,而事實上我實在太疲倦了……」
她的「玉籃翠帶」號稱武林一絕,但對手既是陳歸農,便使得她的「翠帶」變成不怎麼可怕了。
啞女人又比手勢,軟薄外衣下那對高聳挺起的乳|房跌宕搖顫,這種景象能使任何有情慾的男人為之目眩神搖。但剛好沈神通現在絕對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情慾(他能振得起精神講話已經很不錯了),所以沈神通沒有遺漏她任何手勢。
啞女人把紙筆放在几上,迅速而又清晰地打了許多手勢。
啞女人連連點頭,眼中露出駭懼光芒,可見得嚴溫必有極之可怕手段。
「你說你沒有時間?」沈神通回到現實中,說道:「是不是因為你設法使雞婆婆發現這件事?但雞婆婆應該不會因此而對付你,她傷腦筋的是善後問題,例如不讓他們關係繼續下去,也絕對不可讓麻雀懷孕等等。至於你有何相干?」
她顯然疼得顫抖甚至痙攣。嚴溫嘿嘿而笑,忽又給她一鞭。
馬玉儀光著身子躺在被窩,既不言語也不吃喝,當然更不起身離床,甚至連小沈辛餓的哇哇大哭她也全無反應。
明月舫在大江中順流而下,加上風帆之力,當真是疾如奔馬。尤其是途中雖然撞翻撞毀一些船隻,不少人跌墜滔滔江流中,但明月舫全不為了施救而停滯片刻,根本任得那些不幸的人葬身魚腹。
速戰速決只對呂頑石、陳歸農、顧天義他們有利,以他們武功造詣以他們閱歷機智,能贏則贏,如果不順利甚至有危險的話,當然撒腿就跑趕緊突圍而去,至於帶來的人手,那就只好由得他們自生自滅了。
司馬無影道:「好像還有不少人,不過我只認識兩個,一是神槍門趙五,一是『撥雲踏雪』李逍遙。」
雖然他傷勢太嚴重,以致一服「六度慈悲散」還不能使他完全康復如常,尤其是武功方面。但最少可以讓他有氣力起身有氣力說話,這是最要緊的,所以和圖書,一切都得第三天之後才有辦法才有把握。你豈能期望一個連站也站不穩的人替你消災擋難?況且「三天」其實很短促,短促得根本很多事情無法完成。以修習武功來說,有時候僅僅要學好一招就得費去三年時間,三天能夠做甚麼呢?
啞女人問道:「他會不會通知官府派大軍來救你?」
羅翠衣忽然停步,這一剎那間她全身以及平板面孔都放射出奇異魅力光采。
但沈神通居然沒有一瞑不視。他雖然閉上眼睛,思想卻仍在活動,他這時想起的是被囚在石室多年的七位高手,他實在不該就這樣捨棄他們置諸不理。「血劍」嚴北非法私囚這些人竟達十餘年之久,他如果不知道也還罷了,但既然知道豈能不管?
大江堂虎頭香主李寬人出現在陳歸農面前,把疑團解答了一半——大江堂決心要留下陳歸農,因為西舵舵主秦三七死於他刀下。
像包無恙這種高手就算用一根茅草戳在任何人身上,也一定可以造成可怕嚴重後果。何況這支釣竿本來就是他數十年精工苦練過的武器,軟顫搖擺的竿尖即使刺中石頭,大概也可以刺出一個深洞無疑。
嚴溫一揮手,一道細長黑影閃電飛出。
啞女人說:「你有許多太陽月亮(即時間),但我反而沒有了。」
嚴溫沒有回答,那是因為他正要回答之時,忽然發覺麻雀全身僵硬冰冷。她何以從白蛇變成朽木?唉,一定是雞婆婆。
那豹頭環眼手綽長矛大漢以及另一位舵主秦三七,忽然大步奔出。羅翠衣道:「這兩位都是敝堂舵主。」
這個人是武林人物,為何卻又不是「普通」的武林人物?
事實上不是沒有,只不過整張紙都是數字而不是文字。啞女人完全不明白這些數字代表甚麼意義,所以等於閱看一張白紙一樣。
雞婆婆突然想起甚麼事,忽然暴躁起來,道:「啞女,你來餵他食飯,我去找嚴溫看看麻雀在不在他那邊。」
事實上恐怕就算有人發現也沒有甚麼用,誰知道他這一抹冷笑代表甚麼意思?
多愁羽客呂頑石道:「真的。」
雖然她對疾駛如奔馬的「明月舫」完全無可奈何,但她至少也會睜眼怒視甚至跺腳大叫,決不會僅僅冷漠地遙望一下而已。
沈神通卻阻止她寫字,道:「不必用紙筆,請用手語,我看得懂。如果還表達不出我也會猜,你不妨試試看。」
「兩頭蛇」顧天義口中嘻嘻冷笑,道:「我們當然要出手,大江堂若是沒有了羅翠衣,沒有了李寬人,再又沒有五位舵主的話,我很想看看那時嚴溫能不能挺立像個男子漢?或是匍伏塵埃之中變成龜兒子?」
羅翠衣冷冷瞧著走到前面的三個人,面上既無表情,亦不言語。她這種奇異冷艷居然也變成奇異力量,使那三人露出莊重神情,並且距她丈半左右就停步。
嚴溫微笑道:「你看來很自信也很冷靜。你一定是那種下了決心就永不動搖不妥協的人。我也看得出你劍法很好。」
陳歸農仍然平淡緩慢地道:「因為另外還有三幾個一流專家已經早一步查勘以及清理過這塊地方。聽說有些人躲在地洞中,他們都配備著可怕長兵器,例如長矛鈎、槍之類,隨時可以從地底伸出來。這種武器本來很平凡,但在某些時候就變得非常可怕。假如你想躍起之時,雙腳忽然被利鈎鈎住,你會變成甚麼樣子呢?我猜一定很可笑也很可憐吧!」
換藥之後雞婆婆說道:「你今晚如果不發燒,就可算是渡過危險期。」
他忽然轉身走了,連一句話都不多講。
他們當然不敢亂動,因為六十支硬箭已經萬分可怕,更何況大江堂還有上百精銳人馬從祠堂從樹後等處滲出來?
沈神通道:「你很恨那個吱吱喳喳的小鳥,啊,就是麻雀。你也恨嚴溫,你恨得想殺死他們。」
原來他們是嚴溫的護衛,怪不得連「虎頭香主」也對他們很客氣。這一瞬間司馬無影卻也觀測得知了不少資料。
他又嘆口氣道:「這些惡棍隨便來一個我們都會覺得頭痛,卻想不到一來就是三個。他們不但率領好些人手助陣,還找來幾個深諳機關埋伏的專家,所以我們埋伏在地底的十八個精明能幹的好手,已經被他們去掉,就像捺螞蟻一樣全部清除,他們想要甚麼?」
大江堂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這些利弊,但為何故意做成速戰速決的局面?
但時機一溜走只怕很難追回,此所以古之智者會感嘆「時兮時兮不再來」。
這種生死大事應當以莊嚴尊貴心情迎接,尤其每一個投入「危險」中的人,無不是千錘百煉的武林精英。每個人的技藝都刻苦鍛練而成,因此都值得尊敬,縱然落敗身亡亦同樣值得尊敬。所以如果利用他們畢生修養苦練的技藝膽勇,利用他們的榮辱生死,作為一種「刺|激」的話,任何領袖遲早會被部下唾罵背棄。
他手中烏黑無光的鐵鐧與對方精芒如雪的長刀恰成強烈對照。若論武功路數雙方也截然不同,秦三七施展出震驚江湖的威猛沉重鐧法,「崩打掃砸」招招都有千鈞之勢霹靂之威。他這支方形黑鐧重達卅七斤,舞將開來自是勇不可當,就算是銅皮鐵骨之人挨上一記,鐵定非死即傷,絕無折扣可打。
這一陣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輸,可是以呂頑石身為「惡人譜」高手,就算她自己甚至虎頭香主李寬人出手,也未必能夠扳回這一陣。
啞女人又點點頭。
「明月舫」上的嚴溫心情非常惡劣,故此已經摔破六個定窯的白瓷酒盃(一個小小盃子價值不少於一幢房子)。
他從來不曾對任何美女動過真感情,不是理智得不想動感情,而是天生涼薄無情,想動也動不了。
麻雀道:「我也問過自己,如果這就是愛情,我為何不早點愛你?」
沈神通潛心推究其中原因,結論是這一間石室根本不是用作囚禁犯人之用,很可能一直是供守衛們休憩歇息之用,否則鐵門上怎會沒有鐵閂?怎能從室內閂住鐵門?又怎可能是門上有另一方格得以由內邊打開向外窺視?
李寬人強調道:「我可以保證沒這回事。司馬兄,道聽塗說之言不可相信。」
不過「時間」卻很難思議。
羅翠衣是個看來三十歲左右的婦人(其實她五十有多了),淡綠色的布衣裙,平板的臉孔,走在街上時簡直溶化在行人中,完全不惹人注目。
他約莫四十歲左右,臉長而有很多深長皺紋,眼睛黑亮射出冷澈的光芒。
他摔在地上時已經像一隻死狗,沒有人再向他投以一瞥,因為四周已經完全是大江堂的人,而大江堂的人眼睛卻全部投注於秦三七屍身上。
雞婆婆每天來給他換藥,啞女人和麻雀則三天來都不曾露面。那封用數字密碼寫的信,不知有沒有送到林掌櫃手中?啞女人何故芳蹤杳然?
「至少要一個月。就算『大自在天醫』李繼華替你醫治,最多提早十天八天。」
笑話之至,如果李寬人何自如程道一三個人都敗北,當然可以談下去,但只怕到那時我司馬無影卻又不願談了。
幸而嚴溫還沒有拿她們出氣的打算,僅僅是嘴巴裏唸唸有詞地咒罵,卻也不知他究竟咒罵甚麼人?
她仍然不時抬頭觀望茫茫大江,但她已經不是等候沈神通的歸帆,而是默默盤算下一步應該怎樣走法。
不過,沈神通並不寂寞,因為那七個被囚者每天三次叫嘯哭笑擂牆撞門,使得地牢內一片熱鬧。雖然每天只是「三次」,但並不是等到吃飯時候才開始,通常是半個時辰前,就有嘶啞低沉的聲音傳出來,聲音越來越響亮有力,也更為連續緊密,終於匯聚成一片極熱鬧吵耳的合奏。直到吃飯之後,便沒有一點聲音,似乎個個都有吃飽就睡的習慣,或者吃飽了都懶得弄出聲音?不論是何原因,反正寂然無聲就是。
李寬人道:「我們一舉步,羅翠衣會先帶些人手走在前頭開路,三舵也帶些人夾護兩側,我殿後。我們先回府才商量應付方法。」
陳歸農長刀清楚俐落刺入秦三七小腹,然後縱開尋丈,人站定時長刀竟已歸鞘。
陳歸農最後仍然聽到「多愁羽客」呂頑石和「兩頭蛇」顧天義呼嘯突圍飛遁遠逝的聲音。
「兩頭蛇」顧天義忙道:「雖然我懷疑你大江堂有沒有可能訓練成功這許多神箭手(箭術要達到稱得上『神箭』境界,比其他武功困難得多。因為其他的武功還可以憑藉兇悍或奸狡等因素助長威力,但箭術卻絕對不能取巧),但我仍然寧可你不要發出召集更多箭手的命令。」他這個人就算非得承認事實不可,但也要嘴硬也要扳回一點。
他居然忍不住道:「我見過閩南連家拔刀訣,司馬無影你拔劍速度已可以相比了。」
第四天中午,啞女人終於出現。她帶來豐富的午餐,還有一些只有沈神通才有本事捕捉的表情。
嚴溫柔聲道:「別再想起從前的日子,我們計劃一下將來。我決定娶你為妻子,我知道你會願意,但雞婆婆呢?」
羅翠衣嘆一口氣,眼見秦三七鐵鐧掉在地上,又見他雙膝一軟跪倒了,雙手掩住小腹,但鮮血仍然噴濺迸流,最後這個銅澆鐵打的大漢向前栽倒,面孔貼地不再動彈。
司馬無影道:「你成名四十年,但外表看來如此年輕,可見得江湖盛傳你服過千年何首烏的傳說有點根據。當年你縱橫江湖之時,在下還不知道在那裏,所以尊稱一聲前輩實是應該的。李前輩你到底有沒有服過千年何首烏?」
那人又皺一下眉頭,道:「我是。」
李寬人道:「因為羅翠衣也來了。她本應坐鎮總壇,如果不是打聽到嚴重可怕消息,她不會趕來接應,更不會把五舵舵主召集三個同行。」
那是擱在床頭的一條細長的皮鞭。皮鞭捲起啞女人身體,使她飛越五六尺才摔回地上,還發出清脆鞭子抽中聲音。
只見陳歸農忽然低俯身子貼地衝去,這一剎那正好秦三七鐵鐧揚起欲砸之時。由於陳歸農已經知道他會出這一招,反攻時拿捏時間恰到好處。所以旁人看來竟像那秦三七開門揖盜,竟像恭請敵人殺入。
對手這時亦和你一樣,所以他無法利用這瞬間機會。但如果一支箭忽然射到,你當然很難躲閃,因而非死即傷不可了。
陳歸農從未遇見過這種特殊性格的幫會,通常任何幫會就算幫主當場被殺也不至於激起如此驚人可怕的鬥志。所以饒他天性刁鑽狡猾機智無比,卻也不禁微微一愣,心中掠過一陣迷惘。
他的冷笑是因為看見秦三七第一次使出重複招式而發出的。
至於對馬玉儀的感情,回溯一年前第一次見到她,何同自己馬上知道已經暗暗愛上她。此後愛慕之心與日俱增,所以就算馬玉儀永遠變成痴呆也不會棄她不顧。
嚴溫道:「你如果不怕我的鞭子,那麼每一回我跟麻雀在床上,你都可以闖進來……」
陳歸農躬身道:「在下見過羅姑娘。」
這兩個人已經很令人頭大了,神槍門趙五就是「鏡裏移花」趙任重。李逍遙是四川名家,他們都只有卅來歲,但十年來縱橫江湖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以年齡來說又正是一生最鋒銳的時候。
但我為何老是想她?是不是因為雞婆婆不許我們相見之故?是不是她忽然神態有異好像移情別戀之故?
啞女人站在一邊,她不能說話,所以只好聽著。
陳歸農刀勢已經施展不開,他被擊敗倒下已經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的結論。所以他感到敵人已經攻入要害,已經無可挽救。
任何高和-圖-書手面對「拂花令」,絕對不敢不全神貫注,司馬無影自也不能例外。所以,當他凝目盯住金光燦爛的拂花令時,可就不能同時盯緊何自如和程道一了。
顯然大江堂決心不惜代價要留下陳歸農。所以就算李寬人羅翠衣兩大高手合力攻擊陳歸農之事傳出江湖,使大江堂很丟面子,但都不管了。
那人只用銳利目光注視他觀察他,好像正在審視一隻從未見過的怪物。
嚴溫道:「我替你們介紹,這位是武當鷹系三大高手之一司馬無影。我這邊第一位是李寬人……」
她指住豹頭環眼大漢,又道:「他是東舵燕人張慕飛,另一位是西舵秦三七。」
他打個寒噤。他本來可以制止這幕悲劇,不管嚴溫多麼該死,但這種可怕之事,還有可愛活潑的麻雀。唉……
他左邊有個六旬老者,滿頭白髮卻滿面紅光,手中拿著一支長長釣竿,柔軟的末端不斷向空氣中搖顫。
她得到答覆之後又問:「你先吃藥還是先吃飯?」
樹影下終於走出三個人,在最後面卻又最惹人注目的是個峨冠寬袍老道,雪白的拂塵在秋風中飄拂。另兩人卻是四十左右的壯年人,一個腋下挾著一支丈二鋼叉,面貌醜陋兇悍。另一個衣服神情都像鄉下人,如果用不客氣的形容詞,簡直可稱為蠢俗。
任何人看見沈神通的樣子,都會暗暗讚他一聲不愧是公門「強人」。
莫非她真的很為此而生氣?因而不惜決一死戰?
「我只感到對不起你,真的。但我也真的愛你,從第一眼看見你就開始愛上你。」
沈神通認為沒有必要告訴她,因為少林寺鎮山之寶「六度慈悲散」雖然功參造化,能夠起死人而活白骨,但醫療時間也必須有三天工夫,每一服藥必須吃六次,每次相隔六個時辰,一共三十六個時辰(即七十二小時)才發揮得出最高無上療效。
嚴溫的確粗心得沒有注意隔鄰碼頭船舶昇起的旗號,否則他當然也會知道本堂有那些人馬趕到。
沈神通卻從這種情況裏推測出不少奇怪秘密。因為他是沈神通,又恰好有機會有時間觀察聆聽,所以他知道了不少奇怪秘密。
現在他只須用手敲敲幾處地方,從聲音中就可以斷定有沒有秘道?如果有,他敢保證連門戶開關樞紐都可以馬上找到。但這間石室究竟有沒有秘道呢?
羅翠衣嘆口氣道:「看你外表看你樣子,我敢用人頭打賭,天下絕對沒有一個人看得出你精擅十八路大刁刀法。」
李寬人肥頭胖耳紅光滿面,看來很和氣像是大店舖的掌櫃,年紀大概不超過四十。他連連拱手,呵呵笑道:「不敢當前輩之稱,在下只不過混口飯吃罷了。」
所以他很費力地舉手擦拭臉頰。他縱是軟弱,卻不想被別人發現……
啞女人說:「嚴溫跟男人在一起,嚴溫做女的而且還挨打挨鞭子。」
再者那呂頑石總算是舊相識(可能十八年前愛慕過她追求過她),所以這一陣派誰應戰比較好些?
顧天義驚訝得忘記了忿怒,同時亦禁不住連退十步八步,才穩得住陣腳。他自然知道其中必有古怪,所以百忙中還瞥視全場一眼。
麻雀抱住他,用溫暖柔滑肉體廝磨緊貼他,聲音中充滿快樂,夢囈似地道:「這麼美好日子,我活一天就心滿意足了。」
但事實上何同的煩惱是不是當真消失了?如果不是,馬玉儀用甚麼辦法對付他呢?
所以包無恙的釣竿雖然迅疾兇毒,但「兩頭蛇」顧天義竟然不慌不忙揮鋼叉封住也就不足為怪了。
「有死無生」包無恙居然能忍得住不去瞧看呂張兩大高手的激烈戰況。他第一步是悄悄移動身形,盡量接近陳歸農。奇怪的是他腳下的高屐好像已變成他腳板一部份,根本一點聲息都沒有,而且很俐落方便。
陳歸農微笑道:「我也敢打賭呂兄和顧兄絕對沒有想到你利用鏡子打出訊號。我們男人對漂亮女人都不忍心往不好的地方想,但你為何要使我們失望?」
啞女人拿出一個小玉瓶,還有一張摺起的信箋,通通交給沈神通。沈神通慢慢打開瓶塞,一股清香撲鼻透腦,精神為之一爽。
沈神通嘆口氣,喃喃細語道:「我只是一個凡人,因為我畢竟也有失算之時。我十拿九穩出手抓住嚴溫,但何同那一刀卻把我打入地獄,使我成為命運的敗將……」
啞女人當然連連點頭,他分析得太對了,簡直是把她心中念頭讀出來一樣。
「你其實應該在替我送信之後立刻遠走高飛,但你卻回來了,因為你起碼有三點考慮。」沈神通隨口侃侃分析和推測,好像他在老早就想好似的。
司馬無影道:「你問血劍嚴北就知道了,你不至於不認識嚴北吧?」
——為何嚴溫不將他囚禁在別的石室?莫非真有和解之意?
不過羅翠衣第二次嘆氣除了傷悼秦三七死亡之外,卻又另有原因。
嚴溫皺眉不開心道:「很危險?在這裏?在我們勢力最強的地方?」
所以何同煩惱無比。他得給自己煮飯吃,又得熬些粥水加肉汁給小沈辛吃,又得出去買菜以及洗衣服等等,又得不時抽空跟毫無反應的馬玉儀說話,希望她會突然恢復正常。
她躺在地上疼得全身顫抖,但她眼中竟找不到絲毫害怕恐懼,只有奇異的眼神光芒。
——這間石室既可由內閂住,莫非另有秘道可以透出地牢?
啞女人想了一下,輕輕嘆口氣,忽然把身上那件寬鬆柔軟的外衣拉起來,一直拉高到頸子。於是從頸子以下那具豐|滿雪白峰巒起伏的誘人裸體,立刻呈現沈神通眼前。
「我當然要告訴你怎麼做。你只須替我送一封信給南京一家綢緞莊,就會有人立刻依照我計劃進行。」
多愁羽客呂頑石和兩頭蛇顧天義一齊微微變色,顯然他們的確不曾發覺。
啞女人用手語說:「麻雀,我帶麻雀偷看嚴溫的秘密,麻雀氣得幾乎昏倒,麻雀現在很恨他,也很瞧不起他。」
他眼睛緩緩閉上。眼睛閉上並不要緊,任何人都應該借助睡眠以恢復體力。問題是他已辦妥後事,好像已經可以放心,因而求生苦撐意志忽然消失。所以他這一閉眼,恐怕永遠也不會回醒。
嚴溫不再生氣了,因為對方已承認他的話能使任何人感興趣,顯然已證明他天聰過人,從沈神通處偷學這一點點就已經很令人驚訝。
馬玉儀似乎忽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當她赤|裸白皙身軀回到被窩裏時,她眼珠開始會轉動,也開始表現感情。
這個看來很像江邊(任何地方的江邊)的釣叟,腳下著的是一雙高屐,所以一路行來之時走得蹣跚遲緩,不過任何人只要看見他那對閃動懾人精光的眼睛,一定立刻知道他絕對不是為了消遣或者為了生計而蹲在江邊蘆葦間的釣叟。
一點都不錯,時機稍縱即逝,因為「明月舫」中已出來三個人,很快就來到嚴溫身後。現在無論司馬無影出劍多快,也無法撇開這三個人一舉攻殺嚴溫。
只見司馬無影的劍像毒蛇舌頭探出,程道一的劍便自滑開,而喉嚨上卻多了一個深洞,鮮血噴濺。
沈神通道:「暫時還無計可施,我們只能一齊祈禱老天爺保祐你,希望麻雀過兩三天才把你扯出來。」
「你第一點考慮是你在外面世界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加上你不能說話的特徵,留下了極易追緝線索。所以天地雖大,但你卻有無處容身之苦。」
在熱鬧吵耳嘯叫擂撞聲中,沈神通服過藥,其後又吃過飯,然後眾聲沉寂。沈神通直到此時竟還不打開信箋閱看。
沈神通用欣賞眼光瀏覽這副肉體,好一會才說道:「好漂亮好誘惑的身體,但可惜有五條鞭痕使人分散注意力,難道是嚴溫留下的痕跡?當然一定是他,但你仍然幫他,為甚麼?又為甚麼給我看?」
不論是顧天義或者陳歸農,都是成了精的厲害人物。老實說他們沒有暗算你已經很客氣了,你想暗算他們自然是難之又難的事。
李寬人苦笑道:「千年何首烏只是傳說罷了,但我的確服食過不少何首烏,我的頭髮不白可能真是何首烏的功效。」
雖然司馬無影眼角餘光仍然能發現兩支長劍一左一右閃電刺到,仍然能拔劍招架,但事業上必定慢了一線(約十分之一秒),而這一線之微對方就足以搶佔先手,至少可以連續猛攻三劍而司馬無影卻無法反擊。
晚飯時她只喝了一盃酒,酒是從前沈神通特地在紹興府花不少銀子和人情買到的「女兒紅」,那琥珀色液體溢散著誘人酒香。
老道人乾咳一聲,又道:「當然那時候你還年輕,而我也是沒有像現在這麼老,所以你不認得我也不希奇。」
換言之張慕飛根本就已經早一步衝出,只不過人人注意力都放在「有死無生」包無恙身上,所以他衝出之後別人才發覺。
江上不遠處有一艘巨舫順流疾駛,她居然看得見船身漆著「明月」兩個巨大金字。
何自如程道一長劍雙出之際,嚴溫泛起冷酷笑容,而李寬人卻皺眉不悅。
老道人柔聲道:「羅姑娘,你這是何苦呢?」
沈神通靠牆而坐,腰背有枕頭墊著。
啞女人說:「兩三天時間有甚麼用呢?」
但有啞女人在場,而且正在鞭打她,他難道毫不分心?難道不顧忌?難道可以當著啞女人面前做這種事?
這個人跟普通武林人不同之處原來如此,他口齒清楚言語斯文,卻具有極強說服力。
總之他必須盡力保持攻勢,只要有攻勢,每一剎那都有機會殺死陳歸農而結束戰爭。但如果他稍一疏懈而至於攻勢大弱或者簡直消失的話,情勢當然立刻相反變得惡劣危險了。
吃藥?吃甚麼藥?雞婆婆早餐時已替他換過藥也吃過藥。雖然雞婆婆面色比平日陰沉得多,顯然滿腹心事,但她包紮手法仍然是第一流的。但現在啞女人叫他吃甚麼藥?
司馬無影長長的面孔沒有表情,道:「我們絕對不同。」
包無恙道:「羅香主,我跟呂真人從前也見過面,所以就跑出來了。」
他自己身體也飛上半空,那是因為在胸口中了一記拂花令又被翠帶捲住拋高之故。
羅翠衣臉孔不但不平板,甚至有一種眩人眼目的冷艷。男人應該很艷羨很愛慕這種女人,但卻也不免會害怕會自卑。
「刺|激」本身並無好壞,但任何人若是染上追求刺|激的癮頭,就必然會陷溺下去。甲種刺|激隨著時間變得麻木乏味,就一定要找乙種刺|激加強或代替。於是絕大部份追求刺|激者遲早身心完全腐蝕,完全麻木而變成人類社會人類歷史的「垃圾」了。
在嚴溫右邊也有兩個形貌不凡的人,都是四十餘歲大漢,一個豹頭環眼手綽丈八蛇矛,宛然便是漢末猛將張飛張翼德。另一個大漢外貌也很兇悍,左手倒握一支黝黑粗大鐵鐧,此人在江湖上是出了名剽悍兇惡外家高手,姓秦名迪,手中鐵鐧重達卅七斤,所以行家都稱他為秦三七而忘記他的真正名字。
「你不必擔心,我一定照顧你,還有小沈辛。」
外型忠厚樸實的陳歸農竟然代羅翠衣回答,道:「因為她也早已看中這個地方,所以我們根本不是被稱讚。」
馬玉儀眼睛深陷面容憔悴,如果她繼續水米不沾不言不動,一定很快就會枯萎死亡。
但如果你的對手是極厲害的高手,當然你能奇招疊出永不炒冷飯最好。就算非炒炒冷飯不可,最好也別讓對方猜中幾時使出來。
嚴溫雖是江湖一派幫會之主,但他其實更像富貴之家末代不成材的公子少爺,每天只找些淫|靡驕奢刺|激感官之事來做。
嚴溫搖和-圖-書搖頭道:「沒有,我也想瞧瞧悲魔之刀。從前呼延香主沒有亮出過這把刀。」
羅翠衣面色忽然變得很難看,道:「你這話是甚麼意思?」
「我不相信你能夠堅持很久,我們走著瞧。」何同心裏想,口中說道:「你絕不敢勉強你。如果你一定要懲罰我,我也無話可說。但至少現在你應該起床,因為小沈辛已經快餓壞了。」
因此何同熬了一鍋雞粥,粥裏還有人參以及補中益氣寧神藥材。他把馬玉儀抱起來硬是餵她吃,硬是灌了一大碗到她肚子裏。如果每天硬餵她喝一碗雞粥,保證任何人都餓不死。
但身在局中的秦三七卻沒有發覺這一點,他一直採取兇猛攻勢迫得對手連連後退。他的黑色沉重鐵鐧越發舞得順手,威勢有增無減,任何人以為這樣能夠消耗他氣力的話便大錯特錯了。至少秦三七試驗過無數次,可以連續不斷猛攻兩百招而毫不疲乏。
他手起鞭落,「拍」一聲,啞女人白白肌膚上又多了一道紅痕。
那人第一次微微皺起眉頭,道:「本派有三大派系之事外面很少人知道,所以你一定是嚴溫無疑,大江堂當然應該知道這些秘密。」
羅翠衣就是大江堂三大香主之一,除了龍牙香主呼延逐客已死之外,賸下來兩個就是虎頭香主李寬人和鳳尾香主羅翠衣了。
啞女人用手語說:「你太對了,你簡直是神仙。我該怎麼辦?」
何同的鬍子扎刺於她大腿白|嫩皮膚上,使她更感燠熱。
啞女人悄然出去了。沈神通覺得越來越疲倦,尤其是信中囑託南京綢緞莊林掌櫃送銀子給馬玉儀做生活費。顧慮一去,似乎失去支撐求活的力量,四周似乎變得朦朧昏暗。
他讀出手勢的意義說:「你說嚴溫和麻雀已經成為一體,所以你很氣很恨。」
講到女人,她自然而然從籃子裏摸出一面鏡子,照照面孔。這些動作非常女性化,因此在她冷艷中又加添了不少溫柔。
「這樣做法並無好處,嚴溫可以早一步殺死我。官兵收回我的屍體,對他們對我都沒有意思了。何況我答應過嚴溫不調動官兵對付大江堂。」
李寬人道:「司馬兄,我們暫時不必莫名其妙大戰一場,我希望你再調查一下,我們也需要幾天時間弄清楚這件事,看看究竟是誰施展嫁禍東吳之計。你不會認為我們害怕求饒吧?」
她只漠然看了一眼,而那艘「明月舫」也就隨著滔滔東逝江水霎時去遠。
嚴溫不覺也有點心怵地轉頭望去,卻想不到猜錯了,不是雞婆婆而是啞女人。
橫豎無事可做,所以不妨馳騁想像。
明月舫終於在鎮江碼頭靠泊停住。嚴溫獨自緩步走上私用碼頭,四下很清靜沒有閒雜之人,忙碌繁囂只屬於數丈外的公眾碼頭,那也彷彿已是一個世界。
任何男人都會替老道人耽心和難過,因為男人最怕最沒有面子就是碰到這種情況。
沈神通心裏明明猜得個八九不離十,但仍問她以免免萬一出錯:「麻雀看見嚴溫甚麼秘密呢?」
像樹枝的人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劍。劍還在鞘中,卻已殺氣騰騰森厲迫人。
嚴溫又道:「既然你是武當派高手,那麼在武當派三大派系之中你屬於那一派系呢?當然我馬上有了答案。」
淚水不久就枯乾,她便變成木頭人痴痴呆呆躺著不動。
李寬人道:「那是因為我說過不算賬,所以他把無上湛深武功道理告訴你,作為報答。你又知不知道我們現在很危險?」
羅翠衣面龐上露出殘忍無情神色,右手一揚,綠影矯夭盤旋飛繞,那是她腰間一條綠色衣帶,解開來長達三丈。不過由於在空中屈曲盤繞之故,所以只能攻擊及十二三尺外的敵人。
沈神通忽然明白,道:「原來你怕的是嚴溫而不是雞婆婆。嚴溫為何會對付你?你另外又壞了他甚麼事?」
陳歸農馬上感覺出他處境之危殆,但他心神不亂,還能夠判斷得出大江堂四方八面的人手,注意力全部集中他身上。
當然,這一次呂頑石並不是像陳歸農繞圈而退。呂頑石是真的不支敗退,所以一直退到將近祠堂門口,神情甚是狼狽。
羅翠衣道:「你是男人當然不同。你們男人很少會想到這種事,但我卻是女人。」
「沈哥真的永遠不會回來?」
多愁羽客呂頑石道:「假如你沒有聽過陳歸農的名字,相信也聽過十八路大刁刀這門武林絕學?」
羅翠衣停步的地方,正好是距嚴府尚有一個街口的一片矌場,左邊有七八棵老樹,右邊是古老祠堂。祠堂前面的空地本來常有不少兒童追逐玩耍,也有些老人拿著旱烟管坐在陰影中悠閒地消磨餘生。但現在兒童老人甚至連路人都沒有,只有身穿淡翠衣裙的羅翠衣獨自站在空地中心。當然在樹下和牆壁邊陰影中也有人,只不過還未現身而已。
沈神通道:「用處大得很,你儘量與我保持聯絡。」
羅翠衣又用清清冷冷聲音道:「和你一齊的兩位,無疑也是惡人譜上名人了。要不然你們豈能走在一塊兒?」
馬玉儀一起床,何同的煩惱就烟消雲散。
秦三七得到暗示,提鐧而出,洪聲道:「秦某先來領教。」
不過人人都看得見燕人張慕飛背後斜繫一把長大古劍。這種劍其實也是戰陣武將常用的大劍,劍把特長,可以雙手握持揮斫。所以如果你迫近張慕飛使他長矛失勢的話,他還可以拔出大劍迎戰。這也是戰陣交鋒時大將們的標準裝備。
他又發覺自己一輩子竟以今日之戰最是老實,老實得任何人都猜出他用那一招應付「翠帶」,那一招應付「拂花令」。
「你說你很難殺死他們,所以打算幫我逃走,讓我將來對付他們。」
他姓包名無恙,外號「五湖釣叟」——很雅緻的外號,但江湖上寧願叫他另一個外號「有死無生」,因為碰上和他作對的人,多少年來的確是個個有死無生。
李寬人隨著司馬無影目光流注而介紹道:「這一位是何自如,那一位是程道一,他們都是敝堂主貼身護衛。」
他本來估計秦三七已到了應該使出曾經用過的招式的時候,他果然沒有估計錯誤,所以忍不住露出含有殘忍意味的冷笑。
「但是如果我永遠不跟你上床,永遠不讓你碰呢?」
啞女人後來在門口把風,讓沈神通寫信。這封信寫了很久才完成,但啞女人拿到手裏一看,紙上連一個字都沒有。
何同發現她用憎恨仇視的眼光注視自己,不覺大喜道:「你終於醒啦?」不論她憎恨也好仇視也好,總之只要她不再是白痴狀態,就有辦法可想。
但何自如並非脫離困境,他右脅骨要害已中了很深一劍,所以雙膝一軟「叭噠」倒地。
啞女人靜靜望住他,眼中閃動奇異光芒。
在「笑面虎」何同來說,過去的四天簡直是使他窒息使他發瘋。
嚴溫其實已經來到空地邊緣,相距只有十餘丈,所以雙方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陳歸農平凡面孔忽然出現一點點表情,可惜此時鐧影刀光鬥得正急,而且他的表情一現即隱,所以沒有人看見,沒有人發覺。
司馬無影的劍當然不能閒著,但也更不能回鞘,因為他劍鞘有劍,他劍鞘的劍卻是何自如的。敢情何自如那一劍沒有落空,可惜那是司馬無影的劍鞘而已。
嚴溫道:「你能在光天化日下變成一截誰也瞧不出的樹椏,所以你每每能突然出現而事先無影無蹤,也所以你必是司馬無影。」
她唯一做的事就是默默流淚。
麻雀白皙光滑的身體,以及無憂無慮青春四射的笑容,再加上瀟灑的嚴溫,竟使秋天變成了春天。
嚴溫覺得他有點渲染誇大,所以眉頭皺得更深:「你怎麼知道?」
馬玉儀雖然只喝了一盃,但直到如今(她已經坐在何同床邊,因為何同夢魘哭泣之故),她仍然渾身發熱,所以她衣服穿得很少。
不過羅翠衣沒有再針對此事談論下去。她只淡淡道:「你們現在即管出手,還有你們那些專家們也不妨一齊出手。」
但其中有一截粗大橫枝忽然掉下來,落在地上居然是豎直的而且沒有聲響。
馬玉儀餵過孩子,便拿了一籃子衣服到江邊洗濯。
「林掌櫃托你帶藥給我?」
不過包無恙這時又令人(如果有人發覺的話)大大出乎意料之外。因為他悄然接近陳歸農,但釣竿出手刺的卻是相距較遠數尺的「兩頭蛇」顧天義,而不是陳歸農。
嚴溫有生以來從未經歷過從未嚐過極度危險形成的氣氛,連大江堂也從未試過排出這種陣容,目的卻不是進攻強敵,只不過是「保護」嚴溫回家。
啞女人用手勢問他:「你已經死不了?你胃口好不好?」
司馬無影很認真考慮一下,才道:「憑前輩手中的拂花令,當然不會害怕任何人,更不會求饒,我們糊裏糊塗幹下去也不是辦法。本來咱們並非非鬧出人命不可,可惜他們(他指指地上兩具屍體)的劍太快太毒,這筆賬……」
嚴溫忽然道:「李香主,究竟你有沒有服食過千年何首烏?你看來如此年輕,滿頭找不出一根白髮,是不是千年何首烏的功效?」
李寬人居然自作主張,大聲道:「這筆賬不必提。」
再過兩日沈神通身體顯然好得多了,當然這只是比較式的說法,所謂好得多只不過比奄奄一息來說。事實上他傷勢仍然嚴重,若是普通人恐怕也已經活不下去了,但沈神通這時居然可以自己挪動身子,而如果他不怕傷口迸裂的話,甚至可以慢慢下床走動。
還有就是嚴溫,他站在十幾丈外來路處,身邊除了六名年輕精悍佩劍漢子之外,還有十六個持槍握刀的驃悍大漢護擁兩旁。
羅翠衣輕輕道:「包舵主務須小心。」
包無恙已經鬚髮皆白,已經在江湖上享有盛譽好多年,也似乎跟「兩頭蛇」顧天義沒有深仇大恨。無論從何角度來看,包無恙都不應該變成毛躁小伙子,不應該施展這種瘋狂不要命的打法。所以他不是吃錯藥是甚麼?
羅翠衣冰冷眼光凝注在他面上,卻沒有作聲。
呂頑石道:「海龍王雷傲侯,他躲在貴堂主府上。當然啦,天下雖大,但他除了躲在嚴府之外還能躲到甚麼地方?」
羅翠衣從一個極平凡常見的婦女,忽然變成任何場合都可以成為熠熠明星一般的主角。這種變化,簡直比魔術師的大魔術還驚人,所以四下裏一片靜寂。
羅翠衣眼中忽然露出些許溫柔,唇角扯動幾下,才輕輕道:「哦?你是『多愁羽客』呂頑石?五年前聽說你已名列惡人譜中,是不是真的?」
老道人又柔聲道:「羅姑娘,我們曾經見過面。可是,那已經是十八年以前的事了。我希望你還記得。」
李寬人道:「『鏡裏移花』趙五和『撥雲踏雪』李逍遙固然已不易對付,但他們還只是出身名門正派,所以司馬無影認識也肯提及。其實一定還有不少邪門外道高手,而且一定每一個都十分難惹的。」
沈神通道:「你眼角擠出的淺淺皺紋,以及唇角微微下垂線條,已透露你內心強烈的焦慮惦掛。難道你也是嚴北的女人?」
多愁羽客呂頑石顯得很認真,說道:「你當真這樣想麼?但顧天義這個名字好響亮好有味道,比起他的外號『兩頭蛇』我認為名字好聽得多了。」
此外在樹影下兩邊十二名大漢,卻都被六十把強弓六十支硬箭瞄準威脅著。
最重要的是天下武林能擠入「惡人譜」之人並不多,在武功成就方面來說,必須屬於頂尖階層才行。你難道對此也不屑一顧麼?
所有的人心中都泛起這場拚搏一時三刻難和*圖*書分勝負,難以停止感覺。
那陳歸農刀光霍霍,一味避重就輕,又一味從極奇怪詭異角度攻入。乍看他似乎比較不費氣力,久戰之下必佔便宜。可是卻又使人擔心他能不能「久戰」?因為不論他的人也好,刀也好,只要稍稍被秦三七方鐧碰了一下,戰事便馬上結束了。
醜陋兇悍壯漢厲聲道:「不錯,老子顧天義是也。」
就算是明知沈神通已經被殺已經死亡,她也絕不會愛別的男人,更絕不會自動獻身。可是為何剛才那麼瘋狂熱烈?為何會做出完全違背自己理智心意之事?
「恕屬下無禮。」長長搖顫的釣竿忽然阻止嚴溫想向前衝去的身形,五湖釣叟包無恙用和藹的聲音和很禮貌的字眼對嚴溫說。不過任何人都聽得出他其實強自捺壓心中怒火,他可能比嚴溫更想衝上去。
沈神通一點都不驚訝,道:「是不是嚴溫、麻雀東窗事發?雞婆婆早上面色壞透了,壞得比爛柿子還可怕。但她有權力有本事對付嚴溫麼?」
「讓我猜下去。你一定是武當派高手,一來你的劍告訴我,二來除了武當少林這些大家派之外,誰能查得到我的行蹤?同時也證實我剛才的話,武當派自然不怕我大江堂尋仇報復,對不對?」
最近幾天沒有見到麻雀,所以他乘坐明月舫直放南京,到秦淮河玩樂以消心中悶氣。
「你一定忘記此地是我大江堂的勢力範圍?我為何要施展緩兵之計呢?」
所謂穿得很少並非三點式暴露肉感裝束,而是只有一件寬鬆軟薄外衣。這件外衣雖然足以遮掩全身,可是當她坐在床邊,又當何同頭面揉貼她大腿她懷中時,軟薄外衣不但不能產生遮隔作用,反而很容易掀起翻開,以至裸|露出雪白豐腴而又香暖溫嫩的大腿。
嚴溫用動作回答她……
麻雀不像小鳥,卻變成一條白白的蛇,纏在嚴溫身上:「我快樂得快要死了,你呢?告訴我你呢?」
包無恙忽然厲聲道:「燕人張慕飛,替我宰了這個假牛鼻子雜毛老道!」
燕人張慕飛使的是丈八蛇矛,那是長得不能再長的兵器,本應是戰陣上並且騎在馬上施展才對。如果是步戰這種兵器有去無回,一下攻敵落空反被敵人欺入的話,就等如赤手空拳了。
「沈哥失蹤死亡,而你卻生龍活虎回來,為甚麼?你出賣他?為甚麼出賣他?他對你還不夠好?」
——那七個被囚多年的高手,真的精神已經崩潰已經錯亂?如果他們仍然正常,毫無疑問可以一舉擊垮嚴家的主力,但可惜……
「我只是一個小人物,但的確屬於鷹系。」
啞女人點了點頭。
第二天早上,沈神通居然會回醒而沒有長眠不起。
「我們這一回合雖然輸了,但並非沒有翻本機會。堂主您是萬金之軀,既不宜涉險,更不可擾亂羅香主步驟。」
「現在許多江湖一流高手聚集南京,這些人任何一個有銀子也請不動,但我卻可以使他們紛紛找上門來。他們要找的人當然不是嚴溫也不是找我,但由於我的計劃,所以他們決不相信他們要找的人不在此地,他們一定會堅持要搜宅。問題就由此而生,因為嚴家絕對不能准許他們搜宅。」
因為那一刀深深刺入體內,必定傷毀內臟,所以他能活著的機會很微。況且嚴府就算有大國手,但嚴溫肯替沈神通醫治麼?
「我不希望以一對三,當然更不希望背上忽然中一支冷箭。你們換作我的地位,想必也跟我想法一樣。所以我只不過找兩個人來幫忙,另外又找了六十個神箭手伺候你們十二個手下。我只希望他們五個人伺候一個還應付得來,這樣至少我們可以公公平平打一架。」
李寬人也道:「雖然都姓嚴,但沒有瓜葛亦不相識。」
但劍鞘上卻已蘊聚著武當派正宗內家真力,故此何自如好像忽然被蜘蛛網黏住的蟲子一點不自如了,他的動作只不過阻滯一下,便被對方劍鞘傳來的內力震退四步。
沈神通稍微想一下道:「你處境的確很不妙,因為麻雀遲早必會跟嚴溫大吵,而在吵罵指責時,也必定會洩露你帶她看見的秘密醜態,因此嚴溫一定會非常恨你,恨得足夠殺死你甚至使你比死更痛苦可怕。」
嚴溫不知是驚駭抑或是憤怒,面色煞白。司馬無影又快又要命的劍法,使他記起十多年前遇見閩南連家高手的舊事。那一次人家一拔刀,就殺死他六名護衛。
李寬人直到看不見他身形,才嘆口氣道:「大少爺,你知不知道他為何講得那麼詳細?」
大江堂最厲害的高手除了「三香」之外,尚有「五舵」。因此鳳尾香主羅翠衣親率三位舵主(當然還有許多精銳好手)前來接應,情況自是萬分嚴重。
茫茫江水千古無語東流。但充滿仇恨嫉妒邪惡的人世,卻波嘯瀾湧,永無片刻和平靜止。
老道人道:「她是。如果你不相信,她的玉籃翠帶三招之內就可以證明。」
現在所不同的是那時有「血劍」嚴北,而現在沒有。
陳歸農道:「是與非並不是亂殺一通就殺得出來的,我看最好單打獨鬥,至少先來這麼一場規規矩矩的印證武功,也好讓旁人將來談論起來,心裏多少覺得我們還算是武林高手,而不是地痞流氓。」
麻雀忽然驚訝道:「你……你幹甚麼?」
「不知道,但不必急,反正我別的沒有,時間卻多的是。」
包無恙第二步是突然發難出手,長達十五尺的釣竿也是無聲無息破空刺出。
嚴溫道:「以後我也要服食一些何首烏了。」他退後幾步又道:「司馬無影,你先擊敗他們三個,我們才可以談下去。」
又是好奇心太強烈了,人家有沒有服食千年何首烏又有甚麼關係?我應該趕快觀察另兩個人才對。嚴溫既然帶著他們在身邊,看來地位並不如何低於虎頭香主李寬人,這兩個傢伙必定也是危險人物。
那邊的「多愁羽客」呂頑石拂塵輕搖,說道:「我們對貴堂並無仇怨,我們不是找上你們,我們只要一個人。」
這種情形很糟糕,我怎能被一個小丫頭片子迷住?那不是變成天大笑話?
總之那多愁羽客呂頑石已忽然陷入非常狼狽情況中,因為最主要的是他被燕人張慕飛搶佔了先機。故此他一時之間被張慕飛矛影裹住,一連被人猛攻幾十招竟無還手之力,也一連退了卅多步還不能停住。
不對,不少青春玉女都具有這些條件,但我何以卻不屑一顧,輕輕淡淡就送給那些「野獸」享受?
陳歸農覺得難以抗拒的不是「翠帶」,甚至不是李寬人的「拂花令」,而是大江堂在場一眾精選高手那種同仇敵愾眾志成城的壓力。
人人面上都現出淡淡卻真切的悲哀。看來秦三七這個舵主當了幾十年,在大江堂一定很得人心。所以這一刻的生離死別,才有如此簡單卻極之隆重的哀悼場面。
嚴溫竟需要這麼多人護衛,是很奇怪很費解的事。大江堂嚴家「大江流劍法」的威名武林劍道中人無不知道,嚴溫難道未得其真傳?
沈神通食了不少,也感到氣力恢復不少,便道:「我知道你是嚴溫身邊的女人(這句話說得跟麻雀一樣,但他們卻都不知道她是昔年江湖大劍客『天孫織綿、金剛無敵』易東風的女兒。而她正是為了嚴北殺父之仇而來到嚴家,只不過歲月推移而又作繭自縛,以至愛恨界限漸泯俱淡)。你明知麻雀是在嚴溫那兒,如果被雞婆婆發現,必定有一頓打罵。你可以稍洩心中的不滿,但你為甚麼還趕快通知他們?」
嚴溫不高興地瞅李寬人一眼,這筆賬竟然不必提?白白死了兩個精選好手竟然算了?
富麗堂皇溫暖舒適的密室內,洋溢著使人臉紅使人心跳的春意。
三香五舵是大江堂八大高手,個個在江湖上大名鼎鼎,所以不必詳細介紹。
她常常覺得這位中舵舵主名字很怪很可笑。他既然外號是「有死無生」,但姓名卻叫做包無恙,無恙就是沒病沒痛、情況還好的意思。但剛說有死無生,又怎能同時沒病沒痛,還擔保人家很好呢?(包就是擔保之意。)
何同道:「大概是吧,我不敢確定,因為我沒有親眼看見屍體。」
嚴溫道:「這些話是甚麼意思?」
那人喃喃道:「你明明是嚴溫,但現在卻一點不像他的作風……」
短暫的感官刺|激歡樂瞬即消逝。何同裸臥鼾睡,一下子睡得非常酣熟。但馬玉儀卻剛好相反,她瞪大眼睛望著黑暗,眼角淌下淚珠。
羅翠衣的微笑消失,因此那絲絲縷縷若有若無的溫柔也消失了,也因此她那種冷艷可以使人冷僵凍死。
她的笑容,她的聲音,還有溫暖充滿彈性柔滑的肉體,敢是這些使我不能忘記?
五湖釣叟包無恙應道:「正是。屬下最想不通的是這些著名惡棍何以能夠聚在一塊兒?何以能夠同心協力對付我們?」
她冷笑一聲,又道:「如果你們不滿意,我立刻可以再召來六十個神箭手的。」
「我不但娶你,還要一輩子對你很好,比對誰都好。」
司馬無影道:「他們身體重心都移到前腳,手指不停地有節奏地點動計時,雖然動作很細微,卻也瞞不過我的眼睛。」
嚴溫納悶搖頭。
因為那夜馬玉儀和他一度春風半宵纏綿之後,她忽然變成木頭人。
所以羅翠衣面色變壞很有道理,這個陳歸農每句話都像利箭射入她心中。
這種想法這種戰略非常正確。老實說以陳歸農的名氣(能夠列入惡人譜不但要夠「惡」,最要緊還是任何能夠大大濟惡的本領。武功自是基本條件之一,但成為惡人譜上的惡人,只有武功一樣恐怕還是不行),秦三七能夠一直打得他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這就已經很成名露臉了。如果能夠殺死陳歸農,當然更是了不起的事。
他忽又發現「翠帶」「拂花令」兩般兵刃已經攻入要害。這句話的真正意思是說陳歸農由於一瞬間迷惘,所以失去機會而被羅翠衣李寬人殺入最後防線。
連「兩頭蛇」顧天義也點點頭,道:「對,我從來未曾喜歡過我的外號。」
她不是說嚴溫鞭打啞女人之事,而是嚴溫忽然顯露驚人威風,將她壓在下面。
嚴溫想大聲唱歌,可惜他從來都是「聽」而從未「唱」過,所以他只能想想而已。
羅翠衣道:「我聽說世上千百種毒蛇之中,最毒就是兩頭蛇。俗語也說『無毒不丈夫』,所以我覺得這個外號很有味道很有氣派。但既然連顧天義自己都不喜歡,那就不必再提了。」
廿五年來他是大江堂三香五舵之中的「五舵」首座。他很少露面,但名氣卻越來越響亮,當然死在他釣竿下的人亦作正比例增加。
啞女人徐徐俯低頭,嘆一口氣。沈神通道:「你知道嚴北有雙重殺身之險,一是與『刀王』蒲公望決鬥,如果敗北當然連命都沒有;第二重是『人面獸心』陶正直的可怕陷阱。因此一提到嚴北的名字,你就禁不住焦慮惦掛了。」
可是司馬無影卻一點不慢,也沒有被突襲(雖然不是背後抽冷子刺他,但趁他眼神一攏便忽然雙劍齊出,嚴格說來不但可稱突襲,而且還是群毆),雙劍迫得手忙腳亂後退不迭。
馬玉儀第一句話問道:「是不是那一杯酒裏你放了藥?」
「你只是不願招搖不願出名而已,但事實上知道你們的人不少。『你們』就是武當鷹系近些年的三大高手,你是不是司馬無影?」
羅翠衣聲音中含有諷刺意思,道:「那可真是可喜可賀之事,但我認識的多愁羽客呂頑石卻早已經死了。」
嚴溫聲音中也無限溫柔,溫柔得hetubook.com.com近乎尊敬崇拜:「我也是,你使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真實正常活在世上,難道我真的愛上你?」
其實陳歸農不但只沒有表情,根本他連身形也沒有被對方強大可怕攻勢迫退。這並不是說陳歸農雙腳一直釘在原地,事實正相反,他們一開始拚鬥陳歸農就不停退後,只不過陳歸農是繞著一個直徑大約十五尺的圈子而退。換言之,陳歸農不是能夠站在原地堅守硬拒,而是循曲線後退。所以秦三七猛攻第廿四招之時,他們恰好繞回原地。
兩個面目姣好的侍女趕快收拾酒盃碎片並且盡力拭抹地氈上的酒漬。她們連一眼也不敢瞧看嚴溫,生怕他一怒之下把她們當作酒盃摔向堅厚艙壁,那時就算不死也至少斷手折足。又如果剛好從窗口飛出去,那就保證必定溺死在大江中變成魚鼈的美味飼料。
肥肥胖胖的李寬人不但不遲鈍,簡直像魔術師一樣右手忽然多出一支金光閃閃的令箭,比起真正的令箭寬些厚些,也略為長些。
任何兵刃任何武功都沒有不許使出曾經用過的招式的規定。相反的有人來來去去不外那十招八招,卻也可以躋身高手之林。
當然秦三七也一定是這樣想法,所以他鐧勢決不肯有絲毫鬆懈,他希望強大猛烈攻勢繼續保持下去。這樣起碼他有無數機會可以一鐧掃裂陳歸農頭顱,或者掃斷他幾根骨頭。
馬玉儀歇歇氣,道:「人生為何盡是不幸呢?」
她目光投向那鄉巴佬似的壯年人,又道:「這一位大智若愚深藏若虛的卻是誰呢?」
沒有人逃得過這一關,不管你身體多強壯武功多高明。但只要你人在江湖,最後總不外是血濺黃沙的下場。
沈神通終究是沈神通,銳利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一掃,說道:「你剛從南京回來?」
只不知後者能不能稱為「強人」呢?
「我想他一定不會回來了。」
馬玉儀美麗臉龐泛起紅潮,卻顯得更嬌媚更醉人。
啞女人等她出去了,才立刻奔到室角扯動一條紅絲帶,然後回到沈神通床前,手法穩定溫柔地把他扶起一點,用枕頭墊住,這樣餵沈神通食飯時他較易吞咽下肚。
司馬無影道:「他們已顯示出是專練殺人劍法的殺手,所以我也用殺手劍法對付他們。我只不過能和他們同時拔劍而已,並不算很快,但連家拔刀訣卻是千錘百煉的絕藝,連家的刀由拔出以至劈出,雖是又迅快又急猛,但可以砍開你鼻尖上的蒼蠅而不傷一點油皮。我剛才那一劍卻非殺人不可。」
多愁羽客呂頑石苦笑道:「他外號好聽?居然比名字好聽?我不明白也不知道,因為我從沒有想過這些問題。」
沈神通猛可裏感到「悲劇」之可怕意味。因為憑他的觀察(他的觀察絕少錯誤),麻雀極可能是雞婆婆的女兒,故此嚴溫、麻雀就算不是同父母的兄妹,也必是異父同母兄妹——亂|倫的悲劇。
現在絕對沒有人會認為她是市井平凡婦人,只要有眼睛甚至只要還有感覺的人,都必定知道她是超乎常人的人。
大江堂應該採取群毆混戰策略絕對正確。不過若是立刻發動而變成「速戰速決」,形勢則反而不利。
啞女人眼中露出嘆氣的表情。
司馬無影深深注視李寬人一眼,道:「原來是大江堂虎頭香主李前輩。」
江邊那幢屋子外表看來很寧恬安靜,甚至屋中人也都表現得有情有禮,但事實上……
啞女人停止手勢。沈神通沉吟一下,又道:「我不同意,因為我不一定能活下去,但如果雞婆婆醫好我又放我走,我就必須守信用不再找他麻煩。」
把人家的埋伏破去,事後「特別提及」是甚麼意思?傻子也能感覺得出諷刺譏笑意味,羅翠衣豈能不知?
沈神通顯得筋疲力盡,聲音很衰弱,道:「此信就算被雞婆婆搜到,也不能夠證明你有任何圖謀。唉,我一定已認為自己無法康復,已經沒有親手收拾嚴溫的機會,才會借助武林同道力量削弱大江堂勢力。我如果調集官軍大舉進攻,雖然也可以重創大江堂,但那『三香五舵』等首腦人物必定逃掉,然後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他一定看見嚴溫生氣的表情,便又道:「但是憑良心說,你的話使任何人都感興趣。你費這麼大心機,莫非施緩兵之計?」
嚴溫搖頭道:「沒有這回事。」
就算是最狂傲最自信的高手,也一定不喜歡當自己出手拚命時,四周有六十支強弓硬箭瞄準自己。無論你武功多麼高明,但如果碰上勢均力敵的對手,在激戰過程中你一定時時會露出完全沒有武功的狀態。那是因為你每一分氣力恰好和對手的力量對消,所以會出現一剎那的「軟弱」「空虛」。
「第二點,你仍存有萬一希望,你希望麻雀不提到你,也許能夠平安無事。」啞女人做出嘆氣佩服的表情。
這支金色令箭名字很好聽,叫做「拂花令」。但江湖上稱得上高手的人很少不知道「拂花令」是十二種最可怕的外門兵刃之一,也都知道拂花令重達四十二斤,用來拂花一定很不順手。萬一掉在腳上,大有砸碎趾骨的危險。
啞女人問:「我怎麼辦?」
但麻雀卻使他整個人改變,使他日也想夜也想。除了她苗條其實豐|滿白皙滑膩的肉體之外,連她的一顰一笑也歷歷如在目前。
燕人張慕飛就是東舵舵主。他一定多年來跟包無恙搭檔慣熟。所以他暴雷也似的喝聲起時,丈八蛇矛已經奔雷掣電般刺到呂頑石面前了。
當然你也想得到掉下來的決不會真是樹枝,那只不過是穿上像樹皮顏色一樣衣服的人。
「原因是除了面子之外,還有這座地牢。如果被人搜到我已經很不妙,何況這兒還有幾個人囚禁了多年,這幾個人身份非同小可,若是洩漏出去武林立刻為之轟動。所以大江堂三香五舵以及其他高手一定奉命硬幹,這些黨羽若被翦除,嚴溫麻雀雞婆婆也不能不出手。」
啞女人放下衣服,於是鎖起使男人心旌搖蕩春光,她又像一朵彩雲般飄滑到門口,向外面瞧一眼,才飄回床邊。不過手中卻多了一張白紙和一支削得尖細的炭筆。她既已瘖啞不能說話,要交談當然要靠紙筆才行。
陳歸農自己卻知道得很,對付秦三七這類「猛將」型高手,陳歸農極有經驗。本來他並非沒有硬碰強撼秦三七的本錢,但如果能用比較省氣力又比較有效的方法,陳歸農為甚麼不用呢?
以沈神通現在情況,縱然最淫|盪的女人也知道引誘他完全無用,所以啞女人當然不是對他施以肉誘之計。
他白皙英俊的面上閃過既憤怒又恐懼的神情。他不明白這些麻煩(足以覆沒喪命的麻煩)竟是從何而來?但無論如何這些人奇異奧妙的高強手段,以及咄咄迫人的氣勢的確使他暗自心膽俱寒。
李寬人真不愧是老江湖,立刻問道:「你們?除了你還有別人?」
不可能的事竟然變為可能,少林寺無上刀傷靈藥「六度慈悲散」果然已握在手中。這一點卻也不得不佩服師父孟知秋的遠見,他特地存一份極辛苦求得的「六度慈悲散」在林掌櫃那邊,以便急需之時,連藥帶錢以及各種其他支援都咄嗟立辦而不至耽誤時機。
不錯,他不是普通的釣叟,甚至不是普通的武林人物。
你以為那漂亮的女孩子認得你?但她居然完全不認得,如果你自尊心太強的話,非跳樓不可。
「就這麼簡單,大江堂就算不是從此冰消瓦解,也一定實力大為減弱,變成普通江湖上的小幫會,這種結局在公在私都最好不過。你肯往南京走一趟麼?」
他外表一望而知是喜歡垂釣的老者,但又一望而知他絕對不是真正的釣叟。他身上似乎蘊藏而又表現出種種矛盾。他看來聽來和藹仁慈,但你又會覺得他嚴苛殘酷。他似乎斯文有禮飽讀詩書,但你又會感到他其實完全不是讀書明理之人……
一個人搖擺蹣跚走過來,穿越空地時屐聲踢塌。羅翠衣當然不必看也知道來人是「五舵」首座「有死無生,五湖釣叟」包無恙了。
羅翠衣道:「呂頑石,我覺得他的外號比名字好聽。你認為呢?」
似乎沒有不妥,羅翠衣雖然已迫近陳歸農,卻仍未出手。另外呂頑石和張慕飛那一對鬥得正急,雖然激烈無比,但呂頑石卻好像也略略改善劣勢,已沒有起初那麼狼狽。不過由於呂頑石兵器是一支拂塵,既短而又有一半是軟的,所以既然他仍然距張慕飛十幾步那麼遠,他暫時也無法予對方太大的威脅。
「你說雞婆婆發現了也沒有用,最多罵幾句就沒有事,所以你不讓雞婆婆破壞你的計劃。」
沈神通輕嘆一聲,第一次神智清醒地小心觀察石室。他雖然不能走動,但眼力仍然銳利,再加上機關埋伏之學的素養,經過測算觀察,也自有了結論。
原來羅翠衣手中的竹籃子只不過「看」起來像竹製,其實卻是「玉籃」。當然更令人想不到這個小籃子是武林中有名的兵器之一。
多愁羽客呂頑石皺起眉頭道:「你何故忽然稱讚我們?」
昇平橫行的日子過得久了,像他這種大少爺的確不免大意粗疏。他聳聳肩頭,道:「那怎麼辦?」
「唉,我只好自己想辦法掙扎活下去了。」
啞女人眼中露出奇怪表情。
不過無論沈神通怎麼想法,無論他有多少條妙計,但他的肉體卻完全無能為力,連坐起來都不行,更別說離床下地奔跑行動了。
那人道:「聽說嚴溫不喜歡講話,但你比老太婆還囉囌……」
但這一點陳歸農本人卻似乎並不擔心。雖然秦三七鐧招攻勢有如排山倒海,有如狂風驟雨,陳歸農樣子仍然像平凡鄉下人,面上沒有甚麼表情,例如「吃力」或「緊張」,又或者要反擊而像鷹隼虎豹凌厲銳利盯住對方。
司馬無影道:「我們截獲雷傲侯親筆信,我們不但核對過筆跡,而且是用當舖特別字體寫的。你們可曾見過當票?那種字體普通人絕對不會寫。」
他撤出長刀,又道:「笨鳥兒先飛,打旗兒先上。你們那一位指教我?」
啞女人說:「她當然有,因為她其實就是嚴溫的母親。」
羅翠衣道:「你們要誰?」
他的身子甚至還稍稍前傾,通常只有攻擊者身體向前傾伸,事實上司馬無影居然真的是攻擊者,他根本就是和何自如程道一他們同時拔劍出鞘,所以他並沒有吃「時間」上的虧。
他忽然發現這間石室非常寬闊,由他床邊走到鐵門至少也有二十多步,若論牢房這一間大概是天下最寬敞的了。如果牢房內發生鬥毆(當然絕不可能,因為石室內只有他一個人)事件,最少也可以容納三二十人混戰。
他葫蘆到底賣甚麼藥?啞女人的確無法猜得出來,所以她只好提心吊膽捱熬時間。
「第三點,你想到我,你希望這瓶藥可以救我,你希望我的計劃實現。你希望我指點一條更好的路給你走。至少如果我計劃實現,無數江湖一流高手前來鬧出事來,那時候你趁亂逃走必定穩當得多。」
羅翠衣又嘆口氣,這種下場跟病死老死其實沒有分別。只不過未死的伙伴們親眼看見之時,不免感到淒涼寂寞,不免感到無可奈何的悲哀!
任何人都不免一死,然而有些人之死像蚊蟲像蒼蠅。有些人卻令人真心悲悼而且記懷不忘。
她看見陳歸農退到別人後面,而高冠寬袍的「多愁羽客」呂頑石卻飄然行出。顯然第二陣是呂頑石上場,所以目前就算極想剁那陳歸農二十刀出口氣也辦不到了。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