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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劍

作者:司馬紫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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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絕處逢生

第二十章 絕處逢生

洪公公「哦」了一聲,詫道:「你不是錢兩儀?你是……」躲在另一邊一塊巨石後面的卜上清卻「呵呵」一笑,接口說道:「原來是趙大兄,喂!你是怎麼搞的?竟連我卜老三也算在裡面了。」那低沉的聲音歉然道:「哦!原來三先生也在這兒,兄弟倒不曾注意到,真是萬分抱歉,待一會再當面給三先生請罪。」卜上清笑道:「請罪倒不用了,只吩咐你的人一聲,讓我出去就行了。」那低沉的聲音沒有回答,似是在考慮什麼……洪公公卻猛地吼了起來:「趙大?你是趙大聖!好啊!連你這笑面虎也來了,快滾出來,讓咱家好好的瞧瞧你究竟有幾個腦袋,居然造起反來了。」那低沉的聲音爽然地笑道:「到底還是讓你這不公不母的猜出來了,算你聰明,可是,目下不是見面的時候,要等你快嚥最後一口氣之時,你自然可以見到老夫了。」洪公公怒道:「咱家這番出京南下,就是奉了聖旨要查究你們這些驕兵悍將,哼哼!有種你就碰咱家一根汗毛試試看,不抄你家,滅你的族才怪!」那低沉的聲音哂然道:「我的老公公!你這些話早幾天說出來還有幾分臭味,嘿嘿!今天放了出來,可就連臭都不臭了。」
這幾句話,說的雲九迴不禁心頭一震,暗道:「是呀!如果讓卜上清他們落在天目四惡手裡,那還了得?」當下,故作淡然地說道:「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田爾耕靠近一步,低聲道:「所以在下要找諸位打個商量了。」雲九迴道:「什麼事情找我們商量?」田爾耕道:「在下出京之時,魏公公就交代過,必須與洪公公互相為助,以達成任務,諸位既是洪公公的人,在下想求諸位助一臂之力,乘機把天目四惡除掉,然後再對付姓卜的,豈不是一舉兩得?」雲九迴故意沉吟了一會才慎重的說道:「尊駕的意見很有道理,這樣一來,六比五,咱們很可能會贏,嗯……尊駕打算怎樣動手?」
雲初飄一晃身,擋在了木客孫堅的身後,對田爾耕冷冷喝道:「閣下的『黑煞掌』力還欠些火候,對雲某絲毫不生作用,不必白費氣力。」話聲一落,倏地揚聲道:「八妹速下殺手,快!」雲八迴跟兩位哥哥堵住了卜上清等人,眼看雲初飄出現跟木客孫堅打交道,便猜到了一個大概,這時一聽大哥下令動手,立即雙手一揚……誰知,她的玉手剛剛抬起,陡聽雲四飄急聲大叫:「快退!」喝聲入耳,她還來不及有所反應,陡覺身側捲來了一股微帶腥味的淙風,這才想起是怎麼回事,忙不迭一個「金鯉倒穿波」身子一仰,倒翻飛掠而出……可是,已然慢了一步,她的身子才一翻動,突地心神一懈,直挺挺地摔了下來。
雲初飄當下也同意了,於是帶著三個弟弟先行出發,朝著那升起旗花信號的方向趕去……他們到得正是時候,出其意地就將火靈熊慎和金精白天星制住了。沒有多久,洪公公也率了爪牙趕過來,他一見對手竟是東廠的人馬,鈃時嚇了一跳,等到把場中的情勢弄清楚之後,便立刻秘密傳令要雲初飄去拉攏田爾耕這班人馬,以壯聲勢。洪公公緩步走到雲初飄身旁對黑煞真人點頭笑道:「掌門人久違了,多年不見掌門人,仙顏如昔,想是道行又增進了不少,當真可喜可賀。」黑煞真人微微頷首算是還禮,沉聲道:「貧道從不與宮廷之人結交,閣下的話簡直莫名其妙,貧道不敢拜受閣下的祝頌,請收回去。」洪公公笑道:「掌門人雖然不喜與宮廷中人結交,但咱家都是對掌門人欽仰已久,倒極願與掌門人結交呢!」
黑煞真人一怔,也用傳音絕學冷笑道:「你以為人家都是泥塑木雕的不成?」卜上清傳聲道:「馬上就是黎明前的那一陣黑暗來臨了,咱們乘那突然一黑的時光,驟然行動,必然可以抓到幾個替死鬼的。」黑煞真人略一沉忖,立即用傳音答道:「好!就這麼辦,希望你不要弄什麼詭計才好。」卜上清笑道:「你放心,兄弟是素來不喜歡使詐的,請與令高徒捫準備就是了。」他們這邊喑地裡商量好利用黎明前的陣暗突圍,洪公公那邊也作了同樣的打算,正自一個挨一個的把命令轉達下去……包圍在亂石堆外面的人馬,也是調動頻繁,作進一步更嚴密的部署,因為,他們也清楚得很,黎明前的那一障黑暗,乃是對方突圍脫身的最佳時機。時間就在雙方緊張沉默當中,悄悄地溜走了,斗換星移,這一個漫漫的長夜眼看就要過去了,黎明前的黑暗馬上就要降臨,那時……
雲初飄一怔,忙剎住腳,嘿嘿笑道:「荒山野地怎好歇息呢?在下抱你回去享受一番招待吧!」說著,便要彎下腰去把方衣抓起來……誰知,他腰還未彎,手還未伸,眼前突地人影一晃,一條黑忽忽的瘦長影子,已像個幽靈般靜靜地站在方衣的腦袋前面了。雲初飄不由一驚,忙後退了一步,定睛朝這條黑色的人影望去……這條黑色人影的確只是條黑色人影,因為他從頭到腳被一襲長可及地的黑布罩子罩住,只能分辨出是個人影,而不能看得清楚是個什麼樣的人。但部一雙從黑布罩子上的兩個圓孔露出來的目光,竟是如此冷厲森寒,就像兩把鋒利的箭鏃,彷彿要刺穿每一個面對著他的人的心一般。雲初飄的目光與這一雙冷厲森寒的目光一觸之下,立時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心頭一陣懍慄!
「噹」的一聲金鐵交鳴大震,火花四濺,長劍與鋼牌一觸之下,歐陽樂貞踉蹌退了兩步,雙臂一陣酸麻。水妖烏元章也禁不住身形一晃,腳下退了一步,獰喝道:「小女娃力氣倒不小,再接老子一牌。」喝聲中,雙牌一合,「砰」的一聲,照準歐陽樂貞當頭砸下!歐陽樂貞身後就是石壁,不能再退,她身旁是路金花和蕭翠仙,因此不能閃讓,只好咬緊牙關用足十二成功力,雙手緊握長劍,使出一招「震天劍法」中的「暴雷驚天」,長劍驟化一道電虹,霹靂一聲,扶搖直上……「噹瑯瑯!」一陣金鐵交鳴,震得人耳聾目眩,當真是驚天動地!水妖烏元章的兩面鋼脾,竟然被歐陽樂貞這一招「暴雷驚天」震得往上一揚,人也禁不住往後一仰,當面空門登時大開……
可不是嗎,藏珍既已出土,他們還呆在這兒幹嘛?去遲了恐怕連渣滓都撿不到了!這真的是拚命的時候了,早有幾個不怕死的人已自奮身疾掠而起,直朝正東方飛墣過去,奇怪!竟然一根弩箭都沒有射來,這幾個不怕死的居然平安無事地飛墣出亂石堆去了。這一下,可就再沒有人想到怎樣勾心鬥角,怎樣整倒對方了,所有的人都把吃奶的力氣施展出來,簡直成了各門各派,各種式樣的輕功提縱術大會串,所有的人影,飛撲的只有一個方向——正東方!連卜上清也不例外,他抖手將蕭翠仙朝黑煞道人那兒擲去,拖著路金花跟歐陽樂貞騰身而起,也朝正東方飛馳而去。黑煞真人匆匆將蕭翠仙的穴道解開。喝聲:「走!」領著田爾耕等門徒,隨後飛縱而去!利那間,這大片亂石堆的裡裡外外,走的一個不剩!
這一番言語,說的入情入理,只聽得木客孫堅怦然心動,但表面上卻是絲毫不露聲色地冷冷道:「雲大俠說的很有道理,但老夫素來不喜歡在被人要脅的情形下跟人談任何條件,這一點閣下最好先弄清楚。」雲初飄笑著點頭道:「是的!是的!孫老大的脾氣兄弟早就知道了,如今請費神先將三舍弟治好,兄弟就立即把熊老二和白老三送回,好讓賢昆仲仔細商量一下。」木客孫堅略一沉吟,道:「這還差不多。」說著,舉步朝躺在地上的雲三飄行去……
由那低沉的聲音剛剛說過的話看來,他現在沒有動手,乃是在等候天亮,因為天亮之後,所有的人都將無法躲藏掩蔽了,每一個人都要暴露在弩箭攢射之下。這樣一來,陷身在這塊小小空地裡的人自然慌了起來,各自大動腦筋,想法子逃出這個死域……卜上清咳了一聲,揚聲道:「趙大兄,你既然目的在緝拿奸閹爪牙,這事與兄弟無干,是否可以讓兄弟先行離開。」那低沉的聲音歉然地笑道:「三先生!這叫『崑崗失火,玉石俱焚』,請恕兄弟愛莫能助。」卜上清怒道:「什麼?你當真連我也算上?」那低沉的聲音緩緩道:「只好這樣了,兄弟也是沒辦法。」卜上清「哼」了一聲道:「可是,你莫忘了,孫老三還在我們手裡。」那低沉的聲音冷漠地說道:「我知道,當錢老二告訴我,他正派孫老三去找你們柳林四聖來談判的時候,我就知道孫老三是不能夠回來的了。」
黑煞真人先前聽卜上清說要拚命,還以為他有什麼狠著要使出來,沒料到竟是以進為退,以致一時失算,被他竄過去跟兩位姑娘連手上了,當下,掠身過去,厲聲道:「師對師,徒對徒方算公平,卜三俠你不和貧道對手,卻跑到這邊來欺負小徒,是什麼意思?」卜上清笑道:「拚命啊!兄弟剛才不是說過了?」黑煞真人怒道:「就算拚命也應找對象,怎能亂來?」卜上清笑道:「既然拚了,就管不了這許多啦!兄弟還有一手絕招,必須到這邊來才可以施展的,掌門人你瞧……」笑語聲中,突地一把抓起蕭翠仙,笑道:「這是兄弟的兵刃,名叫雙腳女娃,諒你掌門人也難以抵擋得住。」笑聲一頓,大喝道:「金花、小貞!妳們先走,爺爺來斷後。」
木客孫堅一聽,情知雲家兄妹已被田爾耕吃住了,當然樂得清閒,遂高聲應道:「好!就這麼辦。」說話之間,雲家四兄妹已然飛掠而至,木客孫堅和水妖烏元章於是晃身撤了出來,對雲家兄妹一擺手道:「諸位請!」木客孫堅又對卜上清一抱拳,歉然地道:「兄弟這次未能好好領教,甚是遺憾。」卜上清呵呵一笑道:「沒關係,等兄弟打發了雲家幾個小子,再跟你孫兄戰個三百回合就是了。」木客孫堅陰森一笑,自與水妖烏元章退到一旁去了。卜上清側顧氣喘呼呼,汗流浹背的路金花跟歐陽樂貞,低聲道:「趕快乘機調息,讓我跟他們閒扯一頓再說。」
原來方衣在樹林中被雲九迴擲劍刺傷,又不見了路金花跟歐陽樂貞二人,他只好忍痛用手按住傷口拚命狂奔,先逃得性命再說了。他逃出了樹林,奔行了沒有多遠,雲初飄已帶了雲再飄、六飄、七飄從後面追上來了,這時候,方衣的脅間傷口仍在不斷的冒著鮮血,血腥氣味在夜間清新的空氣裡顯得特別濃厚,所以雲初飄他們毫不費力便跟蹤追上了。衣本來是有金創藥的,但當他失陷在天南三煞手中時,被脫的赤條條地,所有的衣物都被沒收去了,以致這時候只好咬牙硬忍了。疼痛雖然椎心刺骨,但他還可以經受得了,可是那不斷流失的血液卻使他的身子很快就虛弱下來。自然真氣也大量地消散,他已不能像平時一樣的提氣施展輕功提縱術了,這時候他的奔行速度,只不過比平常人略為快了一些而已,因此,很快就為雲初親追了個首尾相連,距離已不足三丈了。
宋鍾冷笑一聲,晃身閃了開去,宋賓從斜刺裡疾欺過來,三截棍貼地疾掃而出!雲八迴在旁邊嬌喝道:「不要臉!竟敢抽冷子出手!呸!」一劍點出,迎著三截棍截去!立刻與宋賓纏上了……宋鍾探手從腰間撤下兩隻五行輪,上下一錯,欺身上步,朝雲九迴側後方攻去,冷笑道:「娃娃!給老夫躺下?」雲五飄揮劍一格,「嗆啷」一聲,幾乎被五行輪鎖住劍鋒,不由心頭一凜,趕忙撤劍,反削而出,攻襲宋鍾右脅。宋鍾雙輪疾翻,接招還擊,那宋桑一揚鬼頭刀,擇向雲四飄,厲喝道:「小子別閑著,三太爺陪你玩玩。」聲落人到,鬼頭刀一招「力劈華山」,朝雲四飄當頭砍下。雲四飄長劍疾揮,「噹」的一聲大震,刀劍相接之下,竟是半斤八兩,不分軒輊!雙方同時退了半步,各自撤招換式,鬥在一起。
雲初飄本來是打算追殺過去的,但腦筋一動,又把縱起了的身形落回原地,招手命雲四飄、五飄抱著雲八迴過來,一同緩緩後撤,轉回了雲三飄那兒。這時,雲八迴已然醒了轉來,身子也能動了,因為她僅僅被黑煞掌風掃中了一點兒邊,並非實實在在的挨上了,所以只昏迷了一會兒就醒過來了,不過身子仍覺得有些軟弱而已。雲初飄不是個傻瓜,目前他並未能完全控制木客孫堅,如果率領眾弟妹追殺田爾耕師徒和卜上清的話,說不定會弄巧反拙地逼得對方兩幫人馬來個聯手合作,那時就吃不消了。當然,如果天目四惡及川西三凶能完全被控制了的話,就算黑煞門與卜上清這兩幫人合起來也不是對手的,但雲初飄可不敢冒這個險,他還得暫時忍耐等候機會才行。這些打算,乃是他用傳音之術分別告訴幾個弟妹的,這是他們兄妹間的秘密,自然是不能讓木客孫堅等人聽到的了。
這時,路金花跟歐陽樂貞都調息的差不多了,歐陽樂貞一步跨了過來,冷冷叱道:「動手就動手,誰還怕爾們不成?雲八迴妳過來,姑奶奶第一個要劈死妳。」雲八迴怒叫道:「賊丫頭!不是咱們兄妹救妳,妳這時恐怕已經見不得人,連鬼都做不成了,虧妳還有臉向姑奶奶叫陣。」歐陽樂貞不禁一怔,想想這話也很有道理,如果不是雲台九劍的話,最低限度,她跟路金花這時候恐怕還被囚在錢兩儀的軍營中無法脫身,便何況在洪公公的手裡,雲家兄妹確曾幫她們說過幾句話,並且若非雲台九劍一齊退席,方衣也不可能有機會救她們的。
雲初飄神色一整,道:「洪公公的意思,想請賢昆仲鼎助一臂之力,共取藏珍。」木客孫堅大出意料地一懌道:「他?洪公公他……」雲初飄笑道:「他久仰賢昆仲大名,今晚得知賢昆仲在此,所以命兄弟略施狡獪,好與孫老大您仔細商量,奉請賢昆仲參加他的集團,共圖財富,萬望孫老大俯允。」木客孫堅搖搖頭道:「不行!老夫已跟東廠合作,怎好又為西廠效力?」雲初飄微笑道:「孫老大聰明一世,怎地這時卻糊塗起來了?」木客孫堅哼了一聲道:「你以為抓住老夫兩個把弟,就可以任意要脅了?」雲初飄正容道:「非也!非也!孫老大難道不曉得東廠自從魏閹伏法後,田爾耕這班人已成為官府緝拿的奸閹餘孽,朝不保夕,根本就已失去了合作的價值,同時,憑『黑煞門』這幾塊料,也成不了多大的氣候,反觀洪公公這邊,他仍是名正言順的宮廷之人,徵聘的高手不計其數,以兄弟的觀察,目下在黃山地區意圖爭奪藏珍的各路人馬中,論實力當以洪公公這路最為雄厚,因比,識時務者為綬傑,尚望孫老大三思。」
他行近了雲家兄妹,目光一掃,落在雲八迴跟九迴二女身上,抱拳一禮,含笑道:「在下田爾耕,請問那位小姐是雲台九劍的智囊,雲九女俠?」雲家兄妹一聽,不由一怔,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清楚這姓田的是何來路,名字更是陌生得很,可是人家一眼就看出他們的來歷了,各人心中怎得不怔?雲九迴微微點了點頭,道:「我就是雲九迴,尊駕與天目四惡的人一道來,大概也是他們一伙了,不知有何貴幹?」田爾耕搖頭笑道:「在下與孫老大並非一伙,細算起來,倒應跟諸位是同一戰線才對。」雲九迴一愕道:「此話怎講?」田爾耕跨前一步,低聲道:「諸位不是跟洪公公他們一起到巫山去了嗎?怎的到了黃山來了?還有四位是不是仍在巫山?」雲九迴心頭一震,搖頭道:「尊駕的話是什麼意思?我一點都聽不懂。」田爾耕詭笑道:「www.hetubook.com.com九姑娘不用客氣了,諸位跟西廠的人合作這回事,江湖上已是盡人皆知了。」接著,聲音壓的更低,道:「在下是東廠來的,因此與諸位該是一家。」
田爾耕目光一轉,笑道:「既然諸位不願相助,也是不能勉強的,等在下改天見到洪公公再說吧。」話聲微頓,伸手一指那躺在雲三飄身前的蕭桃紅,含笑道:「那位女孩子也是在下的師妹,承蒙諸位仗義救了過來,就請交還與在下,就感謝不盡了。」雲九迴故作一愕,道:「她是尊駕的師妹?不會吧!她是去行刺洪公公而被咱們擒住的,如果她是令師妹、又怎會去行刺洪公公呢?」田爾耕一怔道:「竟有這種事?不會吧!也許是一場誤會,不要緊,改天在下跟洪公公解釋一下就行了。」雲九迴搖頭道:「不行,洪公公交代過要擒她回去,他要親自問問。」田爾耕怫然道:「這麼說,就一點都不能通融了?」雲九迴略一沉吟道:「這樣吧!尊駕跟咱們一道去見洪公公,當面向他解釋,然後由他釋放令師妹,豈不是大家都過得去了?」
雲初飄喜道:「好極了!那就麻煩孫老大替三舍弟一施妙手如何?」木客孫堅先是一怔,隨即冷笑一聲,道:「雲大俠是不是睡著了?」雲初飄搖頭含笑道:「兄弟並非在說夢話,孫老大怎看不出來?」木客孫堅冷冷道:「既然雲大俠不是說夢話,老夫就不知閣下怎會突然生出這種奇妙的想頭了。」雲初飄笑道:「兄弟這種想頭,乃是令弟熊老二跟白老三引起的,他兩……」話未說完,水妖烏元章已搶著吼道:「他們兩個怎樣了?」雲初飄微笑道:「烏老四別急,他們兩位在舍弟們看顧之下,正好好地養神呢!」水妖烏元章一聽,不由又急又怒,環眼一睜,厲芒驟射,怒聲道:「卑鄙!你……」雲初飄雙手連搖,含笑道:「烏老四且慢發火,凡事好好商量,發怒最會影響身體的。」
雲九迴乘機插話道:「卜三俠!奴家有個建議,不知是否使得?」卜上清笑道:「女諸葛的妙著必然不差,老朽洗耳恭聽。」雲九迴低聲道:「剛才卜三俠說過要聯手合作的話,奴家認為尚可一試,不過,您必須先將那個女的交給我,使三家兄脫離了險境,咱們才聯手……」話未說完,卜上清已連連搖頭道:「行不通的行不通的!九姑娘這是白費心思。」雲九迴怫然道:「為什麼行不通?」卜上清正色道:「不是老夫以小人之心去度那姓田之腹,不信,如果九姑娘真的將他的師妹送還給他,那廝會給令兄解藥才怪。」雲九迴道:「那時候咱們再聯手……」卜上清又是連連搖頭道:「不行!到那時候就已經遲了。」雲九迴惑然道:「為什麼?」
卜上清不是傻瓜,他既已猜到了這一點,怎肯讓人家一下子把底細摸清了?當下,微微一笑,抱拳一拱道:「孫老大好!多年不見,倒愈發精神了。」說著,又朝水妖烏元章尤勝往年,舉手笑道:「烏兄更是雄健尤勝往年,想必近來甚為得意!哦!熊二兄跟白三兄為什麼沒有在一起?是不是到旁的地方發財去了?」水妖烏元章較為不善玩弄心機,此刻見到卜上清笑臉相迎,禮貌甚殷,嘴皮一張,就要答話,木客孫堅卻搶先說道:「卜三俠當真有未卜先知的能耐,老二、老三他們正是出了遠門,到關外作買賣去了。」卜上清心中胯罵:「去你的大頭鬼,那兩個傢伙不在附近才怪!」但口中卻嘖嘖嘆道:「可惜!可惜!」木客孫堅一怔道:「甚麼事可惜?」卜上清笑道:「目下這黃山之中,就有一筆千萬的大財,熊二兄跟白三兄捨近求遠,豈不是可惜得很嗎?」
這時,雲家兄妹四人已然成個半弧形排開,將卜上清等人圍住了,卜上清目光一掃,冷冷道:「西廠跟東廠聯在一起了?」雲四飄一抱拳道:「我們再來打擾卜三俠,實在事非得已,請勿見怪。」卜上清冷笑道:「好說,有什麼不得已的事,能使大名鼎鼎的雲台九劍替人賣命?老夫倒想聽聽。」雲四飄抬手一指蕭翠仙道:「愚兄妹受人之託,要接這女子回去,請卜三俠賞殮,把她交出來,愚兄妹感謝不盡。」卜上清「咦」了一聲道:「這丫頭與你們雲家有親?」雲四飄搖頭道:「無親。」卜上清眼睛一翻,道:「那你們又何必多管閒事?」雲四飄沉聲道:「皆因三家兄中了那廝的毒掌,那廝以此要脅,愚兄妹不得已,只好硬起頭皮厚起臉皮向卜三俠討個情了。」
田爾耕心中暗忖道:「瞧她小小年紀,怎能就練成了傳音入密的絕學?莫非其中有詐?」想想愈覺可疑,腳下不由朝著那塊巨石走去……雲九迴急忙一攔道:「尊駕到那裡去?」田爾耕道:「在下打算跟令兄當面一談,求他應允相助。」雲九迴搖頭道:「目下情況特殊,大家兄交代過不能見你。」田爾耕沉聲道:「無妨,在下跟他見了面一談,他就不會拒絕了。」雲九迴微微作色道:「尊駕怎能強人所難,自以為是?」田爾耕冷哼一聲,舉步又要往前走,雲九迴急了道:「尊駕再不聽勸告,我就不客氣了。」這時,雲四飄等人也看出不對來了,紛紛移到這邊來,將田爾耕堵住了。
這時,雲再飄等人也相繼來到,雲初飄膽氣頓壯,乾咳了一聲,目注那黑色人影道:「你是誰?」黑色人影冷哼了一聲,算是回答。這種態度,很明顯地不是個懷著善意而來的,雲初飄當然聽得出來,他又退後了一步,暗自運功戒備,一面低聲吩咐雲再飄等人分散開來,採取了最有利的攻擊位置,隨時準備出手……黑色人影眼看雲家兄弟的行動,也不去理踩,自顧彎下腰伸出長長的手臂將方衣撥翻過來,成了仰臥的姿態,他那兩道森寒的目光,落在方衣脅下的傷口上……雲初飄見三個弟弟都準備好了,暗自盤算已可立於不敗的地位,雖然這黑色人影的眼神過於凌厲,顯示著一身深湛的內功,但弟兄四人聯手,大概也不會輸到那裡去,此際,看到對方的舉動,更加表明了是為方衣而來的,遂沉哼了一聲,冷冷問道:「尊駕果真是為了這姓方的而來?」
雲九迴憤極而笑,咬牙喝道:「好吧!令師妹受制的穴道,我們也不給她解,一個對時之後,你就看著她周身血管堵塞而亡便了。」田爾耕果然被她唬住了,他一凜之下,回頭朝乃師黑煞真人望去,黑煞真人撚鬚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天下恐怕還沒有什麼制穴手法能夠難得住為師的。」說著,扶起了蕭桃紅,在她身上到處摸了一下,呵呵一笑道:「雲九姑娘真會說笑話,這是卜老三的閉穴手法,怎麼好意思說是妳的功夫呢?女孩子臉皮真厚。」田爾耕心下一寬,忙問道:「師父能解嗎?」黑煞真人又是呵呵一笑,也不答話,雙掌一陣揮拍,眨眼工夫便將蕭桃紅的穴道解開了。蕭桃紅活動了一下四肢,慌忙伏身拜倒地上,道:「叩見師父,謝謝師父。」
田爾耕這時已算是將雲家兄妹的底摸清了,瞧他們這般急欲離開的情形,很明顯地雲台九劍真的是沒有全數在這兒,因此他們的心有些虛了。他心念一轉含笑道:「好吧,讓在下考慮考慮,再作決定。」說罷轉身走向在一旁戒備的川西三凶低聲對宋鍾道:「請轉告孫老大,柳林四聖就只這姓卜的在此地,讓他放心下手。」宋鍾點頭會意,匆匆奔到木客孫堅身邊,咐耳把這話轉告了。木客孫堅登時喜心翻倒,仰天一陣「桀桀」怪笑。卜上清還不知道已經彼雲九迴出賣了,突見木客孫堅一改劍拔弩張之態,竟似乎十分得意的大笑起來,不由詫道:「孫老大是不是發現了金礦,這麼好笑?」木客孫堅倏止笑聲,睨視著卜上清,嘿嘿冷笑道:「豈止發現金礦而已,簡直是那筆藏珍已在兄弟手裡一般了。」
路金花怎肯放過機會,嬌叱一聲:「看掌!」雙掌齊出,使盡平生之力,猛然對著水妖烏元章的胸腹要害擊去……木客孫堅正要跟卜上清動手,睹狀大吃一驚,忙一晃身截過來,斜裡一掌拍出,擊向路金花的腕脈。卜上清笑道:「慢來慢來,還是咱們老的好玩。」笑語聲中,也是一掌截出,一招「白雲出岫」,五指伸屈之間,就要扣拏木客孫堅的關尺大穴……木客孫堅怒哼一聲,一縮手,反臂亮掌,疾攻卜上清的脅背,掌勢迅疾絕倫,內家「乙木真氣」猛湧而出。卜上清呵呵一笑,展開「穿雲掌」法,接招還擊……「嘆」的一聲,路金花一雙肉掌已然擊在水妖烏元章的肚腹上面,將他打得大叫一聲,蹬蹬蹬踉蹌直退。路金花也被對方護身真氣反震之力,震得手腕一陣酸痛,無力地垂了下來。
木客孫堅轉過身來,一眼就看到火靈熊慎跟金精白天星二人,垂頭喪氣地被雲再飄及雲六黐挾持著從一塊大石後面轉了出來。這塊大石,也就是二三兩惡原先隱伏的地方,不知怎會被人家發現甚至還落在人家手裡?木客孫堅真的是搞糊塗了,他非得問個明白不可,當下,高聲道:「老二,你們是怎麼搞的?」火靈熊慎抬頭望著他的老大,有氣無力的道:「小弟也不清楚究竟是怎麼搞的。」木客孫堅不禁生氣道:「什麼?你們連怎樣落在人家手裡都不知道。」火靈熊慎道:「要是知道就不會給人家弄倒了。」木客孫堅一頓腳,恨恨罵了聲:「死人!」一轉頭,望著雲初飄,冷冷道:「雲大俠的意思是拿這個來要脅老夫替令弟療治掌毒?」雲初飄含笑點了點頭,道:「豈敢,兄弟怎敢要脅孫老大,只是請您一施妙手而已。」話聲微頓,又低低地說道:「另外還有一檔子事情想跟您商量一下。」木客孫堅一怔道:「還有什麼事?」
說著,臉一偏目光落在田爾耕身上,點了點頭道:「田領班不在京中當差,卻跑到這黃山地區來,敢情也是對建文藏珍有興趣了?」田爾耕冷冷道:「豈敢!公公應該說是九千歲殿下有興趣才對。」洪公公冷笑道:「田領班真會說笑話,這時候還拿出姓魏的招牌來唬人?就憑你這句話,咱家就可以辦你個砍頭滅族的罪名。」田爾耕也還了他一聲冷笑道:「你少狂,奉聖也快了,你等著吧!」洪公公嘿嘿笑道:「那是以後的事,至少在目前咱家還有權辦你。」田爾耕哼了一聲!正待開口,公孫夢龍乾咳一聲,搶著道:「田領班,這不是鬥口的時候,洪公公說的是實話,你應該明白,所以你還是快跟令師商量商量的好。」田爾耕略一沉吟,心中暗自盤算,師父所邀請的幫手到現在還未趕來,論實力的確是比西廠差上一籌,最氣人的是天目四惡順風轉舵,靠到那邊去了,當然,今晚要全身撤退仍是不成問題,只是白忙了一陣,半點收穫也沒有,實在有些想不過……他心念電轉,委決不下,遂將目光朝乃師望去……黑煞滇人也是跟他差不多的想法,正也將目光朝他望來,四目相對之下,師徒間立時有了決定。
雲九迴怔了怔,轉眼朝雲四蓀等人望去,可是,幾兄妹也是一般茫然不知搖了搖頭,的確,他們都是跟雲九迴一樣,當時都把心神放在搏鬥之中,那裡聽得見從雲三飄喉嚨裡掙出的「黑煞掌」三個字?田爾耕見狀,得意地哈哈大笑道:「老實告訴你們吧,令兄中的是……」「爾耕!」黑煞真人在一旁急忙出聲打斷了田爾耕的話鋒。田爾耕聞聲一頓,立即明白乃師的意思,遂裝作若無其事的咳了兩聲,繼續說道:「令兄中的是本大人獨門秘學『千毒掌』,雖然一時半刻還死不了,但活罪可就難受了。」雲九迴怒道:「快把解藥拿來!」田爾耕奸笑道:「本大人只答應將令兄交給你們,卻不曾說過要給解藥的,妳憑什麼問我要?」
她的哭叫聲聽在卜上清的耳中,不由他心頭一震,暗叫不妙!當下,一面加快退走的速度,一面低聲吩咐路金花和歐陽樂貞道:「黑煞老賊要亂整一通了,快全力準備一拚。」話聲甫住,黑煞真人已當先撲到,大喝道:「姓卜的!這是最後警告,再不放下小徒,貧道就要玉石俱焚了。」卜上清呵呵大笑,也不答話,雙手一掄,將蕭翠仙當作兵刃,「呼」的一聲朝黑煞真人疾掃過去。蕭翠仙但覺天旋地轉,五臟六腑似乎要奪腔而出,只驚叫了一聲「師父」!便昏厥過去了。黑煞真人本來是咬牙切衡地雙掌一揚,準備劈出去的,可是,當蕭翠仙的那一聲驚叫鑽進了他的耳中,不由登時心頭一軟,雙掌劈出之勢微微一頓,身形倏然退了半步,讓了開去。
田爾耕搖搖頭道:「不行,不是六比五,而是六比七,憑咱們六個人是贏不了的。」雲九迴惑然道:「為什麼是六比七?」田爾耕壓低了嗓子道:「因為另外二惡也來了,就在這附近潛伏著等候機會呢!」雲九迴一怔道:「那……那麼……這檔子事就行不通了?」田爾耕低聲道:「在下之意,九姑娘最好請令兄們一齊出來,那樣的話,十比七就穩勝不敗了。」雲九姮聞言,心頭一動,暗罵道:「你這廝繞了大半天的圈子,敢情就是想套消息來的。」口中卻故意沉吟了一下才道:「這個我就作不了主了,待我與大家兄去商量一下再說。」田爾耕點頭道:「這是應該的,九姑娘請便。」雲九迴退了幾步,轉過身子隨便對著一塊巨石,嘴皮亂動了一陣,又作傾聽之狀,過了一會才點了點頭,轉了回來對田爾耕歉然笑道:「對不起,大家兄說咱們不宜多樹強敵,他說沒有什麼把握能勝得了天目四惡,所以交代我向尊駕致萬分抱歉。」
卜上清冷笑道:「假如老夫將這丫頭交給你們,你能保證咱們平安離開嗎?」雲四飄搖頭道:「這個不在愚兄妹跟那廝的交換條件之內,在下不能隨便回答。」卜上清「哼」了一聲道:「老夫等於把護身符交給了你,而你卻無法保證咱們的安全,那老夫豈不是兩頭落空,大蝕老本了嗎?換了是你,你幹不幹?」雲四飄沉聲道:「你是你,我是我,管你幹什麼,我們是志在必得,你瞧著辦好了。」卜上清冷笑道:「就憑你們四兄妹,就想志在必得?算了吧!」雲八迴冷哼一聲道:「姓卜的莫要忘了姑奶奶的暗器!哼哼!休說只你們三個人,就是再多十個八個,也照樣收拾了。」卜上清呵呵一笑道:「八姑娘這麼大個女娃了,怎地還不會計數?老夫這兒一共有四個人,怎說只有三個?」雲八迴聽的不由一怔,再也說不出話來!
不言田爾耕悶聲不響,暗地裡大動腦筋,大惡木客孫堅已跟卜上清搭上了話。這木客孫堅年老成精,他可沒把雲家五兄妹放在眼中,卻不能不對卜上清有所顧忌,因為柳林四聖素來是不分家的,卜上清既然在此地,那麼,其餘三個到那裡去了?萬一他們就在附近潛伏,豈不是糟糕?因此,他必須摸清楚了才行,他緩緩行近了卜上清,乾咳一聲,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道:「原來是卜三俠在此,久違了,一向可好?柳老大他們呢?大概也不錯吧?」卜上清乍見木客孫堅與水妖烏元章現身之際,心頭也是一凜,因為天目四惡也是從不分家的,如今這兩惡來了,另外的兩惡呢?不用猜也知道必然就在附近潛伏等候機會了。他猜的半點不錯,不但火妖、金精兩惡已來了,就連黑煞真人和兩個門人也一道來了,幾個人就在周圍的怪石縫中潛伏著,他們要把對方兩幫人先摸清楚,然後好一舉盡殲,一網打盡,以達到兼併吞吃的目的。
雲初飄略一計算方位,不禁大驚道:「不好!恐怕舍弟他們那https://www.hetubook.com.com邊事情有變化了,在下得趕去看看。」話聲一落,人已飛縱下地,急聲道:「老二你們快出來,跟我去看看老三他們怎樣了。」洪公公也跳了下來沉聲道:「雲大俠稍安併躁,信號既不是令弟所發,顯見令弟妹這時正佔上風,對方才發信號求援的。」雲初飄不安地說:「縱然如公公所料,愚弟兄更應在對方援兵未到之前趕了去,否則的話,舍弟們仍將要吃虧的。」洪公公點頭道:「有道理,那歷,咱們就全體出動,瞧瞧那是何方神聖也好。」說著,就要下令爪牙們集合……雲初飄忙道:「公公和公孫大夫已被姓方的制住了穴道,怎能……」洪公公笑道:「那小子的制穴手法真絕,咱家與公孫大夫一樣只剩下半截身子能動,光是走走路倒不成問題,咱家要親自去瞧個明白。」雲初飄遲疑地說道:「可是……時間上恐怕……」洪公公搶著道:「不成問題,賢昆仲先走,咱們隨後就到,仍照平常的暗號聯絡就行了。」
田爾耕寬心盡放,指著雲九迴喝道:「妳還有什麼技倆,不妨再拿些出來瞧瞧!」這下子雲家兄妹確是沒有什麼法寶了,四個人面面相覷,束手無策。田爾耕更是得意地笑喝道:「原來雲台九劍也不過如此,宋老大!咱們一齊上,把他們宰光算了。」說著,獰笑連聲,徐徐舉步。川西三凶齊聲應好,各舉兵及朝雲家兄妹逼去……雲八迴一咬牙,側顧雲九迴道:「咱們跟他拚了!」雲九迴搖了搖頭道:「不行,還未到拚命的時候,何況他們也不是真的要動手。」雲八迴道:「那怎麼辦呢?」雲九迴低聲道:「妳跟四哥他們儘量擺出要拚命的樣子,讓我來跟姓田的開談判。」
田爾耕一連兩個急滾,滾開七八尺之遙,方才一個鋰魚打挺,抱著蕭桃紅躍身站了起來,咋舌道:「這賤啤好毒!若非師父及時伸手,徒兒這條命就完了。」敢情出手將那大片銀雨震偏的乃是黑煞真人!他本來是不打算露面的,可是,眼看愛徒危急,只好親自出馬了。這時雲九迴早將雲三飄抓起來倒縱回去了。田爾耕放下了蕭桃紅,上前兩步,目注雲九迴嘿嘿冷笑道:「好個奸詐陰毒的賤婢,嘿嘿!竟敢暗算本大人!嘿嘿嘿嘿!妳的算盤這下子可打歪了。」雲九迴先是不理會田爾耕的話,但仔細看過雲三飄後,不禁大吃一驚,猛然抬頭怒瞪田爾耕,尖聲喝道:「你中有毒!」田爾耕嘿嘿一笑道:「令兄中掌之際,不是已經叫出來了,難道妳沒有聽見?」
卜上清與黑煞真人這時正殺得難解難分,黑煞掌對穿雲掌,這兩種號稱武林一絕的奇學,在兩人盡力施展之下,直瞧得洪公公目瞪口呆,心頭暗凜,雲台九劍與天目四惡等人更是全神貫注,目不暇給。圍堵在四周的十多個西廠爪牙,幾曾見過這般精彩緊張的搏鬥,因此不約而同地,不知不覺地移動腳步,齊朝鬥場這邊擠過來……在這片亂石堆的外面,漆黑的山野裡正有無數人影,像幽靈一般迅速地接近亂石堆,然後散開,隱伏……這時,路金花跟歐陽樂貞已是汗流狹背,氣喘呼呼,出手的招式也是只守無攻,眼見支援不了多久了。歐陽樂貞喘著叫道:「卜爺爺!咱們要拚啦!」卜上清力鬥黑煞真人,自知也是無法取勝,聞言一咬牙道:「好!拚就拚!」說著,一連兩掌狠攻,將黑煞真人逼退了兩步,乘隙掠到了二女身邊,雙掌疾揮,一輪猛掃狠劈,頓時,穿雲掌力發似狂濤,立將田爾耕等三師兄弟震退開去。
雲七飄正好就堵住在這一方,也雙手齊揚,打出大蓬銀雨,口中大喝道:「這是鬼門關,閣下!」照理說,那黑色人影奔行得這樣迅急,雲七飄打出的銀雨又是勁疾無比,兩下相對簡直連一絲空隙都沒有,應該是銀雨飛洒之下,黑色人影立即倒地才對。可是,卻大出雲家兄弟意料之外!那黑色人影的身子不知怎地突然一頓、一飄,竟然像個毫無實質的幽靈一般,神奇地在銀雨灑落的一剎那,斜飄出去,更從雲七飄與六飄的空隙間一閃而過,飛掠入荒野中……雲初飄是緊跟著黑色人影攻擊的,黑色人影這一神奇移開了位置,使得那大蓬銀雨,猛朝補上位置的雲初飄灑落。這一下,可將雲再飄等三弟兄嚇慘了,三弟兄奮不顧身地一齊飛撲上前,六隻掌猛地一推,劈空掌力匯成一股巨大洪流,從下而上,捲向那大蓬銀雨……雲初飄更是心膽俱裂地一咬牙,仆身倒地,一連幾個急滾,直滾出兩三丈之遙,才得脫離了險境。
陡見雲九迴目光一凝,隨即臉上露出了喜容,轉身走回原來與田頜耕對峙的地方,俯身將昏臥地上的雲三飄抱起,朝一塊巨石下面走去……她這一舉措,使得田爾耕為之一怔,忙道:「妳要抱他到那兒去?」雲九迴頭也不回地說道:「咱們馬上就要跟卜上清他們動手廝殺,刀劍無眼,三家兄躺在這兒不安全,因此要找一處妥善些的地方。」她說的鄭重其事,田爾耕倒是不好攔她,眼看著她把雲三飄抱到巨石下放好,這才高聲道:「九姑娘,事情要快,遲了令兄的掌毒就排不出來了。」雲九迴只是微微一笑,竟然沒有離開,而且就在雲三飄身旁拉開架步,神色冷厲,像是要跟人打架一般。
洪公公更是臉色一變,沉聲喝道:「馮海、尹東!快去瞧瞧,好像是周大通的叫聲,可能出事了。」話聲一落,立有兩名大漢應聲騰身而起,就要往慘叫聲音發出的方向縱去,卻突然被一聲沉喝喝住了。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喝道:「不用去瞧了,那位周大通的確已出事了。」洪公公心頭一震,厲喝道:「什麼人?」那低沉的聲音怪聲怪氣地道:「收買人命的人。」說了等於沒說,凡是今晚在場的,哪一個不是收買人命的人?洪公公「哼」了一聲,又沉聲喝問道:「閣下是衝著誰來的?」那低沉的聲音「嘿嘿」笑道:「衝誰都行,誰我都衝。」洪公公又是一哼,正待開口,黑煞真人已忍不住揚聲道:「貧道乃黑煞掌門人,閣下說話最好先考慮一下。」那低沉聲音「嗤」的一聲哂笑,揶揄的說道:「掌門人遠離衡山,來到黃山,那就是黑煞變白煞,只好準備歸位了。」
卜上清冷笑一聲,道:「好個識時達勢,兄弟今晚才知道掌門人也是滿腹經論呢,既然如此,掌門人還不快些過去投懷送抱,便待何時?」黑煞真人臉色一變,變得極為誠懇地道:「卜三俠用不著激將,貧道堅持要跟您商量,乃是為了敬重柳林四聖的賢聲,不忍見卜三俠你毀在此地,貧道這點心意,難道卜三俠你竟不諒察嗎?」卜上清一抱拳,笑道:「掌門人盛意,兄弟先謝了,請讓路吧!」黑煞真人臉色又是一變,正待開口之際,那邊已傳來洪公公的怪腔調,陰陽怪氣的叫道:「黑煞掌門人!你跟卜老三談了這半天談的怎樣了?咱家的腳可站酸啦!」敢清這奸閹望見黑煞真人跟卜上清有說有笑的,心中就是嘀咕著害怕卜上清被黑煞真人拉去了,那時,柳林四聖自然跟黑煞門合作了,那樣一來,對奪寶之事就得大傷腦筋了,因此,他要趁早使用壓力才行。
原來,木客孫堅跟卜上清一陣閒祉,卻扯不出個名堂來,卜上清始終沒露出絲毫破綻,讓木客孫堅根本就摸不清柳林四聖是否不在一起。因此,木客孫堅決定改變方式,打算來硬的逼柳林四聖出面,他想,如果聲勢洶洶的一逼之下,柳文佩等三個老傢伙仍不出來的話,部卜上清就真的是落了單,那樣就可以放心大膽的把卜上清收拾了。沒料到他跟水妖烏元章儘管聲勢洶洶地擺出要動手的樣子,卜上清依然不動聲色,既不急也不怒,完全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態,這樣一來,倒令兩惡遲遲不敢遽動了。田爾耕看了,回頭對雲九迴道:「天目四惡根本不是在下一伙,在下只是臨時跟他們搭股而已,他們還不知道在下是東廠的人呢!」雲九迴道:「不管怎樣,他們總是為了搶救令師妹而跟姓卜的動手的,你快些過去幫上一把,不就可以把姓卜的三個人解決了嗎?」
洪公公「哼」了一聲,怒喝道:「好!你就等著抄家滅族好了。」那低沉的聲音笑道:「這也難怪,你偷偷溜出京來,對京中的事自然不清楚了,老實告訴你吧,你的靠山奉聖夫人那老妖精也跟魏忠賢一樣垮台了,現在你也是朝廷通緝中的餘孽份子,你還神氣個屁。」洪公公聽得心頭大震,驚凜失色!當然,自從魏忠賢論辟之後,與他狼狽為奸的西廠主持人奉聖夫人也就岌岌可危了,她的垮台乃是遲早的事而已,洪公公久處宮廷,自然看得很清楚,只不過沒料到會這樣快罷了。洪公公這一趟南下奪取藏珍,也是他打的如意算盤,要趁奉聖夫人還在掌權的時候,大大撈一筆橫財,以備一旦這靠山垮了,好仗以另起爐灶。這下子可糟了,藏珍尚未到手,靠山竟然先垮,此後師出無名,不能拿這塊大招牌唬人了,得靠自己的力量啦!
這時雲初飄已然看出了黑煞真人跟卜上清打交道的用意,不由心下一陣緊張,他怕的就是這個,自然不肯讓他們談櫳了的,當下,一掠上前……田爾耕晃身瀾住道:「雲老大是不是歇息夠了,想要跟本大人繼續分個勝負?」雲初飄也不理會,自顧揚聲道:「掌門人何必跟卜老三嚕嗦,一掌把他劈了不就得了?」黑煞真人被卜上清一口拒絕合作,心中正在氣惱,聞言更加不舒服,霍地旋身,沉聲喝道:「劈了他,你們好來撿現成收拾我們是嗎?」雲初飄陪笑道:「在下怎敢?在下只是看不慣卜老三的那副嘴臉而已,如果掌門人把他劈死,逮住了兩個妞兒,在下誠懇地代表洪公公,歡迎東廠與西嚴攜手合作,共圖財富!不知掌門人意下如何?」黑煞真人「嘿嘿」冷笑道:「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你以為貧道是三歲的娃娃,會相信你的誠意?算了吧!這一套休想說得動貧道。」雲初飄正色道:「在下的確是一番誠意,還望掌門人三思。」黑煞真人搖頭道:「沒有什麼好思的,待貧道與柳林四聖聯上了手,那時就要你們雲台九劍好看。」
川西三凶這種突然的行動,實在是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當時竟沒有一個人出聲或是伸手攔阻,也沒有任何人表示些微的意見,就是那樣呆呆的站在原地,瞪著眼睛望著……這其中最急的就是天目四惡的木客孫堅了,他好不容易將宋家兄弟收服了作為這項爭奪藏珍的一股本錢,豈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送死?可是,不能也沒辦法,他同樣地是出乎意料之外,想攔也擱不住,只好同其他的人一樣,呆立著,瞪著眼睛望著……就在川西三凶身形一動之際,那低沉的聲音陡地一聲斷喝:「射!」「卡卡卡!」三聲機簧銳響過處,銳風突生,三九二十七支弩箭如飛蝗般朝川西三凶攢射過去,那撕裂空氣的嘯聲,聞之令人頭皮發炸……
眼看著卜上清等人就要接近西廠這班人的包圍圈,洪公公驀地揚聲怪叫道:「黑煞掌門人,你再不阻止老匹夫的話,他們只要進入咱家部屬的範圍,咱家就耍下令攻擊,那時可顧不了令徒的安全了。」這番話說的也有道理,西廠的人與黑煞門非親非故的,當然不會為了顧及蕭翠仙的安全而束手縛腳的了。蕭桃紅姐妹情深,怎能眼看著姐姐如此窩囊的犧牲了,當下,一掠到了黑煞真人身旁,急聲道:「師父!快想個法子救救翠仙才好,否則……」黑煞真人沉哼了一聲,嚇得蕭桃紅登時一窒,不敢再說下去,田爾耕卻挨過來低聲稟道:「師父!目前情況只有兩條路好走,一是先保著卜老賊衝出重圍以換回翠仙師妹,以後再說,二是與西廠合作,拚著不要翠仙,擒下卜老賊……」
黑煞真人一面緩緩後退,一面高聲道:「爾耕回來,為師有話要對你說。」那田爾耕正與雲初飄打得難解難分,一聽師父下令退卻,當下虛晃一招,縱出圈子,沉聲道:「本大人恩師有話吩咐,稍停再戰。」雲初飄停手冷笑道:「什麼吩咐!無非是要你趕快爬蛋罷了。」田爾耕也不理他,自顧飛掠到黑煞真人面前,躬身道:「師父有何吩咐?」黑煞真人低聲道:「你的兩個師弟恐怕攔不住卜上清,為師要親自銀他打交道,你帶著桃紅守在這兒,不要讓雲家的人過來。」田爾耕心念一轉,已然明白了師父的意思,遂恭聲應是,與蕭桃紅併肩擺開陣勢,守住了門戶……
雲四飄低聲道:「九妹!把這女人還他算了,反正我們要來也沒用,可不能拿她的賤命來抵三哥的命啊!太划不來了。」雲九迴恨恨地點了點頭,盯著田爾耕,嬌喝道:「把你的狗腿拿開,退後三步。」田藹耕陰陰一笑,挪開了踏在雲三飄胸膛上的左腳,往後退了三步。雲九迴將蕭桃紅朝雲八迴手中一塞,打了個眼色,便一同快步上前,沉聲道:「我的手向三家兄伸出之時,八姊便將令師妹拋還給你,這樣交換的方式,閣下同不同意?」田爾耕點頭笑道:「很好!現在你們可以停步了。」雲九迴依言停在距雲三飄三步之處,又朝雲八迴瞧了一眼,沉聲道:「閣下準備好,我的手這就伸出去了。」話聲一落,上步俯身,伸手去抓地上的雲三飄……
黑煞真人雙掌齊出,擊向飛撲過來的雲七飄,一面大聲喝道:「松風、清泉快截住他們!」「噗」的一聲輕微爆響過處,雲七飄打出一把銀雨頓時被黑煞真人的掌風震得四散紛飛,雲四飄、五飄慌不迭抱起了雲八迴,飛縱躲避那四散的銀雨,只聽「嗤嗤」之聲不絕,他們原來立腳的地方已化作一片焦土,辛辣的氣味觸鼻,地上還冒著嬝嬝白煙。黑煞真人也是第一次看見如此厲害的暗器,不由為之一凜,雙掌再度運足功力準備對方又施殺手。距黑煞真人身後不遠,松風、清泉二人已閃身出來,將卜上清等人截住了。
這時,在場之人無論正邪都是一般地心念電轉,暗暗忖度這個隱在暗中的人是何來路?的確,到目前為止,發話的人只有一個,照理說,就算他長的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對這麼多的武林頂尖高手出狂言,一若已十拿九穩地掌握著眾人的生死。那麼,很明顯地就不只他一個人了,可是,問題又來了,他一共有多少人呢?是些什麼人呢?現在都埋伏在哪兒?川西三凶的老大宋鍾眼珠亂轉了一陣,突然朝兩個弟弟一使眼色,這個眼色的涵義,旁人是絕對看不懂的,宋賓跟宋桑卻是暗暗點頭會意了。就在眾人心中猜度之際,川西三凶突然同時採取了行動,三弟兄齊聲大喝:「龜兒子!格老子把你撈出來看看是啥玩意。」喝聲中,三人身形齊地飛掠而起,直朝那低沉的聲音發出之處疾撲過去……
此際,木客孫堅正自聚精會神,運用本身「乙木真氣」絕學,為雲三飄袪除體中的黑煞掌毒,川西三凶及水妖烏元章則環立四周,嚴密防備著…場中的氣氛暫時為之一輕,黑煞真人對田爾耕交代完了之後,立即飄身到了卜上清那邊,低聲道:「卜三俠請暫緩出手,貧道有話要說。」卜上清本已雙掌運足功力,正待劈出,聞言,只好閃身讓過一旁,轉頭道:「掌門人有何見教?」黑煞真人低聲道:「今晚這個局面,變來變去竟然變得讓雲家幾個小狗佔了優勢,真是出人意料,卜三俠有何打算?」卜上清笑道:「兄弟是採取三十六計的上計,諒掌門人亦必有同感吧!」黑煞真人道:「話是不錯,但貧道認為如果卜三俠能放棄這條上計,與貧道師徒聯手,則消滅那幾個小https://www.hetubook.com.com狗根本不成問題的。」卜上清低聲道:「可是掌門人莫要忘了還有天目四惡跟川西三凶似已投靠過去了,十六比九,恐怕很難勝得了呢!」黑煞真人輕笑道:「所以貧道的意思就是要趕快採取行動,趁四惡、三凶尚未完全被雲家兄妹控制住的時候給他們一下致命的打擊,貧道敢保證,四惡跟三凶自然會見風轉舵,又投到咱們這邊的。」卜上清搖頭笑道:「兄弟人單力薄,不敢冒這個險。」
卜上清笑道:「哦!這倒是真的值得好笑,但不知孫老大是根據那一點而有這種想頭的?能不讓兄弟一開茅塞?」木客孫堅怪笑道:「當然!當然!這檔子事情非得讓卜三俠你一開茅塞不可,你不能這麼站著聽,躺下!」一聲斲喝,手隨聲出,五指齊彈,射出五縷勁銳指風,挾著刺耳的「噓嘯」嘯聲分向卜上清胸前五個大穴射去……卜上清一開始就對木客孫堅抱著無比的戒心,怎會著了他的道兒,當孫堅眼中殺機一湧,聲落手出之際,已然身形疾晃,施展柳絮飄雲身法,左右前後一陣搖曳,立將射來的五縷指風避開了。「篤……」一連五聲輕響,那五縷指風擦著卜上清的衣衫掠過,一齊射在他身後的巨石上,登時石屑紛飛,現出了五個半寸深的小圓洞。
洪公公勉強按捺住震驚的心情,厲喝道:「胡說!咱家昨天邊接到過夫人的密旨,你竟敢在咱家面前撒謊,亂造謠言,惑亂人心,哼哼!咱家要治你個凌遲碎剮之罪。」那低沉的聲音「哈哈」一笑道:「妙極了!老夫也正是奉了朝旨,率領人馬到處捉拿你們這些餘孽份子,哈!這一下倒要瞧瞧是誰該凌遲碎剮,誰要抄家滅族了。」洪公公厲聲道:「你既然奉有朝旨,敢不敢拿出來跟咱家身上的密旨比對一下,看是誰真誰假?」那低沉的聲音陰笑道:「看是要拿給你看的,但不是現在,要等你嚥最後一口氣之時,你就全明白了。」兩人這一番對話,已然引起了跟隨洪公公出京辦案的那些宮監們惴惴不安,藏身之處較近的已禁不住互相竊竊私語……洪公公耳目何等機靈,手下這種不安的情形立即察覺了,在這種情形之下,他只好硬著頭皮,死撐到底了。
當那低沉的話聲一落,他立即厲聲叱道:「你這廝分明是假傳聖旨,惑亂人心,咱家可不吃這套。」那低沉的聲音冷笑道:「隨便你怎麼說,反正今晚你是死定了,嘿嘿!上半夜在軍營中,錢二弟被你唬得一楞一楞的,如果老夫早到一步,嘿嘿!當時就要你好看了!如今……」話聲倏頓,厲叱道:「雲老大!叫你的弟妹不要妄動,否則等不到天亮就沒命了。」原來,雲台九劍是擠在一起,躲在兩塊巨石的夾縫當中的,幾兄弟趁著雙方對話之際,打算悄悄的摸出去,瞧瞧對方到底來了些什麼人馬……頭一批摸出去的是雲初飄跟老三、老四,沒料到剛一離開那條石韃,就給人家發現了,只好一聲不吭的縮了回去。
「卡卡……」陡地幾聲刺耳的機簧銳響劃空而起,將黑煞真人的話堵在喉嚨裡了。「啊——!」「哎!」緊接著繃簧之聲過處,幾聲淒厲的慘叫隨之盤旋空隙、聞之令人心悸。「砰砰砰砰!」四條人影分從幾個不同的位置砸下地來,略一抽搐,頓時聲息俱寂,全部了賬。卜上清微喟一聲,道:「如何?這四位仁兄如果聯合起來單朝一個方位突圍的話,最低限度有一個人能夠脫身的,可惜……」黑煞真人「嗤」的一聲哂笑道:「話是不錯,但又有誰願去打頭陣呢?」卜上清笑道:「當然不能由你我去打頭陣的……」話聲微頓,改用傳聲之術說道:「放著這許多閹狗的爪牙,咱們只要抓幾個來作擋箭牌就行了。」
雲再飄想想道:「郝傢伙已不知去向,血腥味也沒有了,咱們往哪兒追去?何況就算追上了,咱們恐怕也不是那傢伙的敵手,小弟的意思不如趕快回去,跟洪公公商量商量的好。」雲初飄想想道:「二弟之言也有道理,老六老七的意思怎樣?」雲六飄跟七飄自然是同意回去了,於是,兄弟四人轉過頭來,齊展身形,趕返小鎮的客店去了。他們回到店中見到了洪公公,一問之下,才知雲三飄這一夥還不曾回來,當下就把方衣被人救走的經過跟洪公公說了。洪公公聽得直皺眉頭道:「想不到人是愈來愈多,而且一個比一個扎手,藏珍尚未出現,大家已殺得天翻地覆,真是……」話聲微頓,突然目注雲初飄道:「你說那像伙渾身都是黑的,當時有沒有發現一個渾身都是白的人影?」雲初飄搖頭道:「咱們可沒注意到,但黑夜中白色的東西很顯眼,如果有的話,恐怕不會逃得過咱們的目光的。」話聲一頓,懷疑地反問道:「聽公公話中之意,莫非認為邡傢伙是黑白雙判中的黑衣鬼判?」洪公公沉吟道:「黑白雙判是形影不離的,但你沒見到白的人影,似乎又不像,唉!但願不是這兩個老怪物才好。」
卜上清沉聲道:「試想,他的師妹已經到手,再無顧忌,他們共有十多個人,比咱們多了一倍,八姑娘的暗器再厲害,恐怕也發生不了多大的作用吧!」雲九迴道:「那麼,卜三俠的意思是要咱們犧牲三家兄了?」卜上清嚴肅地點了點頭。雲九迴略一沉吟,抬頭咬牙道:「不行,咱們寧願冒那廝背信食言之險,也不能先吃眼前虧的把三家兄犧牲掉。」卜上清皺眉道:「妳這位女諸葛怎麼搞的?為何這般想不開?」雲九迴沉聲道:「事關手足安危,我的確是難以想得開,閣下準備拚命吧!」說著,舉手一揮,雲四飄等三人齊將架勢擺開,準備動手……卜上清也吩咐路金花將蕭翠仙揪著推了過來,準備萬一雲八迴當真不顧一切打出那歹毒暗器之時,好把這鬼女人拿來作擋箭牌……
雲初飄毫不在乎地淡然一笑道:「孫老大用不著這樣看我,請你移駕過來,對你們兄弟是絕對有利而無害的。」木客孫堅將目光移向田爾耕,遞了個詢問的眼色……田爾耕略一思忖,微微把頭一點。木客孫堅一擺手,招呼水妖烏元章跟在一起,舉步朝雲初飄行去,只走到七八尺的距離,便停下來凝神戒備地說道:「雲大俠有何指教?」雲初飄上前兩步,用低得只有木客孫堅才聽得見的聲音道:「孫老大的『乙木真氣』據說可解『黑煞掌』毒,是不是真的?」木客孫堅一怔道:「雲大俠問起這個是什麼意思?」雲初顥微微一笑,低聲道:「在下當然是有用意的,但先得請孫老大坦承見告,在下才能說出來。」木客孫堅略一沉吟點了點頭,道:「不錯!所以老夫才敢跟他們合作。」
本來,卜上清是可以假作應允,借黑煞門之力,聯手先消滅了雲台九劍部份力量,然後才溜之大吉的,可是,他們柳林四聖就是因為性情古板固執得很,處處都要守君子之風,尤其說過的話從無反悔,所以,和黑煞門聯手的事,他可不能隨便答應。同時,他也深知黑煞真人最是狡猾奸險,堅要找他聯手收拾雲台九劍,主要原因乃是想拖他下水,以達成拉攏柳林四聖的目的。黑煞真人見卜上清沉吟不語,又急急開口道:「時機緊迫,卜三俠無庸多慮了。」卜上清抬目笑道:「要收拾他們隨時都有機會,何必一定要在今晚?」黑煞真人心中懊惱,暗罵卜上清這老滑頭,就是不肯上鉤,正打算用什麼法子再逼他一逼的當兒,雲初飄又口了。
雲九迴輕哦了一聲,不禁退了一步,愕然道:「什麼?你——」東廠也來插上一腿,這檔子事情的確令她震驚了,連站在旁邊的雲八迴也是神色一變!雲四飄見了不禁詫道:「九妹!妳怎麼了?」雲九迴一定神,搖頭道:「沒有什麼!」接著,目注田爾耕道:「尊駕既是東廠的人,何不直接去找洪公公去?」田爾耕輕聲笑道:「九姑娘用不著害怕,魏公公跟奉聖夫人乃是一路的,沒有什麼彼此好分,諸位既然轉到黃山來,想必是發現那份藏珍圖的毛病了。」他心裡卻暗哼道:「饒妳奸似鬼,話中也會露出馬腳來了,嘿!姓洪的奸閹既然不在此地,那就好辦了。」
卜上清冷笑道:「那閹狗等的是你掌門人的回話,與兄弟何干?」黑煞真人沉聲道:「怎麼沒有關係!你卜三俠如果拒絕與貧道合作,貧道為了保全實力,不作無謂犧牲,那就只好跟他們攜手了。」卜上清哂然道:「想不到堂堂一派的掌門人,竟也害怕一頭閹狗,嘿嘿!掌門人如果投靠過去了,黑煞門可就八輩子翻不了身,霉到外婆家去了。」黑煞真人居然神色自若,腯上連紅都不紅一下,哼了一聲道:「識時達勢,見機行事,權變之道非古板執滯如你們柳林四聖幾個老頑固搞得通的。」的確,這幾句話才是黑煞真人的良心話,他倒不是當真想要跟西廠的人合作,只不過是一時權宜之計,互相利用而已,他仍然念念不忘要在柳林四聖身上打主意的。
路金花剛剛利用蕭翠仙的身子逼退了松風、清泉二人,身形再起,正待乘隙突圍而逃之際,突見面前人影一晃,一股微帶腥氣的寒風已然捲到,同時,耳中傳來黑煞真人的一聲沉喝:「退回去!」在黑煞掌力迎面捲到的情況下,路金花怎敢不退?忙一頓去勢,慌不迭腳跟用力一蹬,倒掠而回。卜上清驟見黑煞真人不向自己出手反而晃身繞向前面時,心中頓然醒悟,不由暗罵自己太過糊塗,竟忘了蕭翠仙乃是這老雜毛的門人,根本就不怕黑煞掌毒,老雜毛自然不須顧慮到投鼠忌器這一層,可是路金花……這時路金花已被黑煞掌力逼得倒退回來,卜上清那敢怠慢,身形疾轉,繞至路金花身前,恰好將黑煞真人擋住。黑煞真人身形一頓,雙掌作勢推出,口中冷冷道:「咱們的事還未談好,卜三俠你不能走。」卜上清凝功戒備,呵呵一笑道:「等你們談好了,兄弟就走不了啦!還是早些回去睡覺的好。」黑煞真人惱道:「你少裝瘋,貧道是說剛才你我之間的談話。」卜上清正色道:「兄弟不是告訴過你,要回去問問柳老大的意思嗎?」黑煞真人搖頭道:「不行!洪公公他們要立等回話,所以貧道必須要卜三俠你馬上決定。」
來的共是六個高高矮矮,肥瘦不一,年貌各異的人。這六個人當中,路金花和歐陽樂貞倒認得四個。那是,田爾耕及川西三凶宋氏三兄弟!另外的兩個,路金花跟歐陽樂貞不曾見過,但卜上清卻認得乃是天目四惡中的大惡「木客」孫堅和老四「水妖」烏元章。雲台九劍雖然出道較晚,但對這些江湖凶魔卻是早就耳熟能詳,知道的十分清楚,是以此時乍見之下,雲四飄等五兄妹俱不由心頭一懍!尤其是聽剛才說話的口氣,分明是對著他們兄妹而來,因此在駭懍中,五兄妹更加多了幾分戒備。天目四惡算是老一輩的成名人物了,對柳林四聖自然也不陌生,木客孫堅與水妖烏元章乍見卜上清在此地,不禁也是一怔。當然,柳林四聖在黃山山區中這回事,四惡早就知道了,只不過沒料到會在此地碰頭罷了,至於雲家五兄妹,四惡卻不認識,當然,雲台九劍是出了名的九劍焦孟不離,誰也沒想到只有五劍在此地呢。
他話出口,黑色人影果然沒有聽話站住,等到劍出手了,他才又是一聲大喝:「轉身接劍!」這一手的確狠毒絕頂,如果黑色人影真的轉身接劍,那就等於是把自己的胸膛往劍尖上送去,但如果是不轉身的話,背上又沒長眼睛,怎能躲得過這來勢如電的長劍?雲初飄自覺已經十拿九穩的了,眼看黑色人影並無轉身的意思,心中冷哼了一聲,口裡大喝一聲:「著!」劍勢突然加快,發出隱隱風雷之聲。誰知,這凌厲絕倫的一劍疾刺之下,竟然刺了個空,劍尖距離黑色人影的後背還有一尺多遠,劍勢已盡,沒有夠得著。那是因為黑色人影的前行之勢,步子突然加快了的緣故,他好像不知道有這回事的樣子,就著加快的腳步,飛掠而去……
雲九迴哼了一聲,正要開口,耳中突然傳來一縷清晰的聲音道:「九妹不妨姑且答應他,過去跟卜上清打交道,儘量拖時間,讓我們想法子收拾他們。」雲九迴一聽是雲初飄的聲音,不由心中大喜,臉上卻絲毫不露,又「哼」了一聲,冷冷道:「閣下口口聲聲說是交換條件,但不知有什麼保證?」田爾耕一拍胸膛道:「以本大人的人格作保證,九姑娘該放心了吧!」雲九迴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閣下連師門都不敢說出來,還有什麼人格?」田爾耕臉色微微一變,但迅即含笑道:「九姑娘用不著激將,等諸位把舍妹接回來了,我自然會告訴諸位的。」雲九迴裝作無可奈何地說道:「好吧!佴願閣下這次說話要守信用。」田爾耕又是一拍胸膛道:「沒問題,諸位快請移駕吧!」說著轉頭向木客孫堅高聲道:「孫老大!雲家兄妹們答應幫咱們的忙,賢昆仲就把姓卜的交給他們吧?」
蕭桃紅尖叫道:「不!不!田師兄不能這樣。」說著,轉對黑煞真人,急惶地叫道:「師父!你千萬別聽田師兄的第二個辦法。」黑煞真人臉孔一沉,一擺手,低喝道:「亂嚷什麼?也不怕丟人?聽為師安排。」將蕭桃紅喝住了,立即對田爾耕急急地低聲吩咐道:「咱們不與西廠合作,不必理會翠仙了,擒下卜老三等人,立即隨為師突圍,另謀良策。」田爾耕低應了聲:「是!」立即轉身把話傳給了兩個師弟,隨著黑煞真人朝卜上清等人疾撲過去。蕭翠仙的命運就這樣決定了,蕭桃紅頓時如遭五雷轟頂,心中一陣急痛,哀聲叫道:「不!師父求求您,別傷害翠仙姐……」她一面哀叫,一面腳步踉蹌的奔了過去,要盡最後一分力量,打算感動她的師父,救她姐姐一命。
卜上清笑道:「不管八姑娘妳的暗器有多麼厲害,只要這濩身符在老夫手裡,妳的暗器就一無用處了,是嗎?」雲八迴氣得咬牙罵道:「你卑鄙,不要臉!」卜上清笑道:「諸位為了要救令兄的命就俯首貼耳的聽命於人,難道就不卑鄙?很有面子了?」雲八迴怒道:「我們是為了救人,你呢?」卜上清笑道:「老夫是為了救自己呀!難道我們不是人嗎?」雲八迴不禁再度啞口無言,頓了頓腳,怒聲道:「不管!你不把人交出來就不行。」卜上清神色一整道:「八姑娘請冷靜一下,聽老夫說幾句話,須知那姓田的乃是『黑煞門』的人,那個老道就是他的掌門師父,名叫黑煞真人,再加上『天目四惡』和『川西三凶』這幾個傢伙,要想收拾你我這兩批人簡直易如反掌,但他為什麼不這樣做?第一固然是為了他的師妹落在老夫手裡,不敢亂動,第二嘛,也怕把我們都逼急了而聯合一起跟他們對抗,第三樣當然就是忌憚妳的暗器了,如果妳的暗器用在老夫身上而用的差不多了的話,不是老夫故作危言,那時,光剩下了賢兄妹四人,恐怕也救不了令兄了。」
卜上清咋舌搖頭道:「厲害!厲害!孫老大的青陽指功力,居然練到擊石成孔的境地了,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練的?」這一番言語,看是驚讚,且實際卻是挖苦的成份居多,木客孫堅怎會聽不出來?當下,冷笑道:「卜三俠且慢得意,今晚上你落了單,你的命運便注定了。」卜上清心頭一凜,雙目一翻,冷冷道:「你孫老大也且慢得意,嘿嘿!爾以為真的只有兄弟一個人在此地?哼!亦就大錯特錯了。」木客孫堅冷笑道:「兄弟從來很少做過錯事,更不會大錯特錯的。」卜上清哼了一聲道:「你以為柳老大他們不在這兒?嘿和_圖_書!你且把熊老二跟白老三喊出來,柳老大他們自然就會現身了。」木客孫堅嘿嘿一陣怪笑道:「你少自我安慰了,你的底早就被人家賣了啦!你就乖乖認了吧!」
田爾耕眼看這邊已然動上了手,於是陰陰一笑,轉過身來對雲九迴:「在下考慮之下,覺得與其我去見洪公公,倒不如請諸位到敝寓休息一番,轉請洪公公來談談,豈不是更為方便?」雲九迴神色一凜道:「憑尊駕幾個人恐怕留不住咱們『雲台九劍』吧!」田爾耕笑道:「『雲台九劍』在下是留不住的,但『雲台五劍』麼,呵呵!在下倒有十分把握留駕的。」雲九迴一聽,心中立即明白,自己這邊的底已被人家看穿了,當下急聲低喝道:「退到三哥那兒,快!」喝聲一落,四兄妹立時晃身集中在雲三飄身前。田爾耕側顧川西三凶道:「麻煩賢昆仲幫個忙,把這幾個小輩留下來。」宋鍾望了兩個弟弟一眼,應聲道:「收拾幾個小輩還不是舉手之勞,田大人不妨在一邊休息,瞧我們弟兄的!」說著,一舉手,領先朝雲家兄妹走去……
卜上清一招逼退了黑煞真人,低喝一聲:「快走!」黑煞真人一橫心,厲喝道:「走!走得了嗎?」喝聲中,身形再度疾撲過去,雙掌一揚厲喝道:「姓卜的接招!」卜上清冷笑一聲,雙腳柱地如樁,橫托著蕭翠仙往上迎去,本身的穿雲掌力卻已貫注在蕭翠仙的身上,誠心要給黑煞真人一個難堪。因為,當黑煞真人一掌劈下,蕭翠仙固然免不了肉綻骨裂之厄,而黑煞真人則會在穿雲掌力反震之下,多少要吃些苦頭。眼看著師父掌劈徒弟的慘劇立即就要發生之頃,蕭桃紅在後面心膽俱裂地尖叫了一聲:「姐姐!」人已「噗」地昏倒了。與她那一聲尖叫的同一剎那,亂石堆外面,陡地響起了一聲慘叫!——「啊!——」這一聲慘叫淒厲無比,劃空傳來,頓令場中的人為之一凜!黑煞真人的一雙巨靈之掌頓在半空,劈不下去了。卜上清手中的蕭翠仙的身子剛好在距離她師父的掌下不到一尺之處,停住了。所有的目光,不約而同地一齊掃向慘叫聲發出的地方。
木客孫堅霍地轉過身子,恰好迎住了田爾耕,冷冷道:「田大人最好還是到那邊去照顧著,這邊由老夫跟雲老大打交道。」田爾耕頓住身形,愕然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木客孫堅冷冷地搖頭道:「到目前為止,還不曾露出什麼頭緒,但老夫相信,馬上就可以分曉了,田大人請吧!」田爾耕不由皺了皺眉頭,心中疑雲大起,可是,他對木客孫堅究竟還有幾分忌憚,不好過分逼問,只好說了聲:「二位小心,不要中了他們釣詭計。」便轉身退了回去。
田爾耕看的一怔,忙道:「九姑娘!妳這是幹什麼?」雲九迴也不回答,卻轉頭高聲道:「大哥!請出來吧!」田爾耕不由一愕道:「什麼?妳……」就在他一愕神之間,一塊大石後面,緩步走出了一個中年漢子來。田爾耕心頭一震,道:「雲老大,你是怎麼來的?」這中年漢子正是雲初飄,他對田爾耕含笑點了點頭道:「條條大路通黃山,田領班怎麼來的,雲某也就是怎麼來的。」說著,轉臉朝木客孫堅笑了笑,招手道:「請孫老大移駕這邊一下,兄弟有要事奉告。」木客孫堅聞言一愕,瞇著一雙鷹目,森森地凝視著雲初飄,那冷刃般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對方的肺腑,看看究竟有什麼玄虛……
田爾耕冷笑道:「有什麼不敢,只要在下的腳多用三分力道就行了。」雲九迴在蕭桃紅的屁股上重重地用力掐了一掐,掐得這鬼女人「哎唷」的尖聲大叫起來,口中冷峻地說道:「這賤婢是你的師妹,除非你不想她活了。」田爾耕笑道:「我腳底下的這人是諸位的親哥哥,除非諸位不想他活了。」話聲微頓,臉色一沉,冷冷喝道:「剛才妳掐了敝師妹一把,這個賬暫時記下了,下不為例,快將她乖乖送過來,交換令兄的性命。」雲九迴哼了一聲道:「休想!家兄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拿這賤婢抵命!」田爾耕冷冷一笑道:「在下是無所謂的,死了一個師妹小意思,請家師再收一個就行了,可是嘛,諸位的親哥哥一死,就不能請令堂再生一個的了,這一點倒要請諸位多多考慮才好。」雲九迴一聽,不由呆了!的確,師兄妹之親,怎比得上手足骨肉?
雲初飄在後面眼看方衣踉蹌奔行的樣子,就知道他已支持不了多久了,心中不禁大為興奮,口裡得意地笑喝道:「方大俠!你要停下來歇歇了,否則就得麻煩咱們弟兄把你抬回去啦!」方衣這時已經是兩眼金星亂迸,耳中一片「嗡嗡」之聲,根本就聽不清楚雲初飄在說些什麼,他的一顆狂跳的心好像就要從口腔裡蹦出來,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逃!快逃!然而,念頭畢竟是敵不過現實的,他的身子已經軟弱到無法支援的田地了,此刻,他的兩腿已不是在跑,而是在一步一步的拖了。雲初飄一掠上前,伸手便去抓方衣,口中得意的大笑道:「方大俠,在下來扶你一把。」誰知,他手剛伸出,話聲猶未了,「砰」的一聲,?方衣竟然直挺挺的仆倒在地上,頓令他這一手抓了個空。
路金花跟歐陽樂貞就在這幾句話工夫,已經喘過一口氣來了,聞言,應了一聲,一同舉步,往石堆外面走去……卜上清雙手緊緊握住蕭翠仙的一雙足踝,將她高舉在身前,自己則緊貼著兩女緩緩後退……黑煞真人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地咬牙道:「姓卜的!爾這樣做法算什麼俠義道,簡直連狗熊都不如,快把她放下來,與貧道決一死戰。」卜上清一邊退,一邊呵呵笑道:「什麼狗熊英雄?活得下去就是英雄,死翹翹就成了狗熊啦!掌門人少來這一套,再見!」黑煞真人空自怒髮衝冠,卻硬是不敢施展煞手,恐泊蕭翠仙首當其衝的遭了殃!他不動,田爾耕和松風、清泉更是不敢亂來了。
「噗」的一聲輕響,緊接著「嘶嘶」怪嘯之聲大作,一剛一柔雨種內家勁力一觸之下,竟是半斤八兩,各不相讓,只激盪得勁風四逸,匯成一股氣旋,刮起了地上的沙土飛上半空。黑煞真人與卜上清各退了一步!兩人輕叱了一聲,四手齊揚,同時上步欺身,再度較量……另一邊,路金花和歐陽樂貞也跟田爾耕三師兄弟動上了手,可是,她們在黑煞掌力攻擊之下就顯得不行了。雖然田爾耕和松風清泉等人的功力不及黑煞真人深厚,不能以劈空掌力發出傷人,但相反在路金花與歐陽樂貞也不能運起護身真氣來保棄四肢要害,因此,她們就必須避免為對方擊中,這樣一來自然就顯得束手縛腳,施展不開了。幸虧田爾耕等人志在生擒她們,因此,出手都不太重,兩位姑娘才能勉強自保,雖落下風而不會馬上落敗遭擒。
雲初飄這次的開口可就較之剛才嚴重得多了,他沉聲道:「掌門人不要白費時間了,洪公公還在等著您的答覆呢!」黑煞真人一楞道:「姓洪的太監已經來了?」話聲一落,陡聽一陣陰陽怪氣的笑聲,「呷呷呷呷」地從一塊巨石後劃空傳來,入耳之下,難聽已極。這正是不公不母的太監們特有的聲音。黑煞真人和卜上清等人都不禁循聲望去,但見巨石後面隨著笑聲轉出三個人來,正是洪公公跟公孫夢龍,另外還有個白臉無鬚的漢子緊隨二人身後。路金花和歐陽樂貞瞧的大為驚奇不止,兩人心中暗叫道:「奇怪!這兩個傢伙不是被方衣制了穴道的嗎?怎會跑到此地來了,莫非被制的穴道已解開了?是誰替他們解開的呢?方衣呢?難道……」自從雲初飄等四兄弟現身,路金花和歐陽樂貞就感到奇怪和擔心,如今又見了洪公公和公孫夢龍也來了,當然就更加驚奇了,不但是驚奇,而且更為方衣的安危而耽心起來。的確,她們想到的問題,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的。
雲初飄不以為然的道:「這兩個老怪物已有許多年不曾在江湖出現了,不是傳說已經被打下泰山一處絕谷,連屍骨都找不到了嗎?」洪公公喟然道:「江湖武林中怪事很多,有些事連親眼見了都作不得準,更何況是傳聞呢!」雲初飄默然了半晌,才道:「不知公公對這事有何打算?」洪公公搖搖頭,道:「反正咱們的行蹤早就漏了,多一個方衣知道也不要緊,倒是令弟妹他們還未見回來,不知……」話猶未了,屋上突然傳來哨卡的急報聲:「公公快出來看,空中發現旗花信號。」洪公公跟雲初飄心頭一震,同時晃身飛出堂屋,掠上了屋頂,果見西南方的夜空中,一大蓬紫色的火花正在爆散開來,卻不知是那一幫人的信號。
誰知——就在大地突然一暗,所有的人身子方自一動之頃!正東方的天空中陡然冒起了一片殷紅如血的光芒,才一入眼,緊接著鑤然一聲巨響,劃空傳來,彷似晴天打了個霹靂,連地皮都為之起了一陣波動。很明顯地,那一邊必然發生了一次巨大的爆炸!這一大片紅光,這一聲殷雷似的巨響,頓將所有正欲動手突圍的人楞住了,所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盡朝紅光發生的方向望去……「咦!」不知是誰詫呼了一聲,脫口道:「那邊不是始信峰嗎?莫非……」話還未完,另一個卻已冒冒失失的叫道:「藏珍出土!」此言一出,這大片亂石堆裡外立時起了一陣騷動!
木客孫堅雖然也是一腔怒火,但他卻保持著冷靜,冷笑了一聲開口道:「雲大俠有此高明手段,老夫倒是佩服得很,但不知閣下是用什麼妙法,將他們兩個弄倒的?」雲初飄笑道:「天機不可洩漏,將來問問令弟就知道了。」木客孫堅一面擺手示意烏元章不要亂發脾氣,一面冷靜的道:「老夫現在就想問他們一聲,不知雲大俠是否同意?」雲初飄含笑道:「當然可以!」說著,撮唇發出了一聲呼哨!這時,田爾耕也看出了這邊的情形有些不大對勁,於是急忙飛掠過來,打算看個究竟……雲初飄忙對木客孫堅道:「這是咱們雙方的事,最好請姓田的站遠一些。」
卜上清冷眼旁觀,已然看出這對難師難徒的心意來,當下暗忖道:「使他們狗咬狗的指望是不可能實現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想著,朝路金花和歐陽樂貞一使眼色!路金花早就蓄勢以待了,她猛然一聲嬌叱!雙手舉起蕭翠仙突起發難,疾向松風、清泉二人砸去。歐陽樂貞緊跟著路金花,隨時準備出手接應。卜上清呵呵一笑道:「諸位好好的談,老夫失陪了。」笑語之聲出口,人已倒掠而起,緊貼著歐陽樂貞的背後而去。他倒掠而走是有用意的,因為他要斷後,他可不願意使背後挨上人家的攻擊,是以必須倒掠而行,誰知,黑煞真人竟然大方地沒有出手攻襲,只冷哼了一聲,身形疾如閃電的一晃,奇快無比地繞了個半弧,竟然搶到前面去了……
這一番話語說得入情入理,其實,雲家兄妹何嘗不知,何嘗不明白?只是已別無選擇,正如雲四飄所說,是硬起頭皮而幹的。雲九迴接口道:「卜三俠說的很有道理,可是,就算我們雙方聯手,恐怕也勝不過他們吧!」卜上清點頭道:「可是,卻也不見得會敗,而且脫身更是不成問題。」雲九迴道:「但三家兄身中毒掌,沒有解藥又怎麼辦?」卜上清沉聲道:「只犧牲一個,總比全部犧牲好得多。」雲八迴怒道:「不是你的兄弟,你當然不覺得心痛。」卜上清聳了聳肩,歉然道:「既然這樣,老夫就無話可說了。」雲八迴冷冷道:「既然無話可說,那就快點決定,是動手一拚還是將人交出來?」
雲九迴抓著蕭桃紅往前衝出了兩步,抬頭突然不見了田爾耕,不由心頭一震,忙掉頭四下一望,頓時大吃一驚,急聲叫道:「三哥小心後面!」原來,田爾耕已趁著雙方交手一亂之際,悄然轉到了雲三飄的身後,「黑煞掌」力已然運足,緩緩舉起了右手……雲三飄乍聽九妹一叫喊,心頭警兆突生,當時不敢回頭去瞧看了,咬牙奮力往前一縱……糟了!雲八迴正被宋賓的一根三截棍逼得直往後退,眼看就要跟雲三飄撞上了。雲三飄一橫心,身形倏頓,霍地轉身,雙掌猛然推出……雲三飄的反應快得驚人,乃妹警告之聲剛一入耳,人已向前疾躍、旋身、出掌,一氣呵成,快逾石火電光,如響斯應。可是依然慢了半步,他雙掌推出,驟覺勁風壓體,鼻端隱約嗅到一絲腐霉的氣味,心頭立即起了一陣噁心,發出去的掌力登時消失了勁道,接著人也渾身發軟,不由心中大驚,厲吼道:「黑煞掌!」他拚盡餘力只能在喉嚨掙出了這三個字,「噗」的一聲,人已仰跌在地上,昏迷過去。
發射弩箭之人以及場中群豪,都認為川西三凶這下子可完蛋了,三弟兄不變成三隻刺蝟才怪,誰知事情卻再次出乎眾人意料之外,那川西三凶的身形剛一起,還不曾等到那低沉的聲音下令發箭,卻陡地身子一翻直挺挺地跌落在地上,緊接著骨碌碌的一滾,各自滾到一塊巨石後面去了。那三叢密似飛蝗的弩箭,以一髮之差,擦著川西三凶的衣服,「察察察察……」的飛射入丈遠以外的泥土裡,空自射得飛沙走石,卻是半個人也不曾傷著。
雲九迴心膽俱裂,驚怒交加,尖叫一聲,抓著蕭桃紅飛掠搶了過來……田爾耕一聲「嘿嘿」冷笑,身形疾欺,迅似飄風,已然搶在雲九迴的前面,欺到雲三飄身旁,左腳一抬,踏在雲三飄的胸膛上,冷冷叱道:「都不准動!」雲九迴尖聲喝道:「卑鄙的東西,誰聽你的?打!」雙手掄起了蕭桃紅,照準田爾耕當頭橫掃過去……田爾耕動也不動,厲聲叱喝道:「妳不要令兄的命了?」雲四飄疾掠上前,伸手將雲九迴往後一拖,「呼」的一聲,蕭桃紅的腦袋以一髮之差,擦著田爾耕的肚皮掃過。雲九迴踉蹌站穩,將蕭桃紅收了回來,尖叫道:「四哥放手!我非要拿這個賤啤砸死那廝不可!」田爾耕冷冷道:「九姑娘要這樣做,在下是沒法阻止的,不過在下得警告妳,敝師妹若少了一根頭髮,令兄都要拿命來賠償的!」雲九迴哼了一聲道:「你敢!」
雲九迴探手抓起蕭桃紅,冷冷喝道:「姓田的!你如果不想令師妹身上掛綵,就得乖乖讓路。」喝聲中,高舉著蕭桃紅,迎著川西三凶走去……田爾耕趕忙叫道:「宋老大請過來一下。」宋鍾倒掠而回,不悅地問道:「田大人又有什麼吩咐?」田爾耕低聲道:「舍妹被她利用作擋箭牌,所以請賢昆仲不必施展煞手,只纏著那賤婢就可以了,我要在他們後面下手。」宋鍾點頭會意,擰身飛落雲九迴面前,嘿嘿冷笑道:「妳的算盤打錯了,川西三凶不是善男信女,人質死活與老夫兄弟無關,田大人也交代過了,所以勸你們還是乖乖留下來得好。」雲九迴大喝一聲:「姑奶奶偏不信邪。」雙手猛地一掄,將蕭桃紅當作兵刃,朝宋鍾疾掃過去。
她說話的聲音雖小,卻被田爾耕聽到了,他嘿嘿一笑道:「還是九姑娘聰明,居然看出了本大人的意思,嘿嘿!真不愧是雲台九劍中的智囊呢!」雲九迴冷哼了一聲道:「廢話少說,還有什麼條件,說吧!」田爾耕沉聲道:「事情很簡單,麻煩諸位去將舍妹從那姓卜的手裡要回來,本大人就奉上令兄的解藥。」雲九迴微微掉頭一瞧,只見木客孫堅和水妖烏元章二人攻勢十分猛烈,殺得卜上清與路金花、歐陽樂貞招架困難,顯然已佔了上風!當下一皺眉頭,轉對田爾耕道:「貴同黨不是穩操勝算了嗎?還用得著咱們效勞嗎?」田爾耕搖頭道:「九姑娘可看走眼了,https://m•hetubook.com.com姓卜的還有兩手絕活不曾使出來呢!當他逼急了就會使出來,孫老大弟兄二人就年得吃虧而弄得兩敗俱傷不可了。」
原來,出手偷襲的是黑煞真人,他冷眼旁觀,已看出木客孫堅與雲初飄之間達或了某種勾搭,絕不是僅僅以解除雲三飄所中的黑煞掌毒來交換二三兩惡的自由那樣單純,因此一面留心雲家兄妹的動態,一面心中飛快的盤算了一下,決定暫時放過卜上清這一批人以換取蕭翠仙的安全,求取全師而退,然後另謀良策。他心念方定,雲初飄已下令動手,毫無疑問地,倘若雲八迴施展那歹毒暗器的話,卜上清等人為了自保,勢必將蕭翠仙拿來作擋箭牌,黑煞真人身為掌門師尊,怎能眼看著愛徒骨化形銷?於是,黑煞真人也顧不得什麼身份了,就在雲八迴剛待抬手之際,悄然飛墣過去,發出黑煞掌力,突施襲擊。等到雲四飄、五飄警覺而大聲疾呼時,已然來不及了,幸虧雲八迴的輕功極佳,一聞警告便已倒縱閃避,僅僅被黑煞掌力輕輕的掃中一點點而已,可是黑煞真人的功力何等深厚,僅僅這麼輕輕一掃,雲八迴就吃不消了。雲四飄、五飄一見乃妹中掌跌落地上,忙不迭雙雙疾撲過來,一個去扶救雲八迴,一個擋住了正面防止黑煞真人趁勢追襲……
雲初飄陰沉一笑道:「如果掌門人見拒的話,恐怕黑煞門將不可能跟柳林四聖有什麼聯手的機會了。」黑煞真人變色道:「你這是在威脅貧道?哼!憑你們兄妹九人,就算再加上孫老大他們,也休想堵得住貧道師徒。」說著對田爾耕一擺手,沉聲道:「把他好好堵住,為師要跟卜三俠談談。」話聲一頓,轉頭對卜上清道:「卜三俠!你想通了沒有?目下情勢,合則兩利,分則……嘿嘿!不是貧道故作危言,實在不大樂觀呢!」卜上清略一沉吟,道:「玆事體大,兄弟不敢作主,得回去跟柳老大他們商量一下。」黑煞真人道:「那是以後奪寶時的事了,眼前卜三俠何妨先跟貧道聯手,收拾了這幾個可惡的小輩再說。」
但田爾耕卻是兩邊的人俱完全認得,只是,他一時間卻弄不明白,兩個師妹,怎地一個在這一邊,而另一個又在那一邊的?同時雲台九劍不是跟西廠的人到巫山掘寶去了嗎?怎會在黃山地區出現呢?當然,蕭翠仙姐妹遇險他是知道的,因為他是根據蕭翠仙所發的緊急求救信號趕來的,卻沒料到她們竟然分開落在兩幫人的手裡。論實力,這兩幫人都差不多,憑他田爾耕與四惡、三凶等六人聯手,對付起來自是綽有餘裕,可是這僅是指著對付某一幫人而言,如果要同時對付兩幫人馬,就必須將人手分開,這樣一來,力量就不夠了,萬一這兩幫人竟然來個攜手互助,那就更加糟糕了。因此,他必須想法子將對方兩幫人加以分化,然後各個擊破,方為上策。
田爾耕搖了搖頭道:「不行,柳林四聖可不是好惹的,如果跟姓卜的一動手,萬一另外那三個老傢伙現身出來,那就糟了。」雲九迴冷笑道:「你放心,那四個老傢伙只有姓卜的一個人在這裡,還怕打不贏嗎?」田爾耕大聲道:「真的?」雲九迴正容道:「怎麼不真?咱們跟他打了半天就沒見那另外三個出來,如果真的也在此地,那有不出來的道理?」她這樣一說,田爾耕登時放下了一半的心,於是眉頭一皺,又搖頭道:「柳林四聖只有姓卜的在此地固然是好,但對在下來說,可並不見得有利。」雲九迴詫道:「為什麼?」田爾耕苦笑道:「剛才在下不是說過嗎,跟天目四惡搭股乃是被逼的,他們為了要爭奪藏珍才到處拉人入伙的,如果讓姓卜的跟那兩個女孩落在了他們手中,他們便等於掌握了柳林四聖,到那時,他們還會要在下這一股嗎?」
那洪公公乍聽匣弩的繃簧聲響,登時像觸電般跳了起來,急聲叫道:「各人就地掩蔽,快!」叫聲中,他本人已一仆倒地,一個翻滾,竄到一塊巨石後面去了。在場之人更是不敢絲毫怠慢,各自覓得藏身的巨石,閃電般一陣亂竄,剎時間躲得乾乾淨淨。那下令發射箭之人似乎未曾料到洪公公的反應會如此敏捷,不由「咦」了一聲,嘲弄地笑道:「算你們縮得快,嘿嘿!老夫就跟你們耗著吧!」洪公公躲在石後,怒聲罵道:「錢兩儀!又是你這老狐狸,你出來,咱家要抽你的筋,剝你的皮,把你剉骨揚灰,叫你死無葬身之地。」儘管他罵得夠狠夠辣,可是,對方都是毫不在乎,仍然是那樣低沉地緩緩說道:「洪太監請不要亂罵,以免有失身份,況且老夫不是錢兩儀,你就算把嘴巴都罵破了都沒得關係。」
這時,木客孫堅也將雲三飄所中的黑煞掌毒治好了,雲初飄倒遵守諾言,放了火靈熊慎和金精白天星,天目四惡眼見西廠人多勢眾,自然而然也就答應合作了,他們答應了,川西三凶更是沒得話說。這樣一來,黑煞真人心念電轉之下,覺得就算卜上清等三老少肯聯手的話,也未必就能安全突圍撤退,當下沉聲喝道:「爾耕過來!跟松風、清泉把這兩個女娃拿下。」吩咐完了,雙掌陡地一揚,陰森森的道:「卜三俠!貧道只好得罪了。」蓄勢已久的黑煞掌力隨著話聲狂湧而出,直向卜上清擊去……卜上清適才跟黑煞真人面對面的雖然有說有笑,但早就將真氣遍佈四肢百骸,以防對方突施煞手,是以一見黑煞真人翻了臉,也就毫不客氣地雙掌一推,笑道:「掌門人何必謙遜,早就該動手了。」他的穿雲掌力是武林一絕,號稱穿雲,威力豈同小可,這雙掌一推之下,頓時罡風怒號,咆哮如電地直撞入陰柔森冷的黑煞掌力之中。
卜上清故作愕然道:「我的底被人賣了?我的什麼底被誰賣了?」木客孫堅伸手一指雲家兄妹,冷冷道:「就是那幾個小輩漏給田老弟的,是真是假,卜三俠自己心中明白。」卜上清不由心中暗罵雲家兄妹不是東西,但口中卻大笑道:「原來是郝幾個小不點兒瞎扯的,可笑你孫老大也信了。」木客孫堅冷冷道:「這是事實,兄弟不得不信,閒話休提,卜三俠是束手就縛呢?抑是準備埋骨在這兒?」卜上清笑道:「兩樣都不願要,你孫老大瞧著辦吧!」木客孫堅臉色一沉,側顧水妖烏元章道:「老四,你去對付那兩個女娃,我來陪卜三俠玩玩。」水妖烏元章應了一聲,身形一晃,竄到路金花跟歐陽樂貞那邊,一言不發,兩面鋼牌一分,「呼」地朝二女砸去。路金花赤手空拳,不敢硬接,只好晃身暴退,讓過這一招,歐陽樂貞卻雙手握劍,奮力往上一格!
「蓬」的一聲,那大蓬銀雨被雲再飄三弟兄發出的掌力捲住,飛上了半空,遠遠落在一叢雜樹荊棘之間,光燄一閃,一片廣達五六丈方圓的雜樹叢登時白煙直冒,頃刻間化為烏有。雲初飄一躍而起,抹了抹額上的冷汗,幾兄弟驚魂乍定,忙睜眼四下張望,那條黑色人影已然不知去向了。雲七飄凜然道:「這人好快的身法,大哥與他面面相對,不知可曾看出一點來歷嗎?」雲初飄搖頭道:「他連話都不會說,怎摸得到是何來歷?若就他的眼神看來,其功力之深厚,只在咱們之上,而絕不比咱們差,甚至較柳林四聖猶有過之。」雲再飄道:「當今武林之中,身具這樣高深功力的人已沒有幾個了,咱們想想或許能猜出個譜來。」雲初飄辦了皺眉頭道:「現在不是猜謎的時候了,方衣這一逃脫了,咱們可說是機密盡洩,完全被他摸清了底去,如今咱們是繼續追搜或是回去告知洪公公,大家商量個對策,你們可有什麼意見?」
雲八迴嬌喝一聲:「接住了!」雙手用力一拋,將蕭桃紅朝田爾耕拋去,人離手,她卻雙手一揚,竟然緊接在蕭桃紅的後面,打出了兩把銀雨,「呼」的朝田爾耕灑去……田爾耕正自伸出雙手去接蕭桃紅的身子,根本沒料到雲八迴會來這一手,剛將蕭桃紅的身子接住,大片銀雨已迎頭灑落,不由大驚失色,慌不迭一仰身,抱著蕭桃紅往後倒去……眼看田爾耕就要難逃「雲散煙消」之厄,陡地一股極柔和的暗勁從斜裡湧來,恰好將那一大片銀雨擋住,往旁側偏了幾尺。「嗤嗤嗤嗤……」一陣異響起處,那一大片銀雨挨著田爾耕的身側灑落在地上,逕丈內的野草雜樹立時冒起了一陣輕煙,辛辣的氣味,觸鼻欲嘔。
這時候,田爾耕就算是個木頭做的人也看得出來了,他一聲斷喝:「孫老大站住!」人隨聲動,飛掠過來。木客孫堅冷然停步轉身,冷冷道:「什麼事?」田爾耕道:「你打算替雲三飄治療所中的『黑煞掌』毒?」木客孫堅冷冷地點頭道:「不錯。」田爾耕冷然道:「但他是咱們的敵人,孫老大不要搞錯了。」木客孫堅沉繫道:「可是,田大人也應諒察,老夫的兩個拜弟已落在他捫手裡。」田爾耕也把臉孔一沉,道:「孫老大請不要忘了咱們間的盟約。」木客孫堅冷冷道:「盟約是一回事,而老夫可不能不為兩位拜弟著想,田大人請留步,老夫要替雲三俠治傷去了。」說完,也不理會田爾耕是否願意,轉身而去……
田爾耕大喝一聲:「簡直欺人太甚,殺!」喝聲出口,右手倏揚,一股「黑煞掌」力化作如濤暗勁,疾向木客孫堅背後湧去!木客孫堅冷哼一聲,方欲轉身接掌,雲初飄已從斜裡飛掠而至,左手一揮,翻掌擊出一股勁厲異常的內家劈空掌力,截向田爾耕發出的那股如濤暗勁,口中大聲道:「孫老大請勿與這廝計較,由在下來招呼他。」「蓬」的一聲悶響,雙方掌力一撞之下,暗勁四散,括得地面上沙飛石走,草根飄上半空,聲勢十分駭人。田爾耕與雲初飄各自倒退了出去,因為雲初飄是飛身接掌,比較吃虧一些,是以多退了兩步才得站穩。木客孫堅卻是連看也不看一眼,自顧走到雲三飄身旁,蹲下去察看他的傷勢去了。
黑煞真人一掌得手,卻沒有乘勢再來一記,他身形一頓,反而擋在卜上清前面,低聲喝道:「還不快將小徒交還,即速撤離!」卜上清先是一怔,隨即警悟過來,含笑道:「謝謝掌門人援手,再見!」一面說著,一面已領著挾住蕭翠仙的路金花和歐陽樂貞,舉步朝這一片亂石堆外面大步行去……黑煞真人「哼」了一聲道:「卜三俠!小徒可不能帶走。」卜上清笑道:「掌門人放心,兄弟是不會要她的。」二人說話之間,那邊的雲七飄已怒喝如雷,飛掠而至。卜上清急道:「掌門人注意,來的這一飄也能發出歹毒暗器,速作準備,兄弟先走一步了。」話聲一落,身形突然加快掠向亂石堆外……
卜上清詫道:「那你為什麼連我也算上,難道不要孫老三了?」那低沉的聲音冷冷的道:「錢老二這個法子根本行不通,我已另作安排,孫老三自有他的去處,同時,賢昆仲對我已無多大用處了,能先收拾一個就少一個,這道理三先生一定很明白的。」卜上清氣得一哼,也不再跟對方嚕嗦,轉臉低聲叫道:「黑煞老道,咱們談談。」黑煞真人躲在一塊凹進去的巨石裡面,冷冷應道:「談什麼?」卜上清道:「天快要亮了,你想好了脫身之法沒有?」黑煞真人道:「莫非卜三俠已經想到了?」卜上清道:「不錯,所以打算找掌門人合作。」黑煞真人冷笑道:「說的好聽,誰知你安的是什麼鬼心思?」卜上清道:「兄弟是絕對的誠意,想聯合掌門人的力量,大家能突圍逃生,請相信兄弟絕無他意。」黑煞真人冷然道:「貧道可沒有跟你卜三俠攜手的打算。」卜上清道:「掌門人最好是跟兄弟合作,因為眼前的局勢,合則力大易於突圍,分則力弱易被各個擊破,還望掌門人三思。」黑煞真人不大相信地「哼」了一聲,正待開口……
黑色人影微微點了點頭,並沒有開口,人已蹲了下去,從懷中掏出一顆丹丸,塞入了方衣的口中。雲初飄怫然道:「尊駕怎不說話?你要救這姓方的?」黑色人影這回更是連頭都懶得點了,對雲初飄的問話,根本好像沒有聽到一般,接連著從懷中又取出一隻小磁瓶,拔開瓶塞子,在方衣的傷口上洒下一層粉末。雲初飄怒喝道:「尊駕要救這姓方的,須問雲某兄弟肯不肯。」黑色人影充耳不聞,理也不理,灑好了粉末,眼見血馬上就止住了,這才把小磁瓶放進懷裡,雙手一抄,竟然將方衣抱了起來……雲初飄勃然變色,大喝道:「尊駕要走?」黑色人影仍不開口,卻用行動答覆了雲初飄的話,他身子一轉,舉步就走……雲初飄怒喝一聲:「站住!」當然,他這一聲喝叫是不會發生作用的,他自己大概也明白,是以他喝聲出口,左手一揚,身形疾欺而上,長劍猛向黑色人影的背上刺去…
黑煞真人當然也明白奸閹的打算,於是乘機利用這壓力加在卜上清身上,匆匆回了洪公公一句:「馬上就好,請公公多耽擱一下。」話落,轉對卜上清沉聲道:「時間不多了,請卜三俠你立作決定。」卜上清毫不在乎地笑道:「在這種情形之下,兄弟是不能作任何決定的,掌門人如果真有提攜兄弟之心,那就應該讓兄弟回去跟大夥兒商量一下才對。」黑煞真人不耐煩地道:「不行!非要馬上答覆不可,否則……」話未說完,神色忽地一變,倏然住口,目光凌厲地四下掃去……卜上清等人詫異地跟著黑煞真人的目光瞧去,只見洪公公身後一名白臉無鬚的漢子,正高舉雙手,四下亂招,頓聽衣袂飄風之聲大作,颼颼颼的從四周的亂石後面,飛縱出十多條手執兵刃的大漢,把這塊小小的空地堵得水洩不通。敢情西廠的全部人馬都到齊了!
雲九迴道:「就算貴同黨與他們兩敗俱傷了,你仍可以救回令師妹的,又有什麼關係?」田爾耕奸笑道:「話不是這麼說,須知藏珍尚未到手以前,自己的實力是愈大愈好,九姑娘妳說是嗎?」雲九迺咬牙道:「哼!你不想自己的人傷亡,卻要別人去替你拚命,這算盤打的固不錯。」田爾耕陰陰一笑道:「九姑娘愛怎麼說都行,我可沒有硬逼你們。」雲九迴怒道:「你用毒掌暗算了三家兄,卻拿來要脅咱們,還好意思說不是硬逼的?哼哼!須知雲台九劍可不是隨便受人家要脅的。」田爾耕聳了聳肩道:「這只能說是交換條件,乃彼此有益的事,本大人可不敢承認有任何要脅諸位的意思。」
木客孫堅心中冷笑道:「少跟老子來這一套,等一下摸清了只你這匹夫寡人一個在此地,嘿嘿!可惜的就是你了。」口中卻「啊」了一聲,故作驚異的道:「竟有這種好事!那麼柳老大他們不在此地,莫非就是去發財去了?」卜上清微微一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給對方來個高深莫測。不言木客孫堅與卜上清在胡扯一通,另一邊的田爾耕已然想妥了對策,轉到雲家兄妹那邊打交道去了。
雲九迴聽對方單刀直入的問到藏珍圖這回事,只好含糊地應了一聲,打個馬虎搪了過去,話題一轉道:「尊駕如果想對藏珍圖的事知道得詳細一些,可以去找洪公公,因為圖是他保管的,我們可以帶你去見他。」她是想借此機會,脫離現場,走為上策了。田爾耕一搖頭,朝卜上清那邊一呶嘴,道:「暫時還不能去,因為在下的師妹被他們抓去了,要把她救下來才行。」雲九迴一指道:「你看,貴同伴不是已經跟姓卜的拉開了架勢,準備硬搶了嗎?」田爾耕扭頭一看,可不是,那木客孫堅與水妖烏元章二人已然擺出了攻擊的姿勢,虎視眈眈的獰視著卜上清等人。卜上清卻是十分悠閒地未見作任何準備,站在那兒含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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