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四
西莉亞暫時沒有去談這個問題，只是後來向所長本特利提了出來。這位前空軍少校對不寫報告的原因，提出了另一種說法。
「剛才說的那種情況或許不適用，」本特利表示同意。「但是，在別的方面是適用的。」
「你把這些意見說具體些。」
「馬丁跟我說過，」西莉亞說，「你證明了存在著一種獨特的核糖核酸，從而應該能製成相應的脫氧核糖核酸。」
四下一看，處處說明開銷之大：寬敞的實驗室和現代化的辦公室都是用標準隔板隔成，可根據需要隨時調整；通行無阻的走廊；舒適的會議室；還有，在精心裝備起來的實驗室內，有大量不鏽鋼的和新式的工作檯，新式工作檯由合成材料製成，不能是木製的，因為用科學術語說，本質東西不乾淨。
西莉亞剛走，馬丁就喘著粗氣地瞪著耶茨。
「要弄死好多老鼠時，這就慢了。彼特．史密斯博士主張我們用這種方法，不過用別的方法快。就是用這個。」耶茨彎下身去開工作檯下的小櫥門，拿出個金屬匣子。這個的樣式與第一個不同，在匣子一頭有個小圓孔，孔上面是把用鉸鏈鉸住的快刀。「這是斷頭器。」耶茨還是那樣高高興興的。「法國人辦事俐落。」
他們只見那老鼠抽了兩下，就一動不動了。過了一分鐘耶茨高興地說：「它停止呼吸了。」又過了半分鐘，他打開匣子取出那不動彈的動物。「死透了。不過這種方法慢。」
「這傢伙也一樣，牠就要完蛋的。」
西莉亞若有所思地說：「我倒不覺得以上情況適用於彼特．史密斯。」
通過這件小事，西莉亞比以往更加喜歡和尊重馬丁了。不過，她提醒自己，喜歡也罷，不喜歡也罷，都絕不容許影響她此行的目的。
西莉亞動了動她的科學腦筋。「那種物質能不能剖開，分成一種種的縮氨酸？」
「當然說過。薩姆記得，我也記得。」
「這樣做太別扭，」薩斯特里說，「也不公平！本特利告訴我，你準備找我了解情況，我當時就向他指出這點。不管怎麼說，我畢竟要對彼特．史密斯負責，他可是個正派人。」
這裡的一切，與西莉亞曾和馬丁一起參觀過的劍橋實驗室相比，差別是驚人的。當然也有很少幾樣見過的東西，紙就是其中之一。堆在辦公桌上大量的紙又高又亂，馬丁桌上的更其如此。她想，科學家的工作環境可以改變，可工作習慣改變不了。
「我也高興見到你，」西莉亞說，「希望跟你談談這裡研究工作的進展。」
「但是怪髒的。」西莉亞應了一句。她現在記起來了，早先見過的殺鼠器械和這種樣式差不多。
她坐上在機場等著接她的一輛豪華轎車，徑直前往研究所。她將在那裡與馬丁．彼特．史密斯等人一起查看她心目中的「哈洛方程式」。
「米基．耶茨。」他一邊伸出手來。「我知道你是誰，大家都知道。」
「這兩年多來的成績，只在於證實了一個理論：大腦在衰老過程中脫氧核糖核酸起了變化。不錯，這是個很有意義的成就。可是再往前走，就碰到了一堵看不見、摸不著的該死的牆，技術上我們還無法穿越它，也許再過許多年也沒辦法。ｗｗw.ｈetｕｂoｏk.ｃoｍ•cｏm而且即使有了，彼特．史密斯所設想的那種縮氨酸也可能不在牆的那一邊。」
「對。」馬丁的臉上又閃現出他那熱情的微笑，接著很自信地說，「你剛才講的是下一步的事，也是最棘手的。我們正在攻這一關，它會被攻破的。當然這一切都需要時間。」
西莉亞說：「今天晚上我想看看洛克寫的東西，你能給我找一本嗎？」
「對我可要緊。」
這科學家搖搖頭，第一次顯得很不耐煩。「更重要的事是把精力集中在研究上。寫報告、磨筆頭，要浪費寶貴的時間。」這時他突然問，「你讀過約翰．洛克的著作嗎？」
本特利這時自告奮勇地說：「還有別的問題我想應當指出來，說不定甚至和你這次前來有關係。」
他打開籠子，伸手進去熟練地抓住一隻吱吱直叫的灰白色大老鼠，把它放進小匣子，關上蓋。西莉亞可以看見匣內小平臺上的老鼠。
她好奇地問：「你很喜歡動物，是嗎？」
「是的，我很喜歡。」馬丁呷了一口咖啡說，「做研究要不讓一些動物受點痛苦是不可能的。人類的需要第一嘛，這一條，哪怕喜歡動物的人都得接受。不過應該使牠們受的痛苦最小才好。這一點，要多留神才能做到，否則人就很容易變得麻木不仁了。我已提醒耶茨注意這個問題，我想他是不會忘記的。」
「請說。」
西莉亞雖說對實驗室裡這一套並不陌生，卻也覺得噁心。
薩斯特里抬起雙手作個只好服從的樣子，嘆了口氣。「好吧，我說。目前研究工作進展不大。據本人和參加這項目的其他人之見，一時也不會有什麼進展。」
「好吧，彼特．史密斯博士作一些小小決定時存在困難。有人或許會這麼說，總有一天，他在街上該靠哪邊走也定不下來。舉個例說吧。這裡有兩個技術員，為了挑一個去倫敦學習三天，馬丁竟折騰了幾個星期。這本是件小事，你我只要幾分鐘就可定下來。結果呢？我的這個上級下不了決心，只好由我來越俎代庖。當然囉，這種事與彼特．史密斯博士的主流——他對科學的真知灼見和獻身精神——相比，差異太懸殊了。」
「做什麼給你看？」她身後傳來馬丁的聲音。他已悄悄進了屋，此刻看明了這一場面。過了一會兒，他還是同樣不露聲色地吩咐說，「西莉亞，請在外面等我一下。」
先是很輕的吱嘎一聲，緊接著可能是一聲叫。只見頸斷頭落，鮮血直流。
科學術語滔滔不絕了。
勞．薩斯特里原來長得很英俊，深色的皮膚，口齒清楚，講話很快，還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西莉亞知道他有著博士學位，讀書期間成績優異。
本特利略加思索之後說：「最重要的或許是因為科學家們長期處在學術之宮，潛心於他們選定的專業，有時還是冷僻的課題，結果對日常的現實和-圖-書生活在反應上就不如我們。是啊，有些大學者對一些現實問題就根本理解不了。」
西莉亞疑惑地問：「你不同意那設想嗎？」
「還有什麼別的事用得著我嗎？」
她說：「我想你知道我是誰。」
這些人與她談話時不夠直截了當。
她說：「事情太重要了，合不合常規就顧不上啦，本特利先生，謝謝你，我將按你的建議去辦。」
「薩斯特里博士，我要說的是：我現在要你——實際上是命令你——向我毫無保留地講心裡話，包括此前你從未向別人吐露過的一切疑慮。」
「那麼對當前的工作成績是有懷疑的囉？非常懷疑嗎？我想弄清楚。」西莉亞說。
「他在書裡說，一個人要有所發現，『就得鍥而不捨，專心致力於選定的目標』。一個科研工作者必須記住這句話。」
「唉呀，我的天！你究竟要說什麼？」
「……從不同年齡的鼠腦中提取信使核糖核酸……然後，將其同加有放射性胺基酸的酵母菌『分裂細胞』製劑一起培養……酵母在發酵過程中形成了略帶放射性的動物腦縮氨酸……下一步，在特種凝膠質上，利用縮氨酸所帶電荷將其分離出來……然後用Ｘ光底片攝影，凡出現條狀物之處，便是縮氨酸了……」
馬丁笑笑。「是這樣，他們都知道。」他問西莉亞，「請你在這兒等一會兒好嗎？我得去打個電話。」
「對科學上的事，我沒有資格談，」本特利遲疑一下才接下去。「也許這樣做不合常規，不過我想你應該私下找薩斯特里博士談談，你有權吩咐他坦率地講出全部的心裡話。」
「是的，」西莉亞應了一聲，心裡卻納悶：為了這個成就，真值得付出巨大的開銷和全所人員兩年多的努力嗎？
「它是我同事的推測，喬丹太太。我承認我曾表示過同意。」薩斯特里遺憾地搖了搖頭。「不過，在我內心深處已不再同意了。」
像魔術師從帽子裡變出兔子一樣——變——這是馬丁和西莉亞在一張工作檯前停下時，他一下子抽出幾張八Ｘ十英寸的底片。「這些都是色層分析片子。」
「啊，並不怎麼髒，它來得快。」耶茨扭頭一瞟，見門關著，就從籠裡又抓出一隻老鼠，一下塞進這匣子，讓鼠頭伸在孔外，切麵包似地把切刀往下一按——動作之快叫西莉亞要反對也來不及。
西莉亞竭力想又多又快地把這些吸收進來。
「當然可以。」馬丁走出去，順手帶上門。這時她對耶茨說，「如果不妨礙你，我想在旁邊看看。」
本特利記了下來。「你回飯店時準保有書看。」
「一點兒不礙事。不過首先，我先得宰一隻這種沒用的小東西。」他指指籠裡的老鼠。
「剛才這件事，我很抱歉，它本不該發生，」他對她說，「耶茨有點忘乎所以了。可能是有個漂亮的女人在旁參觀，他還不習慣。順便說說，他工作是很出色的，所以我才把他從劍橋弄到這兒來。他能像外科醫生一樣解剖老鼠的腦子。」
馬丁出了房間，挽起西莉亞的胳膊，把她領進了會議室。這裡只有他們兩人對坐著。馬丁拿起桌上的保溫咖啡壺往杯子裡斟咖啡。
「我說，喬丹太太！你不是在說瞎話和圖書吧，是嗎？」這年輕的巴基斯坦人的口氣又驚又怕。
「進展得好極了！真的了不起！全所局面一片大好。」
西莉亞那點小小的不快早已過去，說道：「這麼件小事，不要緊。」
「是這樣，喬丹太太。某些方面確實如此。所以常可看到科學界有人耍小孩脾氣，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問題吵吵鬧鬧的。」
他似乎感到吃驚。「我真說過這話？」
「你更應當對費爾丁．羅思負責！」西莉亞一針見血地說，「公司付你薪水——而且是高薪——也就有權要求你照直說出你在業務問題上的意見。」
「說瞎話？你說得很妙，薩斯特里博士，說瞎話很費時間。我可沒那麼多時間，因為我明天就回美國。所以請準確告訴我，依你看，所裡研究工作的現狀怎麼樣？今後會怎麼樣？」
這年輕人犯愁地點點頭：「你既堅持要求，我只得履行職責。不過，今天夜裡我是睡不好覺了。」
西莉亞聽見耶茨輕聲回答：「明白了，先生。」
他們從工作檯和色層分析片那裡走開，馬丁繼續解說：「有了核糖核酸，我們就可以製出相應的脫氧核糖核酸，然後得把它放進活細菌的脫氧核糖核酸……試著去『糊弄』細菌，使它製造出所要求的腦縮氨酸……」
「唉呀，那倒不假！不過，他也許沒有告訴你這分離出來的物質可能太大。那一串信使核糖核酸很長，可列有多種蛋白質的密碼，可能共有四十種之多，所以沒用，只是一堆『毫無意義』的縮氨酸。」
「我也不指望睡個好覺了，」西莉亞說，「不過，像你我這樣的人所處的位置，有時難免要付出代價的。」
室內裝有空調設備，除掉空氣中不潔物質；光線又好又不刺眼。兩間細菌培養室裡放有大塊玻璃面的細菌培養箱，專門設計來放置成排的培養器（內裝細菌和酵母）。另外的幾間都裝有雙層門，外有「危險！謹防輻射！」的牌子。
她提醒他：「研究所成立時你說過『給我兩年時間』，你本想在兩年時間裡取得一點積極成果的。而那已是兩年零四個月以前的事了。」
他們是在本特利那間樸素而井井有條的辦公室裡談的，沒他人在場。本特利是西莉亞挑來管該所行政的，現在她對這矮小而能幹的人越發尊重了。
她輕快地說：「咱們回到工作進展的問題上來吧。你談到老幼動物的腦髓有差異，也談到合成脫氧核糖核酸的計劃，可是你們還沒有分離出一種蛋白質來，也就是你們在尋求的那種事關重大的縮氨酸。我說得可對？」
然後，向薩姆建議的問題一旦確定，她就飛回美國。
據西莉亞所知，勞．薩斯特里博士是個研究核酸的化學家，巴基斯坦人，是馬丁在劍橋時的同事，特地請來作他科學上的副手的。
「我想知道得具體些，有哪些懷疑？」西莉亞說。
在哈洛的第二天下午較晚的時候，西莉亞才跟薩斯特里博士談上話。前一天與本特利談話後，她和所裡其他一些人交談過，他們對所裡研究工作的看法還是那樣樂觀和滿意。可西莉亞仍然感到他們是有保留的；她的直覺是：
「那我太冒失了。對我們這些搞前沿科學的人來說，時間表是不適用的。」馬丁看htｔps://ｍ.ｈｅtｕboｏｋ•com.cｏm來已很平靜，不過西莉亞仍看出他心裡有點緊張。看來馬丁身體狀況也不好。他臉色發青，兩眼可能由於操勞過度而顯得疲憊不堪，臉上也添了幾道兩年前沒有的皺紋。
西莉亞又問：「馬丁，你為什麼不寫工作報告？這邊的情況，薩姆必須向董事會有所交代，還有股東們那裡……」
第一天以馬丁陪西莉亞參觀各實驗室開始，他邊走邊講工作的進展情況。他說，從上次見面後，他和同事們已完成了最初目標：「發現並分離出一種信使核糖核酸。這種信使核糖核酸在低齡動物腦子裡和在高齡動物腦子裡的不同。」他還說，「很有可能，到時候在人腦裡也會有此種發現。」
「你把幾個問題說得很透澈，」西莉亞說，「包括馬丁沒有寫報告的原因。」
「在大學裡念過一點。」
西莉亞略加思索。「今天馬丁對我引用了一句約翰．洛克說的話。他是洛克的信徒嗎？」
西莉亞說：「請再告訴我一些有關科學家思想方法的事，這些我該知道。」
聽他問這樣簡單的問題，西莉亞微微一笑。「懂。我們只吸大氣中的氧，呼出二氧化碳。人待在二氧化碳裡活不了。」
西莉亞一早抵達倫敦希斯洛機場。因為此行只有兩天，時間不容浪費。
「我聽說他們有些方面仍像孩子似的。」
「是的，」西莉亞說，「別人都這麼說。但我們往下談之前，我想先把話說清楚。我這次來，代表了費爾丁．羅思總經理霍索恩先生，並行使他的職權。」
西莉亞又氣惱又厭惡。「你沒有必要把這做給我看！」
「乾冰可以使匣子裡滿是二氧化碳。」耶茨問，「這個意思你懂嗎？」
「慢？我覺得挺快的。」西莉亞努力回憶她過去在實驗室是怎麼弄死老鼠的，可就是記不起來。
談話結束時她說：「謝謝你，薩斯特里博士，你給我的答案正是我飛越了大西洋過來尋求的。」
他動作俐落地打開冰箱，從製冷室裡拿出一個蓋子連在上面的透明塑膠小匣，匣裡有個稍微突起的小平臺，下面的碟子裡裝有冒著絲絲寒氣的結晶物質。耶茨說：「這是乾冰，你進來之前剛放進去。」
「是的，我也是。」本特利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們兩人都認為：從古至今，洛克是世上最卓越的哲學家和導師之一。」
馬丁和本特利都對她講過，研究所能得此人，真是運氣。薩斯特里和西莉亞是在自助食堂的一間小屋見面的。這是所裡高級職員平常進工作午餐的地方。和薩斯特里握過手，彼此還沒坐下，西莉亞便把門關上，以免別人看見。
他們又談了二十分鐘科學方面的問題。西莉亞了解到，在哈洛搞大腦老化研究的科技人員裡，只有馬丁一人仍然認定這研究會取得有價值的結果。
西莉亞拿起片子一看，似乎都是透明的，上面什麼也沒有。馬丁說，「仔細看看，你可以看到兩條黑線。一條是低齡鼠的，一條是高齡鼠的。注意看……」他用手指了指。「這裡。這條低齡鼠的線上，至少有九種高齡鼠腦中已不再產生的縮氨酸。」他解釋的時候由於激動，聲音也高了起來。「我們現在可以肯定地證明：腦裡的核糖核酸，很可能還有脫氧核糖核https://m.hetubook.com.com酸，在衰老過程中有變化。這一點非常重要。」
到達哈洛的第一天，她就有了明確的印象：她見到的人幾乎個個情緒高昂、樂觀。自馬丁以下，誰都向西莉亞說得很肯定：對人腦老化的研究進展得多麼順利；已了解到多少新的東西；作為一個協調的整體，全體人員多麼努力地工作等等。只是偶爾似乎有某種神情倏忽一現——她覺得這也許是疑慮或猶豫——就像偶爾匆匆看到一眼古堡門洞裡的情形。接著這就不見了，或者是馬上被克制住了。她搞不清楚這到底是不是幻覺。
視察臨結束前，馬丁推開一個小實驗室的門，裡面有個上年紀的白衣技|師正面對著籠子裡的五六隻老鼠。他形容枯槁，有點傴腰曲背，頭髮只剩下周圍的一圈，戴著的一副老式夾鼻眼鏡拴在一根套著脖子的黑繩子上。馬丁對她說：「這是耶茨先生，他正要做動物解剖。」
「彼特．史密斯博士是個領導。對任何主管來說，如果在工作進展問題上表現出軟弱或懷疑都是錯誤的。這對他也一樣。因為這樣一來，他手下工作的人就會洩氣。另外，彼特．史密斯博士習慣於按自己的步調獨自工作。如今，重擔突然落到他肩上，許多人要靠他指揮，還有其他各種壓力——微妙的和不怎麼微妙的——包括你喬丹太太這次光臨。處在這種情況下，誰都免不了心裡十分緊張。」
本特利說：「喬丹太太，你應當了解，彼特．史密斯博士認為把任何東西寫出來都極其困難。一個原因是他思路敏捷，他昨天還認為重要的事，到今天他可能就認為已過時，到明天就更不行了。他確實對他早先寫的東西，譬如說兩年前寫的東西，感到羞愧。即使當時看來那些東西極富遠見，現在他會認為幼稚可笑。如果按他心思辦，他會把過去寫的東西統統抹掉。這種怪癖在科學界屢見不鮮。我從前就碰到過。」
「請你講講。」
「知道的，喬丹太太。我的同事彼特．史密斯經常提起你，說你好話。這次能與你見面，我不勝榮幸。」薩斯特里這幾句話說得很有教養，非常簡潔，還帶點巴基斯坦的鄉音。他臉上總掛著笑容，不過有時這笑臉變得有點緊張。
本特利是隔著辦公桌面對著西莉亞的，這時他兩隻手的手指尖頂在一起，眼光打指尖上凝視著對方。「在這裡工作，我對彼特．史密斯博士負責，但是更要對你和霍索恩先生負責。所以我必須回答你的問題：是有懷疑。」
薩斯特里笑了，說話的聲音也帶點高人一等的味兒。「那裡有堵看不見、摸不著的牆。技術上沒有辦法把我們帶過去，或許從現在起要花十年時間……」他聳了聳肩。
在室外等著的西莉亞，聽到門裡面馬丁氣得嗓門都粗了的聲音。「今後再不許了！……要想在這裡幹下去就不許……我的命令，要始終用二氧化碳的匣子，那才是沒有痛苦的。別的不行！……把另外那討厭的怪東西拿走，要不就把它砸爛……我絕不允許手段殘酷，明白嗎？」
那老鼠的軀體還在抽搐、流血，耶茨就漫不經心地把它扔進廢物箱，又撿起了鼠頭。「我現在要做的只是剝取鼠腦。這又快又不痛苦吧！」這技|師笑出了聲音。「我覺得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