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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藥

作者:阿瑟.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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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九

第三部

薩姆.霍索恩並未見過麥司,也不想見他。此人的情況,從洛德等人口裡聽到的已夠多了,知道他給費爾丁.羅思造成的麻煩:先是兩年前無理拖延心得寧的批准,這次又卡住蒙泰尼不放。薩姆氣憤地想,為什麼麥司這樣的人竟能大權在握,而誠實的買賣人,只想從麥司之流那裡獲得同樣的誠實與公平卻不可得,倒要忍氣吞聲呢?
花了兩個星期。因為儘管有麥司在使勁,官僚主義的輪子轉動起來還是需要時間。不過兩星期到頭時,蒙泰尼的批准已是既成事實。有了食品藥物管理局的批准,該藥就可在美國全境憑處方出售了。
「算了吧!我們有得是辦法來處理這件事,人家不會知道我們公司與此事有關。而且這裡除了你我之外又沒有旁人作證。」洛德伸手收起那些給麥司看過的單據,放進公事包。他總算及時想起單據上已留下了他自己的指紋,可犯不著冒這個會被人抓住把柄的風險。
薩姆問道:「真會那麼長,一年?」
「我要是被錄了音,出了事,我同你一樣跑不掉。」
從麥司臉上越發害怕的表情看,洛德知道他隨便說的最後一句話擊中了要害。還有事情。現在兩人心照不宣了。
「不錯。」洛德說完就在麥司對面坐下。即使這時候,他還是但願用不上腳邊公事包裡的照相複製資料。
「這還不容易?再長也說不定。麥司只消提出重做……」
「我是說過,」洛德說,「可那時你硬要了解那兩千美元的去向,那以後我也就改變了主意。我去幹就得擔風險,我又何必一個人去擔呢?打頭陣、對付麥司的事仍然由我去辦。不過我要你知道這事,批准我去辦。」
麥司辦公室裡沒有外人,兩人就站著說了幾句非說不可的話。「我答應給的東西都在裡面。」洛德遞給麥司一個褐色的馬尼拉紙信封。麥司接過信封,查看了裡面的資料,然後眼光轉向洛德,用充滿仇恨的聲音說:「你和你們公司如今在食品藥物管理局有了個敵人。我警告在先:總有和_圖_書一天你們會為這事後悔的。」
「我怎麼能夠相信?」
洛德作最後一次努力。「上次我們的心得寧新藥申請你遲遲不批准時,我就向你保證過它是好藥,沒有不良副作用。事後證明——儘管受到不必要的拖延——它確實是好藥。現在我以藥物學家的聲譽向你擔保,同樣的情況完全適用於蒙泰尼。」
洛德到華盛頓去了一趟,他不敢冒險,既不靠郵局,也不靠信差,親自把可作為罪證的資料交給麥司博士。
「多少有點吧。」洛德知道他現在已沒有別的辦法了。他回頭一看,外邊的房門是關著。「因為我認為:你現在對我們費爾丁.羅思做的事與我們最近的新藥申請無關,卻與你自己的心情有關。你有不少個人問題把你壓垮了,使你產生偏見,難以作出判斷。你的某些個人問題被我們公司注意到了。」
嗯,有辦法。至少,代表費爾丁.羅思利益的文森特.洛德有辦法。
「那些資料我統統讀過,」麥司說,「可我要更詳細的資料。我已寄信去澳大利亞要了,等收到以後,或許我還有更多的問題。」
當初,文森特收集到的——不,應該說買到的——麥司博士的罪證,是公司花兩千元現款買的,支款的單據早已混在差旅費的帳裡,審計員也罷,國內收入署也罷,都無法把它查出來……當時,薩姆為此很生文森特的氣,曾批評了他,對於他設想的有朝一日利用這資料的打算非常吃驚。
麥司徹底垮了。洛德厭惡地看到這傢伙嘴上盡是唾沫,問話時聲音微弱,唾沫直冒泡。「你們想要什麼?」
麥司孤注一擲地說:「這是訛詐。你們可能……」他的聲音變得緊張、低微、尖細。洛德粗暴地打斷他的話。
薩姆.霍索恩從博恩頓對遠在舊金山的西莉亞說完話,一放下話筒就後悔,覺得不該把食品藥物管理局將批准蒙泰尼的事輕率而又肯定地說出去。這既不明智,也不慎重。他怎麼幹出這種事來?恐怕沒有別的理由,只是人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通病,想在別人面前露一露,這次是想在西莉亞面前露一露。
薩姆自忖道,好吧,現在要做的只是等待了。就稍稍等一會吧,因為他深信食品藥物管理局對蒙泰尼的批准書很快會到,一定會馬上就到。
「嗯?」洛德轉過身來。
「說這個,」洛德說。他打開公事包,拿出一疊資料。「這些是經紀人的成交單據,注銷的支票和銀行結單等等,證明你利用食品藥物管理局關於兩個專賣不註冊藥品的公司——賓瓦斯藥品公司和明托製藥公司——的機密情報,非法獲利一萬六千多元。」
「我想你是知道的,」洛德說,「我想,你不妨把我們要的東西概括為『合情合理的態度』。」
麥司試圖恢復常態,他眼神裡透著強烈的仇恨,「你的話值幾個錢,你這雜種!」
「好吧,」薩姆說,「儘管我本人非常不喜歡這事,我還是批准。去吧,去幹咱們非幹不可的事吧,」他開玩笑地又加了一句,「我想你沒有被人錄下音來吧。」
「即使真要幾個月,我也要這樣做,那是我的職責。」
洛德一邊向周圍的人示意,一邊問道:「我們的蒙泰尼新藥申請資料在這裡什麼地方吧?」
在安靜的辦公室裡,薩姆仍在無聲地自言自語:擔任大公司首腦所付的代價,就是必須作出不愉快的決定,批准人家去幹某些事——這種事如在別處或在真空地帶發生,你就會認為不道德也不會贊同。但如果你要對一大幫指靠你的人負責——那麼多股東、董事、經理、批發商、零售商、雇員、顧客——那麼有時你也只好硬是去做那需要做的事,不管那事看來多麼難辦、多麼令人不快和厭惡。
在薩姆面前,文森特直捅捅地說出他的計劃。他同樣直捅捅地聲稱:「如果我們不利用手中的資料對麥司施加壓力,你就別想在二月份讓蒙泰尼上市,再花一年也說不定。」
他決心要把握住自己。特別是一小時前他和洛德已商量過並共同作出決定以後。這和圖書決定萬一被人發現,準會招來大禍。當然永遠也不能讓人發現。因此,在食品藥物管理局批准蒙泰尼時,最好使人覺得此事順理成章,合乎規定。
麥司氣得把頭一揚,嗓子也尖了。「你到底在說什麼?」
薩姆理解這心理。處在最上層或靠近最上層的人也都嘗過孤獨的滋味,文森特只不過要別人也來分擔他的孤獨感。
洛德信守諾言,全部複製的單據已統統銷毀。
麥司顯然一眼就認出最上面那經紀人的成交單據。他拿起時手在顫抖。
只聽到一句絕望的低語。「你們要蒙泰尼獲得批准。」
「謝謝!」薩姆說,「就是謝謝,沒別的事。」
「有一次,」薩姆提醒研究部主任說,「你談起你建議的這件事,說是做的時候不把我牽進去。」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目前有關蒙泰尼的局面實在太重要、太關鍵,再也顧不上那許多了。他憤慨的另一個原因是:麥司這樣的犯罪分子也逼得別人犯罪——這次是逼薩姆和文森特,使他們不得不為了合理的自衛而採取同樣低級的手段。該死的麥司!
幸而麥司之流是少數——在食品藥物管理局只是一小撮,這點薩姆是深信不疑的。但麥司這種人確乎存在,眼下他就扣住蒙泰尼的新藥申請,利用規章法令、手續程序等手段來拖延。因此得找個辦法制服他。
在費爾丁.羅思,人人興高采烈,公司原定二月份開始的推銷計劃可以如期實現。
洛德表示異議:「那可能要幾個月啊!」
洛德把這十二三張單據往麥司那滿是文件紙張的桌上一擱。「我看這些東西你該仔細認一認。我知道你都見過,只不過別人有這些東西的副本對你可能是個新聞。順便提一下,它們是副本的副本,你留下或撕毀都沒有用。」
洛德不屑地說:「這事我們談過了。比你高明的人已向我們保證,澳大利亞那案子毫無意義。」
「你聽我說,」麥司在懇求,開始帶點兒哭腔了。「我剛才說的有問題是真話……澳大利亞那案子,對蒙泰尼的懷疑……我真的和*圖*書認為可能有什麼問題……你們應該……」
一小時前薩姆幹的正是這種事。他同意了文森特.洛德的建議:如果麥司博士不趕快批准蒙泰尼,就以拋出罪證請他吃官司相威脅。
洛德聳了聳肩,沒搭腔就走了。
「你的意思不是要我們有個書面的東西吧?」
薩姆這才明白文森特原來是怕孤獨,怕只有他一人知道他要去幹的事。
「我對澳大利亞那案子還真不放心,」與以往相比,麥司的語氣也顯得通情達理了。「你知道我說的那個案子吧?」
薩姆手一揮,不讓洛德把話說完。不必要的問題不提了,薩姆想起麥司曾卡住心得寧不批,一拖就是一年多。
事情本當這樣,也本會這樣,可偏偏該局有那個狂妄自大、十惡不赦、叫人難以容忍的官僚!真是倒楣透頂了,負責審批蒙泰尼新藥申請的正是吉地昂.麥司博士。
洛德點點頭。「澳大利亞那內地婦女一案吧,這我是知道的。她提出了控告,法院業已駁回。政府也作過調查,對兩次上訴的資料都作了徹底的審查,證明蒙泰尼沒有問題。」
「當然,你會蹲監獄去,」洛德指出。「我想還會罰你一大筆錢,把你弄得傾家蕩產。」
洛德搖頭表示不用。「這又是我要冒的一個風險。如果最後要攤牌,你可以否認有過這次談話。」
「要是……批准了呢?」
這是訛詐。沒必要吞吞吐吐、藏頭露尾、用詞委婉。訛詐就是訛詐,這也是犯罪行為。
又沉默了一會兒。
除麥司本人這些變化外,其他情況一如既往,甚至更糟。食品藥物管理局華盛頓總部仍像個公事公辦的大蜂窩,破破爛爛,擁擠不堪。麥司坐在桌前辦公的那碗櫃一般的小屋子裡,堆放的紙比以往更多,堆得高高的到處都是,像正在漲潮的潮水。因為空間有限,地板上也堆放不少,在這屋裡走動時還得繞過紙堆和卷宗。
「這並不重要,」洛德輕快地回答,「重要的是:我們掌握了這些東西,正考慮隨時www•hetubook.com•com把它們送交司法部長,很可能也讓新聞界看看。那樣一來,就要調查。如果你還幹過其他這類事,也會查出來的。」
「一部分在這裡,我這裡放不下。我想,你是為蒙泰尼的事來的吧?」麥司說。
洛德小心翼翼地說:「要是那樣,我剛才給你看的那些複製單據的原件就不送交司法部長或新聞界了,相反,會把它們交還給你,並保證,就我們了解的範圍內,沒有任何別的複製文件留下。」
接著他一張張查看一遍,顯然全都認出來了。看的過程中他的臉變得煞白,嘴在一陣陣地抽搐。洛德心想麥司該不會當場中風或心臟病發作吧。但麥司只是放下單據,低聲問道:「這些東西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洛德保持沉默。
洛德覺得,麥司博士自從上次見面後有了一些變化。食品藥物管理局的這位官員本來就老,而今顯得更老;可比從前有精神些。這有點奇怪。他的臉不像以前那樣紅,酒糟鼻也不那麼顯眼了。他換下了原來那套舊衣,買了新衣、新眼鏡,不再眯眼看東西了。他的態度似乎隨和一些,雖說不算友好,卻肯定也不像從前那樣粗魯,那樣盛氣凌人了。這變化的原因之一或許是他戒了酒,還參加了嗜酒者互誡協會。這情況是洛德和該局別人接觸時了解到的。
洛德想起他對薩姆說過的話,當時他是預見到眼下這情形的:「到時候,這種見不得人的事就由我來幹好啦,」當時他還在心裡補了句,說不定兒我還樂意幹哩。不是今天應驗了嘛。洛德意識到,他正幹得津津有味呢!麥司這專會羞辱人的對手,看他眼下也落到聽任擺佈的地步,也嘗嘗同樣滋味,受受羞辱,叫他也痛苦不安!這真叫人開心!
麥司無動於衷地說:「認為心得寧受到不必要的拖延,那是你的看法,不是我的。不管怎麼說,那跟蒙泰尼毫無關係。」
「原諒我提醒你一下,」洛德平靜地說,「你沒資格罵人。」
研究部主任往外走時,薩姆在他身後叫了聲,「文森特!」
「在這點上,你只有相信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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