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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可以肯定，正由於西莉亞決定直接通知食品藥物管理局局長，該局才反應迅速：發出暫時撤回己菌素Ｗ的命令。「暫時」二字說明該藥今後還可能重新上市，但要用較有限制性的標籤。然而即使如此，有一點已很清楚：己菌素Ｗ滿天飛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關於費爾丁．羅思和己菌素Ｗ一事，食品藥物管理局已把所謂晚交不利報告的違法事件的調查提交司法部。但據了解，對於是否應組成大陪審團來處理此案，該局並未提出建議。

同時，好多事情清楚了：薩姆的絕望和內疚，他自殺的真正內在原因……在參院聽證會上麥司博士的失常，還有，被問及為何批准蒙泰尼時，他那悲哀的回答，「我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麥司對費爾丁．羅思和它的一切都深惡痛絕。

元旦那天傳來一個好消息。原先就傳說馬丁．彼特．史密斯將被封為爵士，現在這已成了現實，因為馬丁的名字出現在女王的授予名單上。倫敦《泰晤士報》報導說，這是褒獎得主「對人類和科學作出的傑出貢獻」。

「我們把新藥申請送到華盛頓時，附有對己菌素Ｗ的臨床試驗數據。這包括對此藥研究的全部資料，而其中有一份是鳳凰城的耶米納大夫送來的。現在查明，耶米納的研究報告是偽造的，他名單上的病人根本不存在；他的大部分數據也是騙人的。」

「有的，」昆廷說，「就是坐著不動，耐心等待，指望好轉。在華盛頓，有些事你可以去插一手，有時插了手還太平無事。不過如果真由大陪審團來辦這事，那就絕對不能插手了。」

儘管己菌素Ｗ被撤回一事帶來了憂鬱氣氛，但事情本身進展還算順利。

拖了這麼長時間以後，什麼好處也沒有。

莉蓮來年即屆花甲之齡，但看上去還是非常漂亮。他們三人來到哈洛參觀研究所時，薩斯特里顯然被她迷住了，儘管兩人相差二十歲。薩斯特里特地領著她去各實驗室參觀，然後兩人一塊出外去午餐。聽說他們已安排下星期將去倫敦吃飯觀劇，玩一個晚上；西莉亞覺得很有意思。

英格拉姆說：「昆廷是這樣講的：麥司認為司法部遲遲不行動，很不耐煩，就不經官方，自己把所有關於己菌素Ｗ的文件拿到國會山，交給多納休的一個助手，助手給多納休看後，他就緊緊抓住這事件，彷彿它是聖誕節禮物似的。據給昆廷報信的人說，這參議員的原話是，『我一直等的就是這類東西。』」

西莉亞回憶起早先她當銷售訓練部副主任時的一件事。那時她常去向洛德請教些技術問題，為了表示友好，她曾建議兩人互相以名字相稱，可是洛德不高興地回答說：「喬丹太太，時刻記住我們之間地位不同，這對我們兩人更有利些。」

「當然是文森特．洛和*圖*書德。不過很遺憾，西莉亞，我得告訴你，還控告你。他們要把這事的責任往你身上推——而這全是多納休攛掇的。據昆廷說，多納休要剝下你的頭皮。」

「我想文森特一定明白為什麼，」英格拉姆說，「我有這種直覺，我也觀察過文森特，看來只要提到麥司的名字，他就怕得要命。」

「第二件事，」英格拉姆繼續說，「多納休給司法部長打了電話，要求他採取行動。從此——還是用昆廷的話吧——多納休每小時給司法部長打電話催一次。」

「當聯邦法院那些執行官在我們公司搜查和收繳文件時，從文森特那裡拿走了檔案。這裡面有個檔案袋是耶米納大夫的，檔案袋裡有文森特親筆寫的幾張草稿紙，說明他在將其報告送交食品藥物管理局之前，已發現該報告是偽造的。現在，文森特寫的幾頁紙和偽造報告的原件都在司法部。」

昆廷繼續說：「一派包括局長等人，他們傾向於從緩進行，因為他們知道起訴和組成大陪審團靠不住；如果食品藥物管理局也被認為有玩忽職守的過失，就可能反倒害了自己。另外一點，西莉亞，由於在未及時交報告的問題上你對局長老老實實，他非常感動。」昆廷停頓了一會兒。「然而，該局還有以副局長為首的另一幫人，他是握有實權並坐定了交椅的官僚，局長去職之後他還會長期留在局裡。這副局長被一個叫吉地昂．麥司博士的人催逼著，而麥司這人大叫大嚷要採取強硬措施。你大概還記得他吧，我們都在國會山上照過面。」

西莉亞既已知道了這令人遺憾、難受的事，下一步怎麼辦呢？她的良知告訴她，應該做的事只有一件：向當局報告，公之於眾，講出實情。讓有關各方——文森特．洛德、吉地昂．麥司、費爾丁．羅思和她本人——聽天由命吧。

但她這樣做會有什麼結果呢？各自的前途將如何？洛德和麥司當然會身敗名裂——對這想法她倒並不經心。她關心的是公司將會怎樣？她認識到，公司會聲名狼藉，也會垮掉；而公司不止是紙上的兩個字，它意味著公司裡的人，包括廣大雇員，領導人員，股東以及除洛德以外的科技人員。說不定只有她自己面子好看點，然而那是最不重要的。

他對她講了。

從西莉亞在洛德辦公室發現非法扣下的不利報告那天起，這研究部主任就盡量避免與公司的領導人物接觸，特別是躲著西莉亞。凡是有關的人都清楚，洛德在費爾丁．羅思的日子已屈指可數。同樣清楚的是，在晚交對己菌素Ｗ不利的報告一事解決之前，全公司包括洛德在內，除了顯出團結一致以外別無其他選擇。這次文件被收繳帶走後，這一點就更清楚了，因此公司裡呈現一種互不相擾的不安局面。

他們是在喬丹夫婦下榻的倫敦西區那公寓的起居室裡和_圖_書。

「見文森特嗎？」

沒過多久，安德魯就回來講情況了。星期四飛紐約的協和式班機機票已預售一空，但他總算弄到了英國航空公司七四七機上的兩張頭等票，星期四下午他們將飛抵紐約，然後再去莫里斯城。

「過去有件事，」西莉亞說，「那件事你很清楚，但我毫不知情。我認為那一定與麥司博士有關。」

對於這一點不用再想了，她清楚，她也要保持沉默，和那些人同流合汙。她沒有別的選擇。

在有英格拉姆和公司內一律師參加的電話會議上，昆廷對西莉亞說：「我從祕密管道打聽來的情況是，在食品藥物管理局內，對你們的問題有兩派不同意見。」

英格拉姆又和西莉亞一起在聽昆廷的電話。他說：「我看這場官司越往後拖，出現嚴重局面的可能性就越小。」

西莉亞、安德魯和莉蓮下榻在新建的時髦地方。這是專供闊氣遊客租用的——在倫敦西區花園街四十七號。這裡兼有旅館的方便和豪華公寓的僻靜之優點。

「只是什麼？」

在洛德疏遠大家的同時，西莉亞在醞釀改組科研機構的方案，準備由一名部門經理全面負責，另有若干領導各專家組——包括新建的遺傳工程研究中心——的副經理對其負責。至於由誰來領導遺傳工程研究，她心裡已有所考慮。

一切都和盤托出，從過去在食品藥物管理局與吉地昂．麥司的第一次糾葛講起。講了麥司心胸的狹窄，對洛德的侮辱，無理地長期拖延批准心得寧——結果事實證明，那是救人性命的良藥……後來就想找麥司的短處，終於在喬治城一家同性戀者聚會的酒吧裡，洛德會見了食品藥物管理局的技術員托尼．雷德蒙，從他的手裡買到麥司的罪證。支付的兩千元，是由薩姆批准的。薩姆後來同意不把這情況洩露給執法機構，但將那些資料祕密保存著，從而使薩姆在這件事上成了洛德的同謀……兩年後，麥司又拖延該局對蒙泰尼的批准，薩姆與他共同決定對麥司進行要挾……要挾奏效了，儘管麥司對有關蒙泰尼的澳大利亞報告感到不安，儘管他確實對該藥抱有懷疑……

西莉亞想，如果我是麥司，我也會恨我們公司的。

西莉亞本想把撤回己菌素Ｗ一事作為公司的主動行動，但食品藥物管理局反對，堅持要行使該機構的權威。由於晚交報告的問題尚懸而未決，律師們建議西莉亞不要去爭了。

「我不會作出任何許諾的，這點你要明白。不過，如果要讓公司幫你辯護的話，我就必須了解一切情況。」

洛德也清楚這點，他兩片薄薄的嘴唇露出一絲冷笑。

洛德的眼神略露得意之色。「你不能那麼做，因為你也要受到指控的。」

「這……是關於麥司博士的，他的做法好像非常怨恨我們。我記得一次你曾說過，你不明白為什麼。」

西莉亞當即作出決定，說道：「我要見他，就在這裡。」

「你要是願意……？」他似乎大惑不解。

現在兩人面對著面，西莉亞和文森特．洛德。

這是一次單方面行動，費爾丁．羅思事先一無所知。因此，在申請和簽發搜查證的時候並無公司代表在場。

這次是英格拉姆嘆氣了，接著，他說：「這事很複雜，不過我試著說得簡單些。

十月初，己菌素Ｗ就已從市面上撤掉。十一月中旬，美國紐澤西地區的司法局長奉司法部指示，取得聯邦地方法官的批准，去「搜查和收繳與己菌素Ｗ藥品有關的一切備忘錄、信函和其他文件」。

西莉亞嘆口氣。「一下子就這麼多壞消息，還有別的嗎？」

她站起身來，激動得幾乎前言不搭後語地嚷道：「我不要看見你！走開！」

她冷冰冰地說：「我不想和你討論耶米納那件丟人的事，洛德博士。我想說的只是：這件事給公司一個機會，和你一刀兩斷。一切問題由你自己去辯護，費用也由你自己支付。」

這次搜查與收繳行動對西莉亞等人震動極大。而且，那些法院執行官在公司搜查了好幾天，最後用卡車拉走了十二紙箱文件，其中有研究部檔案櫃裡的各種資料，文森特．洛德辦公室裡那檔案櫃裡的資料也在其內。

「我這就要講了。」

西莉亞不耐煩地說：「講吧。」

「一切情況？」

安德魯參觀倫敦一家醫院去了，洛德離去一小時後他才回來。

從他們最近有了共同的經歷以後，西莉亞已養成習慣，經常要和斯托談談，他日益顯示出是個明智的知己朋友。

她鄙視他。這是她一生中最討厭的一個人。

「很不幸，還有不少呢！首先，現在已毫無疑問，將組成大陪審團，調查己菌素Ｗ晚送報告一事及另外新發現的問題。此外，由於多納休的影響，司法部長個人對此事也產生了興趣，他明確說了他可以提出起訴。」

西莉亞早有預見，在食品藥物管理局的命令頒發之前就已下令做好準備，一俟命令頒發，有著「親愛的大夫」稱謂的信件就立即寄發給所有內科醫生，建議他們不要再開己菌素Ｗ的處方。兩個星期不到，該藥已從藥店的貨架上消失。

他敗壞了他自己；敗壞了麥司；敗壞了薩姆；眼下又敗壞了西莉亞。

他解釋說，消息涉及食品藥物管理局、吉地昂．麥司博士、司法部、丹尼斯．多納休參議員和己菌素Ｗ。

西莉亞沉默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她真納悶，這種醜事還有沒有個完呢？

在離授爵儀式還有兩天的星期一，西莉亞接到英格拉姆從大西洋彼岸打來的電話，這常務副總經理說：「很抱歉，有壞消息要打擾你，是昆廷剛來電話講的。華盛頓那邊的魔鬼似wｗｗ•heｔｕbｏｏk.ｃｏｍ.ｃoｍ乎全出籠了。」

「但文森特就這樣幹。他在耶米納的報告上簽了字，放過了它。」

更使人灰心喪氣的是，聯邦法院的執行官帶著搜查證來到費爾丁．羅思總公司。搜查證是離博恩頓最近的聯邦法院——美國紐華克聯邦法院簽發的。

接著，她又記起英格拉姆剛才說過的話，於是問道：「比爾，你剛才說『另外新發現的問題』是什麼？」

「我們一塊兒走。」安德魯說完後，又平靜地加了一句：「交給我來安排好了。我敢肯定你有滿腹心事。」

原來幹的是這件事。現在西莉亞全明白了，正像洛德所估計、所希望的那樣，她但願她不知道這事才好。不過她還是得知道，因為身為費爾丁．羅思的總經理，了解這事對她今後如何決策很有關係。

同樣重要的問題是：如果她把事情公之於眾，會有什麼好處呢？答案是：

洛德對闖入他辦公室一事曾想抗議，人家向他出示搜查證，並命令他迴避。

洛德看來很疲倦，顯得已不止是六十一歲似的，神情也很緊張。他瘦了，因而臉比以前更尖削；那臉上的肌肉以往偶爾要抽動，如今抽動得更加頻繁了。

「謝謝，亞歷山大。」她說，「此時此地，任何令人振奮的想法都來得正好。」

「是這樣。」英格拉姆附和道，「然而，在發現資料作假之後，就不可以放進新藥申請資料裡去了，對吧？」

西莉亞明白個中奧妙。她想起那次參議院聽證會之後，這位華盛頓的律師曾經警告說：「你使他出醜了……只要今後他有機會整治費爾丁．羅思，或整治你……他就會高高興興地下手去做。」

「你一定會看到己菌素Ｗ重返市場的，」他堅持說，「也許那時有較為保險的用法，或者有所改進了。游離基是需要消滅的，即使冒點風險也需要。這種技術正在醫藥方面發展起來，今後幾年內，我們會越來越多地讀到這方面的報導。到那時，西莉亞，你就會振奮起來，因為有費爾丁．羅思的心血在裡面。你們是先驅。」

兩人本來一直站著，洛德這時指了指椅子問道：「我可以坐下嗎？」

「聽到這事我真遺憾。」西莉亞說，「不過偶爾是會發生這種事。別的公司也有過同樣的問題。但是只要發現弄虛作假——如果發現的話——就可向食品藥物管理局報告，他們就會追究那醫生的責任。」

西莉亞對他說：「出了點事情，我必須在宴請馬丁和伊馮之後立即趕回去，也就是說乘後天的飛機走。如果你想多住些日子……」

因此，一月底以前，西莉亞和安德魯就到了倫敦，同行的還有經西莉亞勸說後一起來的莉蓮．霍索恩。在薩姆死後的七年半期間，莉蓮已習慣了一人獨居，很少外出旅和圖書行。但西莉亞指出，在某種意義上，此舉可算是對薩姆的一種紀念，因為在哈洛建研究所是薩姆的主意，而馬丁又是薩姆選定的該所負責人。

他走了。

「控告誰？」

所以，她將不去做那件「合乎良知的事」了，她不準備將事情公之於眾。

比爾．英格拉姆問：「在司法部那邊，對於現在已發生的或可能發生的情況，我們有什麼事可做嗎？」

十一月中旬被搜查之後直到年終，倒也未再聽到有關此案的消息。聖誕節前不久，昆廷報告說：「官方的調查仍在進行，但是司法部還有許多別的事要幹，己菌素Ｗ不在他們的第一個油鍋裡。」

「不錯，是有件事，」洛德說，「不過你不會喜歡聽的。等你聽明白了一定要後悔的。」

西莉亞問：「可別人怎麼知道文森特清楚……」

應西莉亞的請求，昆廷一直通過他在首都的眾多關係，到處伸出觸角探聽情況，並定期把他了解到的用電話轉告。剛才的電話是他看了《平克新聞》的評論之後打來的。

於是，他們把事情擱下，等得灰心喪氣。

「當然不可以。」

是啊，西莉亞想，這一次她倒要接受他的忠告了。

「我想，就這些了，」英格拉姆說，「只是……」

「我等著聽，講下去吧。」

「我要是願意那麼做，就能做到。至於我怎樣給我安排辯護，那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

西莉亞在思索剛聽到的話。突然間，英格拉姆的話跟另一次談話聯繫了起來。那是在參院聽證會時她和文森特的談話，她當時曾指出他在作證時撒了謊，還有……

「至今我仍然不明白。」

「坐吧。」西莉亞也坐了下來。

對馬丁．彼特．史密斯的授爵儀式將由女王陛下在白金漢宮主持，時間定於二月的第一個星期。西莉亞在打電話向馬丁祝賀時得知這一安排，她對馬丁說：「在儀式舉行前一個星期，安德魯和我要到你那裡來，等你去過王宮以後，我們要為你和伊馮舉行招待會慶賀。」

關於晚送報告這問題，沒有直接聽到任何消息。不過幾星期後，華盛頓出版的一份製藥業週刊《平克新聞》這樣寫道：

「我當然記得。」西莉亞說，「麥司博士似乎對費爾丁．羅思懷有怨恨，可我不明白為什麼。」

「對。告訴他這是命令。他必須盡快來這兒，哪一班飛機有票就坐那班飛機來。一到就來向我報告。」

「嗯，」西莉亞說，「我想像得出來。」

「這事真他媽的遺憾，」不久後，亞歷山大．斯托和西莉亞在一次談話中說，「己菌素Ｗ仍是一種好藥，是一項科學成就，這一點應和文森特個人把事情搞糟的情況區別開來。」他又苦著臉說，「在我們社會裡，問題在於人人都要求用藥毫無風險，而你我都知道，那種藥根本不存在，而且永遠也不會有。」

「那樣的結果倒也聽說過，」昆廷說，「反正還是別存指望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