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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別的禮物

作者:班.艾瑞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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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心材

十 心材

「在後面的角落有個空隙。」他說的時候已然轉過身去,回到他自己的長板凳上去了。
「他帶著一艘船去東岸,用從他父親那裡繼承的錢開了一家雜貨店。他們住在雜貨店上面的一個房間,直到雜貨店的經營穩定,才開始在附近尋找地方蓋房子。有一天,當他沿著海灣的道路騎著馬走著時,發現了這一片地。」他看著四周覆滿西班牙苔蘚的橡樹。
「你明天有事情嗎?」道維斯先生問。
「不需要很花俏,只要一個平滑的桌面,輕巧的桌腳,和前面的一個抽屜就好了。」他畫了一個立體圖形,然後把那張畫拿給威爾,「把木頭做成方形,鋸成一定的長度,然後我再教你怎樣開始做一張桌子。」
「哦,和平常一樣,」威爾說著,語氣中帶有一絲倦意,「打掃、拿木頭給他、跑跑腿。」
「我還保留著那張桌子,」道維斯先生對喬吉說,「那塊櫻桃木已經因為歲月的流逝,顏色變深了,而且桌面上還有一個裂痕,那個裂痕是由於某個不尋常的寒冬所造成的。除此之外,這些年來,整張桌子一直都保持得很好。我想它大概已經是個骨董了,就像我一樣。」
第二天早上他到達的時候,瓊斯先生給了他一張清單,要他去城裡辦些事,接著,他必須從棚子裡拉出一些下一個家具要用的木材。所以,一直到午餐過後,他才終於可以回到那張桌子繼續他的工作。
「你的意思是說沒有建築師?」
「把它放在那邊,靠在另一個工作長板凳旁。」他說,「現在是午餐時間了。」
喬吉把筆記本閤上,站起身來,準備要離去。
「是的,先生,我已經清理好了。」
接下來的一整個下午,他都在桌子上工作,用刨子把木頭削得平滑光亮,然後再把邊緣鋸得方方正正的。瓊斯先生為他示範如何使用那把長的連結刨子把彎曲變形的邊緣削直,還有如何使用釘板把角落做成方形。當他的父親到達那裡,鳴按喇叭叫他的時候,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他自己真的一點也不想離開。
「太好了。那麼,我們明早見。」
現在全部只剩下抽屜還沒做好。瓊斯先生教他設計一個抽屜,還有如何做抽屜的複雜的連結處。他讓威爾練習切削小木碎片好幾天,直到他已經很熟練。做抽屜需要有一把很好的鋸子、一雙銳利的眼睛和一雙平穩的手,才能精確地切割出標示線所標的位置。最後,他切割最後一個連結處的日子終於來了。他把這些零件、木頭還有一把大頭錘拼裝在一起,它們看起來結合得很緊密。他覺得有人在他背後,於是轉身過去,看到老人正從他背後看著他的作品。
「威爾,」他父親叫著,把身體傾過床,輕輕地搖著男孩,「起床時間到了,兒子。」
「沒錯,天氣不好的時候就很麻煩,」道維斯先生同意喬吉的說法,「我父親是在這棟房子裡出生的。當我祖父年紀愈來愈大的時候,他雇用了一個人經營那家雜貨店,所以待在這裡的時間愈來愈長了。但他是個充滿熱力的漁夫,在這裡建了此處第一座碼頭。」
「是的,先生。」
「看,它不會再削那麼深了。再試一次看看。」
「大部分,商店裡有些工人也會來幫他。他們從不遠的扁柏林裡砍下木材當作橫梁,用斧頭和扁斧把它們削成方柱,其他的木材是由城裡的一個鋸木廠做的,那些工廠的木工製品是在莫比爾市製造,用船運送到這裡來的。」
老人走過來,告訴他要怎麼用做記號用的測量器把榫眼裝到桌子腳上去,然後他看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男孩把多餘的部分處理掉。切割榫眼是一件很困難的差事,所以威爾小心翼翼地慢慢切著,注意不要折斷了桌腳。
「當然。」喬吉說著,把他的筆放下。
「孩子,你幫我把另外一面弄好。」
「你先從棚子裡拿一些寬十二吋的好的櫻桃木給我,然後,再把那邊地板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清理乾淨。」
「你曾蓋過任何東西嗎?」他說,往男孩的方向看過去。
「男孩,不要讓我扣你的薪水。」他說著,然後又消失在門內。
星期五,瓊斯先生付給他上個星期的薪資。他在把錢拿給威爾的時候,目光直視入他的眼睛。
「是的,先生。」
「我想我也蓋了我的那一部分。附近已經沒有好的木材,讓蓋房子變得很不容易,」他微笑說著,「當你建造著什麼東西時,那種感覺就像讓夢想成真一樣。你可以看到它、碰到它,而且可以知道在你死後它還會一直保存下來,這種感覺很好。當然囉,蓋房子需要很多的練習,也需要一些天分。」
威爾拿著那張草圖,慢慢地走到另一邊的長板凳旁,那裡還有一大堆的櫻桃木等著他去處理。他不太明白為什麼老人突然會對他那麼信任,把這樣的一個重責大任放在他身上。這會是個陷阱嗎?難道這又只是另一個用來證明他知道的事情實在是少得可憐的方法?
「它看起來還很堅固。」喬吉說著,檢視著這棟房子。
「那你去找一塊上好的六吋寬櫻桃木,然後在棚子裡的厚櫻桃木板上,兩個兩個地鋸十呎長的櫻桃木給我。不要讓我再抓到你像昨天一樣在那裡打混摸魚了。」
威爾把刨子從板凳上撿起來,試驗性地把它推過長長的門板,刨子立刻就切到木頭裡頭去,在木頭表面上挖出了一個洞。老人嘆了一口氣,把刨子拿回手上。
「心材?」喬吉說著,抬起頭來看他。
「或許那是在春天,一個像今天這樣的日子。這裡的整個世界都還是全新的,在眼睛所及的範圍內,沒有任何東西擋住視線。現在,從這裡直到菲爾赫柏,房子建得牆連牆的,但當時,這裡非常荒涼。當時,搬到這個可以眺望海灣的地方是非常大膽的行為,因為暴風雨會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直達這裡。我喜歡想像他在這裡建房子是因為他喜歡海灣,但我父親很少提到他什麼,他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所以,我能做的就只有想像而已。你要不要看他的照片?」
老人僵硬地走到他的板凳上,看著男孩工作,視線一秒鐘都沒離開。威爾繼續刨著那扇門,細心地把那塊木頭刨平、刨光滑。瓊斯先生一直看著他,直到確定男孩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為止。
他好像以為威爾不需要任何說明就知道該怎麼做,而且,如果他不在第一次就做對,他會把他罵死。但是,如果男孩問他問題,老人也會只因為他問問題而咒罵他。這是一個雙輸的情況,所以威爾盡量避免接觸老人,手上一直拿著掃帚假裝很努力地工作,其實做的事情很少。
「他利用空閒的時候自己把房子蓋好,那花了他近兩年的時間。他們搬進去後,他買了一匹馬和一輛四輪的輕便馬車,並教祖母如何駕車,這樣一來,當她想去城裡時就可以去。除了星期日和假日之外,他每天都騎著馬去他的雜貨店工作。」
「首先,你必須弄對方向,」他說著,指著門的邊緣,「看到木頭的紋理在木頭表面形成怎樣的一個角度了嗎?這有點像幫一匹馬刷毛一樣。你不會從後hetubook.com•com面幫一匹馬把毛刷到前面吧,不是嗎?」
他把抽屜拉出來,檢查抽屜和桌子是否相合,他發現抽屜可以在滾輪上平順地滑動。他用手擦過桌面,然後轉向男孩。
威爾在工作室的最後一個星期過得很慢。他又回到例行的差事上,而那些差事好像比以前更加繁瑣卑賤了。老人現在正在幫一家西藥房做一個新的陳列櫃檯,威爾幫他把活動門裝好,完成了櫃檯。
威爾因為這個小小的讚美而眉開眼笑,這是他來到這個工作室工作以來,第一次被讚美。
晚餐之後,威爾慢慢地走上樓去,走到自己的房間裡。當他把門打開時,他寂然不動地站在門口。在那裡,就在地板的中央,他的桌子就擺在那裡。沒有卡片,也沒有字條,就只有那張桌子。他走到桌子那邊,用他的手掌滑過了桌面,微笑著。他幾乎可以感覺到老人又再一次站在他後面,從他的背後看著那張桌子。
「看樣子又是炎熱的一天,」他父親說著,「瓊斯先生這幾天要你做些什麼?」
喬吉用最快的速度把道維斯先生說的記到筆記本上,並且盡量不打斷他。
「我是在看,但我原本以為他會讓我做一些東西,而不只是在那邊清掃而已。」
瓊斯先生很難相處,威爾好像永遠都無法取悅他。那個工作做了兩個月後,男孩再也不期待著早上趕快起床了。事實上,他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做到夏天。他不能辭職——因為工作是他父親幫他找到的——但無論他想不想,他倒是可能被辭掉,而且,最近老人好像要開始給他一把斧頭了。
「他不是雇用你去教你做家具的。他是雇你去做一些粗重的工作,還有那些他沒有時間做的事情。你知道,他已經愈來愈老了,還有他那個背,我很訝異他竟然還能夠繼續工作。」
威爾沿著兩塊木板連接的地方把刨子往下移動,在把高的那片削平的同時,小心著不要切到另一塊板子。
這時候,他父親已經把車停在屋前,正鳴著喇叭。瓊斯先生把手伸出來,威爾跟他握了握手,然後轉身,迅速地走向他父親的福特汽車。在他們轉上馬路之前,他向後看,看到老人消失在工作室中。
「你已經幫忙我有好一段時間了,」老人說,「現在可以來看看你學到了什麼東西。我有一張櫻桃木床邊櫃的訂單,我要把它做成這個樣子。」他拿起一塊木板,很快地在上面畫出一個輪廓來。
「當然。」
威爾坐起來,在黑暗中勉強把眼睛睜開。他父親點亮他床邊的燈,然後離開。威爾的眼睛慢慢地又閉上去,頭向後滑,直到「碰」一聲悶響,他的頭已經撞到床頭的板子,才又把眼睛睜開。他把腿放到床沿外,在那裡坐了一會兒,揉著眼睛想要把睡意揉掉。
「上次你給我看的那塊木板就是這樣來的。」喬吉說,想起了他們在碼頭上聊的那些事。
「要學會做家具需要很長的時間,瓊斯先生是我記得的人裡面做得最久的一個。試著注意他在做些什麼,也許你會學到一些東西。」
威爾把剛剛那塊木板拿回棚子內,開始把架子上所有的板子拉出來。他把它們排在棚子旁邊,仔細地檢查,然後從裡面選一塊最好的。他把它帶回工作的地方,然後開始清掃。
「不算有,」喬吉回答,「除非你把我小時候在後院蓋的樹屋算進去。」
「當一棵樹木長大的時候,近中心點的木頭慢慢轉變為心材。當根部吸取水分時,也吸取了土壤中的顏色、礦物。這是樹木中唯一真正可以抵抗腐朽的部分。」
和-圖-書我到裡頭一會兒。等你把那做完了之後,就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整理一下,然後把工作室其他的地方掃一掃。我很快就會回來了。」
「但我前不久才在折價商店看到他們在拍賣柏木籬巴啊。」喬吉告訴他。
「它的確很牢靠——想想看,它經過了這麼多的考驗。」他說,「老柏木是最漂亮的建材,而且它的質地比附近其他任何樹木都還要來得持久。可惜它們全都沒了。」
「是的,先生。」
「如果你願意的話,明年夏天你還可以到這裡來工作。」他說。
早餐過後,他幫忙他父親把他的福特汽車倒車出去,然後,他們前往鎮上。當他父親讓威爾在店門口下車時,天色已經大亮,瓊斯先生已經在忙著做他的板凳了。他的頭連抬一下都沒有,就交代著男孩那天早上的工作。
「我想到要做一件事,但我需要你的幫忙。你有興趣嗎?」
「不會,先生。」威爾怯懦地回答。
「是的,先生。」他說著,離開了那間房間。
「你把這個叫做『好的』木板?這麼說,我可以叫一條狗隨便去把牠看到的第一塊木板拖過來就好了!現在把它帶回剛剛的地方,拿一塊我能用的木板來,一塊沒有那麼多的樹幹節的木板來。」
「第一次就有這樣的成果很不錯。」他說。
喬吉想了一下,「我想沒有。」他說。
「我喜歡想像著他從林下灌木叢中開出一條路,直到他到達這個地方。我可以看到他第一次從這個地方往海灣看過去的樣子。」老人注視著海時,眼中有一種遙遠的感覺。
「沒錯。」
威爾拿起他的便當,跟著瓊斯先生走進屋子內。他們靜靜地坐在餐桌旁用餐,威爾轉頭看著排列在四周牆邊那些細心做好的櫥櫃和家具。吃過午餐後,他們離開了那間跟工作室比起來涼爽很多的屋子,再回到工作室。
「如果你照著基本步驟和比例,其他所有的東西就會落在正確的位置上。當然,我祖父不用擔心管線、電力或者是建築督察等問題,所以我想,從各方面來看,那時候要建一棟房子,都要比現在容易得多。但那時候,你也不可能開車到地區建築補給中心,載一車的木材回家蓋房子,所以,以長遠的角度看來,難度應該差不多。」
當他在清掃的時候,瓊斯先生走進工作室。他檢視了一下那扇門,連一句讚美都沒有,就叫威爾來幫他把門搬進成品工作室。
「他自己蓋了這棟房子?」
「全都做好了,對吧?讓我們一起瞧一瞧,」瓊斯先生說著,彎下腰檢視著那張桌子。
「後來,你是否曾再幫他做事?」喬吉問。
當威爾幫他把那面沉重的門翻過來時,老人因疼痛而呻|吟了起來。他們把它放下,他把一手放到背上,另一手緊緊地抓著板凳撐住自己。當最痛楚的時刻過去後,他看著威爾。
威爾面對著另一個方向,雙腿打開撐著身子,施加壓力在那張門板上。然後,刨子滑順地削下去。他打開雙臂,在用刨子削下去、木片從刀刃上捲起來的時候改變他削下去的力道。
「我想,就算我有一打的書,我也不可能蓋好一棟房子。」喬吉把書遞給道維斯先生的時候說。
「你在發什麼呆,小子?你確定把地板清理乾淨了嗎?」
「現在不要驕傲自大起來了,小子。」瓊斯先生說著,用嚴厲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我就是那樣說的,不是嗎?」
他把身體從搖椅上往前傾,將手肘靠在椅臂上,「當我還是個男孩的時候,有一整個夏天我都在幫和_圖_書一個老家具工做事。那時候我才剛滿十四歲,而且那是我的第一份工作。他不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幫他工作並不容易。我必須很早就到他那裡,所以每天早上我父親開車到城裡的雜貨店時,會順道把我載到那裡去……」
「第二,你必須在肌肉上多使點力,在那又長又硬的刨削動作上加點力道。第三,輕輕地滑過一下,用指頭去感覺刀刃來確定它削下去的深度。」
老人充滿敬意的點著頭環視著房子,「你知道嗎?整棟房子都是他自己設計的。」
他再度覺得老人站到他的身後。
「這是我祖父的書。」
喬吉把書翻到泛黃的第一頁,讀著標題:亞瑟.班傑明著的《美國建築者的伙伴》。他把書翻過去,看到寫在邊緣空白處的附註。在後面的空白頁上,甚至用墨水畫著他們現在正坐在其中的這棟房子的前半部。
掃地的時候,威爾仔細看著老人。他彎身越過自己的板凳,正在替一家新的麵包店做前門。昨天威爾幫他測量那個門,用大頭錘一起敲打榫眼和門框。然後,在瓊斯先生把錐形的釘子釘在門的接合點上時,男孩幫他抓著門。現在威爾看著他用刨子把門面削平。
穿好衣服後,他走下樓到廚房去。他母親正在爐邊忙著,而他的父親正喝完咖啡。他坐到餐桌旁時,他母親把早餐端給他。
道維斯先生走進屋子,回來的時候拿著一張褪色的照片,交給了喬吉。那上面是一個中年男子,有著一雙像是可以透視一切的眼睛,深色的頭髮梳到額頭後面,身著一套西裝,一副嚴肅的神情。但仔細一看,喬吉覺得他可以看到他的嘴角有一絲微笑的痕跡。
威爾走到緊接在主建築旁邊的那個放木材的棚子裡。至少,這一次他知道那一堆櫻桃木放在哪裡。上次,當他找了半個小時後才膽怯地問老人放在哪裡時,老人爆發了一連串有關「現在,這一代的年輕人是怎麼一回事」的抱怨。威爾深入那一堆木材中,找到了一塊十二吋寬的櫻桃木,把它帶回瓊斯先生工作的地方。瓊斯先生只瞄了那塊木板一眼。
威爾奮力地把那塊沉重的櫻桃木搬到鋸木桌上,然後拿了把鋸子,從一端為起點,開始了把細長的木塊從厚重的大板子上鋸下來的勞動程序。即使是一塊橡木,它中心的密度也很高、很堅固。在他即將把木頭鋸成兩半的最後一次使力時,他的襯衫已經完全被汗水浸溼了,汗水一滴滴地落在板子上。他坐到椅子上,喘不過氣來,右手鬆垮垮地垂在自己身旁。他甩了甩手,讓手放鬆後,卻發現他的拇指上起了一個大水泡,手心上也是。
「那個秋天有好幾次我都在放學之後到他的工作室幫他,但是我們從來沒有再提起有關那張桌子的事。在那個冬天,他的背痛得更嚴重了,一直到最後,他因為背的關係而被迫關掉工作室。春天的時候,他的兒子來把他接去莫比爾市跟他們住在一起,從此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了。」
「也許它們是相同的樹種,」他說,「但那並不表示他們可以做成相同的木材。現在大部分的柏木都是從很小而且長得很快的柏樹上砍下來的,它們不像當年這裡後面的那些原生木材,那些樹木長得很慢,當它還是小樹時,被其他大樹的林蔭遮著。由於這裡沒有人會砍它們,因此它們可以長到非常老。長得慢代表木頭的密度高,它們因此強壯而且沉重;也代表它們有更多的心材——如果要抵抗風化的話,那塊木板必須整塊都是心材。」
「這次做得比較好了。現在,把跟欄杆和和-圖-書旋轉柵門相接的連結點弄平,這樣才能緊接在一起。」
「我大部分的家庭歷史都紮根在這裡,」道維斯先生開始說,「我祖父在一八七〇年的時候來到這裡,他艱辛地想辦法在戰後的莫比爾市討生活,所以他擔負著這裡所有的東西——包括他年輕的妻子——而且建立了海灣上的碼頭。」
他為威爾示範怎樣調整手上的刨子,稍稍把刀刃拿後面一點,然後讓他再感覺一下刀刃。
威爾看著他走進緊鄰工作室的小房子裡。透過窗子,他看他很痛苦地坐到沙發上,然後全身伸直。他以前從來沒有被一個人留在那裡工作過,這次不知道是因為老人對他比較有信心了,還是因為老人的背太痛了,所以別無選擇,無論如何,他小心地工作,盡己所能地做到最好。當他完成時,他把板凳上的木屑掃乾淨。
他走進屋裡,帶著一本舊書回來,把那本書遞給了男孩。
「沒錯。那時候很普遍的情況是,人們會把文藝復興時期的方式用到生活上。當時有一些書可以讓你獲得正確的基本比例,然後由你自己來填補細節的部分。你等我一下,我來讓你看看我是什麼意思。」
威爾掙扎地站起來,撿起鋸子和木頭,把它們放在一起,然後拖進工作室裡。
早晨的陽光從工作坊裡充滿灰塵的窗戶玻璃照射進來,當老人正拿著刨子削光門的表面時,從窗戶透過來的陽光把柏木照得閃閃發亮。像紙一樣薄而捲曲的木屑從刨子上面輕輕地落下來,像羽毛一樣飄到他腳邊。瓊斯先生心思專注在他的前面的木頭上,好像忘了男孩的存在。刨子推過木頭時發出了一種悅耳的沙沙聲,而他一次又一次地停下來用手撫摸著木頭平滑的表面。覺得滿意了之後,他叫威爾幫他把門翻過來,把背面也刨光滑。
夏天就快結束了,桌子也即將完成,全新的櫻桃木在威爾上過亮光漆後閃閃發光。當他看著那張桌子時,一股驕傲感湧上了心頭。他已經把粗糙的原木變成了一件看起來美輪美奐的東西了。
「謝謝你,先生。」威爾回答。
瓊斯先生走到那個排滿無數瓶子和罐子的架子那邊。他拿了好幾個下來,用一個杯子量了量它們裡面裝的東西,把那些顏料混合在一個桶子裡。然後,他拿了一把刷子,把它放到桶子內沾了一下顏料,然後開始在門上刷上亮光漆。經過了幾分鐘,他發現威爾還站在那裡。
在坐車回家的路上,威爾掉進了沉思中。他想像著瓊斯先生獨自在他的工作室中工作,想辦法彎下腰來打掃地板,或者是奮力掙扎著要把一塊板子從那一堆木材中拿下來。
一點一滴地,經過了幾個星期,他的桌子慢慢有進展了。他必須先做瓊斯先生要他做的日常零星活兒和其他的一些工作,但他每一天總是可以找到一點時間來做那張桌子。當他把榫眼做好之後,瓊斯先生開始教他做前面臺板上的榫舌,這樣就可以完成接合了。威爾小心地照著測量器留下來的記號鋸著木頭,也因為他的小心謹慎,他在最後把兩塊木頭接合在一起時,兩塊木板因而緊密而完整地接合在一起。他在做好了桌腳之後,老人幫他把桌子拼裝起來,然後把接合處釘牢。
喬吉星期五下午早早就到達道維斯先生的家,為了改變一下,他這次晚餐送得很快。他已經讀完了那一整箱的信,要把它們帶回來給道維斯先生。他們坐在門廊的搖椅上說著話。
瓊斯先生把他的頭伸出門外,看到威爾坐在那裡。
「我?」
「我沒辦法想像每天都騎著馬從這裡到城裡。」喬吉把照片拿給他的時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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