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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蓓納蘿.費滋吉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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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當然,親愛的,祈求是沒有傷害的。如果我們全都更加時常祈求的話,也許是一件好事。」
「現在並沒有很多詩方面的書,不是嗎?」他堅持著。「我並沒有看到很多。」
格林夫人認為,他應該有勇氣維護自己堅定的想法。她覺得,他們是一對反抗這個世界的年輕男女。她自己年紀比較大,有權利感到焦慮。
「我們很習慣於讓『老屋』空著,所以我們一年拖過一年——格林夫人,妳這樣匆忙行事,讓我們感到很慚愧——但是事實上,我們的『老屋』突然變成一間店,我們感到很難過——我們之中很多人都想要把它變成哈波羅的某種中心所在——我是說一間藝術中心。」
佛蘿倫絲感到很困惑。她覺得,她跟這個年輕人很平靜地待在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然而遠處卻有更高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沒有條理。時間在那兒似乎更加快速地流逝。她進來時盤子本來裝滿三明治、堆著香菜,現在只剩下麵包屑了。
「很可惜,凱蒂今晚不能來這兒。」
「我搬進去了,我住在那兒已經超過一星期。」
佛蘿倫絲心中有一種混亂的神召感覺,好像她會自願把一生都用來服侍賈瑪特夫人。
是該離開的時候了。他們不確知自己或妻子把車子的鑰匙放在哪裡。他們在前門徘徊著,說不能讓冷空氣飄進來,而將軍的那隻老狗一心一意期望門打開來,尾巴無力地拍擊著發亮的地板。然後他們的車子無法發動,他們之中有一些人越來越有可能無法回家過夜。然後,汽車發動裝置的最後火花點燃了,他們呼嘯而去,喊叫著,揮著手,而在接著而來的沉寂中將會再度聽到沼澤的風吹起。
她在哈波羅並非沒有相識的人。例如,她在「羅妲裁縫店」就很有人緣。但是,她的祕密卻幾乎沒有受到尊敬。羅妲——也就是潔西.維佛——受託為她縫製一件新衣服,竟毫不猶疑地大肆宣傳這件事,甚至還把衣料拿給別人看。
一旦水電工人桑姆.維金斯把浴室整修到自己滿意的程度,屋頂重新裝上面磚,佛蘿倫絲.格林就搬出自己的公寓,大膽地住進「老屋」之中,帶來自己少數的東西。縱使那些有水蓮圖案的瓷磚貼得很牢固,但是,這兒卻不是完全令人安心的居住之地。接得不好的水管早就沉寂下來了,跟鬧鬼有關的奇異聲音卻在夜晚持續著。但是,勇氣與耐性必須經過考驗才能見真章。她只希望,當潔西.維佛把新衣服拿來試穿的時候,不會被打斷。但是,這種特殊的考驗卻不曾出現。有人捎來信息,要她到隔壁的「羅妲裁縫店」試穿衣服。
看不到銀行經理,看不到牧師,甚至看不到佛蘿倫絲的律師桑頓先生,也看不到另一位律師德魯利——他不是她的律師。她認出鄉村副主教的背影,如此而已。這個派對的對象是郡中的人,以及來自倫敦的訪客。她以很正確的方式推斷著:她以後就會了解自己為何受邀。
透過前面的門,有不熟悉的聲音從一個漂亮的房間中傳過來。房間漆著淡綠色;在那個時候,「喬治學會」仍然推薦這種顏色。鋼琴上和小桌子上的銀色相框,讓人約略看出:懷蕾特.賈瑪特是靠著何等的家庭關係網路而獲致遠超過哈波羅這個地方的力量。她的將軍丈夫正在打開抽屜和櫥櫃,並不是想找出什麼東西,只是讓自己有藉口從一個房間閒逛到另一個房間。一九五〇年年代,倫敦的舞臺上有很多戲劇上演,劇中的角色經常從不同的門口進進出出,然後在三小時後的第二幕又出現。這位將軍很適合出現在這樣的一部戲之中。他在點心之中徘徊著,顯得很機靈,露出試探性的微笑,希望不久就會有人需要他和圖書,縱使只是一會兒的時間,因為開香檳不是女人的工作。
「畢竟,我敢說我比妳更習慣在晚上盛裝出去,」裁縫師維佛小姐說。「妳知道,我喜歡打橋牌。在這兒沒有很多事可做——我一星期會有兩次到『燧石市場』。早上一便士打一百點,晚上兩便士打一百點。我們當然是穿長裙。」
「我為何不應該搬進去?」佛蘿倫絲問,口氣儘可能輕鬆。
她立刻體認到,這位索爾雷想必是死了。
她對格林夫人微笑,透露出明確的意義與光彩。那種象徵「令人迷亂的親密意味」的時刻已經回歸,縱使賈瑪特夫人在說完最後一句話後點點頭,做了一些手勢,表示鼓勵,然後回到她那群具有保護作用的客人那兒去了。
「妳穿久了就會合身了,」裁縫師很堅定地回答。「妳需要一點珠寶當做吸引目光的焦點。」
將軍看起來很驚奇。當他身為中尉的時候,並沒有花很長的時間就知道手下有哪些人了。
佛蘿倫絲確知自己並不會認識房間裡的每個人,事實上她的確也不認識房間裡的每個人。無論如何,在一個像「史特得」邸宅這樣的地方,人們不會把帽子和外衣放在玄關中,讓你在還沒有進入之前就能夠猜出誰已經到了。玄關釘著優雅的榆木地板,透出了一間不曾寒冷過的房子的強烈暖氣。她在一面比「羅妲裁縫店」的鏡子更加明亮的鏡子中,瞥見了自己的身影,希望自己不是穿著紅色衣服。
她幾乎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
在哈波羅,「喧鬧鬼」稱之為「敲門鬼」。他們可能持續很多年,然後忽然停止。但是,他們所發出的噪音暗示強烈的生理挫折,好像無論是什麼東西藏在後面,都無法掙脫出來;凡是聽到這種噪音的人,都不可能誤認它是別的聲音。「妳的敲門鬼曾攻擊我那些可調整的扳鉗,」當她去視看工作進行的情況時,水電工人這樣說,但並沒有透露怨恨的意味。水電工人的工具袋豎立著,散開來;有著好看的水蓮圖案的淡藍色瓷磚散放在樓上的通道各處。浴室的水管接了一半,透露出警戒的意味,好像是親眼目睹了什麼一樣。當這位性情溫和的水電工人去喝茶的時候,佛蘿倫絲把浴室的門關起來,等了一會兒,然後又猛然把頭探進去。她想著:如果有人在看她,很可能會認為她瘋了。在哈波羅,表示「瘋」的字眼是「不太正常」,就像表示「病重」的字眼是「還過得去」。「如果這種情況繼續下去,也許我最後會變得不太正常,」她告訴水電工人,希望他不要把那個東西稱之為「妳的敲門鬼」。水電工人維金斯先生認為,她會熬過去的。
「他死時幾歲?」
她向後走幾步,在鏡子上投下一個陰影,然後回去用別針固定住,並加以調整。佛蘿倫絲知道,再怎麼修改,她還是會看起來很矮小。
米羅更仔細地端詳她。
「我並沒有說她沒有回來,我只是說,很可惜,她不能來這兒。她不能來,因為我沒有帶她來。我認為,這樣會帶來困擾,不值得。」
將軍的手被一個香檳瓶塞的扭曲金屬線擦傷了,一直努力要引起人們的注意。他輪流走向每一群客人,希望暗示自己是帶傷上路,藉此引起人們的微笑。
在像這樣的情況下,她特別想念自己早期在穆勒書店的好朋友。當她進入店裡,脫下小山羊皮手套,露出便宜的訂婚鑽戒時,大家就很熱心地捐錢,為她購買禮物,名單有一長串,而當查理在戰爭開始時於一處臨時的收容營死於肺炎時,表示慰問的名單也幾乎一樣長。如今,在「郵奇」、「調度」和「櫃檯」部門的所有女孩幾乎都失去聯絡了。縱使她有她們的地址m.hetubook.com.com,她也不願意藉著聯絡而必須承認她們已經跟她一樣年老了。
「我們全都祈求哈波羅有一間很好的書店,布魯諾,不是嗎?」
「我愛他,我努力去了解他的工作。我有時深深感覺到,男人與女人並不是彼此相契的對象。當然,一定有什麼問題存在。」
「哦,但是那兒沒有水啊。」
「既然你問起,那麼我要告訴你,我以前婚姻很幸福,」她說,「我的丈夫本來跟我在同一個地方工作。然後他進入『貿易部』的前身,就是以前的『貿易委員會』。他晚上回來時都會把工作的情況告訴我。」
「也許妳可以告訴我,妳是在想哪兩間房子,」將軍說,「然後我就可以慢慢向格林夫人說明。」
「妳的書店要賣什麼樣的書?」他問。
米羅.諾斯身體高大,非常輕鬆地過著生活。當他說「我知道妳是誰,妳想必是格林夫人」,那是代表一種不平常的精力發揮。他行為中那種似乎很靈敏的表現,通常是一種避免困惱的方式;至於那種似乎像是同情的表現,則是阻止困惱發生的一種本能。人們很難看出「年紀變大」對這樣一個人有什麼意義。由於他並不運用感情,所以他的感情幾乎完全消失了。他已經發現,適應性與好奇心效用一樣好。
「當然,我會賣一些詩方面的書。這方面的書不會賣得跟其他方面的書一樣好。但是,要知道所有的書,要花時間。」
她期望將軍自覺待客責任已盡,但他還是徘徊不去。
「諾斯先生,我當然知道你是誰,」她說,「但是我以前不曾受邀到『史特得』邸宅。我想,你時常來這兒。」
雖然經過多次慈善募款後,佛蘿倫絲與賈瑪特夫人成為點頭之交,後者見到她時會跟她微笑,但是,她卻從來沒有想到會受邀到「史特得」邸宅。縱使她所訂的書都還沒有從倫敦運到,她卻認為這是在讚美書本身所具有的力量。
「我們應該更有企圖心,特別是針對夏天的訪客,他們可能從有好一段距離的地方來這兒。沒有其他的老屋可以提供更適切的氣氛了。請再考慮好嗎?」
外面是清澈的夜色,她能夠望向沼澤遠處的雷茲河,河上漁火點點,漁船等著退潮的時間到來。但是天氣很冷,空氣凜冽,凍傷她的臉。
他拉起她兩手的手肘,非常輕微地碰一碰,搖搖她的身體,表示強調。
凱蒂一定是那個黑膚女孩了。她穿著紅色絲|襪——或者也許是緊身衫褲,這種東西雖然在哈波羅買不到,但是在「羅維史托夫」和「燧石市場」卻買得到。這個女孩跟米羅.諾斯同居,是城鎮中唯一住在一起的未婚男女。但是,也在BBC工作的凱蒂卻是一星期只來這兒三個晚上,分別是星期一、星期三以及星期五,人們認為,這是要讓情況顯得比較體面。
「懷蕾特,不要忘記,」將軍以焦慮的口氣說,「妳最近常常去倫敦,無法注意到每件事。」
「妳確定嗎?」佛蘿倫絲問道。試穿衣服似乎成為一種陰謀——完全不讓任何人去注意她的新衣服。
「無論如何,你必須來我的店,」她說。「我要依賴你。」
「布魯諾!」
她確實知道,德本那間濕魚魚店要關門了。城鎮的每個人都知道,何時可能有空著的房子與土地、有誰經濟發生困難、有誰在九個月後需要較大的家庭住所、以及誰快要不久於人世了。
「在哈波羅有很多更適合的房屋與土地,在各方面而言開書店都更方便。譬如說,妳知道『德本』要關門了嗎?」
「妳不能笑我,但是我蠻幸運的,天生有一種資賦,或者也許是一種本能,能夠把和_圖_書人和地方湊合在一起。例如,才在最近——不過我恐怕妳會覺得沒有意義,因為如果妳不知道我所要談到的兩間房子——」
「『死是很容易的,只要說:他們死了。』妳知道這是誰寫的嗎?」
賈瑪特夫人說話時,透露出一種強烈的急迫性。她有著黑色的明亮眼睛,似乎是藉著一種機械的方法張開到最大的限度。
那些在哈波羅住了一段時間的人也知道,這座地產鬧鬼。人們並沒有避開這個話題,這是一個熟悉的話題。例如,大約黃昏的時候,在渡口的棧橋處有時可以看到一個女人的形體,在等著兒子回來,雖然兒子已經在一百多年前溺水而死。但是「老屋」鬧鬼的情況並不動人。這間房子有一個「喧鬧鬼」出沒,加上濕氣以及排水管方面一個沒有解決的問題,是這座地產難於脫手的部分原因。法律並沒有規定房屋仲介商必須提到「喧鬧鬼」的事,只不過房屋仲介商也許以某一個時期不尋常的氣氛一詞來暗指此事。
只剩下佛蘿倫絲一個人了。於是她走了出去,進入玄關遠處的小房間,開始找自己的外衣。她有條不紊地檢視那堆衣服,同時在心中想著:畢竟她並沒有老到不能做兩件工作,也許找一位經理來管理書店,而她自己則去修讀藝術史和音樂欣賞方面的課程——音樂總是被人欣賞的,而藝術則有歷史——她認為,這樣子的話,她就必須到劍橋去。
「桑姆.維金斯為我接水管了。」
「當然,」賈瑪特夫人繼續說,更加透露強調的口氣,「有一種很大的優勢已然存在,如果放棄這種優勢的話,就是一種錯誤。也就是說,現在我們有正確的人可以負責。我是說負責這個中心,為我們處理好書籍、圖畫以及音樂方面的事,贊助各種事情,讓事情開始運作,持續進行,朝正確的方向前進。」
「你們很快樂?」
「我們已經有演講,」佛蘿倫絲說。「牧師那系列有關『詩情畫意的蘇福克』的演講每三年才更新一次。」那是令人愉快的夜晚場合,因為人們不必注意聽;在一排排慵懶的聽眾前面,彩色幻燈片一張接著一張放映,不按次序,與牧師的聲音不符合。
「索爾雷嗎?是二十歲。他是『重擊瑞典人』軍隊中的一員——妳知道,是蘇福克人——在第九營B連。他是在一九一五年死於盧斯戰役中。如果活到現在就是六十四歲了。我自己就是六十四歲。所以我想到了可憐的索爾雷。」
「如果他們來了,我會不知道如何對待他們。作家會到任何地方去。思想家我就不確定了。可是,我想凱蒂會照顧他們。」
佛蘿倫絲決定要買的那座地產之所以稱為「老屋」,並不是無緣無故的。除非你走到西北邊那塊建了一半的議會地產,不然幾乎沒有任何屋子是新的,並且有很多屋子還遠溯自十八世紀和十九世紀,但是,仍然沒有一間屋子足與「老屋」相比,只有布倫狄希先生所住的「霍爾特屋」比它古老。「老屋」是在五百年前用泥土、稻草、柴枝和橡木樑建成,之所以還留存下來,是要歸因於一截石階下面的一間洪水地窖。在一九五三年,這間地窖儲積了七呎深的海水,一直到最後洪水消退。但從另一方面而言,有一些海水仍然存在於那兒。
「並不是紅色!是石榴紅,或者深繡色!」
「背部似乎完全不合適。也許,如果我大部分的時間都靠著牆壁站著……」
「是為了到『史特得』邸宅參加賈瑪特將軍與夫人的派對。我自己是不會選紅色的。他們有來自倫敦的客人。」
「我時常受邀到這兒,」米羅說。他給了她另一杯香檳。將軍離開後,佛和_圖_書蘿倫絲預期自己會一直沒有人陪伴,所以諾斯先生的這種表現讓她很感激。
「嗯,我倒樂於代替妳去。很可惜,賈瑪特夫人從倫敦訂購所有的東西,但是會安排得很適當——不必站著數三明治。妳到達時,不必為自己的外表費心。沒有人會介意,無論如何,妳會發現自己認識房間的每個人。」
裡面有很大的前房、後廚房,樓上有一間臥室,位於傾斜的天花板下面。沒有鄰接的房子,但是在兩條街遠的海浦上,有一間牡蠣棚屋,是與地產一體的,她希望做為放置存貨的倉庫。但是情況顯示出:建築的時候,為了方便起見,把灰泥與來自海灘的沙石混合在一起,可是海沙永遠不會變乾。如果把書放置在那兒,則幾天之後就會因為潮濕而起皺。然而,她的失望卻使哈波羅的店老闆們很喜歡她。他們都比她更清楚,很可能早就這樣告訴她。他們感覺到,智力的天秤上有了一種變化,開始祝福她一切順利。
將軍看到了一個似乎沒有威脅性的矮小女人,或者看到了妻子的一位親戚,心中很感欣慰,就從他所打開的一打香檳中的其中一瓶,倒了一大杯給她。如果她不是妻子的一位親戚,就應該不會犯什麼基本的錯誤。但是,雖然將軍確知自己以前在什麼地方見過她,他還是不知道她到底是誰。她洞悉他的思緒,因為他的思緒很固執地從一個障礙進展到另一個障礙,完全透明地展現在她眼前。於是她告訴他說,她就是那個要開書店的人。
「我想,也許這種顏色還是不適合我。妳說這是紅寶石色嗎?」潔西說顏色更像石榴紅,或深鏽色,她聽了感覺很舒慰。但是,那種不情願地在鏡子中移動的紅色或鏽色映影,卻透露出一種令人不滿意的意味。
「不是很仁慈,」米羅說,他很少說出不真實的話。溫和不是仁慈。他那種流暢的個性會嘗試著偷偷滲入別人的弱點之中,在有利的地方安頓下來。「妳自己一個人住,不是嗎?妳在前不久自己一個人搬進『老屋』之中嗎?妳不曾想到要再婚嗎?」
「妳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從事生意的嗎?」他問。
「無論如何,回歸到『老屋』——我就是指這種事。我相信我可以讓妳免除很多失望,甚至免除一些花費。事實上,我想幫忙妳,這就是我之所以說出這一切的理由。」
「你很仁慈。」
既然賈瑪特夫人是女主人,她在任何時間都可能有這個機會,但是佛蘿倫絲並沒有錯估自己的重要性。她喝了一些香檳,一天之中那些較不重要的煩惱似乎向上揮發而去,像小小的針孔穿過一口口金色的液體,無害地破裂、消失了。
懷蕾特.賈瑪特夫人——哈波羅所有公開活動的自然贊助者——朝著他們走過來。雖然剛才她的背部是對著他們,但是她卻注意到米羅搖動格林夫人的身體,不過她認為,這是意味著藝術的自由,因此在她的客廳中並不算不得體。無論如何,該是她跟格林夫人說幾句話的時候了。她說,她整個晚上都想要這樣做,但卻不斷有人把她叫開。似乎有很多人來了,但是其中大部分的人,她都可以在任何時間見到他們。她真正想說的是:對於這種新的冒險,這種先見和進取心,每個人想必都感到非常高興。
「當然,沒錯。我立刻看出來了。妳想要開書店。懷蕾特有興趣。她想要跟妳談談這件事。我想她以後會有機會。」
她非常想要能夠說「知道」,但實際上卻不能夠。將軍眼中那種顫動的期望亮光消失了。顯然,他以前曾努力要提出這個問題,也許有很多次了。他以一種很低的聲音繼續說話,由於參加派對的人在他四周啜飲,喧嘩地談話,所以,她只是剛好聽得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
「格林夫人,只有一個問題——在某方面而言是一個小問題——妳還沒有正式搬進『老屋』,對吧?」
將軍拖著腳走進逐漸增強的喧鬧聲中。佛蘿倫絲單獨一人,四周的人彼此親密地談著話,其中有些人可以在銀色相框中看到。他們是誰啊?她並不介意,因為如果他們是在穆勒書店的郵寄部門中,畢竟也會感到很失落的。一個年輕人的溫和聲音就在她身後響起,「我知道妳是誰。妳想必是格林夫人。」
「……在夏天是室內樂——我們不能把此事全讓給亞德堡——冬天則是演講的人……」
「諾斯先生,我以前不曾見過你,但是我覺得,基於你的工作之故,你也許會歡迎哈波羅這兒有一間書店。你想必見過BBC的作家,還有思想家等等的人。我想,他們有時會來這兒看看你,呼吸一些新鮮的空氣。」
她想著:除非這個年輕人確定她會認識他,不然他是不會這樣說的,而她確實認識他。哈波羅的每個人都會很自傲地告訴你說這年輕人是誰,因為,大家都知道他開車去倫敦工作,在電視中做什麼事情。他是米羅.諾斯,住在「納爾遜別墅」,位於「後巷」的角落。人們並不確知他到底做什麼事,不過哈波羅的人習慣於不十分確知人們在倫敦做什麼。
「他們人很好,邀請我來,」她想著。「我敢說,他們發現我說話有點笨拙。」她一走,成群的客人就重新組合,就像拉文把那匹老馬帶到一邊後,牛畜就重新組合一樣。此時,客人全屬於相同的種類,朝著同一個方向,一起吃著東西。他們能夠在自己之中安排很多事情,只不過他們所安排的事情時常涉及機緣的問題。當客人想要回家的時間接近時,賈瑪特夫人仍然感到有點不安,因為她的「老屋」計畫似乎受到阻礙。這位格林夫人儘管很謙虛,卻沒有當場同意所有的事情。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但是米羅此時又給了她一些香檳,她喝了之後,內心像是一片漩渦,感到頭暈目眩。她跟幾個客人談到了哈波羅「音樂與藝術中心」,其中包括她堂妹的第二任丈夫,他跟「藝術委員會」有關係;包括她自己的表弟,他不久就要榮登「計畫董事」的高位;包括她聰明的侄子,他是「西蘇福克隆華希選區」的議員,並且已經成為「提供公共途徑獲取有利與美好建築物協會」的一位有毅力的祕書;也包括果斯菲德爵士,他從位於芬斯那蕭條的城堡冒險前來,因為如果口蹄疫再度發作,他就有幾個月的時間不能來了。她聰明的侄子、表弟等等的人在心中隱約做了一個決定:也許必須採取什麼行動,否則懷蕾特會很煩人。甚至果斯菲德爵士也很感動,只不過他整個晚上並沒有說話。事實上,他特地開了一百多哩的路來這兒,是要與老朋友布魯諾待在一起時不說一句話。他們全都對女主人很仁慈,因為這樣的話生活比較容易過。
「我希望我不用去參加這個派對,」她說。
「我一直在交涉這次的買賣,超過六個月之久。我不相信,哈波羅的每個人都不知道此事。事實上,我確認他們是知道的。」她看向將軍,尋求認同的表情,但他卻緊盯著空空的三明治盤子。
布魯諾很高興有人叫他,於是蹣跚走向她。
「我們也可以祈求這件事,妳知道的,懷蕾特。」
「是查爾斯.索爾雷……」
「不要這樣,」米羅回答。
「妳今晚為何穿紅色的衣服?」他問。
將軍很專注地聽著。
「布魯諾!有人把妳介紹給我的丈夫認識嗎?布魯諾,來告訴這位夫人,叫什麼夫人來著——我們全都非常高興。」
「但是,今天是星期三!」格林夫人禁不住大聲說。
「我確知不需要有理由,」佛蘿倫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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