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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嶺的嘆息

作者:陳舜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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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序 陳舜臣的推理小說

代序 陳舜臣的推理小說

事實上,自從一九六三年短篇集《方壺園》(一九六二年)被提名入圍推理作家協會獎(獲獎作品是土屋隆夫的《影子的告發》)以來,先後於一九六七年憑藉《焚畫於火》與《崩潰的影子》(獲獎作品是三好徹的《風塵地帶》)、一九六九年憑藉《渾濁的航跡》與短篇集《紅蓮亭的狂女》等屢獲協會獎提名(一九六九年獲得直木獎);一九六八年由於前一年全身心投入到巨著《鴉片戰爭》的寫作中,因此沒有寫出入圍的推理小說(即使是這樣,仍發表了十多篇中短篇推理作品)。在一九六九年遴選協會獎獲獎作品時,《重見玉嶺》已經發行,雖然所有評審委員(荒正人、城昌幸、多岐川恭、角田喜久雄,松本清張缺席)一致支持該作品,但由於發行年份的關係,只能順延到第二年,於是當年陳舜臣沒能獲得協會獎。到了一九七〇年,他憑《重見玉嶺》和《孔雀之路》第四次獲得提名,最終兩部作品雙雙榮獲第二十三屆協會獎。如果在頭兩次入圍時就獲獎的話,就能夠遵循亂步獎→協會獎→直木獎這一標準的路線了。
憑藉《枯草之根》初試啼聲之後,第二年作者又發表了《方壺園》(《小說中央公論》一九六二年七月刊)和《九雷溪》(同年十月刊)。當短篇集《方壺園》被提名推理作家協會獎入圍作品的時候,松本清張讚不絕口,說:「文章寫得實在巧妙,宛如在看芥川(龍之介)筆下的中國作品。」雖然該作品寫的是一個密室故事,故事裡的技巧本身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但殺人動機非常有趣,並且起烘托作用的裝飾物和氛圍都有著無法形容的妙趣。將作者本人創作的漢詩假托劇中人物所作和_圖_書並穿插在小說中,這種趣味也有著相應的力量。作者在這方面所下的工夫一直延續到《重見玉嶺》之中。
除了這部作品之外,我們同時還收錄了同樣以中國為背景的、浪漫氣息飄逸的四部短篇小說。這些作品是按背景時代的先後順序依次排序的,所以如果將標題的長篇小說放到最後閱讀,你就可以穿梭在時間旅程中,縱覽從古代中國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的那段歷史。
(本文作者為日本推理小說評論家,著有《推理百貨店》、《名偵探登場》等書。)
我在陳舜臣推理小說經典選集《焚畫於火》的解說中曾提到,與當下諸多文學獎項林立的態勢不同,以前推理作家能榮獲的殊榮只有三項:江戶川亂步獎、直木獎以及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而長久以來一人全部囊括的作家只有陳舜臣,所以「三冠王」就成了他的美稱。最近高橋克彥、桐野夏生以及東野圭吾也加入到了這個行列中,但陳舜臣的「三冠王」具有這些後生作家身上所沒有的特徵。亂步獎是面向公眾徵稿的推理小說新人獎,一般而言獲獎的作品基本上都是作家初登文壇的處女作,接下來大多數人都會按部就班先後獲得推理作家協會獎和直木獎(如果不局限在推理小說範圍內的話,現在一般的獲獎路線是:吉川英治文學新人獎→山本周五郎獎→直木獎→柴田煉三郎獎→吉川英治文學獎。當然這個路線中的每個階段並不一定都要逐一遵循)。作家一般都會憑亂步獎和協會獎,先在推理小說領域內確立其地位,再通過影響更大的直木獎(最初推理小說總體而言處於劣勢),在文壇上hetubook.com.com獲得更加廣泛的認可。而我們看看陳氏,一九六一年以《枯草之根》初登文壇即榮獲江戶川亂步獎,一九六九年憑藉《青玉獅子香爐》(在此次出版中與《方壺園》合併)奪得直木獎,第二年憑藉《重見玉嶺》(經作者同意,此次在中國大陸出版,更名為《玉嶺的嘆息》)與《孔雀之路》榮獲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這樣的路線不同於後生作家們,其順序是先後顛倒的。也就是說在成為推理作家之前,他已經成了跨越小說類型的作家,獨領風騷。
《蝴蝶之陣》(《小說現代》一九七一年一月刊)、《第四位香妃》(《小說新潮》一九八三年十月刊)可歸為作者的中期作品,而後者按陳氏推理小說時代的劃分則屬於後期。如果依照陳氏所言,「我的時代劃分方法是,鴉片戰爭以前為『古代』,之後為『近代』」(中央公論新社刊《陳舜臣中國歷史短篇集一》後記,二〇〇〇年一月),那麼只有《九雷溪》是其近代作品,其他三篇就都要列入古代作品了。每當寫到近現代,尤其是中日戰爭的時候,「作者無論如何都無法使自己成為局外人,但總想擺脫這種束縛,恨不得隨時跳出來作一番解釋」(《陳舜臣中國歷史短篇集二》後記,二〇〇〇年二月)。而在古代篇《蝴蝶之陣》和《第四位香妃》中,都是先讓作者登場,講述一段考證。這部分不僅沒有影響讀者閱讀,更像電視上希區柯克劇場開始由導演本人出來進行一番介紹一樣,邀請讀者走進那個不太熟悉的世界。《蝴蝶之陣》中提到日寇隱匿的財寶是否真的存在,名偵探陶展文要探個究竟,收錄在本選集已發行的《枯草之根》中的和-圖-書文章《王直的財寶》(在《蝴蝶之陣》中寫成「汪直」)講述的就是這段故事。如果兩部故事一起閱讀,相信更能加深興趣。
我不想多說諸如「這足以證明陳氏初期推理作品在文學方面也非常優秀」之類的話,只是事實恰巧如此而已。不過,這正是因為陳氏沒有過分囿於推理小說,而對所有作品一視同仁,無不傾注了滿腔熱情。因此,他獨特的獲獎路線可說是偶然中的必然。
《重見玉嶺》和《孔雀之路》同獲殊榮是因為,這兩部作品在質量上都表現出很高的水準。儘管如此,不免給人留下一種兩部作品分享一獎的印象。現在看來,也許《重見玉嶺》單獨獲獎會更好一些。《孔雀之路》講述的是日英混血的主人公為查訪父母的秘密回到日本,遇到了殺人事件,在無意中弄清了過去事件的真相。該作品無疑是一部佳作,只是在陳氏的懸疑長篇中有一半以上都能達到這一水平。評委城昌幸認為,《孔雀之路》和《重見玉嶺》「難分伯仲」,而替代多岐川先生和角田先生成為評選委員的島田一男和中島河太郎分別表示,「就讀物而言,《重見玉嶺》的格調更高,而從推理小說的標準來看,《孔雀之路》的設定更勝一籌」,「《重見玉嶺》甜美而感傷,且行文凝練,感覺很好」。最後決定將大獎頒給這兩部作品。
新保博久

這並不只是作者自己的迷戀,但凡不懷偏見地將兩部作品對比閱讀過的,我想大多數人都會給長篇版投票。由於《玉嶺第三峰》僅在雜誌上刊載過,一般不易看到,不過長篇中添加的內容主要是戰爭場面。中和-圖-書日戰爭爆發後,入江在前往玉嶺的途中被游擊隊俘虜,偷聽到臥龍與映翔對話的場面,以及入江從丹岳回來的途中再次遭受游擊隊襲擊的場面等,在中篇版裡是看不到的。對戰火的描寫場面與其說是為了提高作品的娛樂性,不如說是為了細膩地刻畫戰爭的背景,為入江逐漸認同游擊隊的心路歷程起到增強說服力的效果。正因為有了這些鋪墊,讀者也就更容易理解入江最初的動機——「入江被玉嶺摩崖佛的稚拙所吸引,其實就是想超越形式的框架,追求個人的自由表現。也許正是因為處於被戰爭所封閉的時代,所以更想追求那樣的自由。」在入江暗中苦戀映翔的部分,中篇版差不多只是著墨於因美貌而引發的一見鍾情,在長篇版中由於增加了篇幅,使讀者更容易將感情投射到故事之中。同時當入江鋌而走險時,讀者也就能理解其心情。既然是這樣,為何結局不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呢?二十五年後,當入江再次踏訪中國時,其緣由才真相大白,從而為作品創作了絢麗的結尾。事實上將愛情作為推理的題材,曾是推理小說史上的禁忌,而在這部作品中,戀愛、犯罪以及背景(時代與風景)渾然一體,愛情昇華為神秘的羅曼史,芳香撲鼻——這種評價並不誇張。
中島先生之所以評價 「行文凝練,感覺很好」,是因為《重見玉嶺》是在中篇《玉嶺第三峰》(《大眾讀物》一九六七年七月號)基礎上改編而成的長篇。《玉嶺第三峰》是陳氏在寫作《鴉片戰爭》的同時發表的一篇小說,所以在時間方面總歸受到了一定的限制。作者本人也曾在初版後記中透露:「我在為雜誌寫稿子時,直到最後還耿耿於懷,總想應該更深入一和*圖*書些,寫成一部長篇。此次,在德間書店的鼓勵下,我終於實現了多年的夙願,解決了一樁懸案,對於作者來說,個中喜悅不言而喻。」《Sunday每日》一九七七年十月九日號刊出特別調查欄目「推理小說家推舉的三部推理小說」,請各推理作家從海外作品、日本作品以及本人作品中各選一部,當時陳氏選推了喬治.西默農的麥格雷系列(無指定作品)、松本清張的《零的焦點》,本人的作品則是《重見玉嶺》。據說這是陳氏非常眷戀的素材,以至於將作為中短篇發表的作品重新改寫成了長篇。這在陳氏的創作中是絕無僅有的。
《九雷溪》中的史鐵峰,據說是以現實中的革命家瞿秋白(一八九九~一九三五)為原型。他曾是中國共產黨的一位大人物,被國民黨政府俘虜,後來被槍決。《九雷溪》的故事當然是虛構的,也不屬於純粹的密室故事。不過即使裡面的殺人圈套有些牽強,犯人不可能在那樣的情境下得逞,讀者依然會被那種非殺不可的心情所打動。陳氏曾向稻畑耕一郎透露過部分小說的寫作方法:「歷史小說相信一定會有很多種寫法,我認為最好是讓自己融入到那個時代和歷史中去。所以需要設定一個虛構人物。也許這個人就是我的化身,也可能是我所嚮往的人物,或者是我認為不應該變成的那種人。」(集英社刊《陳舜臣中國書庫二.鴉片戰爭(後)》本人作品的周邊,二〇〇〇年七月)接近於實錄的作品也是如此,那麼通過徹底虛構的方法,也能夠接近歷史真相。在地理位置上,中國並不是一個遙遠的國度,而讀這本書讓我們跨越時空領略了時隔千年以上的遙遠時代——毋庸置疑,這就是讀書的快樂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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