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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經歷過這一切之後，在我逼著自己麻痺鬆懈之後，你要攔路搶劫我？你肯定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進入市區後（聖菲市的居民為六萬二千四百二十四人），他順著一塊寫著「歷史廣場」的指示牌往前開。繁忙的鬧市區街道似乎更加狹窄，其佈局就像迷宮，彷彿這座有四百年歷史的城市是隨心所欲發展起來的。土坯房屋隨處可見，各不相同，好像它們也全是隨心所欲添加上去的。大多數建築物都很低矮，只有幾幢三層樓房，它們的普韋布洛式結構使德克爾聯想起崖洞宅屋——他發現，這些樓房原來是旅館。就連鬧市區的停車庫也是普韋布洛式的。他鎖好道奇猛士，沿著一條有長門樓遮蔽的街道往前漫步。他望見在這條街的盡頭有一座大教堂，不由聯想起西班牙的教堂。但他還沒走到和*圖*書那兒，廣場就在左邊出現了——是長方形的，有小城市的一個街區那麼大。廣場上有草坪、白色金屬長凳和高高的綠蔭樹，廣場的中央是一座南北戰爭紀念碑。他看到一家叫做廣場咖啡館的餐車式小飯店和另一家叫做礦石屋的大餐館，一串串紅紅的乾辣椒垂掛在大餐館的陽臺上。有一座細長低矮的古老土坯建築叫做總督大廈，大廈的門樓下，土著美國人背靠牆坐著，把毯子鋪在自己面前的人行道上，上面擺著待售的銀器和綠松石首飾。

「我有槍。聽著，把你他媽的錢包給我。」

德克爾一屁股坐到廣場上的一條長凳上，瑪格麗塔雞尾酒造成的微微醉意開始漸漸消退。他感到一陣恐慌，懷疑自己是否犯了個大錯誤。在過去的二十年裡，無論是在特種部隊裡還是在情www.hetubook.com.com報部門工作，一直是別人照料他，安排他的生活。現在，要依靠他自己了，他感到毫無把握。

德克爾打斷了他的兩隻胳膊，奪過手槍塞進自己的衣袋，把這小子朝水渠邊扔過去。他聽到樹枝噼啪折斷的聲音，大概這小子摔到水渠邊的灌木叢中去了。德克爾俯下身，聽到下面黑暗裡傳來那傢伙的呻|吟聲。「你髒話說得太多了。」

德克爾盯著這個他幾乎看不清面孔的街頭小痞子突然不能自持地大笑起來。

「嘿，我太吃驚了。」

「好吧，好吧，是我自找的。」德克爾取出錢包，從裡面往外掏錢。「我只有這麼多錢，都拿去吧。」

「我說過，我要的是你他媽的錢包，不只是你的錢。」

「你他媽的有什麼可笑的？」

可我打算做什麼呢？

他告誡自己說，這種ｈｔtps://wｗw•hｅｔｕｂooｋ•com•cｏｍ事情必須停止，我不能再這樣生活下去了。

一個花白鬍鬚的男人跟在他後面走進停車坡道。這個人穿著卡嘰布褲子和藍色夏季運動衫，衣服十分肥大，足以藏得下一把手槍。德克爾在道奇猛士前面的一輛車旁停住步，掏出鑰匙，打算用這個做武器。可那個男人鑽進一輛蘭吉海盜車，開走了。

「你這個他媽的臭狗屎，把錢包給我。」

他內心的某個部分對他說，他需要一個新的起點。

他在心裡記下離這兒最近的街道名稱，找到一處投幣電話，接通九一一的調度員，叫他們往那兒派一輛救護車。隨後他把手槍扔進下水道，步行回到拉．芳達旅館。在旅館的酒吧裡，他要了一杯柯納克白蘭地慢慢呷著，以調節自己激動的情緒。牆上的一塊告示牌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新墨西和*圖*書哥，唯一不准攜帶武器的地方是酒吧。」侍者回答道，「你在街上走的時候可以帶武器，但必須帶在明處。」

德克爾愣住了。

「而且，我認識的每一個人都在他們的車裡備有一支槍。」

作為良好的開端，先找一間房子。

「這是個玩笑嗎？」他問酒吧侍者，「在這兒攜帶武器是違法的嗎？」

「這讓我更加吃驚了。」德克爾說。

德克爾愣愣地盯著他，就像方才在小公園裡遇到那個攔路搶劫的傢伙時一樣。「看來是應該採取點預防措施。」

「別太貪心。我可以不要我的錢，但我需要我的駕駛執照和信用卡。」

他把車開進拉．芳達旅館的停車庫，提著手提箱上樓走進自己的房間，一直注意不讓自己察看身後的情況。他故意背朝餐廳大門吃晚餐。到了晚上，他毅然信步穿過鬧市區，故意選擇、而不是避開燈光昏ｈtｔｐs://ｗｗw•hetｕｂook.ｃom.cｏｍ暗的地方。

「等我把他媽的一粒子彈打到你他媽的身上時，你就不會覺得那麼可笑了。」

叫他惱火的是，他的職業本能依舊存在——當他穿過廣場朝一家叫做拉．芳達的旅館走去時，他不由自主地留神察看是否有人在監視自己。旅館古香古色的西班牙風格的門廳氣氛溫馨怡人，但他的本能卻不停地騷擾他，一遍遍提醒他不要沉醉於這種環境，而要集中注意力觀察周圍的人們。當他登記好客房，步行返回鬧市區的停車庫時，他再次四下裡察看是否有人在監視自己。

「當然，許多人不遵守法律，我敢肯定，他們都暗中攜帶武器。」

努力重塑你自己。

但那以後呢？

在一條水很深的混凝土水渠旁，有一個樹木茂盛的小公園，一個人影從黑暗中冒了出來。「把你的錢包給我。」

德克爾再次告誡自己說，這種事情必須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