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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向兩邊敞開一條空隙，足夠讓司機把車開進去。德克爾透過雨水沖刷著的後窗往後看，看見奧茲莫比爾剛剛進來大門就關上了。他沒看見任何有可能跟上來的計程車的車燈。汽車沿著一條弧形車道往前行駛，最後停在一座三層磚房前面，磚房的房頂上有許多山牆和煙囪。德克爾已經習慣於圓角、平頂的低矮土坯房屋，因而這房子在他看來顯得很不真實。弧光燈照亮了地面。德克爾注意到，樹木離開房屋有段距離，所有的灌木都很矮。沿著欄杆裝的東西在德克爾看來像是最先進的入侵警報器，即使有某個闖入者成功地過了這一關，在他試圖接近房子時也找不到任何隱蔽之處。

門廳十分寬敞，地面鋪著大理石。他首先注意到的是角落裡有個帶槍的警衛，接下來他看見警衛身後有個麻臉彪形大漢。之後他幾乎沒時間看其他可能有的出口，就被推揉著急步走過一條橡木嵌壁的過道，穿過雙層門，進到一間鋪著厚地毯的書房裡。

「我不明白。」

「那是瓷器的一種。之所以叫它骨灰瓷器，是因為它是用骨頭磨成粉做的。」

「所有的衣服。」喬達諾和-圖-書命令道。

一個警衛拿著一件白色毛巾浴袍走進來。

男人照著做了。德克爾穿上浴袍。袍子長及他的膝蓋，寬大的袖子剛過胳膊肘。繫上帶子的時候，他想起了學習搏鬥術時穿的練功服。

「很有意思。」德克爾的口氣中缺乏熱情。

「那個狗娘養的。」年輕的男人說。

「布賴恩．麥基特里克肯定告訴過你我的很多事。」

坐在桌子前面的一個人向德克爾轉過身來。這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但他與那位老人的區別並不僅僅表現在年齡上。年輕的這個衣著時髦，與老人那身保守的服裝一比，顯得俗不可耐。年輕人戴著奪目的珠寶首飾，老人身上則一件也看不見。年輕人看起來沒有老人健康，身體有點發福，大概最近因為嗜酒而放棄了鍛鍊。

車裡的人緊張地坐直了身體。司機開過幾乎空無一人的鬧市區，再往右拐，又轉了幾個彎，最後來到一個安靜而樹叢茂密的地區。這裡的燈光顯得既高雅又明亮，到處是佔地半英畝的大房子。每處地產之間聳立著高高的頂端有尖鐵的鍛鐵柵欄。汽車開上一條車道，停在一扇威嚴的金屬大和圖書門前。司機探身到雨中衝著一個對講機講話。「我們把他帶來了。」

喬達諾審視著德克爾。「好了，你還等什麼？」

此時剛過晚上八點。雨點更密了，黃昏變成了黑夜。車燈刺破雨幕，司機隨意駛過幾條街道，以防萬一有人跟蹤，然後在擁擠的亨利．哈德遜大道上朝北行駛，最後往西開上喬治．華盛頓橋。在紐澤西州這邊，他又順著巴力塞茲大道向北開。接德克爾上車一小時之後，司機往左開進沉睡中的阿爾卑斯鎮。

「弗蘭克。」喬達諾又說了一遍。

「脫下你的衣服。」

「什麼？」

「你們搜查過他嗎？」老人問帶德克爾進來的警衛。他那沙啞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是德克爾在電話上聽到過的聲音，即那個自稱是尼克．喬達諾的人。

「有好戲看了。」德克爾左邊的那個人說。他開了自己這邊的門，下了車，等著德克爾。「出來吧，別讓他等久了。」

「弗蘭克，」喬達諾警告他說，「在我們弄清他沒帶發報器之前別說話。」

德克爾脫下運動衫。

「接他上車時搜過了。」一個警衛說。

「現在路依基只不過是堆垃圾！」喬達諾說和圖書，「而且如果你也試著騙我的話，下場將會跟他一樣。所以你回答下面這個問題時要當心點。關於黛安娜．斯科拉瑞你有什麼要告訴我的？」

喬達諾拿起一隻做成蒼鷺形狀的花瓶。那鳥的脖子直挺著，鉤形的嘴張開著。「瞧，光似乎能穿透它。我用手指叩它時你聽著，有回聲的，像水晶一樣。」

「說到我的衣服，你的話當真嗎？」德克爾問。

這問題大出德克爾所料，他不解地搖搖頭。「你是說骨灰瓷器之類的？」德克爾鎮定地脫下鞋襪。

「你對瓷器知道點什麼？」喬達諾問。

「弗蘭克。」喬達諾再次重複他的警告。

德克爾更鎮定了。他解開皮帶，拉下拉鍊，脫下了長褲。他裸|露的皮膚感覺到了刺痛。

「你有聽力障礙嗎？脫下你的衣服。我要確信你身上沒帶發報器。鈕扣、皮帶扣、拉鍊，我全都懷疑，特別是你曾經當過暗探。」

「比你知道的要有意思得多。這些花瓶是我的勝利紀念品，」喬達諾說，「它們在警告我的敵人……」他的面頰開始發紅。「……別騙我。骨灰瓷器。磨成粉的骨頭。」喬達諾把鳥狀花瓶拿到德克爾面前。「跟hetubook.com.com路依基打個招呼吧。他想騙我，於是我讓人用酸燒掉他的肉，把他的骨頭磨碎，做成了這個。我把他放進我的紀念品櫃子裡。跟其他想要騙我的人一樣。」喬達諾把花瓶朝房間裡巨大的壁爐扔過去，瓷器摔成了碎片。

喬達諾沒回答，只是緊盯著他。

「嗨。」年輕男人生氣地站起來。「你覺得你能走進我父親的房子裡來侮辱他嗎？」

「拿給他。」喬達諾用雪茄示意。「把他的衣服拿到車上去。」

整個行程中，德克爾一言不發，那些人則忽視了他的存在。一路上，他們自顧自地談論著橄欖球、女人和印第安人居留地內的賭場——都是安全的話題，並沒有什麼表明他們是罪犯。而德克爾一直在想，埃斯珀蘭薩是否乘計程車跟上來了，發送器和接收器是否正常，以及司機是否會注意到後面有尾巴。他不停地告訴自己必須有信心。

喬達諾點點頭。「很好。合作總是比較聰明的辦法。」

年輕男人看上去氣極了。「你想挨一記耳光嗎，囉嗦鬼？」

德克爾一邊脫下襯衫，一邊看著喬達諾走到擺著花瓶的玻璃櫥旁。

「也許這是你追求刺|激的方式。」

「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是不滿意。這傢伙的衣服濕了，給他一件浴袍穿吧。」

「是，先生。」

年輕男人猶豫著是否該扇德克爾一記耳光。他盯了他的父親一會兒，退到一邊去了。

德克爾脫下三角褲。他盡可能地保持住尊嚴站在那兒，把胳膊垂在身體的兩側。「接下來還有什麼？搜查肛|門嗎？你自己來？」

德克爾對面貼牆擺著皮面裝幀的書籍。右面的牆上是鑲在鏡框裡的家族畫像。左面依牆擺著玻璃櫥，每個櫥裡都有許多花瓶。房間的中央主要是一隻寬大的古式書桌，桌子後面是一個七十歲左右的男人。他身材壯實，穿一身昂貴的深藍色西服，嘴裡吐著煙霧，瞇眼看著德克爾。這人的臉萎縮得厲害，下巴像裂開的一樣，兩邊臉頰上各有一道深深的皺紋。在曬成古銅色的皮膚襯托下，他那短短的濃密白髮格外顯眼。

德克爾的胳膊被抓住了，但他什麼也沒說。事實上，他是歡迎這個動作的，這樣在被拽著冒雨走向通往屋內的寬石階時，他就有機會裝作絆倒了。他跌倒在一簇灌木旁，趁機把那個小導引儀塞到灌木叢下面，然後任由那個男人把他拉起來，拽進房子裡去。他的心似乎冰冷冰冷的。